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薇,陳淑偉

一、理論教學的“去實踐化”與實踐教學的“去理論化”：管理學教學的雙重困境

管理學是高校經(jīng)管類專業(yè)大學生必修的專業(yè)基礎課程。該課程具有很強的理論性和實踐性。如何讓學生既掌握管理學的基本原理,又學會靈活運用管理學知識分析、解決管理的實踐問題,既具備扎實的理論基礎,又擁有較強的實踐能力,是該課程教學的重點和難點。盡管許多高校在教學中不斷進行探索,嘗試應用案例教學、角色扮演、情景模擬、現(xiàn)場觀察等多種方法改進教學,但是從教學實際來看,實踐教學環(huán)節(jié)相對薄弱,理論與實踐融合度不高,甚至相互脫節(jié),仍然是該課程教學急需解決的突出問題。

在管理學的教學中,理論與實踐的分離,在很大程度上是緣于人們對“實踐教學”和“理論教學”的刻板印象。人們通常認為,“理論教學”就是傳授系統(tǒng)化的知識,讓學生能夠記憶和再現(xiàn)所學的知識,而“實踐教學”就是教學生動手,應用理論知識解決實際問題。這種定勢思維事實上使管理學的教學陷入了理論教學“去實踐化”與實踐教學“去理論化”的雙重困境。

理論教學的“去實踐化”,是指把理論教學等同于理論知識的課堂講授,教師是這一教學活動的主角,而以學生為主的實踐性教學活動在課堂中卻十分少見。例如很多學校把48課時左右的管理學課程全部設為理論教學,沒有實踐課時安排,即使有課內實踐學時,往往也很少,而且在教學大綱中也并不做具體安排,在實際教學過程中通常也就流于形式。這種“去實踐化”的思維邏輯,在教師的教學過程中表現(xiàn)也十分突出。教師通常會自然地認為,既然實踐專門有實踐課來組織,講授當然就是理論課的主要形式。這種思維也在很大程度上制約了教師在教學方式和手段上的創(chuàng)新。正因如此,盡管互聯(lián)網(wǎng)和信息技術發(fā)展迅速,各種新的教學手段不斷涌現(xiàn),但是多媒體加板書卻仍然是大多數(shù)教師首選的授課方式。即使是實踐性較強的案例教學,也通常以教師講授為主,案例中的那些實踐知識或實踐問題,實際上也被當作一種理論知識,或者當作理論知識的附屬知識傳授給學生。學生在整個教學活動中處于被動接受的地位,學習管理學的興趣、積極性和主動性不能被有效地激發(fā),所謂分析問題、解決問題能力的培養(yǎng)也只是停留在問題的表面,實際教學效果差強人意?？梢哉f,實踐環(huán)節(jié)的缺失使管理學的理論知識不僅不能被學生有效地消化和吸收,而且更不能內化并表現(xiàn)為職業(yè)能力應用于日常生活。

所謂實踐教學的“去理論化”,是指拋開理論去實踐,為了實踐而實踐的現(xiàn)象。這種現(xiàn)象雖然不如理論教學“去實踐化”那樣由來已久和表現(xiàn)突出,然而隨著應用型大學的建設和高校人才培養(yǎng)模式的改革,特別是高校對實踐性教學的日益重視,這一現(xiàn)象有進一步發(fā)展和蔓延之勢。目前,許多高校普遍將實踐能力作為培養(yǎng)高素質人才的重要考量指標,強調實踐教學對人才培養(yǎng)的重要意義,而加強實踐性教學的主要途徑就是增設專門的實踐課程,提高實踐課程在總課程中的比重。這種做法在職業(yè)類高校中的表現(xiàn)尤為突出。單獨設置的實踐課程或實踐教學環(huán)節(jié),雖然大多也有明確的教學目標,但是由于學校在設計課程和教師在授課過程中,自然地將這類課程與學生的動手或某項職業(yè)能力相關聯(lián),這實際上割裂了實踐課程與理論課程之間的聯(lián)系。例如有的高校開設意在培養(yǎng)學生管理能力的沙盤模擬課,由于缺乏與管理學相關理論內容的有效對接,事實上這類課程的實踐教學效果并不理想。[1]再比如去企業(yè)參觀,由于缺乏必要的理論引導,事實上這類活動往往由于目的性不強而流于形式,學生并不能真正從接觸企業(yè)管理實踐中獲得必要的經(jīng)驗。

