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冰欣
剛在春晚上露了回臉,演了個揭穿騙子的警察,翟天臨就充分體會到某種“反彈”的威力了。向來自詡“學霸”的他,因不知收斂,近日遭到了網(wǎng)友360度無死角的學術打假。論文千萬條,原創(chuàng)第一條,學術不規(guī)范,被扒兩行淚;而除了學術不端、張口就吹的問題讓“寶藏老男孩”欲泣難泣外,翟先生的其它黑料也被陸續(xù)曝光,罵臨演懟觀眾私自加戲踩編劇,惡形惡狀罄竹難書??傊?,“北京電影學院博士、北大光華管理學院博士后”的人設光環(huán),談笑間,已灰飛煙滅。
其實,這年頭里,立人設者豈獨翟某一人?一著不慎滿盤皆輸樹倒猢猻散的悲苦,也非僅他一人嘗到。大道既遠,世路叵測,熙熙攘攘,都為私心來,蚩蚩蠢蠢,皆納禍根去。
一個賣人設的翟天臨崩塌了,還會有千千萬萬個賣人設的翟天臨站起來。人設之風,自古而然,經(jīng)久不衰。
婦孺皆知的“葉公好龍”的故事,就是個典型的代表例子。葉公子高好龍,鉤以寫龍,鑿以寫龍,屋室雕文以寫龍。于是天龍聞而下之,窺頭于牖,施尾于堂。葉公見之,棄而還走,失其魂魄,五色無主。葉公擺出了“好龍”的架勢,但天龍真的現(xiàn)身時,他卻非但沒做出符合人設、大喜若狂的樣子,還被嚇到逃之夭夭,可謂丟臉之至。
劉向編撰的《新序》里有葉公,蒲松齡的聊齋里就有嘉平公子?!读凝S志異》卷十一《嘉平公子》載,嘉平某公子,風儀秀美,入郡赴童子試。偶過許娼之門,見內(nèi)有二八麗人,因目注之。女微笑點首,公子近就與語。一席攀談,促生私情,兩人頻頻幽會。一夕,女冒雨而來,聽窗外雨聲不止,吟道:“凄風冷雨滿江城。”求公子續(xù)之。公子辭以不解,女頓覺“清興消矣”,勸情人注意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后來,公子姊夫宋氏聽聞小舅子金屋藏嬌,竊求公子讓自己見一見這位“小字溫姬”的絕色,女不允,宋氏遂隱身仆舍,伺女至,伏窗窺之,顛倒欲狂,丑態(tài)百出。再后來,大家發(fā)現(xiàn)溫姬實為女鬼一枚,公子父母深以為憂,百術驅(qū)之不能去。正僵持著,公子一張別字連篇的諭仆帖“幫了大忙”——“椒”訛“菽”,“姜”訛“江”,“可恨”訛“可浪”。女見之,書其后:“何事‘可浪?‘花菽生江。有婿如此,不如為娼!”言已而沒。
這篇文章,異史氏借娼女之態(tài)度,將某些金玉其外的“世家子”人設撕得粉碎??∏卫删纹焦邮鞘兰易?,可空有風雅表象,實際文化水平低到令人發(fā)指;姊夫宋氏也是世家子,可貪戀色相,猴急猥瑣處,與底層粗鄙的販夫走卒并無二致。最絕的是,聊齋先生在文末意猶未盡,附加彩蛋:有故家子,既貧,榜于門曰:“賣古淫器。”訛磘為淫云,“有要宜淫、定淫者,大小皆有,人內(nèi)看物論價?!贝薇R之子孫如此甚眾,何獨“花菽生江”哉!譏誚之意,力透紙背。
