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介然
吃過晚飯,我正看著書,突然停電了,周遭瞬間被黑暗籠罩住。片刻,才回過神來,摸索著找出一段蠟燭。小小的燭火一跳一跳,照亮了心底,溫暖頓生。
小時候,在鄉(xiāng)下,最喜歡過的是元宵節(jié),因?yàn)樵?jié)的夜晚是孩子們的樂園。天剛擦黑,就有小孩舉著蠟燭出來了,很快,鄉(xiāng)村的夜晚被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燭光照亮。孩子們成群結(jié)隊,比著誰手中的蠟燭漂亮。然后,開始在村中的街巷游走,成串的燭火一晃一晃,燭光映著夜色中孩子們快樂的隱秘花園。
天上的星子隱藏起光亮,探看著人間童年秉燭夜游的歡欣。夜深了,孩子們還是不肯散去,直到手中所有的蠟燭都燃盡,才意猶未盡地分開,各回各家。而暗夜里那些不可言傳的歡樂,會一直延伸到來年。
后來,有了電,元宵節(jié)的蠟燭游行便自動取消了,取而代之的是擠在電視跟前,看那些冗長的電視劇,跟著劇中人物哭哭笑笑。而鄉(xiāng)村的寧謐也一點(diǎn)點(diǎn)被打破,外面的精彩世界不容分說地沖過來,大有亂花漸欲迷人眼之勢。
人們逐著明亮的電光,小小的蠟燭早就從人們的生活中退隱,偶爾在停電的夜晚才會被記起。且城里停電之前,供電局多是提前通告的,這種停電也不會太久,所以,多數(shù)人家都不備蠟燭了。可是,我還是喜歡備兩只蠟燭,或紅或白,并買了一個玻璃燭臺。它們在偶爾停電的夜晚還真派上了用場,但都時間不長,多則半小時,少則三五分鐘。
而今夜,電停了,很久都沒來。突然有一絲興奮,想到了小時候的元宵節(jié)。注視著那小小的火苗,竟有今夕何夕的感覺。從鄉(xiāng)村走出已多年,忙碌喧囂的城市生活讓人無暇他顧,在這停電的夜晚,多年以前那些秉燭夜游的快樂從記憶中跳出,有一絲不明所以的心緒鋪陳開來。
吹滅蠟燭,發(fā)現(xiàn)有一輪彎月懸,在中天。停了的電終究會來,可童年單純的快樂,卻早已走遠(yuǎn),消失在了時光深處。而那片燭光,只在記憶的天空氤氳復(fù)氤氳。
(摘自《潮州日報》2019年1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