二、嵌入式教學：走出管理學教學困境的新模式

管理學是一門研究管理的普遍規(guī)律、基本原理和一般方法的科學。其概念、理論、方法來源于實踐,又進一步指導實踐。在這個意義上,該課程的教學也必須以培養(yǎng)學生對管理學的興趣為突破口,以培養(yǎng)學生掌握系統(tǒng)的管理理論和一般管理崗位所具備的技能為目標。換言之,理論與實踐并重是管理學教與學的內在邏輯。

嵌入式教學的理念源于計算機嵌入式系統(tǒng)設計的思路,其基本含義是指在教學過程中,對理論與實踐、知識與能力、校內資源與校外資源進行有機整合,強調理論學習中嵌入實踐內容,專業(yè)實踐中嵌入理論學習。[2]嵌入式教學的基本邏輯是結合管理學的課程培養(yǎng)目標,以教學項目為依據(jù),通過理論與實踐的雙向嵌入實現(xiàn)教學資源、教學過程的整合與融合。具體而言,一是系統(tǒng)整合校內與校外資源、課內與課外資源,這是嵌入式教學模式的基礎,其實質就是將傳統(tǒng)意義上的實習、實驗等教學資源,通過符合社會需求的教學項目的方式嵌入到課堂教學,并以互聯(lián)網(wǎng)、教學軟件為媒介將課堂知識與社會資源、教師與學生有機聯(lián)系在一起。二是融合理論教學與實踐教學過程。嵌入式教學改變以往理論教學與實踐教學相分離的做法,以問題為導向,通過去企業(yè)調研,模擬構建等方式將企業(yè)實際工作內容嵌入到管理學的理論教學過程,同時通過項目執(zhí)行將理論知識融入到實踐教學的全過程。

嵌入式教學模式為管理學的教學解決理論與實踐相脫節(jié)的問題提供了現(xiàn)實的途徑。它既能促進學生對理論知識的認識,又有助于學生在理論的指導下進行實踐,從而實現(xiàn)理論與實踐在教學過程中的有機統(tǒng)一。概括地講,嵌入式教學的價值主要包括：

第一,嵌入式教學能夠充分調動多方資源,豐富管理學課堂教學。嵌入式教學“項目驅動,案例教學”的思想十分符合管理學的課程培養(yǎng)目標。自1924年哈佛商學院將案例教學引入工商管理教學領域以來,案例教學逐漸發(fā)展為一種流行的、應用廣泛的教學方式。目前許多高校都擁有專門的管理學案例教學庫。然而,管理學課程通常在大學低年級開設,學生們對管理活動缺乏感性認識,當前的案例教學方式并不能發(fā)揮其應有的作用。[3]以項目為基礎實行嵌入式教學,則可以將學生以模擬角色的方式介入到管理實踐中,從而彌補單純案例教學的不足。同時,嵌入式教學在進行課程設計時要考慮企業(yè)實際需求、師資力量、配套設施、學生的接受能力等多種因素,并合理安排教學時間和教學方式,從而可以充分利用校內外資源,實現(xiàn)理論與實踐、知識與能力的相互嵌入。

第二,嵌入式教學能夠提高學生的學習能動性,提升職業(yè)能力。傳統(tǒng)的管理學教學模式強調以教師為中心,教學中存在理論與社會需求脫節(jié)、學生參與度不高、知識掌握不牢固、實操性差等問題。澳大利亞學者比格斯認為表層學習方式并非出于認知興趣,而深層學習的動機主要源于學習者的探究興趣和好奇心。嵌入式教學是一種以學生為中心進行的教學模式,強調學生的過程體驗,要求學生充分發(fā)揮主動性完成教師指派任務。[2]由于嵌入式教學的項目設置更貼近日常生活和企業(yè)實踐,能夠吸引學生加入,并在尋求解決項目問題的過程中,發(fā)現(xiàn)自己在理論和實踐方面的不足,從而激發(fā)他們的學習興趣和主動探究的積極性,對課堂外的管理活動自主思考,最終實現(xiàn)職業(yè)能力的螺旋式上升。

第三,嵌入式教學能夠培養(yǎng)真正符合社會需求的人才。以社會需求為導向,針對市場需求進行嵌入項目的設置,直接實現(xiàn)課堂內容與管理實際的對接。同時,把企業(yè)管理人員“請進課堂”與把學生“派出課堂”相結合,既安排有經(jīng)驗的企業(yè)管理人員以講座的形式把管理的經(jīng)驗帶進課堂,也安排學生以實習的方式加入企業(yè)正在進行的項目進行實踐。從而使管理的理論與經(jīng)驗,在“請進”和“派出”活動中與真實的實踐相融合。[4]同時,嵌入式教學項目的內容也能夠隨著社會實際需求的變化而不斷得到更新,從而有效地解決了傳統(tǒng)授課形式只注重理論教學,無法及時回應社會需求變化的弊端。[5]

