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敬水 吳娉娉
(浙江工商大學 經濟學院,浙江 杭州 310018)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經濟持續(xù)增長,居民收入顯著增加,但與此同時,社會不平等問題也日益凸顯,收入分配不公問題愈發(fā)嚴重[1-2]。如何評價社會發(fā)展進程中的收入分配不平等問題,尤其是對現階段收入分配公平狀況的判斷與評價,不僅影響到社會成員對政府各項改革措施及其成效的認可度,也關系到具體的公共政策設計。中共十八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將“促進社會公平正義、增進人民福祉”作為全面深化改革的落腳點,中共十九大強調要“不斷促進社會公平正義,形成有效的社會治理、良好的社會秩序,使人民獲得感、幸福感、安全感更加充實”。因此,在我國進入高質量發(fā)展、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背景下,深入探討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問題,對制定科學合理的收入分配政策、減少收入分配不平等、提高分配公平滿意度具有一定的理論與現實意義。
在整個國民收入分配體系中,初次分配是基礎。初次分配是否公平是直接關系國計民生的大事,歷來受到學界和政界的高度重視。初次分配公平反映的是經濟主體在參與經濟活動中權利與義務、作用與地位、付出與所得、貢獻與收益之間的平等關系。初次分配公平包括起點公平、過程公平與結果公平[3]。初次分配是否公平,總是基于某一尺度而言的。衡量分配公平的尺度有科學尺度、經驗尺度等。科學尺度主要是基尼系數,這一尺度有較大的實用性和一定的可操作性,但也有明顯的缺陷。經驗尺度即通過民意測驗、民意調查來判斷分配公平與否及分配公平的程度,民眾滿意度越高越公平,滿意度越低越不公平[4]。事實上,一個國家的收入分配政策并非完全基于收入分配的客觀狀況,更多的是基于經濟活動中個體所感知的收入分配的主觀評價[5],即分配公平滿意度(或分配公平感)。分配公平滿意度是人們對收入分配狀況或社會資源分配狀況是否公平的主觀判斷與評價[6]。
起點公平是指社會成員在參與經濟活動時依法享有平等的權利,享有平等的參與機會、發(fā)展機會與共享機會,即權利公平和機會公平。在社會現實狀況下,由于人們的稟賦不同,所依存的社會條件不同,所處地區(qū)的自然條件不同,起點存在差異是社會的常態(tài)。起點公平排除了先天差異,意味著大家都在同一個起跑線上。比如,每一個公民都可以平等地依法享有受教育、就業(yè)和自主擇業(yè)的權利和機會,不因性別、年齡、民族、地區(qū)、文化、經濟能力及家庭背景的不同而受歧視。收入分配狀況是否公平的判斷標準并不在于結果均等,而在于機會均等[7]。當人們在社會公共資源的分配上面臨機會不公平時,人們的分配公平感就會降低[8]。教育對機會公平有獨特影響,因為教育為人們提供了社會經濟地位向上流動的基本動力[9-10]。研究發(fā)現,個體受教育程度越高,收入滿意度也越高[11]63-64。Golley等研究發(fā)現,戶籍因素對教育不平等中的機會不平等的影響最大[12]。個體對分配不平等的歸因認知也是影響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的重要因素。如果個體的收入主要取決于關系、家境、環(huán)境、條件等外在因素,則個體認可收入分配是不公平的;如果個體的收入主要取決于學識、能力、業(yè)績、努力程度等內在因素,則個體認可收入分配是公平的[13-17]。研究表明,基礎教育、公共醫(yī)療衛(wèi)生、公共基礎設施評價滿意程度對收入分配公平滿意度有顯著的正向影響[18]139。一般而言,如果人們在參與經濟活動的過程中享有平等的參與機會、發(fā)展機會、共享機會,享有平等的權利(即機會公平和權利公平),則初次分配狀況是公平的,否則是不公平的??紤]到我國勞動力市場存在一定程度的性別歧視、戶籍歧視,而現有研究在探討起點公平與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的關系時,沒有涉及起點公平與性別、戶籍、地區(qū)的交互作用,為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1:起點公平(即權利公平與機會公平)及其與性別、戶籍、地區(qū)的交互項對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有顯著的影響。
人們在判斷資源分配是否公平時,不僅要考慮分配結果,而且要考慮分配過程[19]。過程公平是指所有社會成員參與經濟社會活動的規(guī)則、過程必須公平[20]38,即規(guī)則公平或程序公平。過程公平會影響人們的分配公平感。Holcombe認為,公平的結果是由公平的程序產生的,沒有任何理論可以在不檢驗程序公平性的基礎上得出結果公平[21]。阿馬蒂亞·森認為,農民貧困的根源并不在于貧困本身,而在于權利貧困[22]。研究發(fā)現,利用手中的權利(或權力)對收入分配進行干預、權錢交易、官員腐敗等現象是影響人們分配不公平感的主要原因[23]。我國在改革進程中因部分領導干部權利(或權力)利用不當導致的分配不公,增加了居民的分配不公平感[24]。公正啟發(fā)理論認為,過程公平會影響人們對結果公平的判斷[25]。