到了金庸的筆下,便更不留情了。《笑傲江湖》里的岳不群,人稱“君子劍”,其端方君子的人設頗具說服力,初時,受迷惑者不知凡幾。岳氏看似溫文謙遜、正氣凜然,內(nèi)里陰狠毒辣、富有智計和野心;在膨脹的權欲的驅(qū)使下,他不惜以愛女為誘餌,猜忌迫害徒弟,巧取豪奪《辟邪劍譜》,暗殺正道仁人。最后,偽君子無論從身體上,還是從人格上,都異變成了真太監(jiān),眾叛親離,終是被一柄自背后直刺前胸的長劍,結(jié)束了虛偽的一生。
另一位武俠大家古龍,在《絕代雙驕》里,也曾塑造了一個令讀者印象深刻、人設特別的怪客——“十大惡人”里的老二,“不吃人頭”李大嘴。李大嘴活了大半輩子,幫自己立了個嗜食人肉的人設,卻在臨死前忍不住吐露心聲:“我現(xiàn)在一想起人肉就要吐……你以為我真的很喜歡吃人肉么?老實告訴你,我吃人肉,只不過是為了嚇唬人而已……吃人的人,總是能令人害怕的?!?blockquote>不如娛樂圈那般熱鬧、那般時刻曝光于鏡頭下的其它圈子,實則同好賣人設之風。
外國的作者們,同樣熟諳賣人設的功能與風險?,敻覃愄亍っ浊袪柕摹讹h》,寫活了十六歲的郝思嘉,她乍看儼然無可挑剔的南方佳麗,眼睛綠得像愛爾蘭的青山,笑靨可愛迷人,舉止有禮且情緒飽滿,一派閨秀氣度;可骨子里呢,固執(zhí)任性、愛慕虛榮、剛愎自用。在母親面前,思嘉總是盡力表露最完美的那面人設,控制脾氣,掩蓋一切越軌行為;而真正需要繼承的,關于毫不自私、寬容忍耐的品德,此姝只領會了最表層的一丁點而已。對心上人表白卻得不到期待的回應后,她火山爆發(fā),甩出連串惡狠狠的靈魂拷問,還賞了對方一巴掌,豈料小劇場全劇情被白瑞德盡收眼底,由此結(jié)下相愛相殺的孽緣。
莫泊桑名篇《項鏈》的女主人公瑪?shù)贍柕拢揖尺h不能與郝思嘉相提并論,但一直夢想著靜悄悄的接待室,披著古代壁衣的大客廳,擺著無從估價的瓷瓶的家具,精致芬芳的小客廳,豐盛的筵席。“她沒有像樣的服裝,沒有珠寶首飾,什么都沒有;可是她只歡喜這一套,覺得自己是為了這一套而生的。她早就指望自己能夠取悅于人,能夠被人羨慕,能誘惑人且被人追求?!本鸵驗楝?shù)贍柕孪朐谕頃闲阋恍恪百Y產(chǎn)階級嬌太太”的人設,結(jié)果不慎丟了借來的項鏈,命運的軌跡,也因這串丟失的項鏈分岔、扭轉(zhuǎn)。
所以,無論是學霸人設坍塌的翟天臨們,還是文青人設坍塌的馬思純們,抑或是吃貨人設坍塌的迪麗熱巴們,都不稀奇,兜來兜去,不外乎圍著那亙古未變的三招兩式?;^。此外,不如娛樂圈那般熱鬧、那般時刻曝光于鏡頭下的其它圈子,實則同好賣人設之風——不知妻美的強東,故作不經(jīng)意地彰顯了身為人夫重德大于重色的“耿直”,偏偏管不住肉身,卷入沸沸揚揚的床單門事件,慘遭滑鐵盧;亞馬遜CEO杰夫·貝佐斯,多少年的好老公形象了,一番干柴烈火,敗于婚外戀情。而吾輩凡夫俗子的朋友圈,更是毫不遜色于明星與名流,各路賣人設、戲挺足的群眾演員們,一會兒曬曬珠寶玉石,一會兒曬曬周游列國,敘不盡的瀟灑愜意,再仔細一查,工資不過吃土的水準……今時今日,不立個人設,仿佛缺了點什么、落于人后似的;旗幟鮮明地賣賣人設,委實是一股不容忽視的現(xiàn)象級潮流。
