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成，河北滄州人。作品散見于《散文百家》《星星》《散文詩》《南方周末》等。

滄州，渤海灣旁一座日新月異且散發(fā)著獨特人文魅力的地級城市，舊州古城，當今滄州的前世舊地。古城位于滄縣舊州鎮(zhèn)，筑城為一地之治所始于漢初高祖時，后或縣治或郡治或州治，起起伏伏，隨歷史進程的潮起潮落而興衰榮辱，最終在明初靖難之役的兵噬下，伴著鐵騎滿城廓，慘遭風塵惡，不知耗盡了幾輩人心血而建的樓臺屋宇瞬間灰飛煙滅，世間美好在血仇殺戮的恣意中悉數(shù)盡毀——州治自此轉(zhuǎn)移，長蘆成為新滄州的繼續(xù)，而斯地則徹底衰落，沉寂在熙熙攘攘的世俗煙火之外。

古 城

踏蹤古城，舉目覘望，眼前時光仿佛倒流，四野平疇的大地上巍然矗立著一座古老雄偉的城池，雖有殘缺但依然高大宏闊，透著一種無形的神秘壓迫感。身在近前，個人的卑微渺小被映襯得無以復加，可以想象在冷兵器的中古時代，修繕完好的城池是多么固若金湯，堅不可摧。如從空中俯瞰，整座城極像一頭正盤臥于地巋然不動的神牛，所以舊州城又有“臥牛城”的稱謂。而今時光千年，城池千瘡百孔，但城池遺址的筋骨大部分尚存，所以后來我們用無人機航拍出的古城效果圖無需加工描摹，其“臥牛”之狀便活靈活現(xiàn)，引人遐想。

形似臥牛的舊州古城遺址是華北地區(qū)為數(shù)不多至今仍保存相對完整的古代大城之一。城周長7787米，城墻殘存高約1.2米到7.8米，頂寬1米到3米，基寬30米至48米，從裸露的墻體可以看出，它是筑城者一層層夯筑而成，史書記載和考古發(fā)掘證明，古城最早筑城于漢高祖時期，后來的統(tǒng)治者多次修繕增擴。現(xiàn)在尚存的城墻遺址中南段和西段較好，大體先東南走向，后東西走向，再往西北延伸，中間雖有間斷，但主體仍然比較雄偉，墻壁陡峭、寬大。

舊州城不同于大多方形古城，城池被設計成臥牛狀有自己的考量，既有作戰(zhàn)防御的需要，也有風水的講究。一般城池出于軍事防御需要都筑有馬面，守城將士能夠在墩臺或城樓迎擊來犯之敵，與城墻之端的守衛(wèi)互為銜接，消除防御死角。舊州城城墻雖沒有依照慣例修造馬面，但不規(guī)則延伸的城墻決定了它向外突起的部分可以起到馬面的作用，抵御敵人的攀墻攻城，即使千軍萬馬鏖戰(zhàn)于城前，城池仍舊可以驕傲地不被攻破。另外，在古代，大凡城墻有“上可臥?！敝f的都是城堅池固，舊州名曰“臥牛城”其城堅如磐石也就不難理解了。當然，除了易守難攻的防御要素外，舊州城的設計者也有受地理風水因素的影響。依據(jù)古代堪輿之術，“牛臥馬馳，鸞舞鳳飛”之諸地形皆為上佳。牛者富也，當?shù)匕傩找嗥谂卧谏裥缘淖o佑下能安居樂業(yè)，日子最終走向富足和平，畢竟金湯永固方可寫就太平氣象。

