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燕
初冬,陽光正好,著一根釣竿,搬一把小凳,提一壺清茶,攜一份閑適,來到山中小塘。
小塘四周被綠樹合抱,抬頭只見天,低頭只見水。天是純粹的藍,無一絲雜質(zhì);水是深深的綠,無風無漣漪。
對面土黃色的塘基邊長著大片蘆葦,細細高高的葦桿上,開著像白色棉絮一樣的花,像一支飽蘸詩情的筆,在藍色的背景下,流淌著妙不可言的神韻。微風起,蘆葦搖曳,蘆花飛舞著飄入水塘,輕輕一落,便撫皺了一池冬水,點點漣漪不斷地滑向浮標,彩色的浮標輕輕晃動,恍如魚上鉤了,我猛地一拉,卻什么都沒有,才知道蘆花如此的調(diào)皮。
重新裝好魚食,調(diào)整浮標,輕甩魚竿,把垂釣地點拋向更遠處,輕啜一口清茶,任時有時無的桂花香,從鼻尖繞過,任天上的鳥嗖的一聲劃破天際,我只管靜候魚兒上鉤。
水塘里分明有一個藍得純粹的天,恍若垂釣不是在水里,而是在天上。蘆葦?shù)褂吃谒?,葦桿更細,蘆花漸漸散去。春天時,當春風剛剛吹謝了雪花,蘆葦就迫不及待地探出了尖尖的腦袋,幾天不見,長成翠綠的高個。夏天時,鮮嫩的蘆花是一片展開的紫色絲絨,柔軟而細膩。秋天時,這里曾經(jīng)棲息著鳥、蜻蜓,棲息著夜的私語和漸漸柔和的月光。到了初冬,蘆花把自己染成月色一樣,在風的安撫下,青澀漸退,心平氣和中卸去了自己的濃妝,還原成一株蘆葦?shù)谋旧樱l(fā)著質(zhì)樸的清香。每一種美都是人生必然的經(jīng)歷。
家里的小狗尋我而至,撒歡地繞在我的兩腿之間,用它的身體不斷摩挲著我的腳,在水塘邊吧唧吧唧的啜幾口水,又乖乖地躺在我的腳旁,陽光灑在樹叢里,星星點點,跳躍到我和小狗身上,風輕悄悄的、軟綿綿的。
突然,手底下一沉,浮標猛地一晃不見了,隨即又猛地向上一送,我立刻抖動手腕,把釣竿往后一殺,釣線繃緊了,再一松桿,抓住搖把,快速地轉(zhuǎn)動起來,重新把釣線拉緊,一松一緊之間魚被拉出了水面,把水里的樹、蘆葦、藍天都拉成了褶皺。小狗一驚一乍之間也猛然醒悟,興奮地在水塘邊來回地跳動。
冬陽正暖,天空正藍,得魚時,得其樂;無魚時,得奇趣。看山不似山,看水不似水,看見蘆葦,綠了蘆桿,白了蘆花,我獨釣一池冬,何其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