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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進一棵白菜的心里

        2019-09-10 00:39:37朱成玉
        讀寫月報(初中版) 2019年3期

        朱成玉

        秋天到了,東北的街頭小巷有兩樣?xùn)|西格外多,一是密密麻麻的“花大姐”,在墻上埋頭織著一張巨大的花毯,在陽光的余溫里茍活;二是賣白菜、蘿卜和土豆的人,精氣神兒倍兒足,吆喝聲此起彼伏,把日子攪和出許多熱鬧的光景來。

        因為可以選擇,所以每次買白菜我都要進行一番比較,挑品相好的、個頭大的、硬實的,這樣的白菜心兒抱得緊,好吃,也放得住,可以吃得久一些。我會趁著賣菜人不注意的當(dāng)口,就勢抖落幾片白菜幫兒,至少可以掉幾塊錢的秤。

        精打細算總是好的,那是幫你看管好日子的一條忠犬。

        也有例外,有一對賣白菜的中年夫婦就蔫不唧地蹲守在角落里,男人低頭抽著悶煙,女人也不吆喝。兩個人又黑又瘦、無精打采,看不到一點兒生氣。問其緣由,是不允許他們在賣菜的地段賣菜。城里的禁區(qū)太多,條條框框也多,他們就像暈頭轉(zhuǎn)向的羊,不知道哪里可以站立,哪里可以坐下。一顆熱切的心被潑了冷水,就像飽滿的白菜沒來得及收割,早早就遇了霜寒。

        我勸著他們:“看,你們家的白菜多好,每一棵白菜心兒都抱得那么緊。一會兒就能賣完?!痹S是受了我的鼓勵,那蹲著的男人站了起來,掐滅手上的煙,直了直腰。

        我注意到那個女人,她自始至終沒離開那些白菜半步,時不時地給它們蓋蓋被子,好像照顧著自己的嬰兒,怕它們著了涼似的。這樣的舉動很讓人不理解,天氣還沒冷到那種程度,即便是很冷,白菜們也不至于那么嬌貴,它們差不多是蔬菜里最樸實的一種了。

        但是那一刻,我理解了。

        前幾天剛剛看到一則簡短的新聞:一個騎三輪車賣白菜的婦人被一輛轎車撞飛數(shù)米,落地后她爬起來淡定地撿菜。這個短新聞的重點在于“淡定”二字,這出乎很多人的預(yù)料,因為在生命還沒有確保無虞的情況下,一棵白菜竟然受到如此“重視”!

        那么多的不解,是因為我們沒有走進一棵白菜的心里。廉價的白菜,別說一車,就是幾十車也比不上她狠狠地索要一筆賠償吧??墒撬纳罾?,一直以來就只有白菜,她常年賣白菜,靠這個營生養(yǎng)活了自己和家人,所以,在她的生命里,白菜這個再平凡不過的事物是和她相依為命的。別人不懂一棵白菜的重要性,而對于她來說,白菜對她是有恩情的。

        收割白菜的季節(jié),精神飽滿的白菜最早被運走,趕個好價錢。最后剩下的白菜,人們稱之為“扒拉棵子”——沒抱成心兒,單薄得像沒長成的少女。它們中有一些被主人收回家放到大缸里腌了酸菜,另外一些實在不入眼的,只好在大地里度過寒冬了,等待著牛羊們來啃噬??墒遣痪弥螅瑒∏榘l(fā)生了變化,城里人喜歡上了凍白菜的口味,把凍白菜用開水焯一下,炸點兒肉末醬,蘸著吃,味道極好。這下,大地上楚楚可憐的“剩女”們又一次得到了大批量“待嫁”的好機遇,紛紛走進城里人溫暖的廚房。

        卑微的人就如同這白菜,飽滿的、扒拉的,都在廣闊的大地里繁衍生息。被栽種、被收獲或者被冷落,一茬又一茬。卑微的人沒有見過巨款,沒有坐過飛機和高鐵,他們的眼里,更多的是零錢,靠著一棵棵白菜,他們的零錢也可以攢成很多張大額鈔票,但轉(zhuǎn)眼就匯去了很遠的另外的城市,那里的冬天不冷,四季常青,那是他們的孩子上學(xué)的地方。

        我決定過冬的白菜都在這兒買了。我很小心地搬動一棵棵白菜,輕拿輕放,不會再輕易抖落一片白菜幫兒。我知道,于我,那只是可以讓我少付幾塊錢的白菜幫兒,可是對于那賣白菜的人,那掉落的白菜幫兒是會喊疼的。

        ★【語文與人生】女人對白菜的心思,就像對待一位恩人,或者是她辛辛苦苦養(yǎng)大的孩子,就算日子再困難也不能委屈了它們。有這份心思就能理解女人對白菜的情感。

        ★【文本聚焦】文章第三段和第十二段分別有什么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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