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恩:啊,這是個有趣的問題。歐格斯是個不太會透露自己想法的導演。我不知道他是否了解自己,但是他的判斷更多的是基于他的直覺。坦率地說,我們從未討論過(最后的畫面疊加),這是歐格斯跟他的剪輯(歐格斯·馬夫羅薩里迪斯)提出的想法。
瑞恩:他不是一個會拍很多遍的導演。他通常不會對任何一場戲拍超過10次,如果有,通常也是因為技術問題。但這并不一定和表演有關,他對自己的演員團隊非常有信心。不,我們沒有拍很多遍,而且我們的花費實際上是低于預算的,這讓制片人非常吃驚。
瑞恩:只在一些夜景拍攝中會有。舞廳的部分,我們確實補充了一些光線,因為空間太大了,我們努力嘗試只用蠟燭進行拍攝,但是最后意識到它可能不太夠。歐格斯非常不喜歡用燈光,只有在非常、非常極端的情況下,他才會考慮使用電燈。(笑)
他對電影膠片非常了解,我覺得他很有電影攝影師的頭腦。他的經驗特別豐富,所以他知道他能做到什么程度。從攝影指導的角度來說,你總是使用燈光,因為你覺得這是應該的,但在歐格斯的世界里,他知道不用燈光就能拍出來的畫面更讓他開心。
瑞恩:在拍攝前的一次談話中,我說“嗯,你得帶上幾盞燈?!蔽乙郧皼]有和歐格斯合作過,我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有信心(主要使用自然光)。所以我們在拍攝開始的時候用了幾盞燈,但是當我們意識到我們真的不打算使用它們的時候,我們就把設備減到最少。
瑞恩:(笑)不,也不是。只帶了燈光師(安迪·科爾)外加兩三個電工,如果我們需要照明的話,安迪會招更多的人。不過他們的確需要處理很多的蠟燭。所有的蠟燭裝置都是我們自己做的,我們有一堆蠟燭,把它們粘在一起,然后再圍上一圈反光板。
我們做了幾個模型,第一個模型——燭臺1.0——非常棒,但是我們沒有意識到蠟燭會融化得那么快,蠟燭融在一起,變成了個巨大的托盤,弄得到處都是,它會灑到昂貴的拼花地板上,就像“狗屎”……趁沒人看見之前得把它清理干凈。(笑)后來安迪對模型進行了完善,這樣融化的蠟就不會那么危險。
瑞恩:有些場景是在三扇大窗戶前拍攝的,當你這樣做的時候,很難不讓演員的輪廓顯現(xiàn)出來。通常情況下,你會把演員打亮一點,以平衡演員和窗戶之間的亮度差異,但這是歐格斯最不想做的,他非常喜歡那些窗戶。
當我們調整畫面的時候,我們嘗試降低窗戶的曝光程度,結果窗戶變成了紫色。我發(fā)現(xiàn),當你的拍攝對象靠在窗戶上的時候,而你站在他們的面前,高光幾乎包圍了他們,形成了一個美麗的白色暈圈。
歐格斯曾嘗試用數(shù)字拍攝《龍蝦》,但沒辦法得到他想要的效果,之后他就不想拍數(shù)字了。他真的很喜歡膠片,其中一個原因就是膠片怎么拍都很美。
我現(xiàn)在正在拍攝一部數(shù)字電影,每天看樣片的時候我就在想“哇,這陰影中隱藏了好多信息”,但當你看到一個很亮的光源打在臉上時你會覺得“這太扎眼了?!?,后期得在這下點功夫。膠片減少了后期的工作量,而數(shù)字則為創(chuàng)作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
瑞恩:絕對是這樣的。我從來沒有想過數(shù)字能這么即時。你可以自己直接進行調整,這個過程就不那么神奇了。很多人說他們(拍膠片時)晚上都睡不著覺,因為他們不知道曝光效果如何,但是我總是睡得很好。(笑)
