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阿芬
“騷人空自吟芳芷,未識凌波第一花”“嫩白應(yīng)期雪,清香不讓梅?!边@些膾炙人口的詩句都是贊美水仙花氣韻高潔,優(yōu)雅清香。確實,冰清玉潔的水仙花點綴在碧綠挺秀的葉叢中,亭亭玉立于清波之上,盈盈步月如仙女踏水起舞。故此有“凌波仙子”的美譽。
水仙花,屬石蒜科多年生草本植物,性喜溫暖、濕潤,是中國傳統(tǒng)名花之一。它肥大的鱗莖像蒜頭,碧綠的葉子像蒜葉,這樣的比喻似乎有點俗氣,但早在一千多年前,明代《長物志》記載:“水仙,六朝人呼為雅蒜。”宋代《南陽詩注》記載:“此花外白中黃,莖干虛通如蔥,本生武當谷間,土人謂之天蔥?!彼苫ㄊ嵌旎ㄖ星迤?,每年冬至過后到元旦期間,水仙花盛放時,市場上賣的一盆盆、一束束水仙花,修長的葉子綠如翡翠,花瓣潔白如玉,花蕊燦若黃金,楚楚可人,宛如玉臺金盞。難怪有詩云“翩翩翠袖挽青春”“花容婀娜玉生夸。”水仙花嬌美的花容讓人生愛慕之心。
水仙花主要有兩個品種,一種是單瓣的,六片白色的花瓣舒展開放,中間有金色副冠,形如盞狀,清香濃郁,名為“金盞銀臺”,俗稱“酒盞水仙”。若副冠呈白色,葉稍細者稱為“銀盞玉臺”;另一種是復瓣的也稱重瓣,花被十二瓣,卷成一簇,上端素白,下端淡黃,香氣稍淡,雅號“玉玲瓏”,俗稱“百葉水仙”。不管單瓣還是復瓣的水仙都是形態(tài)俊雅,香味撲鼻,格外動人?!敖杷_花自一奇,水沉為骨玉為肌?!彼苫ū∮窆?,在寒冬里,只憑借清水就能開花,實在是奇跡。水仙花,顧名思義,它的培植離不開水。只要放置在光照充足的地方,用清水滋養(yǎng),綠意盎然,水仙花就開得大方飄逸,宛如屹立在水中央的凌波仙子。她是那么頑強堅韌,柔美的外表蓬勃著旺盛的生命力;她是那么無欲無求,淡泊幽香,不與百花爭艷;她又是那么超凡脫俗,只要一碟清水,幾粒卵石,水仙花氣質(zhì)越顯清雅出塵,神韻不同凡響,別有一番詩意。
說起水仙花,人們就會說“天下水仙數(shù)漳州”,這美稱一點也不假。漳州的水仙花栽培面積居全國之首,是名副其實的“中國水仙花之鄉(xiāng)”,更重要是在漳州圓山東麓一帶的一片片水仙花田,栽培的水仙花花色最艷,花香最濃,花期最長,由此而笑傲花壇、聲譽遠播。漳州有句俗話:“圓山十八面,面面出王侯,一面不封侯,出了水仙頭。”的確是的,圓山是久負盛名的水仙花種植基地,有得天獨厚的地理、氣候條件,早晨的太陽正好照在圓山腳下的花田,下午的斜陽被圓山擋住了射線,向陽遮陰兼而有之,是個冬暖夏涼的天然屏障。九龍江支流和山谷泉澗縱橫交織,水源充足;花田土壤松軟,系砂質(zhì)壤土,為水仙花栽培創(chuàng)造了優(yōu)良的條件。毋庸置疑,圓山成了水仙花的福祉。
如今,漳州“五湖四?!敝坏乃苫ê9珗@落戶在圓山高新區(qū)。冬季,圓山腳下水仙花海,水仙花絢爛盛開,清風徐來,花香撲鼻。在一個閑暇的周末,我驅(qū)車前往水仙花海,登上廣場上的賞花瞭望臺,俯瞰水仙花田,哇,好大一片水仙花田!水仙花田一望無垠,旁邊的一游人告知這片水仙花海面積約266畝,真是壯觀啊!放眼望去,一畦畦的水仙花田整整齊齊,綠得那么純粹,綠得那么生動,連綿不絕,感覺就像一幅用綠色渲染的中國畫平鋪在大地上。郁郁蔥蔥的葉子間長滿了水仙花,就像綠色海洋中的朵朵浪花,又像無邊綠毯點綴著小巧玲瓏的小花。陣陣微風吹過,水仙花隨風搖曳,那綠色蔓延在無邊的地面,盡顯淡雅秀美。漫步花田觀賞大道,只見兩側(cè)樹立了無數(shù)的展板,介紹有關(guān)水仙花的常識、傳說、歷史典故、詩詞以及水仙花藝術(shù)品照片。水仙花在漳州已經(jīng)有五百年的栽培歷史了,驀然覺得水仙花文化源遠流長。徜徉在水仙花海,一棵棵水仙花和著泥土的芳香在陽光中,在微風中頻頻點頭。我似乎也聆聽到花兒呢喃的聲音,濃郁的芬芳沁人肺腑,凡塵俗事頓時煙消云散,心靈如水仙花般純潔美麗。