歷史上的舊州雖然在某些時刻有著不盡的刀光劍影、鼓角爭鳴，但殺戮抵不過人們對和平的渴望與擁抱，所以更長時間里，這片土地上無論主宰者還是勞作者都休養(yǎng)生息，積極作為，雖不能成就“滄海福地”，但靠著魚鹽之利、發(fā)達的水陸交通亦能造就商貿(mào)的繁榮，成為海上絲綢之路北方大通道上的一顆閃耀明珠，“市井鬧熱，人煙輳集，車馬駢馳”便是最好的詮釋。龔遂帶牛佩犢的教化之風尚未遠去，“萬灶青煙皆煮海，一川白浪獨乘風”的盛況就已到來。舊州鐵錢庫的存在和發(fā)現(xiàn)，充分說明了過去這里商品流通是多么風光至極，譬如北宋時的滄州曾經(jīng)高擎交流的大旗一路高歌猛進，書寫了屬于自己的繁榮。遼宋并存的中后期，雙方締結(jié)和約，開設榷場，迎來了邊境百年的和平與貿(mào)易頻繁交換的時期。在滄州，經(jīng)過官方所設的榷場貿(mào)易和民間的水陸商業(yè)交流，中原和沿海地區(qū)的魚鹽、絲綢、瓷器等大宗商品得到大量輸出，草原地界上的牛羊牲畜、皮革制品、玉石瑪瑙等北方特產(chǎn)大量輸進，然后經(jīng)此再運往中原各地。在開放的魄力下，滄州慢慢成了中原農(nóng)耕文化、北方草原文化和沿海海洋文化的交織地，一種盛世繁華的場景隨之被鮮明而自覺地呈現(xiàn)出來。

縱觀歷史不難看出城池的天然使命是守護，這就決定了它興于戰(zhàn)爭也必毀于戰(zhàn)火，舊州城亦不例外。歷史上攻打滄州的戰(zhàn)爭都異常地慘烈，曠日持久，推測其中原因，首先是滄州人好勇無畏，殊死抵抗;另一方面則是舊滄州城墻堅固高大，易守難攻。伴著戰(zhàn)火的肆虐，舊州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城破后多次慘遭屠戮。舊城墻和舊城一樣在明朝初年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后，就一直默默地任由歷史的風霜吹打滄桑老去。

歷 史

陽光下，安臥在原野中的老城廢棄已久，昔日的榮光抑或屈辱亦躲藏于時光的背后，變得神秘且虛無縹緲起來，但后來者如探蹤求源，沉浸其中，就會日益感到老城歷史的博大精深，彰顯著渾厚、凝重的氣息，恰如一卷卷古籍典章疊積在那里等待后來者去翻閱、批注。

滄州這片土地，春秋戰(zhàn)國時期為燕、齊、趙三國交界處。秦統(tǒng)一中國后屬巨鹿郡。秦亡漢立之初，高祖劉邦為了掌控天下初定的王土，便在全國各地大設郡縣與封國。遠離京都長安，處在渤海之濱的苦海鹽邊之地則也享受到了浩蕩皇恩的沐浴，順勢成了統(tǒng)治一方的治所——浮陽縣和勃海郡的行政中心，這一年是公元前202年。

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以舊州為中心方圓外圍的土地，是九河下潲之地，地堿糧少，且時常洪水泛濫成災，弄得民不聊生。生于斯長于斯的群氓為了活下來，活得好些，就與當初的劉三皇帝一樣不務正業(yè)，要么以打漁為業(yè)，要么以販鹽為生，要么游民于外，掙來錢就花，大碗喝酒，大塊吃肉，沒錢再去掙，管它合法不合法，鋌而走險也在所不惜，久而久之，養(yǎng)成了重義輕利的剽悍之風，長于械斗。如此民風，社會治安可見一斑?；诖说厣裰S艱，漢宣帝特派龔遂為渤海太守。遂時年已七十矣，本該在家含飴弄孫頤養(yǎng)天年，卻為天子之要務安邦于斯，上任伊始先以身作則取信于民首治標，后行教化。重本業(yè)再治本，自此人民安居樂業(yè)，吏民皆富實，社會為之清明。太守在滄州大地之廉潔奉公之風成為后世踐行民本的圭臬并被詠唱。

