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郭夢琳
種族歧視,依舊在我們身邊
2018年11月中旬,哈佛大學的Leverett House高年級學生,在一個宿舍公用白板上發(fā)現(xiàn)了“令人深感不安和令人反感的圖像”,然后向?qū)W校進行了舉報。在發(fā)送給哈佛校報《深紅色》的照片中,圖像上面有兩張臉,其中一張標有“黑人”字樣,另一張則標有“其他黑人,墨西哥人,穆斯林,猶太人”,以及種族主義言論。這個白板上還列出了一系列詞語,包括“全球主義者”,“拖車移民” 和億萬富翁“索羅斯”的名字。
作為哈佛學院最大的本科生宿舍,Leverett House成立于1930年。曾在此居住過的知名校友,包括美國首席大法官羅伯茨,籃球明星林書豪和哈佛大學知名教授康奈爾·韋斯特。
韋斯特是美國杰出的民主知識分子。他是哈佛大學公共哲學實踐教授,曾在普林斯頓大學擔任名譽教授。他還曾在耶魯大學、普林斯頓大學和巴黎大學任教。
在哈佛讀書期間,韋斯特僅用了三年時間就拿到了本科學位,于1973年獲得近東語言和文明學位。接著,他到普林斯頓大學哲學系獲得了碩士和博士學位。1980年,他成為第一位從普林斯頓大學哲學系獲得博士學位的非裔美國人。
1994年,韋斯特作為非裔美國研究和哈佛神學院聯(lián)合任命的教授回到哈佛大學任教。他很快成為哈佛大學最受歡迎的教授之一;他的《非裔美國研究概論》課程一般都會有500名學生注冊選修。因為哈佛大學沒有教室可以容納這么多學生,他的課程不得不改在桑德斯劇院舉行。1998年,韋斯特成為講座教授。他不僅教授非裔美國研究,而且還教授宗教和哲學。
在哈佛任教期間,韋斯特才思敏捷,著述甚豐,學術(shù)貢獻巨大。他在美國實用主義、黑人神學和當代馬克思主義思想領(lǐng)域都做出了具有變革性的研究。他出版有20部著作,還編輯了13部著作。他的代表性著作包括:《預言拯救:美國黑人革命基督教》《預言片段:美國宗教和文化危機的照明》《美國哲學的逃避:實用主義家譜》,其《超越歐洲中心主義和多元文化主義:第一卷:后現(xiàn)代時代的預言思想》和《第二卷:預言性反思:美國種族和權(quán)力的注釋》兩部著作,獲得1993年的美國圖書獎。
韋斯特不僅極富學術(shù)天賦和演講才華,他還特別擅長用通俗易懂且引人入勝的語言來闡述復雜的社會問題。1993年4月,他出版了《種族問題》。這部革命性的著作一出版即引起強烈反響,成為學術(shù)暢銷書。《時代》周刊等媒體都做了專門評論,也登上了《紐約時報》年度最佳學術(shù)著作排行榜。
《種族問題》一書奠定了韋斯特在美國黑人知識分子與整個知識界特別是高等教育界的崇高地位,也讓他成為了廣播電視和印刷媒體上廣受認可與贊譽的知識分子。《種族問題》一書銷量超過40萬,被翻譯成多種語言,激發(fā)了美國國內(nèi)在種族、正義和民主等問題上的多重對話。
現(xiàn)實需要經(jīng)典再現(xiàn)
《種族問題》出版于洛杉磯暴亂一周年之際的1993年,引起各方關(guān)注似在情理之中。這部關(guān)于種族的經(jīng)典著作論述了美國黑人問題、美國黑人領(lǐng)導危機、黑人保守主義、黑人-猶太人關(guān)系、黑人特性以及黑人領(lǐng)袖馬爾科姆·艾克斯的貢獻。面對這些復雜的問題,韋斯特都發(fā)表了個人獨到的見解。
時過境遷。一轉(zhuǎn)眼,25年過去了。2017年12月,在《種族問題》出版25周年之際,韋斯特又出版該書的25周年紀念版。同時,為這部著作撰寫了一篇新的引言。
在這篇引言中,韋斯特提出,我們正處于一種精神的黑暗狀態(tài),其特點是帝國衰落、種族仇恨,表現(xiàn)形式是發(fā)生在美國各大城市的警察暴行:巴爾的摩、弗格森和夏洛茨維爾。韋斯特呼吁道德和精神上的覺醒,并在黑人維權(quán)運動——“黑人生命很重要”、黑人自由傳統(tǒng)所體現(xiàn)的集體和有遠見的抵抗中找到希望。
韋斯特將新的引言題為“21世紀美國的種族問題”,其中討論了唐納德·特朗普總統(tǒng)競選獲勝的緣由。他認為,“僅僅認為特朗普應對美帝國的腐朽和衰落負責,這種論調(diào)過于輕率和短視了”,他寫道:
特朗普既不是外星人,也不是美國文化和歷史的外來因素。事實上,他像蘋果派一樣美國化。然而,他是我們精神破產(chǎn)的標志——只有場面而沒有實質(zhì),只有自戀而沒有同理心,只有胃口和貪婪而沒有智慧和成熟。他的勝利源于……用有色人種、同性戀和雙性戀、移民、穆斯林和婦女來當替罪羊;……狡黠地利用有色人種、同性戀和雙性戀、移民、穆斯林和婦女問題,來隱瞞國內(nèi)外新自由主義政策的謊言和罪行……
韋斯特用“特朗普總統(tǒng)蘋果派一樣美國化”的評價是極為膽大的。一般而言,美國的大學教授一般都偏向民主黨,且時常抨擊特朗普總統(tǒng)的領(lǐng)導才能。韋斯特則強調(diào)批評共和黨和民主黨的共通性。對于移民和婦女等少數(shù)群體,韋斯特尖銳地指出,共和黨將其用作替罪羊,而民主黨也用它們來躲避新自由主義政策。這種大膽的批評凸顯了韋斯特思想和眼光的敏銳性,也啟發(fā)學術(shù)界重新去看待這一問題。
帝國崩潰,是貫穿在《種族問題》的主題。在這個問題上,韋斯特既不為民主黨說好話也不支持共和黨,也不完全認知自由主義或保守主義的意識形態(tài),相反,他要求大家從一個全新的視野來批判性地審視美國當下的政治、經(jīng)濟和文化氣候。
黑人與猶太人的雙向博弈
《種族問題》全書并不厚,只有110頁,第五章更是只有4頁的篇幅,但韋斯特正是利用這4頁的篇幅,簡明扼要地闡述了他的主要觀點。
他認為,非裔美國人所遭受的高貧困率,主要是由于他們在20世紀60年代之前被剝奪了勞動力和教育機會。我們知道,1961年,約翰·肯尼迪總統(tǒng)利用10925號行政命令,開創(chuàng)使用并推廣“平權(quán)行動”這一概念,通過強制要求聯(lián)邦基金資助的項目“采取平權(quán)行動”,以確保招聘和就業(yè)中沒有種族偏見。從那時起,政府為非裔美國人提供了重新分配措施,提高了他們的生活水平和生活質(zhì)量。但實際上,這些政策并未惠及普通的美國人,不過使美國中產(chǎn)階級受益良多。他特別指出,這些重新分配措施其實仍然在保護著大企業(yè)和大政府。換句話說,以種族為基礎(chǔ)的平權(quán)行動是在讓步且同時維持了美國繁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