過程公平對收入滿意度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并且通過影響結果公平來間接影響收入滿意度[26]。個體在參與經濟社會活動的過程中受到的不公平對待會引發(fā)其負面情緒,進而影響對結果公正的滿意度[27]。研究表明,人們對取締非法非正常收入、市場競爭環(huán)境、公職人員廉潔的滿意程度,對其收入分配公平滿意度有顯著的正向影響[18]139-140。一般而言,在參與經濟活動過程中,如果各個經濟主體能夠按照公開、公正、公平的規(guī)則進行平等競爭,則初次分配狀況是公平合理的,否則是不公平、不合理的?,F有相關研究很少涉及腐敗現象可容忍程度、勞動者權益保護與工資集體協商制度滿意度對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的影響,沒有涉及過程公平與性別、地區(qū)的交互作用,為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2:過程公平(即規(guī)則公平或程序公平)及其與性別、地區(qū)的交互項對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有顯著的影響。
結果公平是指生產成果在分配上的均等,收入差距合理,強調社會成員之間所擁有的收入份額的相對關系[20]38。收入是人們生活的物質基礎,也是個人地位、身份的象征,關系個人的自尊。個體從初次分配中獲益越多,就越認為初次分配狀況是公平的,反之則是不公平的[28-30]。研究表明,收入分配公平感會隨著個體收入等級的變化而變化[31]。當然,收入滿意度不僅取決于自己的收入水平,還取決于相對于他人收入的水平。個人收入的增長能夠提高個體的滿意度[32-33],但隨著收入的增加,人們的邊際收入滿意度會不斷降低[34]。Bishop等研究結果表明,個人的實際收入、對前景的預期對分配公平滿意度有重要影響[35]。孫敬水等研究發(fā)現,居民的絕對收入與相對收入越高,其分配公平滿意度越高[18]140。一般而言,人們在生產成果分配上如果獲得了正當的利益,付出與所得相符、貢獻與收益相稱,則認為初次分配狀況是公平的,否則是不公平的?,F有研究很少涉及收入與付出相比滿意度、物價上漲的可承受程度、對同工不同酬的認可程度對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的影響,沒有涉及結果公平與收入等級、性別、戶籍的交互作用,為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3:結果公平及其與收入等級、性別、戶籍的交互項對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有顯著的影響。
與現有研究相比,本文的主要貢獻如下:第一,學界很少涉及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研究,而對分配公平滿意度影響因素的探討往往局限于結果公平及其對公平的認知??紤]到我國城鄉(xiāng)之間、地區(qū)之間在起點公平、過程公平和結果公平方面存在較大差異,本文構建了起點公平、過程公平和結果公平評價指標體系,較為系統地探討了起點公平、過程公平和結果公平對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的影響,得出了具有啟發(fā)意義的研究結論,這是對現有相關研究的補充與完善。第二,學界在探討起點公平與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的關系時,沒有涉及起點公平與性別、戶籍、地區(qū)的交互作用。本文從受到過歧視、外在因素對個人收入的重要性、內在因素對個人收入的重要性、基礎教育公平滿意度、就業(yè)公平滿意度、公共醫(yī)療衛(wèi)生公平滿意度、公共基礎設施公平滿意度七個方面設計起點公平的評價指標,探討起點公平及其交互項對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的影響。第三,學界在探討過程公平與分配公平滿意度關系時,主要分析受到工作單位(或政府)不公正對待、政府信息公開滿意度、公職人員廉潔滿意度對分配公平滿意度的影響,沒有涉及過程公平與性別、地區(qū)的交互作用。本文在此基礎上增加了對腐敗現象可容忍程度、工資集體協商制度滿意度、勞動者權益保護滿意度等評價指標,探討了過程公平及其交互項對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的影響。第四,本文在探討結果公平對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的影響時,除了考慮絕對收入與相對收入等指標外,還增加了收入與付出相比滿意度、物價上漲的可承受程度、對同工不同酬的認可程度、對拉開收入差距有利于調動工作積極性的認可度等評價指標,探討了結果公平及其交互項對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的影響。