三、“三個階段、三個平臺、七個項目”：嵌入式的課程設計思路

嵌入式教學模式的目標是將管理學的理論學習與實踐學習,課堂學習與校內外實習相互嵌入和融合,以提高學生的管理素質和管理能力。本文以周三多編著的《管理學原理與方法》(第七版)為教材,根據(jù)嵌入式教學模式的基本原理對管理學進行課程設計。具體而言,管理學的教學體系包括“三個階段、三個平臺、七個項目”(見圖1)。

圖1 嵌入式的管理學課程設計

(一)三個階段

三個階段包括課堂基礎理論學習、項目嵌入課堂訓練和企業(yè)實操。

第一階段,教師課堂授課,詳細講解管理學的基本原理,同時,企業(yè)一線管理者通過講座或討論的方式,介紹自身的管理經(jīng)驗和體會。這個階段是學好管理學的基石。管理學課程一般在大學二年級開課,這時的學生求知欲強,但沒能完全掌握學習方法,特別是缺少自主學習的能力,需要以教師為主導將其引入管理學的“大門”,并打好理論基礎。

第二階段,選擇與教學內容、學生素質相匹配的管理項目嵌入到理論學習過程,將項目嵌入到課堂訓練中。本階段是在掌握理論知識的基礎上,結合管理學每章授課內容和學生的實際能力,設計模擬管理項目,充分利用計算機軟硬件支持系統(tǒng),學生在線上線下完成項目規(guī)定的任務,以模擬實踐促進對理論的理解和認識,從而達到鞏固管理學基礎知識的目的。

第三階段,通過校企合作帶領學生深入企業(yè)參觀實習,聘請企業(yè)管理者開設第二課堂等形式,進一步加深對理論知識的理解,并增加對實踐操作的感性認識。[6]本階段是學習管理學的提升階段。學生進入真實的管理情境,深度觀摩企業(yè)真實的管理活動,切身體會管理在企業(yè)中的應用,并把第二階段的模擬實踐與企業(yè)的實際情況進行對比,從而激發(fā)對管理學理論知識的反思,提升其自主學習的能力。

(二)三個平臺

三個平臺包括專家支持平臺、團隊自我支持平臺和軟件模擬平臺。

專家支持平臺由管理學專職教師團隊、外聘企業(yè)一線管理人員及其他教學相關人員組成。這三個平臺的功能是授課和答疑解惑。一旦學生在完成項目過程中遇到任何問題,都可以線上或線下通過這三個平臺尋求幫助。

團隊自我支持平臺即將學生劃分為不同的小組,共同配合完成項目任務。具體做法是將班級設置為多個3－5人項目組,每個項目組即是一個獨立管理、封閉運行的組織(性質一般為盈利性的企業(yè)以利于后續(xù)任務的完成),各個團隊之間存在交易關系,模擬在交易過程中如何應用決策、組織、領導、控制等職能進行管理活動,從而培養(yǎng)團隊合作意識、提升實踐綜合能力。[7]需要注意的是學生可以自發(fā)組成團隊,但要綜合考慮成員的性別、個性特征、特長及興趣愛好等因素,盡量使團隊中每個小組成員的優(yōu)勢都能得到發(fā)揮,真正實現(xiàn)優(yōu)勢互補。

軟件模擬平臺即定制專業(yè)管理學嵌入式教學軟件。以軟件為依托開辟線上第二課堂。內容設置包括基本理論及其配套項目,學生自發(fā)登錄軟件,模擬各類管理角色有針對性地解決管理問題。對于模擬平臺的學習評價,一部分成績可由系統(tǒng)自動生成,另一部分則由教師根據(jù)學生給出的解決方案進行評定。最終成績可由這兩部分成績各占50%構成,以促進學生完成項目的積極性,進而提高其解決管理問題的能力。此外,也可以將軟件設置成為交互模式,每個小組都可以看到其他小組的工作進展及模擬得分,形成小組之間的競爭,提升學生參與管理學課堂的積極性。

(三)七個項目

七個項目是根據(jù)教學目標將課程內容分為基礎理論和實用方法兩大部分。基礎理論包括管理及管理學、管理思想的發(fā)展歷程等,實用方法包括決策、組織、領導、控制和創(chuàng)新職能。具體可以設七個項目：組織設立、管理指導思想、組織決策、機構人員設置、領導力、組織控制、創(chuàng)新模式選擇。

表1 課程內容及其項目安排

四、完善的資源與制度：管理學嵌入式教學的運行條件

嵌入式教學的引入豐富了管理學課堂的同時,對管理學教學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一)師資保障

