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曉樂 趙波
梁士純首倡的中國公共關系教育及其思想來源
梁士純是中國早期公共關系教育的始創(chuàng)者?;谄湓缒杲?jīng)歷,結合他的教學活動與研究成果,可以追溯其公共關系思想的來源。
(一)梁士純創(chuàng)辦大學公共關系教育的回顧與發(fā)現(xiàn)
筆者之前的研究顯示,1934年梁士純對燕京大學新聞學系的培養(yǎng)方案進行了調整,特別增設了“實用宣傳與公共關系”(英文名為Applied Publicity and Public Relations,必修課,簡稱“實用宣傳學”)、“輿論與宣傳”(英文名為Public Opinion and Propaganda,選修課)等課程,并親自執(zhí)教。[26]據(jù)稱,前一門課程“在國內(nèi)任何一所主要高等教育機構的課程體系中都沒有出現(xiàn)過?!盵27]其后,梁還出版有《實用宣傳學》《戰(zhàn)時的輿論及其統(tǒng)制》等書,這些活動成為中國現(xiàn)代公共關系教育與研究的正式發(fā)端。
在這兩門課程的命名上,梁士純使用了Propaganda、Publicity、Public Relations與Public Opinion等詞匯,一方面折射出當時公共關系處于重新定義與思想變遷的階段,各種術語尚未定型。正如愛德華?伯奈斯所言,“在這一時期(引者注:系指1929—1941年間),宣傳活動與公共關系乃是可以相互替換的詞語?!盵28]另一方面也反映出他對該領域前沿與動態(tài)的持續(xù)追蹤和深入把握。
1935年10月起,梁士純還曾開設了實用宣傳學的課外研究班,對修完該課程的10名燕大學生進行指導,約定每周一晚上作專題研討。[29]梁對這門課的重視程度由此可見一斑。后來他在回顧中國新聞教育時自豪地表示,“關于新聞課程,燕京大學是輿論與宣傳領域教學和研究的先行者。這項學習從開始的6學分擴展到了24學分。輿論與宣傳研討會被證明是燕京校園里最受歡迎的項目?!盵30]
上述嘗試并非僅是梁士純個人的專業(yè)偏好,而是有著深刻的歷史背景。燕京大學新聞系認為,“現(xiàn)在正處于國難當頭的時期,進行適當?shù)膰H宣傳對中國極為重要?!盵31]再結合梁本人所說的,“今日中國報界的另一重大任務當為協(xié)助政府進行國際的宣傳與聯(lián)絡”,[32]可以看出,“宣傳與聯(lián)絡”是梁士純心目中抵御外敵入侵的有效方式,體現(xiàn)出其解決民族危機的責任感與緊迫感。需要指出的是,“宣傳與聯(lián)絡”也構成了梁士純公共關系思想的基本框架,滲透到他的教學與社會實踐當中。
此外,梁士純認為宣傳學是“與新聞學極有關系而為歐美各國最近極為重視的一種科學?!盵33]他在《怎樣研究新聞學?》一文中,把新聞學細分為新聞史、新聞學理論、應用新聞學、編輯與評論、報界的營業(yè)、宣傳學等6個領域,將宣傳學明確納入到新聞學術版圖當中。[34]從這個意義上說,梁開設此類課程實質上也為新聞教育拓展出新的方向,成為公共傳播教育的早期探索。
(二)梁士純1931年開始的公共關系教育嘗試
新近發(fā)現(xiàn)的資料顯示,梁士純其實在更早之前的1931年就開始了公關教育的初步嘗試。那一年,他曾在青年會牯嶺暑期學校講授過一門“社會宣傳學”,其英文名稱為Social Publicity。[35]
艾維?李1928年曾表示,“Propaganda是一個臭名昭著的詞,我希望有一個詞能夠代替它?!盵36]Publicity一詞則一度成為這個“代替品”,雖然在中文里該詞仍多被譯為“宣傳”,但其意指更接近后來被普遍接受的“公共關系”。就在這一時期,美國曾出版過多部以publicity為題的專著,梁士純至少參閱過其中的Social Publicity、Publicity for Social Work等書,[37]很有可能受此影響來命名這門課程。
可以認為,梁士純當初所講授的“社會宣傳學”就是后來燕京大學開設的“公共關系與實用宣傳”之雛形。換言之,1931年他已經(jīng)嘗試將早期的公共關系思想與方法引入中國的課堂,與美國最早的大學公關教育相差不過十年左右,充分顯示了梁的專業(yè)敏感。1949年2月,梁士純回歸大學任教后,仍舊主講“宣傳與公眾輿論”,可見這個領域在其心目中的地位從未動搖。
從梁士純1936年出版的《實用宣傳學》一書中可以探知到當時教學的內(nèi)容,誠如他在自序中介紹的那樣,“這本書是作者在充任新聞記者和在社會機關擔任宣傳工作的數(shù)年中,研究考察和實際經(jīng)驗的結果?!盵38]該書具有很強的操作性,體現(xiàn)出作者有著豐富的實踐經(jīng)驗。書中從喚起注意、保持興趣和引發(fā)行動等環(huán)節(jié)介紹了宣傳的工作步驟;并對宣傳所使用的媒介詳加說明,除大眾熟知的平面媒體外,還介紹了會議、表演、展覽和短期運動等方式,以及無線電廣播演講;最后還對商業(yè)機關、學校、教會、民眾團體和社會事業(yè)的宣傳分門別類地進行闡述,視野并未局限于商業(yè)一隅。同時,這本書也具有一定的理論色彩,融入了國外認知心理學、社會心理學及政治學的研究成果。