為了獲得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主觀評價指標,筆者采用學界常用的方法獲得個體微觀數據[11]46-49。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課題組于2017年7月至12月進行了“收入分配公平滿意度狀況調查”。本次問卷調查對象為城鎮(zhèn)家庭與農村家庭的主要成員,調查范圍為除新疆、西藏、青海、港澳臺地區(qū)以外的28個省區(qū)市。此次調查抽樣采用分層分階段法實施,即將全國分成東部、中部和西部三大地區(qū),以省份(自治區(qū)、直轄市)為初級抽樣單位,以直轄市、省會城市和地級市所轄區(qū)、縣為二級抽樣單位,以街道和鄉(xiāng)鎮(zhèn)為三級抽樣單位,以居民委員會和村民委員會為四級抽樣單位。課題組共發(fā)放問卷6 000份,回收5 056份,去掉信息不全或異常的樣本,得到有效樣本3 109份(其中東部、中部、西部有效樣本依次為1 891、983、235)。雖然西部地區(qū)樣本占比較小,但其樣本容量屬于大樣本,一般不會影響到統計研究結果。經過整理后的樣本數據滿足抽樣分布條件,具有一定的可靠性。
本文模型中的被解釋變量為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satis),涉及主觀判斷與評價問題,用1—5來表示滿意程度,數值越大,滿意度越高。解釋變量主要有兩類:一是影響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的核心變量;二是個體基本特征變量。
1.起點公平的評價指標。起點公平即權利公平和機會公平。機會公平意味著一切能使個體自主活動能力得到充分發(fā)揮并由此取得成就與回報的機會;權利公平意味著公民可以平等地享有法律賦予的權利(生存權、受教育權、就業(yè)權、選舉權與被選舉權等),即大家都在同一個起跑線上。本文對機會公平設計兩個評價指標:(1)外在因素對個人收入的重要性;(2)內在因素對個人收入的重要性。如果一個人的收入更多是由出生地點、父母的社會經濟地位、社會關系等個體無法控制的外在因素所決定的,而不是個體努力奮斗的結果,則人們認為初次分配是不公平的,分配公平滿意較低。在個體努力程度相同的情況下,其分配結果與外在因素無關,這就是機會公平。本文對權利公平設計如下評價指標:(1)受到過歧視。如果在日常生活中,個體在性別、年齡、民族、地區(qū)、家庭背景等方面受到過歧視,不能與他人享受同等待遇,就是權利不公平。如果個體受到過歧視,顯然不會認可當前的收入分配公平狀況。(2)基礎教育公平滿意度、就業(yè)公平滿意度、公共醫(yī)療衛(wèi)生公平滿意度、公共基礎設施公平滿意度四個與社會公共資源分配是否公平有關的評價指標。社會公共資源是收入分配中最基本的分配對象,只有社會公共資源的分配公平合理,才能保證社會成員具有平等的發(fā)展機會和共享機會。一個權利公平、機會公平的社會應當是權利和社會公共資源的分配優(yōu)先于競爭的社會。因此,本文將基礎教育、就業(yè)、公共醫(yī)療衛(wèi)生和公共基礎設施公平納入起點公平的范圍。如果受訪者沒有受到過歧視,認為內在因素對個體收入比較重要,對基礎教育、就業(yè)、公共醫(yī)療衛(wèi)生、公共基礎設施公平滿意度較高,其收入分配公平滿意度較高,則表明起點公平是影響居民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的一個重要因素。
2.過程公平的評價指標。過程公平即規(guī)則公平或程序公平,指社會成員在參與經濟活動的過程中能夠按照公開、公正、公平的規(guī)則平等競爭,經濟主體不論是個體、企業(yè)還是政府,在規(guī)則面前一律平等,不存在任何潛規(guī)則和特權。本文對過程公平設計如下九個評價指標,即受到過工作單位不公正對待(1)“受到過工作單位不公正對待”主要指意見建議在工作單位不受重視、個人權益受到過侵害等。、受到過地方政府不公正對待(2)“受到過地方政府不公正對待”主要指居民在房產糾紛、土地征用、拆遷、國企改制等方面沒有得到地方政府的保護,其權益受到過不公正對待。、對腐敗現象可容忍程度、自己的參政議政能力、市場競爭環(huán)境滿意度、工資集體協商制度滿意度、公職人員廉潔滿意度、政府公共信息公開滿意度、勞動者權益保護滿意度。如果沒有受到過工作單位或地方政府的不公正對待,對腐敗現象可容忍程度較高,自己的參政議政能力較強,對市場競爭環(huán)境、工資集體協商制度、公職人員廉潔、政府公共信息公開、勞動者權益保護滿意度較高,其收入分配公平滿意度也較高,說明過程公平是影響居民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的一個重要因素。
3.結果公平的評價指標。結果公平是指社會成員在生產成果分配上付出與所得相符、貢獻與收益相稱。對微觀個體的收入分配而言,分配結果的公平包括自我公平、內部公平與外部公平。其中,自我公平指個人對自己的付出與所得是否公平所進行的評判;內部公平是指個人收入與工作單位內部同職業(yè)人員收入相比較是否符合多勞多得、高風險高收益;外部公平強調個人與其他從事同樣工作的人相比,是否得到了與其相近的薪酬[20]39。本文對結果公平設計如下八個評價指標,即個人每月稅后收入、收入等級、收入與付出相比滿意度、收入與過去五年相比滿意度、收入與同職業(yè)人員收入相比滿意度、物價上漲的可承受程度、對同工不同酬的認可程度、對拉開收入差距有利于調動工作積極性的認可度。如果受訪者認為拉開收入差距有利于調動工作積極性,對物價上漲的可承受程度、同工不同酬的認可程度較高,收入與付出相比滿意度、收入與過去五年相比滿意度、收入與同職業(yè)人員收入相比滿意度較高,其收入分配公平滿意度上升,則表明結果公平也是影響居民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的一個重要因素。
個體基本特征等其他非核心變量選取性別、民族、年齡、健康狀況、受教育年限、戶籍、地區(qū)等指標。模型中各變量的符號、含義及樣本均值如表1所示。
表1 模型中的變量、符號及含義
