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翔

你再敢提離婚，我就殺了你們一家人

2005年，衡長水從安徽鳳陽到上海來打工，在市郊開拖拉機運送貨物謀生。兩年后，他在川沙認識了王李輝，此后便常有來往，成為了朋友。王李輝時年37歲，江蘇啟東人。多年前，王李輝離開老家來到上海川沙地區(qū)經(jīng)營個體裝潢生意。期間與當?shù)厝藦埮寰Y(jié)識，不久后登記結(jié)婚。此后，他便在川沙鎮(zhèn)居住。

一天，衡長水一副可憐相地對王李輝說：“兄弟，最近生意不好，房東又催著討房租。你家房子多，讓我到你家住幾天怎么樣？”

王李輝是個講義氣的人，想想自己也是從外地到上海來打工的，以前也遇到過這種狀況。直到娶了上海老婆，才過上了穩(wěn)定的日子?，F(xiàn)在朋友有困難，自己應該伸出援助之手。于是，他爽快地答應道：“沒問題，明天你就住到我家里來吧?！?/p>

第二天，王李輝便將衡長水帶到了自己家中。他對妻子張佩君謊稱說，自己借了衡長水2萬元錢，一時還不出?，F(xiàn)在讓衡長水暫時借居在自己家的樓下，用房租來慢慢充抵那筆借款。

在這以前，王李輝雖曾多次向張佩君提出，將自家樓下空余的房子出租，但因張佩君父母的堅決反對，所以，張佩君也就一直沒有明確同意。想不到，王李輝竟來個“先斬后奏”，自說自話地將房客帶了回來，張佩君顯得很不高興?？擅鎸δ吧耍植缓冒l(fā)作，只得默認了下來。

其實，王李輝與張佩君的夫妻感情早已不和，平日在家里經(jīng)常為瑣事爭吵。王李輝外出做裝潢生意，基本上一個月才回一次家。如今這么一來，衡長水和王李輝的妻子張佩君接觸的時間反而多了。他住進張家樓下，經(jīng)常上樓與張佩君聊天，并一同進進出出，倆人的關(guān)系日趨“升溫”。

出生于1966年的張佩君，20歲時，因工傷事故，右手失去了4個手指。這對年輕的她，是個不小的打擊。而第一次婚姻的失敗，更是在她的心靈上留下了難以抹去的陰影，她眼含著痛苦的淚水，不得不帶著幼小的女兒回到了娘家。

那年夏天，張佩君的家中要翻修房子，便找到了在上海做建筑裝潢生意的王李輝。勤快能干的王李輝給張佩君的父母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在父母的撮合下，張佩君和王李輝談起了戀愛。不久，他們就結(jié)婚了，王李輝成了張家的上門女婿。

婚后的一段時間里，他倆倒也恩恩愛愛。張佩君看到王李輝并不在意自己是個離過婚的女人，而且對自己與前夫生的女兒也很關(guān)心，十分感動。心想，王李輝畢竟還是個初婚的小伙子，不管怎樣也得替他生個兒子。于是，她悄悄地到計生委申請了一個生育指標。

然而，這樣幸福安寧的日子沒能維持多久，張佩君和王李輝的感情就出現(xiàn)了裂痕。因為，作為上門女婿的王李輝雖然整天在外忙著承攬建筑裝潢生意，可到頭來不僅沒賺到錢，反而欠下了一屁股的債。此外，接觸時間久了，王李輝那流浪生活的陋習和粗暴的脾氣很快暴露無遺，使得張佩君和她的父母越來越看不起王李輝。為此，夫妻倆經(jīng)常發(fā)生口角，有幾次還動手打了起來。

心胸狹窄的王李輝看到妻子和她的父母看不起自己這個外來的打工仔女婿，心中很是光火。他常常獨自喝悶酒，酒后借著酒性對家人惡語相加，鬧得家中雞犬不寧。

殺夫，為了一份20萬元的保單

無奈之下，張佩君在父母的鼓動下，向王李輝提出了離婚，但王李輝堅決不同意。王李輝并不是因為有多愛張佩君，而是覺得好不容易娶了個上海老婆，最后還被甩了，這不要讓老家的親人笑話嗎。何況，自己在上海舉目無親又沒有經(jīng)濟來源，離了婚就意味著自己在上海連個落腳點都沒有。因此，王李輝曾經(jīng)多次威嚇張佩君：“你再敢提離婚，我就殺了你們一家人。”

