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魯迅的小說集《吶喊》和《彷徨》中,有這樣一類人物形象,他們是思想啟蒙中的“先驅(qū)者”,或是擁有先進思想的新型知識分子,茅盾先生曾稱他們是滿懷“大志”卻被壓迫而成為了孤獨的失敗者。他們在舊中國踏出奮起呼號的第一步,卻往往感到孤獨和彷徨,甚至啟蒙失敗、理想破滅。本文對魯迅小說中的“先驅(qū)者”和新型知識分子的孤獨與彷徨的來源進行了深入研究,并結(jié)合魯迅個人主體思想,對魯迅對于思想啟蒙運動的光明希冀進行了探討和總結(jié)。
關(guān)鍵詞:魯迅;“先驅(qū)者”;新型知識分子;孤獨;彷徨;思想啟蒙
作者簡介:李龍新,生于1996年,女,漢族,籍貫山東濰坊,研究方向為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9)-17-035-02
引言:
魯迅小說中最引人注目的人物形象系列之一就是“先驅(qū)者”和新型知識分子人物形象,在魯迅的筆下,他們處于先天不足、后天艱難的情況之中,雖孤獨、彷徨,但作為其中一員的魯迅卻沒有喪失對革命未來的光明希冀,他以反抗絕望的人生哲學,留下了對于革命者、革命未來的期望,盼望著中國告別奴性的國度。
一、先天不足:“先驅(qū)者”與新型知識分子的弱質(zhì)與搖擺
在魯迅的小說集《吶喊》與《彷徨>中,“先驅(qū)者”與新型知識分子的形象并不單薄,他們不僅各具特征。在《狂人日記》中,象征舊社會中先覺者的“狂人”在《狂人日記》的中是一個“病人”,這種用“病人”象征先覺者的手法就體現(xiàn)著“先驅(qū)者”和新型知識分子的一種“弱質(zhì)”的特征,;同時,作為其他人眼中的“神經(jīng)病人”,先覺者們的主張無人接受,被當做瘋言瘋語,只好訴諸日記,反映出了懷抱先進思想的“先驅(qū)者”與新型知識分子不被社會理解、容納的孤獨;最后,“狂人”的弟弟說其兄“然已早愈,赴某地候補矣”,則反映出當時一部分“先驅(qū)者”和新型知識分子“病愈”,意志薄弱,放弁革命理想,回歸舊社會的現(xiàn)實。這些“先驅(qū)者”和新型知識分子本身具有的不成熟的弱點,是他們無法實現(xiàn)理想、改造現(xiàn)實的內(nèi)因,魯迅在小說中將對這種弱質(zhì)和搖擺的悲哀和不甘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
二、后天艱難:作為“異端”的艱難處境
被視為“異端”的“先驅(qū)者”和新型知識分子遭受著封建勢力的迫害、愚昧無知的嘲諷、麻木不仁的冷眼旁觀,使他們難以實現(xiàn)啟蒙的理想,甚至難以在社會上立足。
第一,他們的處境艱難首先表現(xiàn)為在舊社會中沒有立足之地?!端帯分械母锩呦蔫ぃ烙诜饨▌萘Φ耐赖?,這反映出“先驅(qū)者”與新型知識分子的生命時刻受到威脅的困難處境?!跋闰?qū)者”和新型知識分子在生命受到威脅、行為不被認可的困境中,體驗著要不要將信仰付諸行動的彷徨,和付諸行動后的孤獨。
第二,他們的處境艱難還表現(xiàn)在他們的啟蒙對象不僅思想上難以被啟蒙,現(xiàn)實中更是對他們的犧牲采取無視、嘲諷的態(tài)度,甚至遭受最后被啟蒙對象開膛破肚的痛苦?!端帯分械娜A老栓一家以開茶館為生,生活貧苦,卻相信人血饅頭治病的無稽之談,花重金購買人血饅頭為華小栓治病,革命者夏瑜就這樣被白己思想啟蒙的對象——勞苦的百姓——“吃”掉,這些樸弱無知的百姓,對于思想啟蒙運動或采取事不關(guān)己或輕視的態(tài)度,或因短淺的自身利益避之不及。在魯迅看來,他們并非故意反對思想啟蒙,而是溺于貧窮、溺于茍安,難以被啟蒙,正是在這樣的社會環(huán)境之中,擁有先進思想和遠大志向的“先驅(qū)者”和高級知識分子振臂高呼卻被避之不及,無法完成思想啟蒙的志向,身死名敗,感到無盡的孤獨與彷徨。
第三,他們的處境艱難與令人悲口義之處還在于他們擁有了新思想,卻從精神上體驗著一種“深沉的無家可歸的懸浮感”。魯迅本身作為一個“先驅(qū)者”,一個新型知識分子,在其小說中表現(xiàn)的這類人的經(jīng)歷和遭遇,有許多都透露著自己內(nèi)心的體驗。