續(xù)表1
續(xù)表1
參照基準:a中等收入水平;b女性;c少數民族;d西部地區(qū)。
本文討論的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是有序離散選擇變量,因此可以采用多元有序選擇模型[36]對起點公平、過程公平、結果公平與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進行實證研究。本文構建如下Ordered Logit模型[37]:
satis*=x′B+ε
(1)
其中,x為列向量(x′為x的轉置),B為參數,ε為服從標準正態(tài)分布的隨機變量,設其概率分布函數為F(·)。satis*為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satis)的潛在變量,satis與satis*滿足下列關系:
(2)
其中,c1,c2,…,cm-1為m-1個未知的臨界值分界點,滿足c1 如果ε~N(0,1),其概率分布函數為F(·),則可以得到如下概率: (3) 定義c0=-,cm=+,則上式可以統一表示為: P(satis=j)=F(cj-x′B)-F(cj-1-x′B)(j=1,2,…,m) (4) 定義zij:當satis=j時,則zij=1,否則zij=0,i=1,2,…,N,N為樣本容量,則式(4)可以表示為: (5) 上述Ordered Logit模型即式(5)的對數似然函數為: (6) 為了得到Ordered Logit模型的參數估計值,令對數似然函數的一階導數為0,即: (7) (8) 利用迭代法可以得到式(7)、式(8)中參數B和cj的估計值。 根據研究假設和變量描述,x′B有如下形式: x′B=β0+∑βistartingpointi+∑βjrulej+∑βkoutcomek+∑βlinteractionl+∑βmindividualm (9) 其中,β為回歸參數,startingpoint、rule和outcome依次表示起點公平、過程公平、結果公平變量,interaction為變量間交互項,individual為個體基本特征變量,各變量含義如表1所示。 對于Ordered Logit模型,應用極大似然估計法,得到表2至表5的回歸結果。模型1為基本模型,模型2為起點公平及其交互項與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的回歸結果,模型3為過程公平及其交互項與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的回歸結果,模型4為結果公平及其交互項與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的回歸結果。 表2中的模型1為基本模型,其回歸結果顯示:男性居民的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顯著低于女性居民,家庭勞動力越多、工作經驗越豐富、健康狀況越好、絕對收入水平越高,居民的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越高。 表2中的模型2-1、模型2-2的回歸結果顯示:受到過歧視、外在因素對個人收入的重要性對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有顯著的負向影響,說明受到過歧視的居民的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顯著低于沒有受到過歧視的居民;外在因素對個人收入的重要性越大,居民的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越低。模型2-3的回歸結果顯示,內在因素對個人收入的重要性對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有顯著的正向影響,這說明內在因素對個人收入的重要性越大,居民的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越高。模型2-4、模型2-5的回歸結果顯示:基礎教育越公平,居民對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越高;基礎教育公平滿意度與戶籍、地區(qū)的交互項對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有正向影響但不顯著。表2中的模型2-6、模型2-7及表3中的模型2-8的回歸結果顯示:就業(yè)公平滿意度對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有顯著的正向影響,表明個體認為就業(yè)機會越公平,其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越高;就業(yè)公平滿意度與戶籍、地區(qū)的交互項對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有正向影響但不顯著;就業(yè)公平滿意度與性別的交互項對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有顯著的正向影響,這表明與女性相比,就業(yè)公平滿意度越高,男性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越高。這可能與勞動力市場存在性別歧視有關。 