梁士純在書中坦承,“在應用宣傳學上,美國的經(jīng)驗也比別國更為進步?!盵39]因此,他列出的10本參考書全部來自美國,其中包括李普曼的《輿論》和伯奈斯的《輿論的結晶》和《宣傳》等名著,也有題為《公共關系》的專著。受此影響,《實用宣傳學》在內(nèi)容上也超越了傳統(tǒng)意義上的單向度宣傳,開始觸及到公共關系的內(nèi)核。書中將“聯(lián)絡友誼”列為宣傳工作的關鍵性步驟,建議從使人認識、得人信任、引起好感和消除誤會幾方面入手“得人贊助并聯(lián)絡友誼”。[40]而書中“公眾關系”與“對公眾的關系”等詞匯也多次出現(xiàn),并深入探討了相關內(nèi)容。譬如,梁士純介紹了公關活動(書中稱為“短期活動”)的策劃,認為“宣傳所取的材料不一定要靠日常所發(fā)生的事情、訪問、預測,和有根據(jù)的談話,但為促進對于公眾的關系起見,一家商店不妨布置或發(fā)起一樁事情,以便和外界接觸。例如:有獎競爭、旅行,和舉行娛樂等,即為商店所常用的宣傳方法。”[41]甚至今天所說的“危機公關”在書中也有涉及,梁稱之為“反面的宣傳”:
我們對于一種錯誤的印象有加以糾正的必要,凡在報上或私人傳說對于我們有不利的消息,也非加以否認不可?!┰趫笊蠄蟾媸聦嵉慕?jīng)過情形或登載更正的聲明,措辭必須和平,而有充分的事實來證明,敘事又須顧到興趣一點?!舶l(fā)表一種談話,最好直接告知訪員,比較把現(xiàn)成的稿子送去更為妥善。 [42]
透過上述內(nèi)容可知,《實用宣傳學》一書與此前出版的《宣傳術與群眾運動》(徐怡,1931年)、《宣傳學與新聞記者》(季達,1932年)等書籍形成了鮮明對比,將之視為中國最早的公共關系專著應不為過。
(三)梁士純公共關系思想的來源探析
海倫?斯諾稱,1925年“梁士純放棄了最初的愛好——工程學,取而代之的是新聞和公共關系工作?!盵43]而梁早年的英文版簡歷中也提到,“他起初對工程學感興趣,后來興趣轉移到新聞學、宣傳學以及公共關系顧問這些領域?!盵44]記錄這份簡歷的《中國名人錄:中國領袖人物傳記》在前言部分提到,“顯然,這本書并未包含這個擁有四億人口國家的所有杰出人士,其中一個原因是中國人不像西方人,一般來講他們并不喜歡把自己的履歷提交給通俗讀物。”[45]由此推斷,上述資料應當是梁士純本人提供的,這也符合此類名人錄的編輯慣例。這段文字中,除了publicity之外,梁士純還特意使用了public relations counsel(公共關系顧問)一詞。此前,在華西文報刊上雖然也出現(xiàn)過該詞,但多是介紹艾維?李等人時的一般性提及。而梁士純在1920年代中后期就將自己的興趣領域明確于此,在同時期的國人中應屬僅見。結合其早期的學習與工作經(jīng)歷,推測其公共關系思想可能來源于以下幾方面:
梁士純1920年起在美留學,而這一時期恰好是公共關系教育在美國興起之時。以1920年伊利諾伊大學開設宣傳技術(Publicity Techniques)課程,1923年和1924年紐約大學開設公共關系(Public Relations)課程為起點,[46]其它院校也陸續(xù)增設了相關的課程或教學內(nèi)容。而且,更早前美國大學校方及社團就設有公關職能部門,留學生對此應該并不陌生。例如,蔣廷黻留美時就曾經(jīng)擔任中國同學會的公共關系組負責人,并組織過救濟華北水災的募捐活動。[47]這種教育環(huán)境之下,梁士純很可能接觸過公共關系的課程、講座或社團,獲得了初步的了解。
帝堡大學畢業(yè)后,梁士純在《底特律新聞報》任國際新聞編輯,開始其新聞從業(yè)生涯。而早期的公共關系先驅——如艾維?李、愛德華?伯奈斯、喬治?克里爾和卡爾?拜爾等——亦多有新聞從業(yè)經(jīng)歷,此時均已功成名就,在媒體上頻頻曝光。這種示范效應也可能影響到對新事物素來敏銳的梁士純。而這一時期也正是公共關系與國際事務聯(lián)系最為緊密之時,如艾維?李就活躍在這兩個領域,他1927年和1929年兩度出席太平洋關系學會會議,多次訪問蘇聯(lián)并著有《今日俄羅斯》一書,再后來曾為德國政府提供公關咨詢,致力于將公共關系應用于外交領域。這種影響如果存在的話,也能較好地解釋梁士純后來的公關實踐為何會具有廣闊的國際視野。