“鄉(xiāng)土舊中國”和“老中國兒女”們長期處于封建社會的黑暗之中,以魯迅為代表的新型知識分子的思想、氣質(zhì)早已與其格格不入。在《故鄉(xiāng)》中,“我”返回故鄉(xiāng),看到“蒼黃的天底下,遠近橫著幾個蕭索的荒村,沒有一些活氣”,這早已不是“我”記憶中美麗的故鄉(xiāng),“我”也進而明白“故鄉(xiāng)本也如此”。
在新思想的作用下,他們發(fā)現(xiàn)了以前從未發(fā)現(xiàn)過的鄉(xiāng)土舊中國的落后。然而中國仍是他們的故鄉(xiāng),他們?nèi)陨硖幹袊f社會之中,為喚醒老中國兒女而奔走呼號,這樣,他們身在鄉(xiāng)土舊中國,卻擁有不屬于這里的思想和行為,是一種思想上的“失鄉(xiāng)”。
三、魯迅對知識分子及革命光明未來的希冀
“先驅(qū)者”與新型知識分子的思想啟蒙道路充滿坎坷,“飛向遠方高空”或是“落腳于大地”,因此他們在革命的過程中,不乏放棄、墮落與沉淪者。然而,失去理想的他們卻并不是心安理得、自得其所的,不甘與白暴自棄、灰心氣餒的情緒伴隨著他們的人生,使他們痛苦卻無處可逃,因此他們承受著比流血犧牲更為痛苦的不甘、自暴自棄、自我內(nèi)心的孤獨與彷徨。
然而魯迅在證明“希望”是“虛妄”的同時,也認為“絕望”也是“虛妄”的。小說《藥》現(xiàn)實意為濃重,深刻批判了老中國兒女的愚昧無知,但在結(jié)尾卻使夏瑜的墳?zāi)股祥L出了“一圈紅白的花”,以慰“先驅(qū)者”的在天之靈。因此,魯迅縱然對現(xiàn)實感到失望,卻從未感到絕望,他小說中的“先驅(qū)者”和新型知識分子雖多有困頓,但魯迅仍然對自己和與自己擁有共同志向的革命者以及思想啟蒙寄予深切的希望。
首先,魯迅發(fā)出了“救救孩子”的呼喊。魯迅小說中有三類兒童形象:“等級制度下的被‘吃者”,如《明天》中的寶兒,因愚昧無知、封建迷信的母親而死;“縮小的成人”,如《孔乙己》中的“我”,酒店的小伙計,雖是個孩子,卻淪為看客的一員,冷漠麻木;“理想化的少年兒童形象”,如《社戲》中的少年兒童形象,《故鄉(xiāng)》中的宏兒和水生等。不論是哪一類少年兒童形象,都可以體現(xiàn)出魯迅對于中國少年兒童的牽掛,表達了為理想化的少年兒童保留住一片純凈的土地的愿望。
其次是革命者需信念堅定,擁有喚醒人性的決心和勇氣。魯迅在《文化偏至論》中曾說道:“外之既不后于世界之思潮,內(nèi)之仍弗失固有之血脈,取今復古,別立新宗,人生意義,致之深邃,則國人之自覺至,個性張,沙聚之邦,由是轉(zhuǎn)為人國?!笨梢婔斞刚J為,“立國”首先在“立人”,魯迅對自己和“先驅(qū)者”與新型知識分子的希望在于堅定信念,不懼坎坷,在黑暗中摸索,擁有不落后于世界各國的先進思想,保有傳統(tǒng)的中華民族的文化血脈,發(fā)展屬于中國的新思想、新文化,實現(xiàn)自己的人生意義和理想,改造國民性,張揚個性和自由,使搖搖欲墜的舊中國從此轉(zhuǎn)為一個人性之國,這正體現(xiàn)了魯迅先生對于思想啟蒙的堅定和“立人”的決心和勇氣。
最后是告別奴性的國度。魯迅要改造的國民性之一就是奴性,魯迅對于告別奴性,除了塑造具有奴性的人物形象,加以辛辣的諷刺,以喚醒人們之外,最主要的就是逃逸中國陳舊的、具有奴性的語言。他苦苦翻譯域外小說,乃是為了擺脫舊的文章之氣,輸進新鮮血液。因此魯迅發(fā)表于《新青年》的小說《狂人日記》語言直白、單刀直入,毫不迂回,不僅是中國第一部白話短篇小說,更是對中國傳統(tǒng)士大夫文學語言的叛逆與逃逸。
結(jié)語:
知識分子題材作為魯迅小說最重要的題材之一,承載著深厚的現(xiàn)實意義和哲學意義。通過總結(jié)、研究,本文主要探討了他們孤獨和彷徨的來源是鄉(xiāng)土舊中國,他們的孤獨彷徨表現(xiàn)為精神上的“失鄉(xiāng)”,被視為異類的痛苦,被輕視、無視,被啟蒙對象“開膛破肚”,以及自身的動搖、沉淪、自暴自棄帶來的痛苦。除此之外,魯迅更是通過這類人物,表達著自己的期望和對光明未來的期盼,值得后世的肯定和贊揚。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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