星轉(zhuǎn)斗移，時間的長河慢慢推動歷史的沙石不斷前行。當滄州的百姓尚未來得及享受完龔太守清廉福澤的余蔭，歷史就在風云際會中用血的殺戮完成了時光的穿越，時間定格在公元517年即北魏孝明帝熙平二年。當時的朝廷分瀛、冀二州之地，置滄州，個中原因不言自明：當魏晉南北朝這把飲血之劍肆意揮舞之際，戰(zhàn)亂、壯丁、兵役、苛捐雜稅、疾病、災難，一切都成了百姓揮之不去的夢魘;舊州方圓百里土地上的人們受之苦難深重，這里鹽?？噙?，這里洪水泛濫，這里群雄并舉戰(zhàn)亂不斷。生命朝不保夕的境地讓民意沸騰，畢竟骨子里還有那仗劍走天涯的游俠剽悍之風，陳勝、吳廣做得，我們照樣可以做得，于是在千篇一律的官逼民反的模本下這一帶的草民造了反。那些一向視民如草芥的貴族嘩然，慌忙暴力鎮(zhèn)壓，雖然這次起義的怒火尚未燃燒充足就被澆滅，但卻為統(tǒng)治者敲響了警鐘。為了震懾這些不安分的子民，也為了加強管理不至有事鞭長莫及，才有了這樣的一個地域行政變革。此時的滄州只是舊時滄州地名之始，行政駐地并不在舊州而是在饒安，舊州仍履行著自己浮陽縣治的配角角色。時間就這樣滴答滴答不緊不慢地走著，舊州也在云卷云舒的歷史大舞臺中默默地承受著時局的波譎云詭。隋開皇十八年（公元598年）改縣名浮陽為清池，治所仍為舊州城。唐武德元年（公元618年）州治遷于舊州，其后，雖有短暫遷出與遷入，但大局已定，直至明初都為州治之中心。

歷史總是在不安分中衍生出故事。五代十國與宋，一個民族混戰(zhàn)和大分裂的年代。唐末，藩鎮(zhèn)割據(jù)動蕩不安。正值此際，北方的少數(shù)民族政權(quán)契丹強勢崛起，趁中原孱弱大肆南下侵擾。尤其那個歷史上少有的奇葩、著名的“兒皇帝”石敬瑭，為了登上皇帝的寶座，竟不顧廉恥與道統(tǒng)向契丹屈膝求助，不但弄得自己毫無顏面，還失去了中原的門戶——幽云十六州，從這直至北宋末期滄州在歷史的陰差陽錯中被推到了邊關重鎮(zhèn)的位置，盡管是那樣地不情愿與痛苦。而遼兵由于從此無大山阻隔，南侵更是肆無忌憚，如入無人之境，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舊州的大地首當其沖，從此除了承受中原群雄的爭奪，還要身受外族之屠戮。一代人杰周世宗柴榮希冀解萬民于水火，御江山于大統(tǒng)，于是親率大軍過滄州直撲契丹。一路所向披靡，正當人們滿懷希望之時，天妒英才，世宗崩。柴榮的英年早逝意外中斷了這次“攘夷”的大業(yè)。滄州依舊在戰(zhàn)火中等待著涅槃重生。

時光繼續(xù)前行。經(jīng)歷了宋的懦弱，金的驕縱，元的強悍，老城癡癡地期待著新王朝的善待與呵護。但世事無常，蒼天好像和它開了一個大玩笑，到來的卻是歷史上從來沒有過的野蠻毀滅。老城自己的好運仿佛一夜之間也都用完了，無法救贖自己于危難之中，在痛苦與掙扎中燃盡了最后延續(xù)的夢想，成了那場權(quán)力斗爭下的犧牲品與殉道者。明朝初年，洪武帝朱元璋去世，皇太孫朱允炆即位，登基不久便聽信近臣的建議——削藩，結(jié)果激怒了他的叔叔時在北京的燕王朱棣。燕王打著“清君側(cè)”的旗號發(fā)兵大舉南下，從而引發(fā)了歷史有名的“靖難之役”。雙方展開了激烈的廝殺，滄州更是首當其沖，以燕王為首的北軍行詭兵之道，打敗了鎮(zhèn)守此地的南軍。為了報復忠于南京的軍民和起到戰(zhàn)略上的威懾作用，燕軍對此地展開了瘋狂的屠殺和摧殘。史料對此一役多有記載，使人讀來唏噓不已，“建文以盛庸駐德州，吳杰、平安守定州，徐凱、陶銘筑滄州，相互犄角以窺燕。燕王以德、定二州皆城堅守備，難猝下。獨滄州土城，潰圮日久，天寒雪凍，筑之不易，乘其未備，急驅(qū)攻之，此土崩之勢也……遂拔其城，生擒凱等，余眾悉降，燕將譚淵盡坑殺之。滄城由是破廢，后乃移治長蘆?！痹诒嗟臒o奈中，老城從此叫舊州，一字之差，卻透著蒼涼，讓人為它命運的不公和徹底的衰落而唏噓。

