阿杜
一
以前我喜歡晴天,喜歡風和日麗的天氣。樓下的樹,在陽光的照射下,那綠葉都會散發(fā)出灼灼的光,耀眼奪目;陽臺上的花,在艷陽下傲然綻放,花顏正濃。晴天的好處,多得我數(shù)不過來,至少,我不需要穿上笨重的雨鞋,單單這一點兒,我對晴天就有無限好感。
可是天氣嘛,不會永遠是晴天,總有刮風下雨或烏云密布的時候。每每這時,老媽都會叮囑我?guī)嫌陚?。因為雨傘的事,總被老媽罵,沒辦法呀,身外之物,我就是記不住。下雨時,撐著傘出門,回家時,如果雨停了,雨傘擱哪兒丟哪兒,早已忘在腦后一把都找不回來。
從小老媽就要求我改正丟三落四的壞毛病,但其他東西可以記住,唯獨雨傘的事,我依舊記不住。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對雨傘健忘。老媽為了防止我丟雨傘,就只給我買雨衣,可是雨衣好看嗎?我實在是討厭那濕漉漉的雨衣在身上膩膩的觸感,渾身都不自在。
可是后來,我卻是瘋狂地喜歡上雨天,每晚臨睡前,都會暗自乞求老天爺,好歹下點雨。在聽到周杰倫的《不能說的秘密》這首歌時,其中的歌詞“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曾與你躲過雨的屋檐”讓我感同身受,暗自把周杰倫視為知己。
因為只有雨天時,邱晨才會帶上他的雨傘,我才可以與他一起站在傘下。
二
“醉翁之意不在傘”,我很清楚自己突然喜歡上下雨天的緣由,就因為邱晨。我喜歡和他在一起,特別是喜歡和他共撐一把傘,躲在傘下的時光。
第一次與他共撐一把傘回家那天,我心情很不好。因為數(shù)學嚴重拖后腿,我失去了競選“最優(yōu)生”的資格。其實得不得“最優(yōu)生”我根本無所謂,我難過的是得不到“最優(yōu)生”,老爸承諾的二十場電影獎勵就得泡湯。
那天放學時,雨不大,心情郁悶的我連一絲猶豫都沒有就邁進雨中。我沒有跑,一路慢騰騰地走,似乎什么都沒有想,只希望淋淋雨能讓自己好過一些。衣服濕了,頭發(fā)濕了,我在雨中心情頓時得到釋放。
一把傘不知什么時候遮住了我的頭頂,我疑惑地扭頭看,是邱晨。他什么都沒有問,只對我溫柔一笑。我還他一個笑臉,問:“我全身都濕了,遮不遮傘都一樣。”“那也要遮,因為我現(xiàn)在在你身邊。”邱晨說著,還掏出紙巾遞給我。
在班上,我們的關(guān)系還不錯,但也遠沒到他會為我撐傘的份上。“你心情不好嗎?淋雨。”邱晨小心翼翼地試探。我瞥他一眼,他是想到競選“最優(yōu)生”的事了,于是我點頭說:“是有一點兒,不過,現(xiàn)在好了。”
一路上,我們聊了很多,才知道我們竟然住在同一個小區(qū)。小區(qū)很大,有東門、西門,平時我們走各自不同的門,怪不得從沒碰上。他問我雨天怎么也不帶傘時,我告訴了他原因。
“你可真健忘,丟了那么多傘,怪不得你媽媽只給你買雨衣?!彼φf。
我對他扮了個鬼臉,嘆氣道:“是啊,雨衣更麻煩,又丑,寧愿淋雨也不帶?!?/p>
“那以后,我負責帶傘,下雨天你就可以不再淋雨了?!鼻癯空f。
“算是承諾嗎?我可是會牢牢記住的?!蔽叶核?粗隙ǖ攸c頭時,我心花怒放。
三
沒有人知道,我其實挺喜歡邱晨的,這是我的秘密。
邱晨是個大帥哥,他不僅高大俊朗,而且還是個“大暖男”。我喜歡他的親和力,喜歡他對同學的貼心,還喜歡他做事有條不紊的樣子。他在班上的人緣很好,誰有困難,只要幫得上,他一定會盡力而為,就算幫不上,也會給人陪伴、安慰。他的溫柔,像極了偶像劇中的“暖男”,而且是超級暖,暖得讓人不知不覺就喜歡了。
邱晨說話算數(shù),一到雨天,他肯定會在小區(qū)東門等我。他知道我不喜歡帶雨衣,也從不帶傘。有他這個撐傘人在身邊,我何樂而不為呢?再不用為自己渾身濕漉漉的狼狽樣子難堪了。我們約在一起上學、回家,儼然成了別人眼中的“一對”。
喜歡的話我們從來沒有說過,畢竟這個問題太讓人害羞,可是我們共撐一把傘,這難道不是喜歡的人才會在一起做的事嗎?班上喜歡邱晨的女生很多,可是邱晨從沒有為她們撐過雨傘,這不就表明了他對我另眼相待嗎?