相信各位目光如炬、明察秋毫的瓜友們早就發(fā)覺了,凡立人設者,往往容易自毀長城、自掘墳墓,常風光沒幾天,便原形畢露,招來四面八方道道天雷劈到天靈蓋上,又找不到渡劫的避風港,最后無處話凄涼。
試看賣“情深不悔”人設的。文章和馬伊琍這對夫婦,原也是娛樂圈一對模范生級別的姐弟戀,文章還發(fā)出過感天動地的傾城表白:“我從來沒覺得我有什么牛的,我這輩子最牛的就是,我的女人叫馬伊琍!”當然,這并不妨礙,他在馬伊琍坐月子期間,和姚笛在深圳你儂我儂。
林丹在自傳《直到世界盡頭》中曾說:“是怎樣的緣分,才會讓兩個人一路走來變成一家人?很多人都知道,我跟謝杏芳的愛情幾乎貫穿了我的職業(yè)生涯,但卻不知我從見她的第一眼起,就已對她一見鐘情。”當然,這并不妨礙,他在夫人的孕期出軌,和辣妹在酒店抵死纏綿。
陳赫跟許婧,十三年愛情長跑,“帶著滿心的憧憬結(jié)為連理”。陳赫覺得,“每次談起這件事,我都驕傲得恨不得用下巴俯視世界。哥把初戀談了13年,最后修成正果了,哥實在覺得自己帥爆了!” 當然,這并不妨礙,他牽起了張子萱的小手。
高云翔和董璇相識半年就走進了婚姻殿堂,三天兩頭在微博上撒撒狗糧,甚至說過自己“對感情很被動”,但認識了董璇,堅決選擇“為愛向前沖”,“這樣的女孩,絕不能錯過”。當然,這并不妨礙,他深陷性侵疑云,具體細節(jié)據(jù)說能驚掉路人下巴。
試看賣“優(yōu)質(zhì)叔叔”人設的。影視劇里,“老干部”靳東多以精英面貌示人,既成熟穩(wěn)重,又不乏書卷氣;出了片場,翻看其私下的微博語錄,嗯,不錯,用繁體字不說,內(nèi)容也都是文縐縐的。然后,靳叔就折騰出了“諾貝爾數(shù)學獎”的笑話;幫梵高發(fā)明了“在薄情的世界上深情地活著”;和李健對談時不知所云,被素養(yǎng)更高的對方“吊打”。
吳秀波(《軍師聯(lián)盟》劇組有毒,倒下好幾個)在被圍攻之前,給眾人留下的印象也是雅痞型男一類的,暖,佛系,有品味。然后,吳叔按捺不住,那條狐貍尾巴蹦跶出來,民間大偵探們順勢一擁而上,把尾巴上面的狐貍毛給拔禿了——據(jù)調(diào)查,波叔參的是歡喜佛,牙一咬腳一跺,還有請情人吃牢飯的魄力。
試看賣“上流社會”人設的。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微博、微信尚未橫掃八荒的那段歲月,天涯論壇上有過一場激烈的“周易大戰(zhàn)”。網(wǎng)友易燁卿發(fā)了N多帖子,中心思想就是遞進式渲染自己貴不可言,且極端鄙視窮人。無論網(wǎng)友如何嘲諷、批判、教育,易小姐油鹽不進,氣焰囂張。正義之師一籌莫展之際,天降神兵,網(wǎng)友周公子采取了別具一格的戰(zhàn)術,“以夷制夷”,通過資本、格調(diào)、理念大PK,直指易燁卿就是個想往上爬的loser,“山雞成不了鳳凰”。
試看賣“天生我材”人設的。如今微信朋友圈的一些“豪門貴胄”人設,不過易燁卿的2.0版本;而成人世界曖昧的暗面,青少年群體中亦是不缺。同學們身邊,有沒有過幾個自稱“不聽講,不認真做作業(yè),不復習補課,純玩玩”的驕子?他們在人前逍遙隨便,考試成績卻名列前茅;正當你驚嘆著“這是神仙啊”的時候,天才們突然被“抓”到,人后無比刻苦努力,頭懸梁錐刺股,比誰都用功。(行文至此,不得不說,這種人設,雖稱不上超脫高蹈,但似含一定的積極意義……)