表2 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模型估計結果之一 續(xù)表2 注:***、**、*分別表示回歸系數在1%、5%和10%水平上顯著,下同。 表3中的模型2-9、模型2-10的回歸結果顯示:公共醫(yī)療衛(wèi)生公平滿意度對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有顯著的正向影響,表明公共醫(yī)療衛(wèi)生越公平,居民的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越高;公共醫(yī)療衛(wèi)生公平滿意度與戶籍、東部地區(qū)交互項對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有正向影響但不顯著;公共醫(yī)療衛(wèi)生公平滿意度與中部地區(qū)的交互項對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有顯著正向影響。表3中的模型2-11、模型2-12的回歸結果顯示:公共基礎設施公平滿意度對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有顯著的正向影響,說明公共基礎設施越公平,居民的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越高;公共基礎設施公平滿意度與戶籍、地區(qū)的交互項對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有正向影響但不顯著。 以上研究結果表明,受到過歧視、外在因素對個人收入的重要性對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有顯著的負向影響,內在因素對個人收入的重要性對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個體認為基礎教育越公平、就業(yè)越公平、公共醫(yī)療衛(wèi)生越公平、公共基礎設施越公平,其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越高。這一研究結論與假設1基本相符。 表3 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模型估計結果之二 續(xù)表3 表3中的模型3-1、模型3-2的回歸結果顯示:受到過工作單位或地方政府不公正對待對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有顯著的負向影響,說明個體受到過工作單位或地方政府不公正對待的程度越高,其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就越低。表3中的模型3-3及表4中的模型3-4至模型3-6的回歸結果依次顯示:對腐敗現象可容忍程度、參政議政能力、市場競爭環(huán)境滿意度對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有顯著的正向影響,說明居民對腐敗現象可容忍程度越高、參政議政能力越強、市場競爭環(huán)境滿意度越高,其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也越高;市場競爭環(huán)境滿意度與地區(qū)交互項對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有正向影響但不顯著。表4中的模型3-7、模型3-8的回歸結果顯示:工資集體協商制度對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有顯著的正向影響,說明個體對工資集體協商制度滿意度越高,其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也越高;工資集體協商制度與戶籍、東部地區(qū)的交互項對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有正向影響但不顯著;工資集體協商制度與中部地區(qū)的交互項對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有顯著正向影響。表4中的模型3-9、模型3-10的回歸結果顯示:公職人員廉潔滿意度、政府公共信息公開滿意度對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有顯著的正向影響,說明個體對公職人員廉潔滿意度、政府公共信息公開滿意度越高,其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也越高。表4中的模型3-11的回歸結果顯示:勞動者權益保護滿意度對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有顯著的正向影響,說明個體對所從事行業(yè)的勞動者權益保護滿意程度越高,其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也越高;勞動者權益保護滿意度與戶籍交互項對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有正向影響但不顯著。 