更為直接的影響,則來自于梁士純歸國之初供職的青年會?;浇糖嗄陼⒎堑湫偷淖诮探M織,而是國際性的青年活動和社會服務團體,其活動遍及教育、醫(yī)療、文化、慈善等各個方面。[48]在公共關系發(fā)展史上該組織貢獻過不少經(jīng)典案例:1905年在華盛頓籌集35萬美元建設一座大樓,在募捐活動中第一次雇用了全職宣傳員,[49]1917更設立了專職的新聞秘書,并深以為榮。[50]這種對公共關系嫻熟自覺的應用也勢必影響到中國的青年會以及梁士純本人。據(jù)J.B.鮑惠爾稱,梁士純“曾擔任中華基督教青年會全國協(xié)會的秘書、宣傳和公共關系專員?!盵51]而梁自述時任該會的“新聞秘書(editorial secretary)”[52],他在《實用宣傳學》一書中十余次以青年會為例,并稱贊公關活動中“組織最完備的,管理上最有效率的,當推基督教青年會在每年所舉行的征友運動和募捐運動了?!盵53]這些案例中不乏其親身參與者,是為梁士純公共關系實踐的開始。因此,1931年梁在青年會暑期學校開設“社會宣傳學”課則屬順理成章之事。以此為基礎,再結合他隨后參與的國際宣傳與國民外交活動的經(jīng)驗,三年后在燕大增設“實用宣傳與公共關系”等課程也就水到渠成了。
對梁士純公共關系思想來源的考察,還應關注到他的社會交往。梁交游廣闊,樂于參與社會活動,與信息靈通的政界人士及知識精英接觸最多,在1930年代早期即與宋子文、孔祥熙、董顯光、胡適等人有過不同程度的往來與合作。研究顯示,這些具有留學背景的政界高層較早就了解到了公共關系的價值與方法,并加以實踐。[54]而從抗戰(zhàn)期間上述人士委派給梁士純的任務來看,他在公共關系方面的才能受到充分認可,也間接反映出他們之間可能曾就相關的問題有過溝通與交流。
梁士純的公共關系實踐:國際宣傳與國民外交
梁士純?yōu)槿藰O富行動力,他并未將公共關系停留在教學與研究層面,而是以旺盛的精力投身于社會實踐。在內(nèi)憂外患之中,深具家國情懷的梁士純試圖應用公共關系來解決當時中國面臨的現(xiàn)實挑戰(zhàn)與民族危機。他在抗戰(zhàn)時期參與的國際宣傳、國民外交以及社會動員活動頗具傳奇色彩,許多工作由于事涉機密,因此少為人知。
(一)歸國之后到盧溝橋事變前的公關實踐
如前所述,梁士純擔任青年會全國協(xié)會總干事余日章的秘書時,就開始從事宣傳與公共關系工作。而余日章是近代中國基督教的領袖人物,與黨政高層關系密切,曾任黎元洪的英文秘書,是孫中山革命的追隨者,更被蔣介石視為“益友”,在外交事務上頗受倚重。[55]余氏又對梁士純相當信任,后將其提拔為青年會執(zhí)行干事。
檔案顯示,最遲在1931年8月前,[56]梁士純已經(jīng)成為國民黨中央宣傳部下設的國際宣傳委員會成員。該委員會的23位成員大多具有歐美留學經(jīng)歷,兼有新聞或外交工作經(jīng)驗,其中包括羅家倫、胡適、劉湛恩、王云五、俞鴻鈞、夏晉麟、唐腴臚等人。但不知何故,檔案名單中唯獨梁士純使用的是英文名字Hubert Liang,且屬年紀最輕者。這份檔案說明梁當時已經(jīng)參與國際宣傳事務,并進入到高層的視野之中。
歸國短短兩三年時間,作為一個并無顯赫背景的留學生,梁士純是如何實現(xiàn)此種跨越的?首先,梁本人確具才干。他性喜交際,也擅長中英文表達,有較強的組織與執(zhí)行能力,而且具有國際視野,熟悉美國國情,也比較了解國際政治;其次,梁與留學歸國人士交往頗深,其中有不少人從政,有舉薦他的機會;再者,梁士純還兼有外媒記者和大學教師的身份,與政要名流有接觸的便利,與海外報刊有合作的基礎;此外,仍須注意到余日章對他的提攜。
1932年8月底,梁士純隨余日章赴美從事“聯(lián)絡工作”,其實質是開展國民外交,目的是取得美國朝野的支持以抵抗日本在東北、華北的侵略行動,這也成為梁氏正式參與國際事務的開始。1933年1月4日,余日章受到日軍攻陷山海關消息的刺激,在與美國國務卿史汀生會晤時突發(fā)腦溢血。待余日章病情穩(wěn)定后,梁士純于4月下旬回到國內(nèi)。孫科馬上安排梁出席國防會議,匯報在美國與各方接洽的情況,并由孔祥熙向蔣介石函告此事。[57]
同年8月,梁士純作為中國代表團成員到加拿大出席太平洋學會第五次會議,歸國途中他又繞道歐洲參加國聯(lián)會議,并“考察各國對華輿論”。途中致函蔣介石匯報工作情況,稱因歐洲局勢緊張,國聯(lián)已無力幫助中國解決遠東問題,中國應“力求自助,團結御侮”。此行當中,他謀求改善英美新聞界與中國的關系,加強溝通與聯(lián)系,并推動歐美各大城市的華僑團體成立“中國國民外交華僑協(xié)會”。[58]年底回國后,梁士純判斷“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將近在旦夕”,戰(zhàn)事爆發(fā)地點“定在遠東”,又稱“俄日沖突勢所難免,我嚴守中立殆不可能。”[59]
1934年2月,出訪歸國不久的梁士純被司徒雷登聘請到燕京大學新聞系任教,同時兼任“百萬基金運動”的執(zhí)行干事,負責為該?;I集資金(這也是公共關系的傳統(tǒng)業(yè)務與長項),約半年后出任新聞系主任。此時新聞系同樣面臨著資金困難,前期所籌辦學經(jīng)費即將用罄,專業(yè)有停辦之虞。梁接任后積極在校內(nèi)外籌資募款,特別是從張學良處募得大筆經(jīng)費用于新聞系的建設,[60]加上聶士芬從美國募到的款項,很大程度上化解了財政危機。
