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瑋瑜
摘? 要:通過張籍與韓愈、白居易兩位中唐不同詩派的代表人物的交往,分析張籍的詩歌流派的歸屬,談論張籍在韓孟詩派與元白詩派中起到的橋梁作用。
關鍵詞:張籍;韓孟詩派;元白詩派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9)-14-0-01
《舊唐書》評價張籍:“才名如白居易、元微之,皆與之游。而韓愈尤重之?!盵1]張籍與韓、白的交往應答,顯示出唐代詩人博大的胸襟與氣度,對韓孟、元白中唐兩大詩派的發(fā)展有重要的意義,促進了唐朝詩壇的繁榮與發(fā)展。
一、張籍的詩派歸屬
關于張籍的詩派歸屬,歷代都有爭議。其實,詩人的生活經歷是發(fā)展的,其詩歌創(chuàng)作的風格與特征也是發(fā)展的。張籍《祭退之》自謂“學詩為眾體”,詩歌風格兼有韓孟之深煉,又有元白之自然。
張籍先與韓愈結交,又屢得韓愈舉薦,兩人交往甚深。韓孟詩派的理論基本完備時,元白新樂府運動還在形成階段,故張籍早期的詩歌風格與韓孟詩派相近。韓愈《詠雪贈張籍》寫道:“惟子能諳耳,諸人得語哉?!睂嵰褜埣畾w為韓孟詩派。而黃庭堅《跋韓退之聯(lián)句》云:“退之會合聯(lián)句,孟郊、張籍、張徹與焉。四君子皆佳士,意氣相人,雜之成文?!盵2]也是把張籍并于韓愈一派。
然而,歷代學者仍以張籍歸入元白詩派居多。胡震亨《唐音癸簽》稱張籍“就世俗俚淺事做題目”[3],徐獻忠《唐詩品》稱其“專事平凈,固亦樂天之流也”,既提挈其詩歌內容尚俗求實的表現(xiàn)特征,又從語言平易角度將之明確劃歸元白詩派范疇之內。錢鐘書《談藝錄》談論張文昌的詩作時,以為“其風格亦與韓殊勿類,集中且共元白唱酬為多。”[4]表明張籍雖出自韓門,但仍應歸于元白詩派。
張籍長于樂府,被譽為“樂府正宗”。早期詩歌內容以反映現(xiàn)實生活為主,體現(xiàn)出憂國憂民的思想感情?!巴踅?、張籍樂府,何曾一字險怪,而讀之入情入理,與漢、魏樂府并傳?!盵5]將張籍的樂府詩與韓孟“奇險”詩作截然劃分。而由于文人諷喻現(xiàn)實常受打壓,后期張籍創(chuàng)作的多為閑適詩,體現(xiàn)自娛自樂的個人情趣。
綜合張籍的詩歌而言,前期創(chuàng)作的詩歌頗具韓孟詩派的風格,但數(shù)量不多;樂府詩關注現(xiàn)實、言語流易,風格近于白居易的諷喻詩,對元白新樂府運動產生重要影響,歷代詩評家論唐人樂府,每以“張王元白”并稱;后期的閑適詩歌自然簡練,別有深度,總的來看張籍一般被歸于元白詩派。
二、張籍對韓孟、元白詩派的影響
盡管張籍的詩派歸屬沒有完全定論,但無可置疑的是他對兩大詩派的形成與發(fā)展都起到重要的作用。
先談張籍對韓孟詩派的影響。韓孟詩派中多為寒士,仕途坎坷,詩歌創(chuàng)作以“奇險”為特征。張籍與韓孟詩派的詩人際遇相似,早期在京時常詩歌唱和,促進了韓孟詩派的發(fā)展壯大。同時,由于張籍推崇古淡詩風,語言直白,豐富了韓孟詩派的詩歌特征。
韓張二人在詩論上相互影響。張籍建議韓愈著書以攘佛老,同時批評“執(zhí)事多尚駁雜無實之說?!薄ⅰ吧陶撝H,或不容人之短如任私尚勝者”以及喜為“博塞之戲,與人競財”[6]的不足;又以為“執(zhí)事每見其說,亦拊抃呼笑,是撓氣害性,不得其正矣?!盵7]由此可見,張籍認為韓愈文句繁復而缺乏對現(xiàn)實的關注,同時指出韓愈好勝心強的性格特點。對此,韓愈以為“吾子義譏吾與人人為無實駁雜之說”只是戲言,至于“博塞之譏,敢不承教”[8];又自辯“雖誠有之,抑非好己勝也。[9]分別對張籍指出的“以文為戲”、“著書明道”、“多辯好勝”這些問題作出回答。
韓愈也給張籍提了不少建議。在《調張籍》一詩中,針對張、白二人尊杜抑李的思想,韓愈開篇即贊“李杜文章在,光焰萬丈長。”表達對李杜的極高贊譽,結尾處以調侃的語調寫“顧語地上友,經營無太忙。乞君飛霞佩,與我高頡頏?!备邠P個體意識,勸勉張籍應有廣闊的胸懷和高尚的志趣。
此外,針對元白詩派過分強調“風雅比興”和淺俗的創(chuàng)作傾向,韓愈提出“以文為詩”;又提出“惟陳言之務去,戛戛乎其難成”[10],主張不要刻意襲用前人話語,這對張籍以“舊曲新聲”與“新題古意”的方式創(chuàng)作樂府諷刺詩也起到積極作用。
