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菩蓮花開》這部書時原本是為圖一份寂靜,為了那些不可知的欲望和變遷世界的茫然而企求的一份安寧。完稿之后的寧靜被各種喧鬧的聲音撓動,總想按住蠢蠢欲動的“渴望”!這不,被一些無關(guān)的獎項“引誘”,總想去看看外面世界的五彩斑斕,反倒讓自身的迷茫越陷越深!
今年年初決定在寧靜之國尼泊爾的首都加德滿都開一家“未醫(yī)堂”健康醫(yī)館,實際上也是想在這安靜的國度尋找一份寂靜。記得那是十月份的一天,尼國深秋的寒濕之冷還是讓關(guān)節(jié)像冬天裸露在山尖上的石頭那么冰冷和尖硬。太陽依然是很慷慨,但播及不到的地方卻如同沒有靈魂的模型依然冰冷。我的“未醫(yī)堂”醫(yī)館的大門口上午陽光都播撒不到,有些陰冷,所以每天將大門都半掩著。這時進來一位尼泊爾婦人,皮膚黝黑,眼睛深凹,皮膚褶皺疊加,我看不出她的實際年齡,老婦人臉有點歪表情很僵硬。我的助手跟她用尼語交流了好一陣后我才弄懂她是想來做理療,她是聽人說我們這兒周六日是免費理療日,她說身上很疼,晚上基本沒法睡,她丈夫前年去逝了,她沒錢去看病。聽人說中國的灸法可以治療她的毛病,所以她東打聽西打聽才在這博達哈白塔找到了我們!我跟助手說:“給她做全身艾灸吧,然后用艾藥油做背部定位灸。先緩解她的疼痛!”助理把她帶到理療室去了。大約過了十幾二十分鐘我進去看看灸的情況,只見老婦人安靜地躺在蒸灸養(yǎng)生床上,靜靜地睡著了,臉上是那么安詳,褶皺也舒展多了,仿佛她一生都沒有這么享受過。老婦人做完全身灸療之后一下子像換了個人似的有些興奮。她告訴我,她丈夫死之后她一個人無法熬過即痛苦又漫長的黑夜,自己又沒錢,她就去寺廟里乞求佛陀的保佑,天天轉(zhuǎn)經(jīng)筒來緩解自己的痛苦。她說,還是這機器靈驗!她笑著嘟嚷著。老婦人經(jīng)過一系列的定位灸的調(diào)理不再像來時那么惶恐和痛苦,她拽著我的手,有點不想離去的樣子。我看得出老婦人是被這疼痛折磨了一輩子,折磨得讓她麻木了,她進來時的寂靜就像沒有甘露的枯草一樣耷拉著亳無生氣,似乎在等待最后燃燒,以盡到一生的責(zé)任;而此刻老婦人的寧靜就像是晨曦的池塘那樣平靜!沉靜又愉悅。
過了幾天老婦人又來了,依然還是周末,做完整個療程老婦人平靜地離開了,這次她沒有拉我的手。后來連著幾個星期的周末老婦人都是當(dāng)天開門第一時間就到了。
忽然有一天的傍晚,老婦人拎著一個破塑料袋進屋了,我有點吃驚。老婦人異樣的表情對我的助手說,她現(xiàn)在要住在這里,說只有我們能治好她的疼痛!我對她說我們這里是不能住人的,也沒法提供食宿!她聽完我的解釋那凹陷的眼珠有些要突出來,她大聲說“你們是免費的呀!免費的!這是你們承諾你。”我有些傻眼了,我沒法跟一個異國的老婦人解釋國內(nèi)常用的“免費”二字,我的本意是做點力所能及的公益,老婦人的要求顯然已超越了我的能力呀!老婦人看我有不“接納”她的意思,有些激動和不平,仿佛我騙了她似的。
老婦人開始躁動起來,在屋里來回走著,嘴里不停地嚷嚷著,完全沒有第一次來時的安靜和后來幾次做完理療后的沉靜,我沒聽懂她嚷些啥,但從表情看她很失望很無辜又很渴望,似乎有人拿走了她眼前的“美食”。
天色已晚,我沒辦法,只能先讓老婦人在調(diào)理室住一晚再說。這個晚上我也沒回宿舍,在另一個調(diào)理室陪著這個老婦人。我一夜沒睡,蓋著被子又熱,不蓋被子又冷,內(nèi)心有一股向外的躁動在烤自己,就像艾灸在炙烤那已起水泡的穴位,痛得發(fā)悶!躁動涌現(xiàn)時是沒有這種能炙烤的能量,只有當(dāng)它聚集成一股力量時就能摧毀過往的平靜!
我沒有擔(dān)心老婦人明天的去向,我只是在想是我打破了老婦人寂靜的平衡!可能以前她是被疼痛折磨,但她內(nèi)心的寧靜讓這疼痛像一日三餐那么平常,而今晚她已經(jīng)覺得不再需要這“平常”,甚至她應(yīng)該獲得“驚喜”!
《菩蓮花開》的成書實際上是從迷惘到寧靜再到寂靜的心路歷程,最近很多粉絲和讀者給我發(fā)來很多溢美之詞,有一位交往二十多年己八十多歲的老朋友現(xiàn)定居在英國,他看了《菩蓮花開》之后給我發(fā)來這段文字一一“示單!多年的交往在我心里你是聰明好學(xué)、樂于助人、事業(yè)成功的企業(yè)家。這幾天細讀《菩蓮花開》,看到你佛學(xué)造詣深厚又文字優(yōu)美流暢,使我深受感動!《菩蓮花開》這本書我認為可以與高行健的《靈山》著作比美了(高行健因《靈山》而獲得諾貝爾文學(xué)獎)!你慈悲為懷的品德修養(yǎng)感染了我,我也想當(dāng)凈素產(chǎn)品推廣的志愿者,如果說你要在歐美籌建凈素國際研究院,我想老驥伏勵爭當(dāng)馬前卒!”看完之后讓我“血脈噴張”。還有一位女粉絲看完《菩蓮花開》淚流滿面地給我打電話說自己下半輩子有方向了!她不會離婚了,她對婚姻的迷惘己全然消失了!聽完她的電話我一夜沒睡好。好多的這些動心和不動心的評論,開始在“烘烤”自己,似乎自己寫《菩蓮花開》是沖著這些“點贊”而來的!現(xiàn)在又“熱衷”于去參評“領(lǐng)獎”,且樂此不疲!那當(dāng)初心動而提筆的“菩蓮”之寂靜呢?……當(dāng)蓮花躁動時它那燦開的花瓣是不是己經(jīng)就要凋零?
我沒有找到答案!老婦人還安然的住在我的“未醫(yī)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