沐浴著芳香,腳踏在水仙花田埂上,花農(nóng)正在花田中忙碌起來,她頭戴斗笠,手拿紅絲綢,原來她是在尋找稀有的復瓣水仙——玉玲瓏,在復瓣水仙的葉根綁了起來,以作區(qū)分。在畦與畦之間還有淤泥,踩在上面,鞋跟滿滿是淤泥,我索性脫鞋挽褲,踩在水仙花田中和水仙花親密接觸。在花農(nóng)的指教下,仔細察看哪些是單瓣水仙哪些是復瓣水仙。水仙花田里還有引人注目的新品種——黃花水仙2號,特大的花瓣,金燦燦的,黃澄澄的。不只如此,品種眾多的水仙花讓你看得眼花繚亂:法國水仙、日本水仙、金蝴蝶、美麗小鳥、珍珠等。不得不感嘆水仙花海是名不虛傳的水仙花大觀園!一邊聞著花香,一邊拍照;一邊駐足欣賞水仙花田的風姿,一邊聆聽花農(nóng)講水仙花的故事。花農(nóng)指著對面圓山驕傲地說:“只有在圓山下栽培的水仙花才會特別香,我們九湖鎮(zhèn)的大梅溪、蔡坂、田中央、新塘、下庵、洋坪、小梅溪等村莊都種植水仙花?!苯?jīng)她這么一說,我的腦海里不禁浮現(xiàn)了宋伯仁的一首詩“山下六七里,山前八九家,家家清到骨,只賣水仙花。”
“水中仙子來何處,翠袖黃冠白玉英?!睕]見過水仙花種植的人都以為水仙花生長在水里的,其實不然,水仙花最初并不是長在水中,而是埋在泥土里。萬物靠泥土來孕育,水仙花也不例外。泥土是水仙花最初的生命之源,泥土曾經(jīng)給水仙花最早的養(yǎng)分。水仙球在土壤里種三年,吸足了養(yǎng)分,地氣又滋潤了她的靈性,所以水仙最后能在水盆里亭亭玉立,暗香浮動。水仙花要經(jīng)過三種三收,霜降與芒種,是水仙花種植的兩個關(guān)鍵節(jié)氣。第一年霜降前后,種下“芽子”,次年芒種挖出,成為第二年的“鉆子”,再經(jīng)一年種植,挖出后,第三年的“種子”便有了。經(jīng)歷從芽子到鉆子到種子再到商品球三個生長期,每個生長季節(jié)達220-240多天??磥硎篱g一切美麗的事物都是要經(jīng)過一番孕育而成的。由于水仙花夏季要“休眠”,因此花農(nóng)利用夏季種植水稻,水仙球和水稻輪播,使得土壤更有足夠的肥力來供養(yǎng)水仙,讓水仙的鱗莖特別大,花朵特別芳香。這或許是漳州圓山下的水仙花獨占花壇,聲名遠揚的原因之一吧。
水仙花不僅有與生俱來的天然之美,而且經(jīng)過雕刻的水仙花富有獨特的藝術(shù)美。漳州水仙藝人能用刀雕刻,在他們的手中精雕細琢,水仙花可雕刻成“鴛鴦戲水”“金雞報曉”“孔雀開屏”“雙龍戲珠”等寓意深刻,妙趣橫生的藝術(shù)品,雖有人為,宛如天成,讓人觀之嘆之愛之。固然美麗也需要雕琢。水仙花本身就富有靈氣和神韻,再加上雕刻師以精湛的技藝、靈慧構(gòu)思更賦予水仙花的藝術(shù)文化內(nèi)涵。他們雕刻的是一棵棵水仙花,演繹的是一個個靈動的生命。在我所了解的眾多雕刻中,如玉雕、石雕、木雕等都不如水仙花雕刻富有生命力和創(chuàng)造力,水仙花雕刻不愧是“有生命的藝術(shù)珍品”!