林 沖

漫漫舊州古道，踏足其上，用腳步丈量著歷史，在過往的印記中感喟著舊日時光的深沉、厚重。古道一頭連接著過去，一頭通向著未來，未來不可知，過去卻可尋。沿著悠遠古道，歷史的車輪卷著煙塵滾滾而來，幾多家國陳事?lián)诫s著悲歡離合或湮沒幻滅從此杳無蹤影，或演繹傳唱于街頭巷陌，婦孺皆知，動人心魄，成為不朽的傳奇。

驀然回首，在舊州浩繁的傳奇篇章中，不知多少英雄豪杰紛至沓來，又倏忽離去，惟有林沖在文人的翰墨里，在評書藝人的精彩評說中，在鄉(xiāng)老的口耳閑談中，熠熠生輝又慷慨悲歌，如一座不朽豐碑高高地矗立在人們的心田。故事里的事說是也不是，說不是也是，一切皆在信與不信間，但滄州人是信的。正因如此，林教頭刺配滄州道乃至雪夜上梁山的精彩畫面，方能在施耐庵的筆下，被永久地定格在舊州風雪古道旁。遙望天地，前方江湖不遠，卻不敢直面，后方無家可歸，但依然幻想重返故園，“山重水復疑無路”的迷惘盡在昭示著好漢命運的糾結(jié)，人生的落魄?！熬d綿古道意，悠悠古關情。”還好，中間有古滄州，一個讓英雄絕境逢生——斬斷舊我，從此走向新我的地方。

也許于世人眼中，在一個陌生地域談及滄州，最能讓他們瞬間聯(lián)系的形象符號莫過于林沖了吧。林沖，《水滸傳》中一個家喻戶曉的好漢，因高俅螟蛉義子高衙內(nèi)調(diào)戲霸占林妻不成，便設計陷害林沖。林沖因誤入白虎堂而獲罪被刺配滄州，本來毫無相干的一人一地，突兀地被綁架在一起，自此有了斬不斷的關聯(lián)。滄州之于林沖是改造之所，是落難之地，又是收容之處，是大仇得報之關口。林沖之于滄州是百姓敬佩的豪杰，是使滄州揚名四方的關鍵人物，提到林沖就不能繞過滄州，但滄州又因林沖的到來成了發(fā)配之地，且深入人心，揮之不去，無論滄州人如何洗刷，但總不能逃脫罪惡之地的名聲，猶如林沖臉上無法洗去的金印刺面。“一部《水滸》傳天下，誰人不知古滄州”，滄州人無奈于施耐庵的安排，但又希冀施耐庵的安排，大概這就是出名的代價。

幸也罷，不幸也罷，林沖已出發(fā)。站在舊州的古道上，撣去歲月的浮塵，穿越千年，靜聽英雄來兮又歸去的足音，禁不住感慨萬分，里面有傷懷，有惆悵，亦有朗然、欣慰。

林沖一路從東京跋涉而來，幾近身危，好在有摯友魯智深拔刀相助才化險為夷到達滄州。東京是無情的，在那里，他污了罪名，休了佳妻，撇了家當，舍了職業(yè)，生活的美好化作了云煙。也罷，不管那些，滄州到了。是的，滄州不是東京，這里沒有東京浮華若夢般的蠅營狗茍，有的卻是“小去處”的灑脫自在;這里天高皇帝遠，這里風烈雪猛，這里的酒散發(fā)著豪氣，這里的朋友義薄云天。林沖在古滄州結(jié)識了柴進，得遇了李小二，逢見了看守草料場的老軍，他們的周濟使林沖感覺到天地雖冷，但亦有真情。無疑，滄州給林沖那顆受傷的心一絲慰藉。