忌于王李輝的狠毒，張佩君再也不敢輕易提離婚了，只得獨自暗暗地流淚。想想自己兩次婚姻上的不幸，她一次又一次地在心里詛咒王李輝最好馬上就被汽車撞死，或被造房子磚頭坍下來壓死就好了。這樣，自己和父母也能太平了。

然而，張佩君期望的丈夫被汽車撞死的“奇跡”并沒有出現(xiàn)。倒是一家保險公司的推銷員到她家推銷保險，說得經(jīng)常在外施工的王李輝心動了，便為自己買了一份保額為30萬元的人身意外保險。由于這份保險的受益人是張佩君，所以王李輝一旦意外身亡，張佩君將會得到高達30萬元的理賠金。

于是，他開玩笑地對張佩君說了句：“如果我死了，這筆錢就是你的啦。”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當王李輝把保單交給張佩君保管時，她若有所思，然后小心翼翼地將保單收藏起來。

時間一天天過去，當初丈夫把衡長水帶到家里借居時，張佩君并不樂意，所以一開始并沒有留意這個其貌不揚的外地房客?？擅慨斔麄兎蚱薮蚣軤幊硶r，衡長水就會跑上樓來勸說，竭力拉開毆打老婆的王李輝，還責怪他作為一個男人不該這樣對待老婆。漸漸的，張佩君心里對衡長水生出好感，充滿了感激。

因此，當王李輝外出打工時，她就會情不自禁地來到衡長水的住處，向他訴說自己婚姻的種種不幸。一來二去，彼此之間便產(chǎn)生了曖昧之情。一天晚上，衡長水借著酒性，和張佩君發(fā)生了兩性關(guān)系，此后兩人的關(guān)系迅速升溫。

為避人耳目，衡長水和張佩君在其家人面前從不說話。然而，衡長水早已被張佩君迷住了，他一心想娶張佩君為妻。他多次提出，要張佩君和王李輝離婚，自己也與鄉(xiāng)下的老婆離婚，然后兩人重新組成新家庭?？刹恢喂剩瑥埮寰看味季芙^他：“離婚是不可能的，我這輩子不打算再結(jié)第三次婚了，我們就做情人吧?！?/p>

但是，衡長水并不死心，他仍一次次地糾纏著張佩君，要她和自己結(jié)婚。一天夜里，衡長水再次提出要張佩君離婚。張佩君不耐煩地說：“煩死了，這樣吧，你如果有本事把王李輝搞掉，我就能拿到一筆30 萬元的保險金。到時，你把你老婆和孩子接到上海來，我分給你15萬元錢，我們一起做生意?！?/p>

在金錢和情欲的刺激下，衡長水決定鋌而走險。他想到：一旦將王李輝搞掉，自己不僅能繼續(xù)與張佩君保持情人關(guān)系，而且還可以把鄉(xiāng)下的孩子帶到上海來。再說有張佩君給的15萬元作本錢，加上有她這個上海人的幫助，自己一定會在上海的生意場上混出個名堂來。想到此，衡長水美滋滋地笑了。但他卻一直不敢貿(mào)然動手。

2016年的8月18日，是王李輝的生日，他特意趕回家過生日。這天晚上，住在樓下的衡長水聽到樓上傳來的“咯吱，咯吱”聲音，想到王李輝與張佩君一定是在床上顛鸞倒鳳，一股妒火頓時在心里熊熊燃燒，整整一夜沒有睡著……

阿輝死了，這怎么可能？

第二天早上，王李輝剛離家，衡長水就跑上樓去，責怪張佩君不愛他了。想不到，卻被張佩君奚落了一番：“他是我老公，我不和他在一起和誰在一起？有本事你把他殺了啊?！?/p>

