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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煙雨瓦上起

        2019-03-27 01:07:56潘玉毅
        思維與智慧·下半月 2019年2期
        關(guān)鍵詞:古意肉眼腦海

        潘玉毅

        房子造得年數(shù)久了,屋頂?shù)耐咂蜁l(fā)白,這便好像一個人上了年紀,頭發(fā)會慢慢變白一樣。不過,人站在屋前或是屋后,因為位置高低的關(guān)系,多半是看不出來的,仿佛它在經(jīng)過精心打扮之后,將這一縷白發(fā)盤在了頭頂,巧妙地遮掩住了。

        要看屋頂?shù)耐咂?,需到高處去才行。如果附近有高樓,你可以站在樓頂上去看?如果附近有小山,你亦可以站到山上去看它;或者將一把梯子搭在屋面,爬上去看它??梢哉f,方法有很多種,原理卻只有一個,那就是居高望下,用俯瞰才能看得見。

        我家屋后有幾間小房子,用來儲物和做飯。站在二樓的書房里,正好可以看見小樓的整個屋頂。每次我看書看得倦了,就起身拉開窗簾,將目光放于那屋頂和遠方之間徘徊。我時常看著屋頂發(fā)呆,然后又跳過屋頂去看遠處的山洞里高鐵疾馳而過。

        如此這般,一晃多年。

        周末的時候,我因為找一本舊書,在書房翻箱倒柜之際,不期然向窗外望了一眼,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竟下起雨來。雨水滴在瓦片上,如大軍壓境,將那屋頂?shù)陌咨稽c點包圍,擦去,這便給人一種感覺,仿佛瓦片上的那抹白色是染的,而不是天然生成。

        雨疏疏密密地下了有半個鐘頭,之后,屋頂?shù)哪菍印皽嫔0住币讶繌娜说囊暰€里消失了去,只留下斑駁的擦拭過的痕跡。屋頂上潮潮的,濕濕的,帶出了瓦片的本相——黑黑的,幽幽的,布滿了小小的顆粒。顯然,這已不是一張少年人的臉龐。

        屋頂上略微還有些泛青,似乎住著一些連青苔都算不上的細小的微生物,也在衣食住行里忙碌。因其微小,不細看的話,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而這青色,使原本已經(jīng)充滿年代感的屋頂又添了幾分古意?!皯?yīng)憐屐齒印蒼苔,小扣柴扉久不開”。也許,在我們?nèi)庋鄄豢梢姷氖澜缋?,也有許多的生物,正將這詩意演繹得淋漓盡致。

        屋是老屋,有灶頭,也有煙囪。臨近傍晚,煙囪上冒出一縷縷炊煙,淡淡的,裊裊的,使人沒來由地有了一種饑腸轆轆的感覺。只是剎那間,“瓦上生煙雨”五個字便躍然于腦海,旋即又從腦海到筆端,到紙上。當然,這里的煙雨煙是煙、雨是雨,與煙雨朦朧里的煙雨意境、意思都不相同。兩相比較,這肉眼里所見,少了幾分詩情畫意,卻多了幾分屬于人間獨有的煙火氣。

        炊煙一起,過不多久,便可以吃飯了。天色將暗,我又望了幾眼那屋頂?shù)耐咂闹蓄H有幾分不舍之意。煙雨瓦上起,又順著瓦縫流落屋檐,仿佛水到渠成,是很自然的事情。莫名地,我忽然佩服起那第一個想到用瓦片來擋風(fēng)遮雨的人。不知道他是誰,也不知道始于何年何月,不過,感謝他為人間留下了這兼容實用與美學(xué)的瓦片,幾十年,幾百年,甚至幾千年以后,后人還能悠悠然地從中尋得一絲詩意和古意。

        (若子摘自《松江報》2018年10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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