事實上,“人設”,初意是指虛構(gòu)作品中、形形色色的出場人物的一個設定。在“虛構(gòu)作品”的前提下,人設可以看作“等于人物本身”。創(chuàng)作者賦予人物的人設越是有特色、越是骨肉豐滿、越是栩栩如生,效果便越是成功,人物就立起來了,一顰一笑、一舉一動皆若真實。
但是,在與虛構(gòu)作品對立的非虛構(gòu)情境,即現(xiàn)實世界里,人設是人設,本人是本人,絕對不能混為一談。人是社會性的動物,在與不同群體打交道時,或許會從經(jīng)驗主義、利己主義出發(fā),為自己貼上標簽、戴好面具,刻意放大易引發(fā)該群體關注的若干特質(zhì),以便更好地融入其中,乃至站到焦點位置。然而,人力與能動性在客觀上又是受限的,有些標準你永遠達不到,卻渴望擁有,從而讓他人欣賞、艷羨,于是,你盲目壘土堆高那堵?lián)u搖欲墜的人設之墻,結(jié)果,裝得很累,滿是錯漏,摔得很痛,傷痕累累。
太宰治在《斜陽》里寫,“我偽裝早熟,人們就傳說我早熟。我偽裝懶散,人們就傳說我是懶漢?!覀窝b有錢,人們就傳說我有錢。我偽裝冷淡,人們就傳說我冷淡。然我當真痛苦得禁不住發(fā)出呻吟時,人們卻傳說我是偽裝成痛苦的?!眰窝b支配下的人設,如同貨架上被歸納在特定區(qū)域的商品,你首先要按照商品說明上的屬性進行表演,構(gòu)筑理想中旁人評判你、頌揚你、滿足你的價值體系;而一旦剝開商品的外包裝,讓人洞悉你的表演后繼乏力,并無內(nèi)涵與支撐,迷夢幻影退散,崩壞的結(jié)局是必然的。
遼寧師范大學歷史系教授畢會成對《新民周刊》表示,“太多的人在‘翟天臨身上看到了自己——那個把微信朋友圈打造成秀場的自己。他們扮演花天酒地的富人,扮演公知,扮演憤世嫉俗或特立獨行者。他們強迫別人圍觀自己或把自己的隱私強加給別人的做法,或許比翟天臨更可悲。況且,‘扮演是藝人的本職,一個藝人習慣了扮演,或者入戲太深,分不清戲里戲外,這至少是能夠理解的事。
“出身985高?;驌碛胁┦繉W位,對于表演職業(yè)的特殊意義,是媒體時代粉絲經(jīng)濟的全新賦予。教派林立又畫地為牢的各類‘飯圈教主們只有被包裝得內(nèi)外兼修,顏值與智商俱高,才能擁有更強大的吸金能力。高學歷人設的意義,在于進一步拉大了作為偶像的藝人與作為普通人的粉絲之間的差距,以造成偶像崇拜的條件,造成粉絲對偶像的完全上交:思考、自我、財富,乃至身體。因此,是粉絲的弱小造就了偶像的強大,是粉絲的省吃儉用支撐了偶像的花天酒地,是粉絲的猥瑣成就了偶像的完美。偶像崇拜見證了當代社會最大的異化。
“問題是,每一個自成一體的偶像崇拜,又都身處多神教的諸神之爭的格局中,一個教派的偶像崇拜者,幾乎必定同時是其他教派的偶像破壞者。演藝界的‘人設因而更容易坍塌,所謂‘男 / 女神變‘人渣的報道幾乎每天都充斥著我們的廁所閱讀,這種敘事模式的謂語、賓詞乃至形容詞都是固定的,更換的只是主語的名字?!?畢會成評論。