嵌入式教學的基礎條件是擁有一個多元化的教學團隊。打造一個理論水平高、實踐能力強的包括專兼職教師在內的雙師型、多元化的教學團隊是真正實現(xiàn)管理學嵌入式教學的人員保證。[8]多元化一方面體現(xiàn)在團隊成員的構成不能僅限于高校教師,還應該包括有經(jīng)驗的一線管理人員;另一方面教學團隊成員,即使是專職高校教師,不僅應當具備精深的理論知識,還應當具備豐富的實踐經(jīng)驗。此外,團隊成員的合作與協(xié)調也至關重要,特別是在理論教學與實踐教學銜接方面更需要各方的配合。目前管理學教材大都沒有實踐教學環(huán)節(jié)的相關內容,因而項目的嵌入及相關教學環(huán)節(jié)的設計都需要教學團隊成員根據(jù)需要自行完成。在這個意義上,教材與軟件、理論與實踐的銜接,理論課教師與實驗課教師的協(xié)調,直至項目嵌入的教學效果,最終都取決于師資團隊的建設情況。

(二)教學條件

毫無疑問,嵌入式教學需要與管理學課程相匹配的項目資源支持。首先,嵌入式項目的設置應基于案例教學庫的內容。為更好地將實踐嵌入管理學的課堂,嵌入的項目內容應當從本校的案例教學庫中選出,結合企業(yè)實際情況,模擬企業(yè)管理實踐。其次,項目設置應當多元化。學生在項目中可以選擇多種模擬管理角色,根據(jù)管理的職能可以設置為決策者、組織者、領導者、控制者、創(chuàng)新者;根據(jù)組織層次,可以設置成為高層管理者、中層管理者和基層管理者,選擇不同的角色解決相應的管理問題,增加學生的認知。[9]要做到這一點,離不開豐富的案例庫、先進的教學軟件等資源。

此外,嵌入式教學還需要學校多部門間的配合和支持。教材選定、嵌入式項目軟件的選購、校內外師資的聯(lián)絡、軟件設備的裝配與使用,需要學院、實驗實訓中心、教務處、設備處、學生處等相關部門的通力合作。任何一個環(huán)節(jié)出現(xiàn)問題都可能造成理論與實踐的脫節(jié),都可能影響嵌入式教學模式的運行,并最終導致管理學的教學重新回到傳統(tǒng)的軌道上。

(三)評價機制

評價機制對于教學過程具有導向和約束功能。從某種意義上講,如果沒有正確的評價機制,無論多么理想的教學改革,多么完善的課程設計,都不可能真正達到預期的效果。這里說的評價機制,既包括學生學習效果的評價機制,也包括教師教學效果和工作績效的評價機制。

首先,對于學生而言,如果以最終的考試成績作為主要的評價依據(jù),那么就很難實現(xiàn)對學生學習過程和方法的引領。這就是說,嵌入式教學需要一個客觀、公正,基于全過程的評價機制。一方面,學生成績的評價來源應當多元化。具體而言,學生成績應當考慮理論教師綜合評價、嵌入式項目每階段任務完成情況、小組間競爭(或交易)得分情況、小組成員完成任務的權重分配情況、校內外實習教師評價等因素。教師可以結合任務重要程度設定成績比重,盡可能將評價指標精細化,以確保評價結果的合理性。另一方面,學生成績評定應當注重過程性。對學生成績的評價應與整個學習流程緊密結合,教師可以根據(jù)即時的學習效果反饋不斷調整、改進學習和評價的過程,做到以評價促進學習,提高學習效率。

其次,對教師而言,也必須變革現(xiàn)行的教學效果評價和工作績效評價辦法。嵌入式教學從設計到實施,相對于傳統(tǒng)教學模式而言,更為復雜,需要投入更多的勞動,并且許多教學活動都需要以團隊的方式進行,顯然學生針對教師個體和教學全流程的教學效果評價,以課時簡單量化教師工作績效的方法,無法對嵌入式教學的團隊形成有效的激勵。所以,應當建立一個靈活的、基于課程整體效果與各環(huán)節(jié)相結合、基于教師團隊績效與個人貢獻相結合的評價機制。

總之,嵌入式教學具有雙向性、問題導向式等特點,能夠充分利用校內外資源,將管理理論與實踐有效結合,從根本上提升學生實踐操作能力和自主學習能力,同時加深其對抽象理論的理解和認識。從根本上講,這種教學模式能否順利實行并取得預期效果,取決于高校能否通過系統(tǒng)化的教學改革,建立一個以學生學習為中心的制度環(huán)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