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玉清
錢玉清書法
書法人的書房也稱工作室(創(chuàng)作室),是靜心讀書,染翰毫素,著作立言,安放靈魂的地方,是精神的圣地,心靈的家園。不知是年齡使然還是繕性自出,現(xiàn)在越來越喜歡一個人坐擁書房,青燈孤影,享受“書房兀坐萬機休,日暖風(fēng)和草色幽”的獨處,即便怠惰不事,聞著書香、思接千載的這種感覺也讓我若臨“荷塘水邊”,似依“九里香旁”,心安意得,翛然情逸。所以,有一間相對自適的書房越來越強烈地成了我目下的最大追求。
前幾次換房多半是出于改善生活條件的緣由,唯獨這次動因和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為了改善書房條件。書法在我生命中的意義已經(jīng)從最初的業(yè)余雅玩漸次被人生志向所取代,清醒地意識到從現(xiàn)在起我的名字將和書法緊緊聯(lián)系在一起,形影相隨,不可分離。
已過“知天命”了,以后的日子要對自己好一點了,對自己好一點也就是要對書法好一點,既然純粹是為了書房而置換居舍,那么房形選擇、室內(nèi)設(shè)計、裝修布置等一切因素自然都應(yīng)圍繞書房做決定。因為對于文人來說,除了睡覺,呆得時間最多的地方就是書房了,沒有之一。我不能算是文人,但在努力地想做個文人。每次換房,不管條件多艱苦,面積多窘蹙,總要為自己辟一間(一處)所謂的書房,但從來沒有心滿意足的時候。扮假斯文也應(yīng)該有真動作,所以才出了沖著書房換新居的狠招。
經(jīng)過兩年多的折騰,新居終于竣工,當(dāng)然我的個人空間,包括書房占了總工程量的近一半。從功能布局來說我的書房安置在地下室,書房和生活區(qū)截然分開,平時有友朋來訪也不干擾家人(所有出行都走地下),同時,也保證了自己的相對安靜。于是請友人刻了一方閑章——“地下工作者”。
實際上,從大格局上講地下二層都是我的書房。其中,有創(chuàng)作室、藏品室、紙物室、議事室(可作教室和小會議室)等,都是完全獨立的,這樣整個書房既井然又實用。曾偶隨朋友去過一個“書法大師”的工作室,那是我平生見過的最大的“工作室”,那叫一個“震撼”,簡直懷疑是不是飛機制造廠改建的,上千平米的空間,不知該稱其書房還是車間,除了豪氣就沒其他可說的了,一個人在這里創(chuàng)作會不會把魂都嚇丟了??臻g浪費也多,空調(diào)能耗也大啊!試問有這個必要嗎?這是游樂場還是工作室(書房)?這倒無意間給我一個提點,我以后的書房設(shè)計一定要遵循兩個詞“雅致”“實用”。
書柜是書房的重要組成部分,我把整個一面墻都留給了書柜。我不是一個好學(xué)的人,看書也大多是被動式的泛讀,而很少有主動式的精讀,更沒有系統(tǒng)性、邏輯性,認(rèn)認(rèn)真真、完完整整地看完一本書的時候不多。我雖然不是一個愛讀書的人,但我是一個愛書的人,這么多年也零零碎碎積聚了一些雜書,無計劃看,舍不得丟。正如袁枚詩言:“俸去書來,落落大滿,素蟫灰絲,時蒙卷軸?!泵看伟峒易罾鄣木褪前釙?,結(jié)婚到現(xiàn)在搬了五次家,家什越搬越少,破書越搬越多。
吹噓書房,忍不住“顯擺”一下我的創(chuàng)意。素喜寫草書,平日常有大作品工程,攻夫不濟,成功率低,往往一寫就是好幾張,甚至幾十張都有,倏忽輒縱情一屋,后面的寫完了前面的還未干,如此,書桌椅凳,箱柜地板,到處墨跡斑斑,狼藉不堪,無處廁足。緣此,我就琢磨著如何把未干的作品掛起來,雖則墻面也有磁吸,但八尺左右的大作品必須要登在凳子上才可以按上去,操作麻煩,極其費力,且以后年齡大了還有安全隱患。緣此,我就發(fā)明了利用遮陽簾原理具有自動升降功能的“神器”,這樣,只要你書房夠高,再大的作品也不怕,一夾一拉就上去了,簡單易便,省時省力。緣此,知情同好紛紛效仿。緣此,有了申請“專利”的沖動。
蘇州文人若非政事、生活、形勢所迫,大多不愿離開自己的故園,縱使無奈“即遣還外”,也會設(shè)法“葉落歸根”。我也數(shù)度有北漂的宏猷,但終囿于蘇州式的“小資”思想打消了念頭。浩嘆!人生有一處安然明凈的居所,有一間寄托情思的書房,也就“澹然離言說,悟悅心自足”了。何必心志太大,目標(biāo)太遠(yuǎn),欲望太多。
“安得卜此居,一謝塵中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