梁士純在燕大三年多時間里,新聞系的面貌為之一新。他重視教學實踐與校際合作,有意識加強與新聞業(yè)界的聯(lián)系,聘請了一批報界名人到校任課或講座,其中就包括外國記者埃德加?斯諾(Edgar Snow)、田伯烈(H.J.Timperley) 等人,后來梁士純與他們有許多交集與合作,與斯諾夫婦更結下了深厚的私人友誼。
值得注意的是,在燕京大學任教期間,梁士純頻繁且有規(guī)律地赴南京與上海、武漢等地出差,表面理由多為聯(lián)系校際合作事宜。偶有新聞透露其赴南京參加國防委員會會議討論國際宣傳事宜,[61]也有到香港“實行聯(lián)絡”的活動記錄,[62]側面反映梁其時仍肩負著抗日國際宣傳的相關任務,而身居北平的他當時正“處在觀察時事最適當?shù)牡匚弧?。[63]
(二)全面抗戰(zhàn)時期的國際宣傳與社會動員
1937年7月,梁士純作為知識界代表受邀參加第一期廬山談話會,應是當時新聞學界的唯一人選。在17日上午的第二次共同談話現(xiàn)場,蔣介石發(fā)表了著名的抗戰(zhàn)聲明,提出“如果戰(zhàn)端一開,那就是地無分南北,年無分老幼,無論何人,皆有守土抗戰(zhàn)之責,皆應抱定犧牲一切之決心?!盵64]梁士純在現(xiàn)場發(fā)言回應,疾呼:“我們切不可以像以前畏首畏尾怕事的樣子,現(xiàn)在是我們到了最后關頭,是朝野一致共同應付國難的時候了?!彼赋鍪Y方才的抗戰(zhàn)言論“可以毋庸秘密,我們應使全國民眾及國際間以至我們的敵人通通知道。這樣不但我們的民眾可以明白政府已有確定的方針及意向,同時使國際間也能知道我們的國策,而敵人亦可知道我們現(xiàn)在決不像以前那樣受他們欺侮的時候了?!盵65] 張君勱亦持相似觀點,主張“應該迅速正確宣示國民”[66]。
此前,國民政府高層大多反對公開發(fā)表廬山談話,蔣介石也一度心存猶豫。他某種程度上受到梁士純等人的鼓勵與影響,在當天的日記中寫道,“我表示決心之文書,似已到(發(fā)表)時間,此中關鍵非常心所能知也。人以為危,而我以為安,更應使倭寇明知我最后立場,乃可戢其野心也?!盵67]該聲明遂于19日正式向全國發(fā)表,吹響了全民族抵抗侵略的號角。
廬山談話會后,梁士純并未返回北平,而是直接到達南京。目前有多種資料表述,梁彼時因赴美未歸而辭任燕大新聞系主任。此說很可能是梁本人或燕大校方當時為了逃避日方迫害的托辭。實際情況是,梁在南京與逃離北平的家眷匯合,8月16日南京遭受日軍轟炸后,他護送家人到湖南攸縣岳父家避難。[68]
就在8月底,宋子文委托桂中樞(英文《中國評論周報》主編)發(fā)電報請梁士純赴上海。原計劃安排梁赴美勸募華僑公債,因其抵達較晚而未能成行,于是宋子文便要求他留在上海開展抗敵宣傳。在此期間,梁士純由埃德加?斯諾引見認識了宋慶齡。后者又介紹胡愈之協(xié)助他工作,繼而張宗麟也參與其中。梁與胡愈之共同擬定了宣傳工作計劃,經(jīng)田伯烈呈交給董顯光所領導的國際宣傳處,得到批準與經(jīng)費支持。[69]
按照工作計劃,梁士純負責國際宣傳,重要任務是撰寫英文抗日稿件,以影響在滬的英美記者和外交、文教及教會人士,同時也幫助國際宣傳處修改英文抗日文稿。盧溝橋事變前后,梁士純在《密勒氏評論報》等在華英文報刊上發(fā)表了大量時事評論,態(tài)度鮮明地表達了不妥協(xié)的抗日主張,強調“日本不能征服中國,除非中國征服它自己?!盵70]其中部分文章結集為《中國的抗戰(zhàn)》一書,在盧溝橋事變一周年之際出版。鮑惠爾、斯諾、鄭振鐸等人作序推薦,埃德加?斯諾稱梁士純?yōu)椤皬团d的中國的代言人”,“是最早信仰‘聯(lián)合戰(zhàn)線’的人,而且一向就是積極抗日論者?!盵71]更有評論認為,“本書的意見足以代表中國全體民眾一致之意見,外人之欲研究中日問題者不可不一讀此書?!盵72]
同時,梁士純與胡愈之、張宗麟等人還創(chuàng)辦了社會科學講習所,并出任主任。該講習所主要面向上海青年(特別是失學青年)開展宣傳教育工作,積極培養(yǎng)抗戰(zhàn)人才。存世的招生簡章影印件顯示開設有十余門課程,除三位創(chuàng)辦者之外,還邀請了鄭振鐸、嚴景耀、王任叔等一批進步人士前來授課。梁士純講授其中的“實用新聞學”,該課“講述新聞學原理與技術,并注重戰(zhàn)時新聞事業(yè)及宣傳學”[73]。講習所吸引了大批學生,獲得“上??勾蟆敝?。[74]梁士純鼓勵青年學生,“在環(huán)境所能允許的范圍內(nèi),他們應該以某種方式參加救國工作。……上海學生必須切記:他們停留在這孤城里,應該是一時權宜之計?!麄儜摾蒙虾5奶厥猸h(huán)境,努力準備自己,使自己能為祖國干出最出色、最有效的工作?!盵75]
此外,梁士純與胡愈之還組織過一系列的活動。1937年12月,他們委托上海青年會為前線募捐寒衣,“不到兩星期募到了二十多萬件寒衣,由捐寒衣的個人或機關單位直接送寄漢口?!盵76]緊接著在1938年元旦,他們又號召上海各界統(tǒng)一懸掛國旗。此事打擊了日寇與漢奸的氣焰,增加了上海民眾抗戰(zhàn)的信心。[77]據(jù)梁士純回憶,敵人此后“對上海抗日極其注意,以致采取寄恐嚇信,送有毒的水果甚至行刺。劉湛恩之所以被刺死就是個例子?!盵78]梁的行動也開始受到監(jiān)視,由于環(huán)境日趨兇險,他后于1938年10月上旬撤回到重慶工作。