以上研究結果表明,受到過工作單位或地方政府不公正對待,對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有顯著的負向影響;居民對腐敗現象可容忍程度越高、參政議政能力越強、市場競爭環(huán)境滿意度越高,其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也越高;居民對工資集體協商制度滿意度、公職人員廉潔滿意度、政府公共信息公開滿意度、勞動者權益保護滿意度越高,其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也越高。上述研究結論與假設2基本一致。 表4 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模型估計結果之三 表5中的模型4-1的回歸結果顯示:收入與付出相比滿意度對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有顯著的正向影響,說明個體對收入與付出相比滿意度越高,其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也越高;與城鎮(zhèn)居民相比,農村居民的絕對收入水平越高,其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也越高。模型4-2的回歸結果顯示,低收入等級、高收入等級對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依次有顯著的負向影響和正向影響。模型4-3的回歸結果顯示:收入與過去五年相比滿意度、收入與同職業(yè)人員相比滿意度對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即居民的相對收入水平越高,其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越高;與農村居民相比,城鎮(zhèn)居民的縱向相對收入水平越高,其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越高;橫向相對收入與戶籍的交互項對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有正向影響但不顯著。這表明農村居民看重的是絕對收入水平,而城鎮(zhèn)居民更關心相對收入水平,基本符合局部比較理論的觀點。表5中的模型4-4的回歸結果顯示:物價上漲的可承受程度對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有顯著的正向影響,說明個體對物價上漲的可承受能力越高,其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越高;物價上漲的可承受程度與高收入等級、低收入等級的交互項對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依次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和負向影響,這說明對高收入等級的居民而言,對物價上漲的承受能力較高,對初次分配狀況的認可程度也較高,而對低收入等級的居民而言則相反。表5中的模型4-5、模型4-6的回歸結果顯示:對同工不同酬的認可程度對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有顯著的正向影響,表明個體對同工不同酬的認可程度越高,其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越高;對同工不同酬的認可程度與戶籍、性別的交互項對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有正向影響但不顯著。表5中的模型4-7的回歸結果顯示:對拉開收入差距有利于調動工作積極性的認可度對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有顯著的正向影響,說明個體對拉開收入差距有利于調動工作積極性的認可程度越高,其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越高;對拉開收入差距有利于調動工作積極性的認可度與高收入等級、低收入等級的交互項對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依次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和負向影響,這說明對高收入等級的居民而言,對拉開收入差距有利于調動工作積極性的認可程度較高,對初次分配公平狀況的認可程度也較高,但對低收入等級的居民而言則相反。這說明不同收入階層在初次分配公平認知問題上存在差異。 表5 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模型估計結果之四 續(xù)表5 以上研究結果表明,居民的收入與付出相比滿意度越高、相對收入水平(縱向與橫向)越高,其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也越高。與農村居民相比,城鎮(zhèn)居民的相對收入水平越高,其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越高;與城鎮(zhèn)居民相比,農村居民的絕對收入水平越高,其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越高。