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綺璇 浙江省桐鄉(xiāng)市鳳鳴高級中學高一(88)班
“你好,位置是隨便坐的么?”略沙啞的男生嗓音,普普通通。
“大概是吧?!蔽姨ы慈寺?。他便坐在了旁邊一組。我又垂下頭背《師說》。
新班級是八班。新同學一個也不認識。我看到他們一個個走進來,相識的像找到了家人一樣歡聚在一起,不認識的大多也是跟我一樣隨意找了個位置。
身高讓我坐了九年的第一排?,F在頭一次坐在第五排。組位也偏中,差不多算是個中心位置,掃一眼大致就能看到大半個班級,我超級滿意這個位置。
左前方一群女生正熱切地聊著天。那是前三排,她們周圍也熙熙攘攘地坐了好些人。我這后幾排倒是人少。時間一點點過去,《師說》背了個大概,四周也開始有了些人坐。我前面是一個很白的女生,后面是一個很高的女生,左邊是一個眼睛很大的女生,右邊是一個男生。前后兩個女生好像是室友。
寢室里滿是打開的行李箱和亂糟糟鬧哄哄的人。父母在幫著鋪床弄蚊帳,孩子則站在一旁打著下手。寢室也挺大的,我之前還沒住過校。這個有著一個獨立衛(wèi)生間的八人房間將是我未來一年的住所。我沒有主動和室友打招呼,也沒有室友和我打招呼,我們各自擺弄著生活用品。
衛(wèi)生間的毛巾架上開始有了毛巾,粉的黃的花的,架臺上有了洗衣液肥皂沐浴露洗頭膏,白瓷的水槽臺上有了顏色不一款式相同的牙刷杯,里面放著不一樣的牙刷。隔著一扇玻璃門,七張床上鋪好了床單,有的是學校統(tǒng)一的藍色,有的是自己喜歡的粉色??块T的衣柜大開,里面放了些衣服和零食還有些雜物。寢室里褪去了最初的冷淡和陌生,有了一絲人氣和親切。這是鳳鳴高中八班的307寢室,我站在門口想著。
還是沒有和室友打招呼,我有些懊惱,也不知怎么開口,拿了書包就去了教室。
在教室,我記起了前后桌都是我的室友,仍是沒有打招呼。
“呃,人都到齊了吧。到齊了就先這樣坐著,以后有需要了再調位置?!币粋€不是很高的男老師說,“我是你們的班主任,我叫高峰?!?/p>
我看了看,又低下了頭。
班主任說了幾句關于軍訓的事就出去了。我繼續(xù)背書。
軍訓三天,烈日下曬了三天,很苦,苦完了又沒什么印象,印象比較深的就是軍訓第一天,我當著全校高一新生的面遲到。
紅墻的主席臺下站了一排人,女生,八班307的。
慌慌張張地早起,洗漱和搞衛(wèi)生,然后跑去教室發(fā)現沒人又慌慌張張地跑去操場。
“你們!停下!站到主席臺下面!為什么遲到,第一天就遲到?!”教官洪亮的嗓音經麥克風帶上了一層電磁的感覺,劈頭蓋臉地砸下來。而后我的臉頰火辣辣地燒起來,太陽太大了,盡管才7點。
軍訓恍恍惚惚地過去了。
八班的學生們不用自我介紹,僅是一場軍訓就熟識了對方。
每天,我們繞著鳳高走軍步喊口號:“八班八班,非同一般,齊心協(xié)力,勇奪桂冠!”這句口號翻來覆去地喊,不是很酷,但是很傻。我想。
一個響亮清脆的女聲在一眾混雜的口號中卻很突出。
“我叫付依佳。應付的付,小鳥依人的依,才子佳人的佳。”
這是那個洪亮女聲的主人。一個目測175厘米,很高,短發(fā),戴眼鏡的女生。
“鳳高有摸底考這個你們知道吧?!卑嘀魅卧谥v臺上淡淡地說。
底下一片回答:“知道?!?/p>
“那考考吧。”很隨意。
然后就考試了。考試也是隨便考,一小張卷子,一個晚自修就考完了。過了兩天出成績。成績也很隨便。
接下來的幾個月就真正開始了高中生活,存在于初中老師口中的高中生活——以各科作業(yè)為基礎,多種輔導作業(yè)共同發(fā)展的一種人生體驗。
作業(yè)考試成績,作業(yè)考試成績……像魘住了一樣每日纏在心頭。發(fā)下來帶著叉的作業(yè)本和不到平均分的成績,還有一節(jié)又一節(jié)枯燥得讓我不論怎么努力嘗試著聽卻怎么也不能理解的課。
“我只剩一門語文了,我真的只剩一門語文了?!薄把А蹦弥钜环旨案竦恼Z文卷子趴在我肩頭嗚嗚地哭著,“本來別的就考不好,成績也墊底,現在語文也沒了。”我一下一下地拍著她的背,緘默著,盯著東北方向已經亮起了燈的酒店,霓虹環(huán)了一圈,映白了天空,中和了一望無際的黑色,呈現出淡淡的灰,無星無月,心頭發(fā)慌。
“我一腳踏空,我就要飛起來了。我向上是迷茫,我向下聽見你說這世界是空蕩蕩?!蔽覄偝赀@一句,預備鈴的沖鋒號響起,我拿起袖子擦了擦“妖姬”臉上的淚痕,牽著她進了教室。
我決定上完課給她講《撒野》的故事。那里有兩個處在困境中的男生,一個是因為性格被退養(yǎng)回十八線小鎮(zhèn)的學霸蔣丞,一個是因為少女心母親和交流障礙妹妹被困在十八線小鎮(zhèn)的顧飛。他們在最美好也最無助的年紀給了對方最大的勇氣。
學不下去學蔣丞,活不下去想顧飛。成績再不好也要學習,心情再糟糕也要生活。
人的自愈能力有很多源頭,有的是父母,有的是朋友,或者是別的什么。而我是脆皮鴨愛好者,我的自愈能力也來自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