我猜想一定是這樣的,所以當我聽見流言蜚語時,表面無動于衷,其實竊喜不已。在邱晨面前,我小心控制自己狂跳不已的心,裝作落落大方,我不想嚇跑他。女生嘛,總得矜持點,我可不能被邱晨小看了。想著自己的心事,我總會不知不覺地喜笑顏開。
邱晨看我總是一副喜不自禁的模樣,好奇地問我怎么了?我當然不能如實相告,對他說:“沒有煩惱事時就好好享受生活呀?!蔽业脑捛癯亢苷J同,他說:“你的心態(tài)真好,我們每個人都應該這樣,好壞都是一天,與其哭喪著臉,不如笑著面對?!?/p>
邱晨很相信我,只是不知,如果他知道,我高興只是因為他時,還會不會這樣說。我從來沒有這么渴望過下雨天,覺得雨天里的一切都那么美好,那一把把撐開的傘,就像綻放在雨絲中五顏六色的花朵。
四
我決定再也不遮邱晨的傘,他怎么可以與我共撐一把傘時,把班花馬麗麗叫進來。馬麗麗肯定是故意的,那天上學時就下雨了,她怎么可能忘帶傘?放學那會兒,她不找其他同學一起遮,卻在我和邱晨面前,徑向雨中走去。
邱晨看見了怎么可能不聞不問呢?他看見淋雨的馬麗麗果然叫住她:“馬麗麗,一起遮傘吧,別淋出病來了?!薄翱梢詥??三個人一起遮全都濕了?!瘪R麗麗說,明顯瞟了我一眼。我感覺她在向我示威。
馬麗麗喜歡邱晨可是公開的事,其實很多女生都向邱晨表白過,只是他說,同學情誼才可能一輩子。邱晨的拒絕很有人情味,沒有讓對方太尷尬,但也一下堵住了很多想再表白的女生的嘴。可是邱晨對我的態(tài)度,也讓很多女生不解。論長相,我的顏值也不是很高;論才華,我比不上馬麗麗。可是邱晨一到雨天就替我撐傘,這多讓人羨慕哇。
我也不解,但我不想了解,只要邱晨愿意替我撐傘,我就理所當然地接受。一次次回憶與他傘下共度的時光,雖然我們只是閑聊,但就算什么也不說,我也覺得那是最美的時光。我以為我是特別的,邱晨才會對我另眼相待。雖然他對所有人都友善,但卻只與我共遮一把傘??墒?,他怎么可以把馬麗麗叫進來呢?三人共遮一把傘?這算什么?
我氣呼呼地撒腿就跑,任雨水打在頭上、臉龐,模糊著我的視線。我沒有哭,只是很生氣。馬麗麗怎么可以這樣公然挑釁我?就算她很漂亮那又怎樣?邱晨一直都對她的示好裝聾作啞。邱晨的做法也讓我想不通,他怎么可以不顧我的面子,讓我有多難堪哪!
五
三個人共遮一把傘成了校園里的笑話,我躲開邱晨,不想再理他。馬麗麗這個罪魁禍首卻裝得一臉無辜,誰不知道這正是她的鬼主意。
大家都在看我的笑話,一時間,我成了熱門人物。走在路上,總感覺背后有人指指點點,無地自容了,于是我裝病請假。老媽嘮叨個不停,說她嘴皮都磨破了,我依舊記不住帶傘,雨衣也不知道帶,活該淋雨。
我生硬地回應她:“好啦,我以后記住帶傘,別再折磨我這個病人?!崩蠇尶次夷樕n白才停下來。我躺在床上,心煩意亂,不明白邱晨為什么這樣對我,明明是他先主動的,為什么又讓我難堪,就算我很喜歡他,他也不該當著我的面把馬麗麗叫來一起遮傘哪。
聽說我生病了,邱晨一放學就來我家看我。見我躺在床上,他歉意地說:“對不起呀,那天讓你淋雨了?!蔽移沉怂谎郏瑳]好氣地說:“沒關(guān)系,三個人總得有一個人要淋的。”“杜,你是不是誤會什么了?”邱晨考慮良久,終于說?!罢`會什么?我喜歡你?你喜歡我?”我口無遮攔地嗆聲。邱晨看著我,沉默地點點頭。
我一時無語,真是誤會?他說這是誤會?我的臉瞬間紅了,難道是我自作多情嗎?“那你干嗎一直替我撐傘?”我疑惑地詢問。
“你不是不喜歡穿雨衣,又老忘記帶傘嗎?”邱晨說。我想起我們說過的話,我確實是這樣告訴過他,他承諾他會負責帶傘,但他并沒有說他喜歡我。我會錯意了?
“杜,我們是好朋友,好同學,我以為你也是這樣想的。大家互相幫助有什么不好呢?”邱晨問我。我的頭隱隱作痛,我真不知怎么回答他了,大家互相幫助確實很好,我怎么就忘了,他是邱晨,是帥氣“大暖男”,他對誰都很友善。
邱晨只想要單純美好的同學情誼,而不是其他的,就像他曾經(jīng)說的“同學情誼才可能一輩子”,而我自欺欺人地以為他喜歡我。
在我窘迫不堪時,邱晨繼續(xù)說:“杜,別生氣了,我以后會繼續(xù)為你負責帶傘,遇上雨天你不用愁?!币娝@樣說,我也只好自找臺階下:“那是,你不帶傘,我就得淋雨。一定記住!”“是,遵命!”邱晨逗樂說。
我禁不住笑了起來,面對這樣的邱晨,面對這個暖心的帥哥,我能拿他怎么樣呢?做好朋友也不錯,就像他說的,同學情誼才可能是一輩子,而見證我們友誼的就是雨天里的這把小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