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國鵬 中國法制出版社
目前,對“淺閱讀”的解讀很多,近幾年來,出版界也頻頻發(fā)聲,積極參與到“淺閱讀”這個問題的討論中。關于“淺閱讀”有很多不同的學術觀點:有人認為“淺閱讀”會導致“淺思考”;有人會認為“淺閱讀”不會體會到文化內涵;有人認為“淺閱讀”不利于良好思考的形成。很多的研究者認為“淺閱讀”的功利性太強、學習效果不好,對閱讀者尤其是青少年的健康、全面成長和發(fā)展有負面影響?!皽\閱讀”導致人們的深度閱讀時間不足,文化素養(yǎng)不夠,思維能力下降等等。幾乎是一邊倒地討伐?!皽\閱讀”真的有這么不堪嗎?作為出版工作者,我們首先要尊重讀者的閱讀自由,理所當然地包括了對讀者閱讀方式選擇的尊重,所以,對于“淺閱讀”,作為出版人,我們不妨辯證、客觀、理性地看待。
“淺閱讀”本身就是一種文化行為,這種行為的出現有很長一段時間了。在中國古代,就有文化人對這一行為進行分析,清朝的張潮就認為,每個人因為自身實際和經歷的不同,閱讀的深和淺也是有區(qū)別的。有撰文稱“少年讀書如隙中窺月,中年讀書如庭望月,老年讀書如臺上玩月,皆以閱歷之淺深為所得之淺深耳……”。另外,毛澤東在家書中也有提到“要讀淺近書,由淺入深,慢慢積累。大部頭書少讀一點。十年八年漸漸多讀,學問就一定可以搞通了?!彼哉f,“淺閱讀”并不是新生事物,而是自古有之。應該說,自從有閱讀這一文化行為,就存在著閱讀的深、淺之別,并一直延續(xù)至今。
有一些研究者認為“淺閱讀”可能就不需要思考,這種觀點既是對“淺閱讀”定義的誤讀,更是貶低了“淺閱讀”這種閱讀方式存在的合理性,這是不客觀的、不科學的。我們經常說,學習知識、閱讀要由淺入深,沒有之前的淺哪來之后的深?閱讀者在“淺閱讀”的過程中也是需要思考的,只是需要著力的點、思考的強度有一樣。實際上,“淺閱讀”的讀者在閱讀的過程中,也并不是非要帶著某種功利性去達到某種目的,對于某些內容和知識,也是在了解的過程中,根據個人的知識層次進行進一步學習或者研究。
在網絡閱讀和數字閱讀中,主要的閱讀方式還是“淺閱讀”,但這并不是讓網絡閱讀、數字閱讀跟“淺閱讀”劃上等號。閱讀介質的差別并不是“淺閱讀”與“深閱讀”的區(qū)別,網絡和其他介質只不過是閱讀的一個載體而已,在這一載體里,可以承載幾乎所有的內容,近年來,尤其知識付費的流行,很多的閱讀平臺和閱讀工具提供的內容都是深層級、有深度的研究和分析,如果我們僅僅就是因為傳播的介質是網絡或者移動端就認為是“淺閱讀”,那難免武斷。另一方面來說,傳統(tǒng)的紙介質的圖書、報紙、雜志等,也不一定全都是深閱讀的內容,在傳統(tǒng)的介質中也有很多是普惠性的淺知識,適合“淺閱讀”的內容?!皽\閱讀”現象不僅廣泛地存在于古代和當代,而且廣泛地存在于紙質圖書和網絡信息的閱讀中,具有信息媒介與時間跨度上的雙重廣泛性。
代表閱讀速率的“快讀”,也被一些閱讀的研究者認為就是“淺閱讀”,他們認為“淺閱讀”的特質是:及時性、娛樂性和淺顯性,可以快速地給閱讀者一些快感;他們還會認為這種快餐的、隨意的、跳躍的、碎片的就一定是“淺閱讀”,那種“頭懸梁、錐刺股”的苦行僧式的閱讀才是“深閱讀”。在這種思想的主導下,他們就會認為快讀的閱讀效果就不會太好,不會對閱讀對象有深入全面的理解,不能達到真正閱讀的效果。對大部分人而言,這種分析是行得通的。但這不是絕對的,快讀和慢讀代表的是閱讀的速率,有的人閱讀的方式就是快讀,他們可能在很短的時間內對閱讀對象進行分析和研究。這點在中國古代就有佐證。在唐朝史書對就有對歐陽詢“每讀輒數行同盡,遂博貫經史”的記載,漢朝的大學者張衡也有“目所一見,輒誦于口”的本事,他們采取的方式明顯是快速閱讀,但其效果也很好,“博觀經史”“輒誦于口”。因此,快速閱讀并不能一概被認定為“淺閱讀”。
目前我們有很多關于閱讀的統(tǒng)計調查數據不太全面。閱讀統(tǒng)計時僅僅統(tǒng)計了讀書率,而遺漏了數字閱讀,遺漏了“淺閱讀”,而得出國民閱讀率持續(xù)下降的結論,這樣不全面的統(tǒng)計數據得出的結論也應該是不客觀的。比如,國內的某一機構對全國的國民閱讀和購買情況進行和抽樣調查,得到了6年來,我國的國民閱讀(圖書)率連續(xù)下降的結論,近年來,這一比率已經低于50%。結論把國民閱讀率和閱讀圖書率等同了。其實,不管是出版界、教育界還是學術界,大家都公認的是閱讀不僅僅是閱讀傳統(tǒng)的紙質圖書,還包括各種數字閱讀。而且“淺閱讀”、“深閱讀”都是閱讀,都是對人類獲取知識有幫助和促進的,否則,也不會存在由淺入深一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