再談談張籍對元白詩派的影響。白居易《讀張籍古樂府》:“讀君學仙詩,可諷放佚君。讀君董公詩,可誨貪暴臣?!睂埣墓艠犯娪枰詷O高的贊譽。張籍樂府詩提出“相示以義”的創(chuàng)作原則,不贊成“茍相諛悅”[11],詩歌應該反映社會現(xiàn)實,進行“美刺諷喻”,具有強烈的社會責任感。這種積極干預政治的詩歌創(chuàng)作風格,與白居易《與元九書》:“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作?!币笤姼璺从硶r政民生、指斥時弊是一致的。白居易《張籍可水部員外郎制》:“文教興則儒行顯,王澤流則歌詩作,若上以張教流澤為意,則服儒業(yè)詩者宜稍進之。”以詩文興教化為任,可見張籍樂府詩影響深遠。
張籍的樂府詩呈現(xiàn)出平易雅正、崇尚通俗的詩風,如《成都曲》“萬里橋邊多酒家,游人愛向誰家宿。”中運用口語,通俗自然,卻又蘊含深意,表達作者對社會現(xiàn)實的觀察與思考,并非隨意濫制之作。故后來論者譽張籍詩作“宗漢魏樂府,思難辭易”[12]。在張籍樂府的影響下,元白詩派的新樂府運動“首句標其目,卒章顯其志”,目的是達到“見之者易諭”[13]。詩歌追求平易通俗,深入市井,教化廣泛。
三、結語
張籍詩歌崇尚古道,與韓孟詩派根同;其語言平淡,不尚奇險,又與元白詩派貼近。詩人們在交游唱和中,共同推動中唐詩歌不斷發(fā)展。
盡管中唐詩壇韓孟詩派與元白詩派因詩風相異而對立,但張籍的詩歌卻表現(xiàn)出對兩派特色的兼具與創(chuàng)新,在兩大詩派中起到良好的橋梁作用,促進了韓孟詩派與元白詩派之間的交流與互補。
注釋:
[1](五代)劉昫:《舊唐書·張籍傳(列傳第一百一十)》,北京: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4204頁。
[2](宋)黃庭堅:《山谷題跋》,上海:上海遠東出版社1999年版。
[3](明)胡震亨著,周本淳校訂:《唐音癸簽》,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版。
[4]錢鐘書:《談藝錄》,北京:北京二聯(lián)書店出版2008年版,第224頁。
[5](清)李調元著,詹杭倫、沈時蓉校:《雨村詩話校正》,四川:巴蜀書社出版2006年版,第19頁。
[6](唐)張籍著,徐禮節(jié)、余恕誠校注:《張籍集繫年校注》,北京:中華書局2016年版,第993—995頁。《與韓愈書》:唐文(卷六八四)作《上韓昌黎書》。
[7](唐)張籍著,徐禮節(jié)、余恕誠校注:《張籍集繫年校注》,北京:中華書局2016年版,第1004—1005頁。《重與韓退之書》:唐文作《上韓昌黎第二書》。
[8](唐)韓愈著,馬其昶校注,馬茂元整理:《韓昌黎文集校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年版,第146—148頁。
[9](唐)韓愈著,馬其昶校注,馬茂元整理:《韓昌黎文集校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年版,第150—153頁。
[10](唐)韓愈著,馬其昶校注,馬茂元整理:《韓昌黎文集校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年版,第190頁。
[11](唐)張籍著,徐禮節(jié)、余恕誠校注:《張籍集繫年校注》,北京:中華書局2016年版,第993—995頁。
[12](明)胡震亨:《唐音癸簽(卷七)》,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版,第66頁。
[13](唐)白居易著,謝思煒校注:《白居易詩集校注》,北京:中華書局2017年版,第267頁。
參考文獻:
[1](清)彭定求等編. 全唐詩[M]. 北京:中華書局,1979.
[2] 陳才智. 元白詩派研究[M]. 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7.
[3] 楊武藝. 張籍詩歌的研究[D]. 新疆師范大學,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