在此前的7月份,梁士純曾赴武漢向蔣介石當面匯報上海的工作情況與計劃。期間經(jīng)胡愈之聯(lián)系,時任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政治部副部長的周恩來曾登門拜訪梁,會談近三小時。[79]梁士純對周恩來的見解與人格魅力深表敬佩,晚年評價周是“東方和西方最美好和最優(yōu)秀的品格的化身?!盵80]
上海抗敵宣傳時期,青年會的“星二聚餐會”[81]是中外進步人士的一個聯(lián)系場所,在此互通消息,共同討論措施。梁士純、胡愈之和張宗麟是組織者。[82]1938年初,斯諾夫婦與路易?艾黎(Rewi Alley)醞釀在中國建立工業(yè)合作社,計劃將中國的失業(yè)工人組織起來,建立一批生產(chǎn)國防軍需與民用物資的合作社,以發(fā)展經(jīng)濟、支援抗戰(zhàn)。據(jù)埃德加?斯諾回憶,“我們越討論這個問題,越相信它具有可行性。梁士純,一個受過美國教育的工程師,很快就加入了這場思想大討論。”[83]海倫?斯諾則說,“最初的工合委員會很大程度上是他(引者注:指梁士純)努力的結果,他是最早贊助該運動的人士之一?!盵84]梁士純將銀行家徐新六介紹給他們,并在1938年4月初的“星二聚餐會”上主持了工業(yè)合作計劃的討論,取得與會者的一致贊成。會議成立了中國工業(yè)合作社促進委員會,推選徐新六為主席,梁士純?yōu)檎偌伺c協(xié)調人。
1938年8月,中國工業(yè)合作協(xié)會在漢口正式成立。待工合總會在重慶成立后,孔祥熙任理事長,劉廣沛任總干事,1940年1月梁士純被任命為副總干事。梁在工合扮演重要角色,曾兼任或專任推進組(處)長,該部門“主管對外宣傳聯(lián)絡”,[85]正是他有著豐富實踐經(jīng)驗和理論積累的領域。
在重慶時期,梁士純依舊在抗戰(zhàn)中發(fā)揮其國民外交與國際宣傳的專長,多次赴美國開展工作。
梁士純于1938年12月-1939年6月在美國巡回演講,[86]國際宣傳處的沈锜稱贊其“足跡踏遍四十州”。[87]1941年3月,梁再次赴美開展為期兩個月的宣傳,合眾社報道其此行的任務是“募集救濟金五百萬美元”[88]。
但就在此行期間,梁士純關于“抗戰(zhàn)軍械貸借等談話”招致蔣介石的嚴厲批評,蔣對其自由派知識分子的作風大為不滿,孔祥熙兩次發(fā)密電令梁限期歸國。[89]從目前查尋到的梁士純受訪言論來看,主要是呼吁美國更多地向中國出口武器彈藥與技術,以反擊日本之侵略,[90]也有類似“美國如以大炮及專家助華,中國即將向日本實行反攻”[91]的說法。雖說在珍珠港事變前,中美日三國外交博弈激烈,美日關系存在諸多變數(shù)與反復,蔣介石對此高度緊張,但上述言論似乎并不構成太大的問題。另據(jù)梁士純回憶,此次訪美他曾面見羅斯??偨y(tǒng),[92]過程中是否有被蔣認為“言行失檢”的表現(xiàn)就不得而知了。
梁士純被召回國后仍在工合總會任職,并于1941年秋季視察贛閩粵與湘桂兩區(qū)的工合運動。但蔣介石的批評似乎成為他命運的轉折點,此后再無梁與國民政府高層互動的檔案記錄或新聞報道。適逢此時工合運動也轉向衰落,又受到國民黨越來越多的猜忌,梁據(jù)稱也受到一定牽連。[93]于是在1943年6月工合第五次改組后,梁士純不再擔任具體工作,對外僅稱顧問。從此之后,中文報刊中他的名字便很少出現(xiàn)了。
但美國的報刊中,在二戰(zhàn)結束前后仍有一些關于梁士純的新聞報道,顯示在1944-1948年間,他有相當長時間在美國,主要從事寫作與講學工作,這與其履歷陳述及后人回憶相符。這一階段梁經(jīng)常以美國扶輪總社為平臺做巡回演講,內(nèi)容多為戰(zhàn)后的國際形勢與中美關系。
抗戰(zhàn)勝利前,梁士純在美國接受采訪時對中國共產(chǎn)黨表示同情,稱“既不能譴責也不能浪漫化共產(chǎn)黨,作為一個政治派別,他們應當被現(xiàn)實地對待與尊重。”[94]這其實是其一貫態(tài)度的體現(xiàn)。梁在燕京大學工作時期,即與左翼人士往來頻繁,抗戰(zhàn)初期他對共產(chǎn)黨在山西的游擊戰(zhàn)給予過高度評價。[95]而全面抗戰(zhàn)期間,與中共黨員和左翼人士也有過多種形式的合作,在重慶曾兩次向周恩來匯報工合的情況。[96]因此,此時的梁士純能夠站在中立的立場,期待著戰(zhàn)后實現(xiàn)黨派聯(lián)合與和平建設。
但隨著內(nèi)戰(zhàn)的爆發(fā)和局勢的惡化,1948年梁士純計劃攜全家赴美定居。就在辦妥全部出國手續(xù)之后,他聽從了宋慶齡、胡愈之、吳耀宗等好友的勸說,決定留在國內(nèi)工作,[97]后應聘到圣約翰大學新聞系任教。
(三)晚年促進中美關系的公共外交努力