居民對物價上漲的可承受能力越高、對同工不同酬的認可程度越高、對拉開收入差距有利于調動工作積極性的認可程度越高,其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也越高;但對于收入等級不同的居民而言,由于對物價上漲的可承受能力不同、對拉開收入差距有利于調動工作積極性的認可程度不同,其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存在較大差異。上述研究結論與假設3基本相符。 本文提出理論假設,構建Ordered Logit模型,基于3 109份問卷調查數據,對起點公平、過程公平、結果公平與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的關系進行了實證研究,得到以下研究結論: 第一,起點公平對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有顯著的影響。研究結果表明,受到過歧視、外在因素對個人收入的重要性對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有顯著的負向影響,內在因素對個人收入的重要性對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基礎教育、就業(yè)、公共醫(yī)療衛(wèi)生、公共基礎設施、公共自然資源越公平,則居民的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也越高。研究結果還顯示,就業(yè)公平滿意度與性別的交互項對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有顯著的正向影響,這可能與勞動力市場存在性別歧視有關。 第二,過程公平對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有顯著的影響。研究結果表明,受到過工作單位或地方政府不公正對待對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有顯著的負向影響;居民對腐敗現象可容忍程度越高、參政議政能力越強,其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也越高;居民對市場競爭環(huán)境、工資集體協商制度、公職人員廉潔、政府公共信息公開、勞動者權益保護滿意度越高,其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也越高。研究結果還顯示,工資集體協商制度與中部地區(qū)的交互項對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有顯著正向影響。 第三,結果公平對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有顯著的影響。研究結果表明,居民的收入與付出相比滿意度越高、縱向相對收入與橫向相對收入水平越高,其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也越高。農村居民的絕對收入水平越高,其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也越高;城鎮(zhèn)居民的相對收入水平越高,其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也越高。居民對物價上漲的可承受能力越高、對同工不同酬的認可程度越高、對拉開收入差距有利于調動工作積極性的認可程度越高,其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也越高;但對于收入等級不同的居民而言,其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存在較大差異。研究結果還表明,男性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顯著低于女性;家庭勞動力越多、居民的健康狀況越好、工作經驗越豐富,則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越高。 以上研究結果提供了重要的政策啟示:第一,實現起點公平(如基礎教育、公共醫(yī)療衛(wèi)生、公共基礎設施等社會公共資源公平)是提升居民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的重要途徑。第二,確保過程公平(如按照公開、公正、公平的規(guī)則平等競爭)是提升居民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的有力舉措。第三,促進結果公平(如付出與所得相符、貢獻與收益相稱,使弱勢群體能夠共享發(fā)展成果)是提升居民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的有效手段。三、計量結果
(一)起點公平與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
(二)過程公平與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
(三)結果公平與初次分配公平滿意度
四、結論與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