正當林沖在滄州想好好改造，到時有朝一日能返回東京見佳妻一面，只要她安好，一切足矣。但該來的還是來了。東京將無情進行到底，而且肆無忌憚，富安、陸虞侯竟在高氏父子的密謀中追殺至滄州。林沖怒了。行走天地間，自問沒做過傷天害理之事，可為何老天要趕盡殺絕，為何如此無情，連最簡單的活著都已不能。曾經(jīng)懦弱過，退讓過，哪怕舍棄身外的人和物卻還是無法躲過劫難，換來的只有不盡的屈辱和殺戮。迎著漫天飛舞的風雪在怒發(fā)沖冠中林沖明白了“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的天道無情，這天地是高俅一黨的天地，不是他林沖的天地，東京早已沒有屬于他的青天，君不見另一位八十萬禁軍教頭王進嗎，在面對高氏的報復中不也出逃了嗎？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再拘泥，況且連命都要沒了還有何退讓？那只好決裂了，決裂于那個毫無王道，到處充斥著骯臟齷齪的朝廷，決裂于不斷妥協(xié)的曾經(jīng)的那個自我。反抗又如何，這里是滄州，不是東京。東京的林沖是可欺的，滄州的林沖是不屈的。

讓殺戮來結(jié)束這罪惡的一切吧。

在滄州嚴冬的風雪夜，山神廟前，血債血償。林沖用花槍、尖刀，一長一短，挑落了“兒女情長，英雄氣短”的羈絆，刺斷了夢回東京的念想，完成了人生悲壯的復仇。此刻的林沖端得起大英雄之名了，無所畏懼方為真男子！施耐庵在書中賦詩贊譽：“最憐萬死逃生地，真是魁奇?zhèn)フ煞??！?/p>

是時候和滄州說再見了，感謝這片充滿江湖情義的地方，感謝它的收留，更感謝滄州讓他戰(zhàn)勝了性格的缺陷，求得了人生自我解放的圓滿。盡管仍有不舍，但不能不走。不走，待到官府知曉，定會命喪斯地，即使僥幸饒得性命，茍且偷生，亦定會屈辱一世，這已不是林沖的活法和歸宿。

悠悠古滄州，漫漫風雪路，多少世態(tài)炎涼，多少悲苦心酸，盡在英雄的腳下，好在這一切已不能束縛林沖的腳步。踏過去，云淡風輕，又是一片新天地，盡管有時也不遂人愿，但入得江湖，要的是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快活人生，又何必多做糾纏？——吾往矣！

從此，壯士一去不復返。

如是，滄州活一囚徒，梁山多一好漢。

……

綿綿古道，尋古的腳步從未停止，亦未敢停止。徒步舊州，一路“沽酒尋荒店，探碑問野僧”。雖過眼處皆是歷史的煙云，而且風吹云散，無痕，但畢竟曾經(jīng)滄桑了天地，浸染了霜白，凌亂了世間幾多情愁;如若深入其中，亦定會云蒸霞蔚，美景叢生，構(gòu)成一幅唯美、絢爛的歷史畫卷，使人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舊州城的古韻不知迷醉了多少造訪客，待轉(zhuǎn)身，已是長河落日，晚霞播染，飛鳥歸巢，人家屋頂炊煙裊裊。揮別古城，踏上回程?；赝麜r，余暉里古城愈發(fā)彰顯神秘、壯觀，引人發(fā)思古之幽情，思緒間忽憶起清代劉靜年的《過舊滄州吊古》，詩中吟道：“何年舊跡至今留，重鎮(zhèn)曾聞壓九州。城郭猶存唐制度，衣冠不是晉風流?；呐_鋤破春宵夢，古道耕殘旅客愁。翹首雄獅西望去，興亡看盡自悠悠?！?/p>

——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