梁士純?nèi)松淖詈?0年一直在南京大學外文系任教。當中美關系開始解凍時,年愈七旬的他初心不改,密切關注著國家大事,迫切希望發(fā)揮自己過去的專業(yè)優(yōu)勢。1977年8月,就在美國國務卿萬斯訪華前夕,梁士純在《底特律新聞報》發(fā)表了公開信——《一位中國公民給卡特總統(tǒng)的忠告》,敦促美國政府將臺灣問題暫時擱置起來,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盡快建立正式外交關系。他指出:
為了對付各自的挑戰(zhàn),為了實現(xiàn)各自的光明前景,中美兩國、中美兩國人民彼此需要,不只是為了這一代人,而且是為了將來許許多多代人,不只是為了這個世紀和下個世紀,而且是為了將來的許許多多世紀互相幫助與合作。這就是歷史賦予中美兩國人民的共同命運。[98]
值得一提的是,萬斯訪華期間與其四次會談的外交部部長黃華,正是梁士純在燕京大學任教時的學生。
改革開放之初,梁士純提出了一系列被宋慶齡稱為“意義深遠的建議”,如中國福利會在海外發(fā)展直接的合作關系,設立分支機構;以及出版《中國通訊》、組織外國人來華觀光等,以此來推動國際交流、促進民間交往。[99]
在中美正式建交次年,梁士純以密蘇里大學與緬因州大學訪問學者的身份赴美講學。宋慶齡很關注此行,曾向他們共同的朋友陳翰笙了解情況。[100]在梁出國之前,宋慶齡還寫信給他:
把你的一份力量加入到爭取世界和平、反對霸權主義(它只會帶來痛苦和毀滅)的事業(yè)中去。幫助那里的人民加強戰(zhàn)斗以增進愛好和平的各國人民的團結,爭取和平和進步而不是走向自我毀滅。[101]
梁士純在美期間受到卡特總統(tǒng)的接見并合影留念,并多次接受媒體的采訪,他及時將相關情況向宋慶齡做了匯報。1981年2月,梁士純又致信里根總統(tǒng),呼吁加強中美關系,并提出若干具體意見。信中稱,“事實上,不僅是中美關系,而且在世界歷史上,這都是一個最為關鍵的時期,我希望并懇請你以堅定和富有遠見的方式行事?!盵102]
1982年,梁士純在密蘇里大學新聞學院演講時,現(xiàn)場突然病發(fā)嘔吐,被緊急送醫(yī)。梁決定回國治療,在上海被確診為結腸癌。在術后休養(yǎng)期間,他仍舊思考如何在南京大學創(chuàng)辦新聞學專業(yè)等問題,病情略為穩(wěn)定時,還曾赴南京、合肥、蘇州等地講學。
1984年12月30日,梁士純病逝于上海華山醫(yī)院。在最后一封家書中他寫道,“我還有很多事想做,也可能做,只是個條件問題?!盵103]令人唏噓的是,就在他去世前幾天,《經(jīng)濟日報》刊登長篇通訊《如虎添翼——記廣州白云山制藥廠的公共關系工作》,并配發(fā)了題為《認真研究社會主義公共關系》的社評,而這一年后來被學者稱之為“中國公共關系元年”。[104]
結語
民國時期的公共關系有多種并行發(fā)展的路徑,其中國際宣傳一系為拯救國族于危難作出了貢獻。梁士純雖非身處中樞的人物,但因其參與時間久、介入程度深,而具有很高的代表性。最難能可貴的是,他還是早期中國公共關系的布道者,更是終生不渝的踐行者。
作為布道者,梁士純開創(chuàng)了中國公共關系教育之先河。早在1930年代初,他就開始將起源于美國的現(xiàn)代公共關系理論與方法引入中國課堂,進而將之正式納入到大學新聞教育之中,并結合中國國情開展了專門系統(tǒng)的研究。在1931-1951年間,他積極創(chuàng)造條件,依托各類教學機構講授相關的課程,培養(yǎng)了一批后來活躍于新聞與外交領域的學生。這些努力除了對一門新專業(yè)有首創(chuàng)之功外,也嘗試為中國新聞教育拓展新的疆域。
作為踐行者,梁士純以“知行合一”的精神,自覺將現(xiàn)代公共關系的原理與方法應用于國際宣傳、社會動員與國民外交實踐中。他憑借廣闊的國際視野與高超的跨文化溝通能力,在抗日戰(zhàn)爭的各個階段,或隱身淪陷區(qū)或往返歐美亞,不畏艱險與得失,為家國民族鼓與呼。即使在暮年,梁士純?nèi)灾鲃油渡淼酵苿又忻澜ń?、促進中美關系的事業(yè)當中。他的公共關系實踐在多個重要歷史時期都發(fā)揮過積極的作用。
無論是他的教學研究,還是社會活動,其內(nèi)在動力都是愛國知識分子所擔負的民族大義,以及對國家前途命運的深切關懷。囿于當時亂多治少的歷史條件,雖未有機會將其事業(yè)發(fā)揚光大,但就貢獻而言,梁士純是中國現(xiàn)代公共關系當之無愧的先驅。
(本文原載于《新聞與傳播研究》2019年第7期,本刊轉載時文字略有刪改。)
(作者簡介:王曉樂,中央財經(jīng)大學文化與傳媒學院廣告系教授;趙波,中國宋慶齡基金會研究中心副研究館員)
[26]王曉樂:《民國時期公共關系教育創(chuàng)建始末——中國近代公共關系教育若干史料的最新發(fā)現(xiàn)》,《新聞與傳播研究》2010年第6期,第57頁。
[27] “Aims, Work Of Yenching News School Given”, The China Press,Jan 27, 1936.
