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夢婷

已經(jīng)忘了何時在紙上寫過這樣一句話：我愛我的母親，可連她唯一想要的，我都給不了。幾天前收拾屋子，碰巧看見，剛要扔掉，忽然發(fā)現(xiàn)我的字后面多了一句話：母親也愛你。

龍應(yīng)臺曾說過：“我們總是在目送自己最親的人離開。”似乎多年以來，都是這樣，母親送我，我送母親，離別時總有幾行淚在眼睛里打轉(zhuǎn)，心里真的就像丟了什么東西似的，也許，是幸福。

和母親在一起，用最平常的字眼描述，就是溫暖。陽臺上總是曬著她一大早就鋪上的被子，身上總是穿著有一股淡淡肥皂味的干凈衣服，廚房也總是傳來一陣陣家的味道。不和母親在一起，天一黑，我就害怕，總是躲在被窩里哭。有人說我這是戀母情結(jié)。我嘴上不承認，心里卻早已默默接受了。

不光是我戀著母親，母親也戀著我。在家?guī)滋?，我正在被窩里睡覺，母親硬拉強扯，要我陪她去買菜，而她總是拉著我的手一步一步走。我對她撒嬌說：“累啦！”母親說要背我，我在心里直樂，快長成大人的我，母親怎能背得動呢！

那天和母親站在一起，突然發(fā)現(xiàn)我比母親高了些，我有些驚訝。母親在我的印象中特別高，以前我總是想，自己怎么也長不到母親這樣高吧？可是眨眼間，我高出一截子，母親卻顯得矮了，歲月，是你帶給了我這些變化嗎？是你讓母親光滑的臉爬滿皺紋的嗎？是你讓母親的黑發(fā)涌出銀絲的嗎？你是殘酷的，你將我最愛的人的青春年華奪走了。

總是和母親爭吵不休，她打過我，狠狠地打，但我分明看見她在流眼淚，一邊打一邊流淚。我氣急敗壞地將她洗過的衣服扔在地上，再踩上兩腳，也將她做的飯全倒進花盆里。后來和母親聊起這件事時，她說：“打你，你不知道我有多心疼，我總是在打過你之后再用同樣的力量打自己。”我依偎在母親的懷抱，淚水肆無忌憚地流淌。

炎熱的夏天，村里人最重要的事就是捉知了猴，一到晚上，家后面那片小樹林里手電筒的光像辦舞會一樣熱鬧。我和母親也加入隊伍，一些不知名的蟲子總在腳底下爬來爬去，但這抑制不住捉到知了猴的愉悅心情。穿行在雜草叢生的小樹林，我的心怦怦地直跳，草叢間不時傳出一陣可怕的聲音，跟著母親，我卻不害怕……

跟母親買菜、吵鬧、捉知了猴，沒有一件事不讓我感覺到溫暖。而現(xiàn)在我終于十分肯定地知道，那種感受，就是幸福！

（指導(dǎo)老師：孟祥來）

（插圖/知 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