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皓
羅蘭·巴特
(1915—1980),法國文學批評家、文學家、社會學家、哲學家和符號學家。出生于法國下諾曼底大區(qū),逝世于法國法蘭西島,享年64歲。巴特的許多著作對于后現(xiàn)代主義,尤其是結構主義、符號學、存在主義、馬克思主義與后結構主義思想的產生有很大影響。
如果要評選一個在西方思想史上最游移不定的思想家,一定非羅蘭·巴特莫屬了。加入過法國外交團,試圖成為一名社會學家、語言學家,對戲劇充滿興趣一度確立為自己的終身事業(yè),業(yè)余音樂家,畫家,不情愿的馬克思主義者,多受批評甚至不被承認的哲學家,太多的經歷與標簽可以附著在巴特身上,但是,似乎沒有一樣可以定義巴特,也許“游移之人”的稱號更為適合他。
巴特的游移特征,首先體現(xiàn)在他的身世之上。1915年11月12日,巴特出生于法國北部的一個中產階級家庭。他的父親路易斯·巴特是蒙田輔助巡邏艇上的海軍中尉,1916年,羅蘭·巴特的父親在戰(zhàn)火中犧牲,是時巴特只有一歲。父親死于戰(zhàn)事,讓巴特經歷了窮苦的童年生活,直至1925年,巴特的戰(zhàn)爭遺孤身份才得到法國的承認,其母親得以領到一筆戰(zhàn)爭津貼。巴特身世上的游移正在于此:中產階級的身份與窮苦的家庭生活。這兩者存在著一個赤裸裸的矛盾,盡管他從未體驗過當時法國中產階級所享受的物質生活條件,但他終究還是從中產階級才有的物品上受益了:家里的鋼琴、眾多的書籍以及富于學識的親戚。
第二個集中體現(xiàn)巴特游移之人特征的地方,在于巴特對自我身份的定位。如果說幼年喪父的事實讓童年巴特承受了普通孩子所不必經歷的種種,二十歲左右的一場大病則可謂巴特成年后的巨大人生波折。1935年,憑借高中時優(yōu)異的成績,巴特前往巴黎大學研習古典希臘文學。未曾想到的是,突如其來的肺結核讓他不得不中斷了學術生涯,也正因此,巴特得以在二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沒有被征召入伍。在無法進入法國主要大學進修的狀況下,他輾轉于各地做法語講師,其后在他的學術生涯中也刻意避開這些主要的正規(guī)大學教職。期間巴特也有作品發(fā)布,但由于其近乎學術邊緣人的姿態(tài),多受批評且難以被學術界接受。如60年代初期,巴特在社會科學高等學院開始了對符號學與結構主義的探索,這時期他主要的作品是對傳統(tǒng)學院文學理論觀點以及大眾文學型態(tài)的論述。他獨特的觀點引起法國思想家的不滿,他們稱巴特為新批評,認為巴特漠視且不尊重文化中的文學根源。巴特則以《批評與真實》與其對抗,控訴舊的、布爾喬亞式那種不重視語言細節(jié)的、刻意忽視其他理論概念(如馬克思主義)挑戰(zhàn)的批評方式。巴特的身份游移不定,他似乎想要成為一位知識分子,但周而復始的舊病復發(fā)以及漫長的治療過程無情地剝奪了他任何重新建立職業(yè)生涯的機會,另一方面,高處不勝寒式的思維狀態(tài)又讓他身份成迷,以至于讓自己的身份與身世一樣,游移不定。
羅蘭·巴特的游移特性最終體現(xiàn)在了他的畢生工作之上。巴特在寫作中表現(xiàn)出的每一種姿態(tài)、觀念或批判,在他的職業(yè)生涯的不同階段的作品中,我們總是輕易地就能找到完全相反的論調。如在1957年的《神話學》中,巴特赤裸裸地揭示了作為一個批判家保持“中性”就好比一種客觀性神話,然而在1977年,也就是在20年后,巴特又在他的一系列演講中鼓吹這種“中性”。
巴特深刻而敏銳的評論對結構主義、符號學和后結構主義等學派的發(fā)展做出了貢獻。即便巴特的影響主要局限在理論領域中,他的著作讓他與這些思想流派關聯(lián)在一起,但他的影響也滲透到了計算機、攝影、音樂和文學領域,這些領域無一例外都關注信息再現(xiàn)和溝通模型。巴特的視野之宏大,致使在他之后沒有一個思想家可以效仿他。巴特的作品既不迎合、也不反對穩(wěn)定性和一致性的概念,這意味著,他的理論并不是效仿任何別的思想教條得來的。巴特的名字和思想不如馬克思、杜威或弗洛伊德那樣為人所知,他拒絕接受各種推斷出來的意識形態(tài),不論它們的來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