美好的事物,總會被賦予美麗的傳說。水仙花也不例外,水仙花的傳說流傳眾說不一。有傳說水仙花是堯帝的女兒娥皇、女英的化身,她們二人同嫁給舜,姊姊為后,妹妹為妃,三人感情甚好。舜在南巡崩駕,娥皇與女英雙雙殉情于湘江。上天憐憫二人的至情至愛,便將二人的魂魄化為江邊水仙,二人也成為臘月水仙的花神了。另有一傳說在漳州圓山下有一位農(nóng)婦,心地善良,看見有個即將餓死的乞丐向她乞討,農(nóng)婦心生憐意,把僅有的一碗飯給了那位乞丐,原來那位乞丐是個神仙。他將吃的飯噴在農(nóng)婦耕種的田地,次日,乞丐所噴飯之處都變成花種,后來長出了白瓣黃蕊的花朵,裊裊娜娜,像位仙女,人們稱之為水仙。還有一傳說,明景泰年間,在河南為官的族人張光惠告老還鄉(xiāng)時,船過洞庭湖,從水面拾得兩顆水仙花頭帶回家鄉(xiāng)。張光惠將仙花的鱗莖悉心地種在門前的花園中,每天用琵琶坂上泉眼中涌出的仙泉水來灌溉,培植仙花的鱗莖。經(jīng)過幾年的辛勤勞作,在琵琶坂下的花園中竟然開滿仙花。關(guān)于水仙花的傳說眾說紛紜,充滿著傳奇色彩,不難看出水仙花備受人們喜愛,寄托人們美好的愿望。
水仙花,成為漳州的驕傲?!笆澜缑ㄎ┐擞?,人間異香別地無”,這是圓山麓張家祖厝上的一副由清道光年間留下來的對聯(lián)。這副對聯(lián)流露出了漳州人對凌波仙子的情有獨鐘。誠然,水仙花在寒冬臘月展翠吐芳,孕育出了生機盎然的春天。在我看來水仙花是名副其實的報春花,不是嗎?水仙花開,春天還會遠嗎?漳州水仙花在新春佳節(jié)前后飄芳吐艷,象征著吉祥、美好、純潔、高尚。而今,漳州人的生活,已和水仙密不可分。臨近歲末,大街小巷都彌漫著水仙花的香味,人們都會買一兩盆水仙置于案頭或窗臺……記得我結(jié)婚那年的臘月,堂妹小美又特意送水仙花到我婆家,潔白小巧的花朵從青蔥鮮嫩的葉叢挺立而出,神韻奇特,散發(fā)出的陣陣香味猶如涓涓細流沁人心脾,又如美妙的音樂余音裊裊,縈繞房間,撩人心懷。當時房間不大,鄰居推門而入,滿滿是贊嘆的言語“真美啊”“真香呀”!正所謂“一盆水仙滿堂春,冰肌玉骨送清香。”最樂開懷的是愛花的婆婆,聽堂妹說若要水仙加快開花就得加溫水或曬太陽,婆婆都謹記在心,并付諸行動,還特地在水仙花梗處圈了紅紙,還說這樣喜慶吉祥,辟邪除穢。我就從那年開始養(yǎng)水仙花的。臨近春節(jié),養(yǎng)幾盆水仙花,把它放在陽臺、窗臺、茶幾上,清淺的時光多了幾分優(yōu)雅,蕪雜的生活多了幾分清亮。這似乎成了一種享受,一種期盼。回到家,我總會走近水仙花,水仙花佇立在水中,默默地吐綠,靜靜地綻放,滿屋馨香。與水仙花凝神相視,心靜明闊,仿佛是問候摯友那樣親切可人,似乎也聞到了淡淡的生命馨香。給予是快樂的,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每年臨近春節(jié),我總會捎一些水仙花作為新春禮物給遠方的朋友,我相信水仙花的清麗淡雅,芳香馥郁會讓朋友賞心悅目,歡樂吉祥!
“凌波仙子生塵襪,水上輕盈步微月?!北逵駶崱⑼ねび窳⒌乃苫ㄔ谖⒃码鼥V的清水中輕盈漫步的優(yōu)美。時光清淺,歲月留香。有水仙花的歲月,生活變得春意盎然,纖塵不染且馥郁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