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南飛

青城山養(yǎng)眼的青苔

贊美高大的植物

在青城山參差的濕潤中

我為這一習(xí)慣莫名濕潤

石板上池塘邊樹的根部

民居前那個傲視一切的石獅

匍匐在低處的青苔

悄無聲息的匍匐

擊潰了天地間所有手段的清除

這些硬氣的青苔是這樣養(yǎng)眼

盎然了我塵世的是非過往

這個世界苛求完美

我多像山腳下

那個認(rèn)真而可憐的刮痧人

妄圖把身上的罪惡全部刮掉

青城山的青苔緩緩擴(kuò)張

驅(qū)離了我心頭的霧霾

在企盼的蔚藍(lán)之下

指引著我

第一次

把自己的忽略和事物的真相

看得清清楚楚

所有的種植都黑暗

所有的種植都黑暗

黑暗的夜晚

夜晚下的勞作仍舊樂此不疲

樂此不疲的我相信

相信有些事情必須在黑暗中進(jìn)行

進(jìn)行遠(yuǎn)比停止更有意義

意義弄得人生的一切

一切都似擺拍的樣子

樣子活出定義的樣子才算幸福

幸福的我望著層云里的繁星

一會兒笑一會兒哭

哭我不是原來的樣子

我們來到八女投江的地方

在消瘦的江邊

踩著并不消瘦的雪

我和我們親愛的老書記

來到八女投江的地方

松樹柞樹白樺樹

悲壯地鼓勵著我們

雕像之下的風(fēng)

比骨頭還硬

人影樹葉一樣凋零

紀(jì)念館被雪和塵埃覆蓋

遠(yuǎn)處一群冬泳的男人或女人

英勇地投江

一群人在同樣奔流的江邊

壯觀地看一場露天電影

陽光照耀我們厚厚的棉衣

但消滅不了此刻的寒冷

兩年三次來到這里

風(fēng)雪不約自來

以浪漫瀟灑的手法

覆蓋或掩埋

夢醒時分的疼痛

矮檐下麻雀的叫聲

白樺樹頂端老鴰的背影

凍在窗外

兩年三次來到這里

路口被掰光枝條的白楊還在

接我去老地方的司機(jī)還在

住過的旅館溫暖還在

養(yǎng)眼的樓群后面

那片廢墟還在

南航飛機(jī)上我坐過的位置

我吐出的

那塊口香糖還在

我深愛著這片土地

但我多像鄉(xiāng)下的雙親

力所能及的

不過是臥室到院子里的距離

與美好的事物不期而遇

與美好的事物不期而遇

久違的陽光城市一角

我記憶中那個陽光的鐵匠

夾起一段紅紅的堅硬

我剛剛讀完幾首薄小涼的詩

這個鐵匠的動作和表情

讓我想起

薄小涼筆下幸福的小女人

疼痛的呻吟

在無數(shù)次撞擊之下

生不如死升華為快樂至死

陽光下光茫耀眼

人生的美妙令我心驚肉跳

（選自《北方詩人》2019年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