身為學者,他不由感慨補充道,發(fā)生在高校地界里的學歷尋租現(xiàn)象,就像“壁櫥里的骷髏”,終究會大白于天下;但此回是以翟天臨人設塌方事件這種戲劇化的形式呈現(xiàn),實在出乎意料?!斑@再度揭示了泛娛樂化時代的邏輯:只有娛樂的,才是全民的。再嚴肅的社會議題只有借道娛樂八卦,才能引起全社會的普遍關注,盡管關注的同時也被娛樂本身消解或消費掉了。悖論所以產(chǎn)生:社會問題因為娛樂化而被關注,又因為娛樂化而取消了自身的嚴肅性?!?blockquote>當我們被引誘,立個“人設”將帶來什么;我們便不該就此略過,損毀的“人設”又將破壞什么。
對公眾人物而言,“人設”像是危險又美妙的通天捷徑,不失為維持曝光度、國民度的一種方式,一個合適的人設,的確能夠引來大量的關切和討論。用投機取巧的公式算計出固化主觀印象沖擊眼球,借此“公關”不曉內(nèi)情的外界,可迅速套現(xiàn)賺到快錢,轉(zhuǎn)化成實際的商業(yè)利益。
對普羅大眾而言,“人設”可以短暫滿足人類無可回避的、膚淺的虛榮心,“我想讓自己有特別些的地方,想讓自己被銘記”——虛榮心作用下的產(chǎn)物,樂于讓親友團前來參觀;可以營造更明亮、更可愛的天堂鏡像——堆積所有“更受歡迎”的元素,“最好人人都愿意親近我”;也可以被視為是一個安全的封印——只要封印不被打破,自我不夠好的、甚至是丑陋的那一面,就永遠不會被他者窺見。
從社會文化心理角度分析,輕視長遠價值和真純愿景,全因一己之私而假定的人設,經(jīng)不起推敲和檢驗。上升到人性的角度,偶像明星人設的不堪一擊,也是所有普通人人設的不堪一擊——你裝了(承受不起的),就輸了;如斯脆弱,概莫能外。
一世為人,持身勿輕,用意勿重。虛浮的人設就是“輕”,為私利思前慮后就是“重”,撥開障眼的迷霧,你要分得清自己究竟想做什么?!拔沂钦l?我從哪里來?我要到哪里去?”哲學三連問也許在網(wǎng)絡時代更像個段子,但,讓我們忽略那些刺耳的、不和諧的笑聲,這三個問題,你真的知道內(nèi)心深處的答案嗎?
很多關鍵時刻,萬語千言,不如實話實說;萬貌千面,不如尋覓真我。與其“人設”坍塌后絞盡腦汁遮掩,耗費心神彌補,倒不若一開始就放棄矯飾,只為真實的自己而活。畢竟,這世上唯一不會崩的,就是你原本的樣子,哪怕,我們原本的樣子,頗顯差勁。無妨,正視不足,爭取進步便是;踏實的付出,即使收效甚微,終也勝過虛假的欺瞞——此刻,不知已受到懲治的翟天臨,是否暗暗后悔:就老老實實琢磨戲不成么?在《白鹿原》里的表現(xiàn)還是拿得出手的,何必昏了頭,急不可待地自我膨脹、自我標榜?何必?何必啊。
當我們被引誘,立個“人設”將帶來什么;我們便不該就此略過,損毀的“人設”又將破壞什么。重做個真的我,回問那假的我,半生為何?重做個真的我,回望那假的我,笑癡又傻。人,還是要做個真的“我”,做個,清醒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