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穌是偉大的,因為他是人類良知的化身,西方人總喜歡把一些富有真知灼見的文學家或評論家吹捧為“人類的良心”,比如:加繆,正如諾貝爾文學獎頒獎詞所述:“他以明察而熱切的眼光照亮了我們這時代人類良心的種種問題”有“良知”意味著什么?意味著對人類罪惡的挖掘,將人們從惡的邊緣拯救回來。尼采完成了對上帝的革命,而加繆則與“存在”展開了拉鋸戰(zhàn),他試圖將“救贖”概念徹底消除,將“救贖”轉化為對生命的理性審視。下面就《鼠疫》一書說明這一點。此書并不是純粹的文學性作品,具有很強的概念性特點,更像是作者哲學觀念的演繹,或是一場自導的戲劇,一篇夾敘夾議的議論文。
“救贖”概念的失效
“救贖”這一概念的設計和構想卻存在很大的,且往往被人忽略的缺陷,對“救贖”的舍棄一方面將人的自身的生命與個體的關系進行了修改,在這一外延的壓制和影響下,“生命”變成了某種專制君主式的范疇,使得人與生命的辯證關系趨于復雜化,這對人的“存在”本身作出了基本的一點認定,即生命是人的主宰,每個人都有必要為自己的生命負責,但與此同時,“救贖”的基督教義的概念也泛化了,它似乎可以服務于一切領域,上帝這一道德的主導者也被放棄“救贖”所產生的“生命”的范疇所阻隔了,富有形而上學意義的——罪惡的靈魂被掩蓋了,尼采那句名言:“上帝死了,你自由了”這句話本身印證了“生命”對人的要求,意義的喪失使我們變得心甘情愿地去追逐“曙光”“施舍黃金的日落”“死亡的真相”變成沒有同情心的“超人”(《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但一般人是無法接受尼采這如此富有激情的,對生命與人類本體的關系做出如此直白的說明,但加繆無疑為我們提供了更為冷靜的另外一種說明。
對文學審美性質和政治寓意的突破
《鼠疫》誕生是和作者加繆的人生經歷緊密相關的,作者與弗朗希娜被迫分離,寄宿旅館之中,《鼠疫》曾經被認為是一部政治小說,多半是由于它有點類似于喬治·奧威爾的小說《1984》中的政治寓意畫像,“鼠疫”被一些評論家認為是專制的化身,它消滅了言論自由,限制了人身行為,全篇都是人們的恐慌和束手無策,人們盲目的反抗,但最終都得慘死其中,這情節(jié)也很相像,但以我個人的觀點,我們不妨可以把這一所謂的政治專制看成是如上所述的“生命”對于人類本體的專制,把“救贖”的消亡看成是《鼠疫》中人類歷史理想的消亡,這一教條消亡導致了“存在主義”的誕生。
諷刺殘酷的人生真相
《鼠疫》證實了“虛無”的存在,這是它最大的突破,這部小說的人物情節(jié)都圍繞其哲學思想展開,文中安插了一段話:“一種監(jiān)禁形式通過另外一種來加以表現是非常不明智的,因為這如同用不存在的的東西來展現真正存在的東西”我不知道這句話的具體含義,但這不免讓人聯(lián)想到了它對虛無的證明,他很明顯是在用這個悲劇性的并且映射事實的故事證明虛無,我們不能忘了,加繆是一個哲學家、作家的同時,他也是一個戲劇家,如上文所述,他一定程度上運用了古希臘悲劇的手法來表現這其中的情節(jié)和人物,《鼠疫》是富有現代性的,小城“奧蘭”是一個現實的城市,但人們并沒有認識到這一點,“我們得承認這座城市是丑陋的,它有一種自以為是的平靜氣氛”加繆在這里,不免貶諷了生命多個真相中的其中一個——“荒謬”,緊跟著又是一句:“我們的城市較為特別的是人們經歷死亡的艱難……伴隨死亡的必定是不堪忍受的痛苦,即使是現代形式的死亡”加繆表現了對現代性的某種不滿,因為現代性的荒謬是不是目的,這一點上面已經提及了,這也是生命多個真相中的一個——“徒勞”,它接著從事實出發(fā),里厄醫(yī)生踩到了一個死老鼠,“鼠疫”——人類眾多大災難中的一種(這里不打算將其視為文學性“象征”,因為《鼠疫》并不只是一部審美性的作品,事實上作者是在做出如《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式的寓言式說明),這預示著“救贖”問題的產生,但出人意料,“他沒有多想,把它踢到一邊就下樓了”這一句話,描繪了一種奇異的心態(tài),非人道的,冷靜的心態(tài),對災難的選擇性忽視,這種麻木的情感究竟是什么?加繆認為這是——“虛無”。
新的主宰者
接著文章的情節(jié)就開始了戲劇性的動態(tài)發(fā)展,主要人物一一登場,死老鼠開始越來越多,人們終于開始了騷動,人們平靜的生活被打破了,“人們可能會想到,我們的房屋建造在其上的地球自己必須不斷凈化著大量的體液,以清除長在其表面的癤子和膿包,——它們正是從內部獲得滋養(yǎng)”人們生活在看似有目的其實盲目的平靜生活中,和生活在死亡威脅中的狀態(tài)有什么共同點呢?答案是:他們都是無目的服從于生活,人們都是被生活的他律所束縛的,這和上帝驅趕羊群沒有什么不同,正如尼采所說:“你們在擺脫羊群的同時,又跑進了豬圈!”上文已經提到,生命“存在”問題取代“救贖”問題在人類本體的意識中取得了主導地位,但這個問題有必要在此說明,對基督的義務“救贖”和對生活的“救贖”是不一樣的,對生命的救贖是失去信仰的,以生存為唯一目的循環(huán),“鼠疫”雖然是災難,但實際上就是生活的一部分,是洪水猛獸,它隨意地采取行動作出反應,肆意妄為后,佯裝繳械投降,潛伏一段時間后又再次爆發(fā),它帶來了更多的痛苦,作者在這里和卡夫卡的《城堡》做出了完全相反的布局,《城堡》是“進不去”,而《鼠疫》是“出不來”,這既反映了現代性向后現代性的過渡轉變,也是以“鼠疫”為代表的“生活”對人們在有界范圍內的囚禁,生活的真相被“鼠疫”所發(fā)掘,這正是戲劇開始的標志——人們發(fā)現了生活的真相,開始和生活進行搏斗——絕望盲目的搏斗。
我不認為加繆在此書中給出了具體的方法論來解決“存在”的問題,或是闡清其概念,他已經在《西西弗神話》、《反抗者》中說出了自己的見解,他在此僅就《鼠疫》一書證實了“虛無”的確實存在,加繆指出:擺脫“虛無”是困難的,但出于人類現時反抗的本能意志,抑或人類的某些天性,使我們與“虛無”進行曠日持久的無形斗爭,直到我們戰(zhàn)斗到死。
作者簡介:謝雙睿,男,漢族,廣東佛山人,華南師范大學文學院 本科生 從事漢語言文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