[28] [美]愛德華?L?伯內(nèi)斯:《輿論的結晶》,胡百精、董晨宇譯,北京:中國傳媒大學出版社,2014年,第50頁。
[29] 佚名:《宣傳學班組課外研究班》,《燕京新聞》1935年10月1日。
[30] Hubert S. Liang,“Record of Journalism Education In China and Its Future Needs”,Journalism Quarterly,1946 (1), pp.70-71.
[31] “Aims, Work Of Yenching News School Given”, The China Press,Jan 27, 1936.
[32] 梁士純:《今日中國報界的使命》,《今日中國報界的使命(燕京大學新聞學系第六屆新聞學討論會)》,燕京大學新聞學系,1937年,第23頁。
[33] 梁士純:《怎樣研究新聞學?》,《讀書指導·第三輯》,上海:商務印書館,1937年版,第19頁。
[34] 張朋:《梁士純與20世紀30年代中國宣傳學研究——兼論戰(zhàn)時新聞學的兩條路徑》,《淮南師范學院學報》,2014年第6期,第48頁。
[35] “Who’s Who in China”,The China Weekly Review,Mar 3, 1934.
[36] Ivy Lee,“Ivy Lee discourses on propaganda,”Peking Leader,1928年7月5日,原文為英文。
[37] 梁士純:《實用宣傳學》,上海:商務印書館,1936年,第149頁。
[38] 梁士純:《實用宣傳學》,上海:商務印書館,1936年,第2頁。
[39] 梁士純:《實用宣傳學》,上海:商務印書館,1936年,第2頁。
[40] 梁士純:《實用宣傳學》,上海:商務印書館,1936年,第26頁。
[41] 梁士純:《實用宣傳學》,上海:商務印書館,1936年,第117—118頁。
[42] 梁士純:《實用宣傳學》,上海:商務印書館,1936年,第117頁。
[43] Nym Wales,China Builds For Democracy: A Story of Cooperative Industry,Scholarly Press,1942,p.63.
[44] “Who’s Who in China”,The China Weekly Review,Mar 3, 1934.其英文為“his interest was first in engineering which was later shifted to journalism, publicity and the field of public relations counsel at large. ”原文的中文部分譯為,“起初對于工程學頗具興趣,繼喜研究新聞學和社會宣傳學”,并未將“公共關系顧問”一詞譯出。
[45] The China Weekly Review:Who’s who in China:biographies of Chinese leaders(fifth edition),上海:密勒氏評論報發(fā)行,1936年,第1頁。
[46] Wright D K,“History and development of public relations education in North America: A critical analysis”,Journal of Communication Management,15(3), 2011,pp.238.
[47] 張玉龍:《蔣廷黻社會政治思想研究》,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8年,第38-39頁。
[48] 金兵:《基督教青年會與民國時期的職業(yè)指導》,《世界宗教研究》2010年第4期,第129頁。
[49] [美]奧蒂斯?巴斯金、克雷格?阿倫諾夫、丹?拉鐵摩爾:《公共關系:職業(yè)與實踐》(第四版),孔祥軍等譯,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8年,第40頁。
[50] [美]愛德華?L?伯內(nèi)斯:《輿論的結晶》,胡百精、董晨宇譯,北京:中國傳媒大學出版社,2014年,第45頁。
[51] J.B.鮑威爾序言,Shih-shun Liang: China and her national crisis, 上海:密勒氏評論報發(fā)行,1936年,第1頁。原文為:……and as a member of the secretarial, publicity and public relations staff of the China National Committee, Y.M.C.A.
[52] 梁士純晚年撰英文履歷。
[53] 梁士純:《實用宣傳學》,上海:商務印書館,1936年,第102頁。
[54] 王曉樂:《中國現(xiàn)代公共關系之發(fā)軔——對全面抗戰(zhàn)時期國際宣傳的歷史考察》,《新聞與傳播研究》2016年第10期,第63—87頁。
[55] 《蔣介石日記》,1927年12月24日條、1930年10月1日條、1932年6月20日條等。
[56] 國際宣傳委員會名單,典藏號:HS-JDSHSC-2289-009,臺北中研院近史所館藏檔案。該檔無具體時間,因名單中的唐腴臚于1931年7月23日在上?;疖囌颈淮躺硗?,推測此委員會成立應早于此時。
[57] 孔祥熙電蔣中正:1933年4月30日,典藏號:002-080200-00081-082,臺北“國史館”檔案。
[58] 梁士純函蔣中正:1933年10月14日,典藏號:002-080200-00429-106,臺北“國史館”檔案。
[59] 佚名:《梁士純歐美歸來 述世界二次大戰(zhàn)觀察》,《南寧民國日報》1934年1月5日。
[60] 口述史——梁世偉訪談,稱當時張學良捐贈5萬銀元。另外,梁士純曾告訴海倫?斯諾,張學良“捐獻出一張五萬元中國現(xiàn)金的支票給燕京大學我的新聞系,他把支票給了我?!币奫美]海倫?福斯特?斯諾:《中國為民主奠基》,西安:陜西旅游出版社,2007年,第349頁。
[61] 佚名:《新聞學系主任梁士純返?!?,《燕京新聞》1934年10月13日。
[62] 佚名:《新聞學系將與中央政校及復旦合作》,《燕京新聞》1935年10月29日。
