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澤歐

窗外一枝梅

做一枝獨一無二的花，像國粹的中醫(yī)

從脈搏開始，深入骨髓

望、問、聞、切

目光側(cè)擊

立一場澀味的雪景，水墨綻開

深度的素顏……

故事不需留白，無須枝葉

赤裸裸的勾勒，勾兌，回眸，凝視

抒一個行者的心思，不要百媚

萌發(fā)一朵

一枝梅，讓夜如此坦然

不帶玫瑰的香味，卻留半分藥性

窗內(nèi)窗外，一雙眼的欲望，編織著

落雁塘的年話

寂寞與躁動，歡樂

與憂郁

有人煞了風(fēng)景

年獸，被獵狩者趕出了院落

鄉(xiāng)親們載歌載舞

“我們是一群祈禱者，藏不住心中的歡喜”

一口古老的井，涌出了

頌詞

打開天空，將燈籠高掛

用從泥土中滲出的糖水人酒，用從城市賒來的

虛榮妝裝

圍著火爐，握著短暫的節(jié)日

可惜了，鄰家的年畫

展開后

三娃子夫婦還沒有回家

他的父母帶著他的兒女點燃了鞭炮

電光濺落，煞了落雁塘的風(fēng)景

點亮生日的蠟燭

路上，一朵梅花開了。粉紅色的

沒有人追問

他把自己藏在一個木質(zhì)的房間

面對詰問，選擇躲避

心悸，沿著進(jìn)村的路一點點退回

一個破舊的四合院

立在雪中。那年，恰逢

江南的一場大雪，父親沒從遠(yuǎn)方趕回

陣痛，是讓母親感到的唯一慰藉

從除夕開始，他不再安寧

醉臥，爬蓮花臺，用一只左腳踏人塵世

窗外，舞獅者穿過兩層樓的桌子

多少年后，狗娃一直記住這次經(jīng)歷

點亮生日的蠟燭，卻

無法面對梅花和雪景中的女人

一個寫詩的人

不應(yīng)忽視，這個很有耐味的章節(jié)

煙火恣意舒卷，音樂失控

被驚飛的小鳥抖落一片失眠的羽毛

走動的人多了

有了詩

窗口，對著山巒

鳥聲闖進(jìn)，有意或無意

初三，一個寫詩的人，站在正月的畫中

將欲望一再更換

送走該隱去的人與物，面臨

迭現(xiàn)的孤單

“陋室是一個卑微的驛站，裹著情竇初開的胸衣”

節(jié)日擱置于風(fēng)景。鄉(xiāng)村僅供瞻仰

“而詩，是一群高貴的鳥”。沒有人辯解

踏亂的雪景將氣氛襯墊

遮蓋的本質(zhì)已經(jīng)突兀。美或丑，善良或邪惡

緘默。他將窗子關(guān)上，拒絕

光溜溜的情人，進(jìn)來

有客自遠(yuǎn)方來

有客自遠(yuǎn)方來

來自南方，來自正在沉寂的記憶

日子與日子并存。他們

放下骨子里的沉淀。打開門

一杯米酒，最能體量彼此的傷痛

三巡后，話多

翻箱倒柜，說一.些讓對方尷尬的趣事

那些不忍細(xì)聽的秘密

唯獨不言茅廬和奔波。當(dāng)然

他們沒有資格詰問這個多村。讓往事身

陷塵埃之中

初春，寶慶突遇寒冷

妻子在火鍋中加足了朝天椒

他們將一個節(jié)日，吐得一塌糊涂

情人節(jié)的唏噓

第一個情人節(jié)，來了

內(nèi)心沖動。想起逝去的時間，和

鄉(xiāng)土

想起站在薄霧中的你、奮不顧身的詩歌

一件事情必須去做

手捧珍藏的園林，邀你種上

嶄新的玫瑰、山村的陽光

赤裸裸地面對那些詩句

看喜慶的畫像，從淺淺的酒窩，舀

正月的米酒，交杯

在余下的思欲中，爬進(jìn)對方的皺紋

面對春季的陣痛

擁著昨晚的爭執(zhí)，在公雞啼鳴中醒來

孩子們懷抱著春節(jié)的笑

老爺子攝腳出門

房事已經(jīng)做了三次，可仍舊沒有結(jié)論

像一個不倒翁

初六，春季開始陣痛

去留未決，妻子眼淚汪汪

狗娃倚在床背

又吸了一根紙煙。煙霧懸在梁上

墻角是一張冬季的蛛網(wǎng)

時光己經(jīng)走了，只留下飛蛾的空殼

兩只晃動的翅膀

“再來一次吧，趁著溫度還在”

他們將壓在心胸的正月搬開，將落雁塘

擂出D調(diào)

三娃子夫婦回來了

似大棚里的蔬菜，反季節(jié)的鳥

不能與季節(jié)同步

行，是一種無奈

歸，亦是一種無助

從東莞到寶慶，并不遙遠(yuǎn)

初七，三娃子夫婦回鄉(xiāng)

將一個完整的家背回了落雁塘

好像生命中的又一次折返

用目光縫補

行李顫落，老槐樹下

三娃子雙膝落地，跪在七十歲的老爹身前

妻子抱著一對淚痕斑斑的崽女

初七的下午，落雁塘有一場舞獅

父親：不哭。三娃子：不哭

妻子：不哭。孩子們也說：不哭

一家五口抱在一起

都說：不哭

只有不斷的淚水，哭成了落雁塘的第一場

春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