在張佩君的故意激將下，衡長水當即惡狠狠地吼道：“你放心，我一定會把他干掉的?！蓖忾L水那指天發(fā)誓的樣子，張佩君笑了：“這才像個男子漢嘛?！?/p>

她悄悄地對衡長水說：“要想搞掉他，在家里是不行的。你去找個上海人打電話給他，說是要和他談筆裝潢生意，約他到外面去，然后想辦法動手?！?/p>

說到這里，張佩君再三提醒道：“千萬不能找外地人，否則他會懷疑的?！?/p>

“我真的搞掉他后，你說的話會不會賴掉？”衡長水不放心地追問道。

“你放心，15萬元，我一分都不會少你的。”張佩君拉著衡長水的手溫柔地說道。

于是，經(jīng)過幾次密謀和蹲點之后，衡長水找到了舊房東的兒子瞿某，照著張佩君的計劃，讓他冒充老板打電話誘騙王李輝出來談生意。

按照衡長水原定的計劃，定于22日動手，這意味著王李輝本該22日晚就命喪在他的手下。但那晚，當王李輝接到電話準備外出時，心懷鬼胎的張佩君不知是因害怕還是怕自己受到牽連，竟猶猶豫豫地，沒有讓他出去。這樣，也就讓王李輝又多活了一天。

23日那天晚上，張佩君似乎做好了心理準備，故意與王李輝一起出門，先讓丈夫?qū)⒆约核偷揭粋€朋友家，造成她不在現(xiàn)場的印象。隨后，衡長水按照計劃，殘忍地將王李輝殺死了。

事后，張佩君給了衡長水3000元錢，讓他先到外地去躲避下。等到風頭過后，再到上海來和她“喜相逢”。

然而，一切并未如他們所愿。

那天深夜，家住浦東地區(qū)的青年農(nóng)民凌某，駕駛著助動車，迎著夏夜的晚風，沿著小路向家中駛?cè)ァＭ蝗?，他發(fā)現(xiàn)在前方的路面上直挺挺地躺著一個人，連忙停下車來，走上前去一看，不禁大驚失色，只見一名男子倒在一片血泊之中。驚恐萬狀的凌某趕緊撥打了“110”。警方接到報警后迅速趕至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倒在地上的中年男子已經(jīng)死亡，頭部有多處鈍器傷，身上有明顯刀傷。

法醫(yī)尸檢后認定：死者因胸部被銳器刺破肺臟，導致失血性休克死亡，系他殺。遇害的時間為8月23日晚上8點到9點之間。當晚11點多，正當民警為查找死者的身份而奔忙之際，死者的手機突然發(fā)出了鳴響。

根據(jù)手機上顯示的信息，偵查員迅即撥通了該電話，接電話的是個說話細聲細氣的女子，說是打手機給自己的丈夫。當偵查員告訴她，你丈夫已遇害身亡時，她當即在電話里哭叫道：“什么，阿輝死了，這怎么可能？你們別亂說?！狈畔码娫挘搅⒖腾s往川沙鎮(zhèn)，見到了接電話的女子張佩君。經(jīng)其辯認，死者正是她的丈夫王李輝。顯然，這是張佩君為了混肴視線，故意打王李輝的手機找他，妄圖要用種種假象來迷惑警方的偵查。

法網(wǎng)恢恢。經(jīng)進一步的走訪調(diào)查，警方很快將疑點集中到借住于張佩君樓下的衡長水身上：王李輝被害當晚是借衡長水的摩托車外出談生意的，但案發(fā)當晚23時30分左右，為什么卻是衡長水獨自駕駛死者所騎的摩托車回家，并將鑰匙交給張佩君后去向不明。

警方在走訪調(diào)查中，一名出租車司機向民警反映，案發(fā)當晚他曾遇到過可疑的情況。據(jù)這名司機反映，23日晚有一男子在川沙鎮(zhèn)乘上了他的車，途中還有兩名小青年上車，其中一人攜一根鐵棒。根據(jù)那名出租車司機所反映的線索，偵查員在周圍開始大規(guī)模的排摸。終于將衡長水和另外兩個犯罪嫌疑人抓獲。

至此，一起由妻子作幕后主謀，雇兇殺夫大案的內(nèi)幕徹底大白于天下。然而，令人既可笑又可悲的是身陷囹圄的張佩君，當警方在提審時問她：“面對自己丈夫的亡靈，你有過懺悔嗎？”想不到，她竟一臉輕松地回答說：“沒什么好懺悔的，只要多花點錢，在這里關(guān)上幾天我就可以出來的?！?/p>

望著如此愚昧的女人，善良的人們不能不想起這樣一句老話：“世界上還有什么比無知更可悲的呢？”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即便沒有了恩情，也不該如此狠毒。面對不幸福的婚姻，她不是拿起法律武器保護自己，而是選擇了由一個弱者變成兇手，悲劇令人扼腕嘆息。

（文中人名均系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