[63] 鮑惠爾:《小引》,《中國的抗戰(zhàn)》,上海:每日譯報出版社,1938年,第3頁。
[64] 秦孝儀主編:《蔣委員長對于盧溝橋事件之嚴正表示》,《盧溝橋事變史料(上冊)》,臺北:中國國民黨中央委員會黨史委員會,1986年,第3頁。
[65] 秦孝儀主編:《梁士純教授就華北問題及蔣委員長之聲明發(fā)表談話》,《盧溝橋事變史料(上冊)》,中國國民黨中央委員會黨史委員會1986年版,第303頁。
[66] 秦孝儀主編:《中國國家社會黨領袖張君勱支持政府政策之談話》,《盧溝橋事變史料(上冊)》,中國國民黨中央委員會黨史委員會1986年版,第299頁。
[67] 《蔣介石日記》,1937年7月17日條。據(jù)楊奎松分析,“蔣介石的這篇談話,實際上并不是對自己人講的,倒是主要說給世人,尤其是說給日本人聽的?!币姉羁桑骸妒Y介石與中國抗戰(zhàn)之開啟》,《民國人物過眼錄》,成都:四川出版集團,2013年,第198頁。從這個意義上說,梁士純的發(fā)言與蔣頗有共鳴。
[68] 梁士純自述材料。一般記載1937年8月15日日軍開始轟炸南京,此處按照該材料撰寫。
[69] 梁士純自述材料。
[70] 埃德加?斯諾:《復興的中國的代言人》,《中國的抗戰(zhàn)》,上海:每日譯報出版社,1938年,第4頁。
[71] 埃德加?斯諾:《復興的中國的代言人》,《中國的抗戰(zhàn)》,上海:每日譯報出版社,1938年,第4頁。
[72] 佚名:Liang, H. S.(梁士純)China flights: a collection of timely and outspoken articles dealing with the Sino-Japanese struggle,《圖書季刊》復刊號1939年3月新1卷1期,第71頁。
[73] 徐鳴:《“孤島”時期的上海社會科學講習所》內(nèi)附之影印件,《都會遺蹤》(第11輯),上海:學林出版社,2013年,第65頁。
[74] 徐鳴:《“孤島”時期的上海社會科學講習所》,《都會遺蹤》(第11輯),上海:學林出版社,2013年,第69頁。
[75] 梁士純:《答一個青年朋友》,《中國的抗戰(zhàn)》,上海:每日譯報出版社,1938年,第57-58頁。
[76] 梁士純自述材料。
[77] 梁士純自述材料。
[78] 梁士純自述材料。
[79] 梁士純自述材料。
[80] 休伯特?梁(即梁士純):《周的智慧和風度令人銘記不忘》,《參考資料》1978年1月15日下午版。此件復印件由梁世偉先生提供。
[81] 此聚會另有“星一聚餐會”之說,“星二”之說源自梁士純自述手稿,胡愈之的文章亦稱“星二”。
[82] 梁士純自述材料。該名單由梁士純所寫,其中盧廣綿是自述材料另一部分內(nèi)容中提到“他知道‘星二聚餐會’有時也來參加?!?/p>
[83] Edgar Snow,The Battle for Asia,Random House,1941.p.97. 本書曾翻譯為《斯諾文集?為亞洲而戰(zhàn)》,由新華出版社于1984年出版,其中第64頁中誤將此處的“Hubert Liang”譯為“梁思成”,奚金芳曾撰文指出此誤,且彼時梁思成并未在上海停留或工作。
[84] Nym Wales,China Builds For Democracy: A Story of Cooperative Industry,Scholarly Press,1942,p.66.
[85] 戴溶江:《“工合”風云》,《紅巖春秋》1997年第4期,第57頁。
[86] “Men and Events”,The China Weekly Review,F(xiàn)eb 17,1940.
[87] 沈锜,《論國際宣傳》,《新聞學季刊》1940年第一卷第三期,第35頁。
[88] 合眾社電:《梁士純抵美》,《西北文化日報》1941年3月24日。
[89] 孔祥熙皓電,典藏號:JDSHSC2028075001,臺北中研院近史所館藏檔案。
[90] United Press:“China Needs Guns to Take Offensive”,The North - China Herald,Mar 26, 1941.
[91] 合眾社電:《中英兩國共同奮斗 保衛(wèi)民治堅強堡壘》,《申報》1941年3月24日。
[92] [美]海倫?福斯特?斯諾:《中國為民主奠基》,西安:陜西旅游出版社,2007年,第343頁。
[93] 口述史——梁世偉訪談。
[94] “‘Communists Must Be Treated Realistically’, Liang Claims”,The Michigan Daily,January 23, 1945.
[95] 梁士純:《中國再接再厲》,《中國的抗戰(zhàn)》,上海:每日譯報出版社,1938年,第13頁。
[96] 梁士純:《我三次幸福地會見了周總理》,本文為梁士純手寫未刊稿,1978年1月10日。復印件由梁世偉先生提供。
[97] 口述史——梁世偉訪談。
[98] Hubert S. Liang:“People’s Republic citizen offers advice to Carter”, The Detroit News,Aug 16,1977. 原文為英文,中文由南京大學外文系侯煥镠教授翻譯,由梁世偉先生提供。
[99] 宋慶齡致陳翰笙信,1979年2月15日,中國福利會:《宋慶齡致致陳翰笙書信(1971-1981)》,上海:東方出版中心,2013年,第177頁。
[100] 宋慶齡致陳翰笙信,1980年9月4日,詢問梁士純赴美講學的出行時間。中國福利會:《宋慶齡致致陳翰笙書信(1971-
1981)》,上海:東方出版中心,2013年,第185頁。
[101] 宋慶齡致南京大學梁士純信,1980年4月25日。見[波蘭]伊斯雷爾?愛潑斯坦:《宋慶齡——二十世紀的偉大女性》,北京:人民出版社,1992年,第76頁。
[102] 梁士純致里根總統(tǒng)信,1981年2月23日,宋慶齡故居收藏檔案。
[103] 梁士純致其子梁世偉家信,1984年12月3日,該信復印件由梁世偉先生提供。
[104] “1984 年為中國公關元年”由中國國際公關協(xié)會副會長郭惠民教授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