膠片就是你需要過段時間才能再看到膠卷,但是我不介意。我覺得這是個優(yōu)雅的停頓,在你快要忘記它的時候它就會出現(xiàn),要么讓你困擾,要么讓你驚喜。
注:DI,Digital Intermediate(數(shù)字中間片),形容電影數(shù)字化,及處理其色彩和影像特性的過程。
瑞恩:(笑)我無法擺脫的是我們在《寵兒》里使用的廣角鏡頭。我為Netflix拍的下一部電影是諾亞·鮑姆巴赫導演的,我一直想讓諾亞用它們,但是那部電影的制作方式完全不同。歐格斯的風格非常獨特,你很難去撼動它。一旦你參與其中,你就會真正喜歡上它,這種拍攝方式令人興奮。
但在諾亞的電影中,我們拍了很多律師辦公室的戲,白天過得很快,我們不得不倒過來拍,讓辦公室外看起來仍然陽光明媚,燈光就是我最好的伙伴。記住,燈光是你的好伙伴,但有時他們并不需要“出席這場派對”。
瑞恩:我們很受老天眷顧,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春天,所以一直都很明亮,有充足的日光來拍攝,然后我們會接著拍攝夜晚的場景。
有一天,我們遇到了非常糟糕的天氣,我對歐格斯說“我想我們可能需要在那里開一盞燈?!彼麙暝撕芫萌缓笳f“好吧,看起來確實有點暗,我們加燈吧?!?h3>在拍攝前,你有沒有花很多時間去思考哈特菲爾德莊園里的哪個房間在哪個特定的時間最適合拍攝?
瑞恩:歐格斯提前一年就在為這部電影做準備了,因為他們本來打算提前拍的,但奧利維婭冏科爾曼和艾瑪·斯通的檔期都推遲了。所以他對拍攝地點做了很多研究,然后發(fā)現(xiàn)了哈特菲爾德莊園。這是一棟非常棒的房子,其他項目也都在這拍過很多次,但我覺得我們的拍攝方式是比較獨特的。
我的準備工作主要是確定我們要用什么樣的設備。我們發(fā)現(xiàn)了一個叫Double Helix的穩(wěn)定器。很多人會用MōVI穩(wěn)定器來搭配數(shù)字攝影機,但這些機器都非常輕。
Double Helix是一個萬向穩(wěn)定器,可以承擔一個35mm攝影機的重量。它確實經常被用于膠片拍攝,但沒有我們想的那么廣泛,因為它有點難校準,所以我們最后用了很多Dolly(移動攝影車)。我的準備工作主要是找鏡頭之類的,布光方面確實沒怎么考慮。
瑞恩:歐格斯在《圣鹿之死》里就使用了大量的廣角鏡頭,他用的是Panavision的10mm鏡頭。他完全愛上了這個鏡頭,想用它來拍攝《寵兒》。
Panavision最棒的一點就是他們從來不賣鏡頭。他們是一家租賃公司。在他們的倫敦辦公室里,我們有機會看到很多很舊的鏡頭,而這款6mm鏡頭正好適合表現(xiàn)《寵兒》里的荒誕世界。
瑞恩:我跟你說,鏡頭確實讓整個房間清晰了不少。(笑)我們做的這些快速追鏡意味著有時你可以看到整個房間,有點戲劇的感覺。這對演員來說很好,他們不會被限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瑞恩:這背后有一個小故事。很遺憾,我不得不離開劇組一個星期,因為我父親去世了,愿上帝保佑他。另一位名叫斯蒂芬·墨菲的攝影指導填補了這個空缺。
所以我并沒有出現(xiàn)在那個特別的場景中,但是我和我的攝影組都已經安排好了,我們計劃用外部照明來代替月光之類的。
但……歐格斯不愧是歐格斯,他果然把所有的燈都關了。(笑)他讓負責設計的菲奧娜把火盆都放在地上,像個大火桶,他們就是用這個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