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 潔

(泉州師范學院學生處，福建 泉州 362000)

近年，藍鯨游戲曾一度成為社會廣泛關注的熱點事件[1]，正值芳華涉世未深的青少年群體緣何在他人蠱惑下走上不歸路，引起了眾多心理專家的深切關注。大學生獨自在外求學，來自學習和生活的壓力與網(wǎng)絡世界的豐富多彩形成強烈對比，加上涉世未深，致使他們成為藍鯨游戲的易感人群[2]。參與者深陷其中，其制造的神秘氣息也深深影響著身邊的同齡人，使他們成為潛在受害人群。本文通過報告一例因同學沉迷藍鯨游戲從而引發(fā)自身心理危機的咨詢過程，探討意義療法和暴露療法在應對死亡焦慮咨詢中的應用價值，并強調高校完善生命意義教育及網(wǎng)絡安全教育的必要性。

一 來訪者基本情況

王林(化名)，女，泉州人，21歲，某本科院校大二學生，因嚴重焦慮情緒主動預約咨詢。她本人身材高挑，相貌清麗，性格活潑，乖巧懂事，人緣極佳，無重大軀體疾病和家族精神病史。

(一)來訪者自述

初見時來訪者戴著口罩，插著耳線，一臉憂郁。落座后先是一陣沉默不語，然后喝了一口水，接著帶著哭腔講述問題：大二上學期對小一屆的學弟關照有加，后者對其日久生情大膽表白被拒后仍不死心，繼續(xù)追求。前不久意外聽說學弟在玩藍鯨游戲，親口確認后非常震驚，當即要求其退出藍鯨QQ群并停止自殘行為。雖然學弟照做了，但心中的恐懼依舊無法平息。時隔不久，舍友在宿舍里說自己家教的孩子也在玩這個游戲，而且只差最后一步，胸口莫名揪緊，呼吸急促。最近，在查找資料時無意間點開一段視頻，竟然是藍鯨游戲的成員跳樓自殺的片段，慘烈的景象令其徹夜失眠，半夜常被噩夢驚醒，大汗淋漓，躲在被窩里痛哭流淚，非常無助。

為了緩解壓力，王林將學弟加入藍鯨的事情告知了關系最好的舍友章辛，章辛的反應強烈，要求王林立即報告輔導員，理由是事關人命，不可因為私人感情而貽誤了救人時機。而王林認為學弟已知道悔改，擔心鬧大了反而不利于事情的解決。兩人因對該問題的看法不同而心生裂隙，關系大不如從前。失去了值得信任的傾訴對象，王林陷入更深的焦慮當中。

(二)家庭情況及個人成長史

父親是政府部門的干部，母親是高中教師，家境優(yōu)越。從小父母對其呵護有加，從未讓其身處過危險境地，一路平順，未受過重大挫折。

二 處理過程與方法

(一)評估與診斷

SCL-90前測結果表明，總分291，平均分3.23，所有項目均呈陽性，其中得分大于等于3.00的有6項，分值最高的3項分別為焦慮3.93、抑郁3.62、恐怖3.34,SAS得分71，重度焦慮。綜合心理測驗結果與來訪者的癥狀，診斷為嚴重焦慮性心理問題。

(二)病因分析

來訪者的病因主要包括生物原因、社會原因和心理原因。生物原因是從小體弱多病，體質敏感，初次見面時正因鼻炎引起的頭疼而難受不已。社會原因有三個方面，一是近年來類似藍鯨事件的自殺連環(huán)游戲屢見不鮮，這類游戲正是利用了青少年價值觀尚不穩(wěn)定而乘虛而入。參與者迷在其中，旁觀者雖未直接參與也常被擾動，帶著好奇、困惑、恐懼等心情圍觀，王林就屬于充滿恐懼的旁觀者；二是因監(jiān)管漏洞等原因導致一些網(wǎng)絡媒體未對恐怖視頻、圖片等做處理，使得目睹者產生過于強烈的心理沖擊；三是外地生源，擔心父母操心而不敢讓他們知道，周圍又都是同齡人難被理解，缺少本地社會支持。心理原因包括四個方面，一是個性膽小敏感，從不敢看恐怖片或流血的場景；二是遇事喜歡逃避，缺少迎難而上的勇氣和決心；三是閱歷尚淺，人格成熟度不足，對社會持有的真善美想法和現(xiàn)實感受到的大不相同，從而造成認知上的沖突；四是存在較嚴重的死亡焦慮。

(三)咨詢目標的確立

根據(jù)以上的評估與診斷，與來訪者共同協(xié)商下確定短期目標為改善睡眠，緩解焦慮抑郁情緒，上課不再胡思亂想；長期目標為深度交流，建立對死亡的正向認知，完善個性，增強抗挫能力，重建對未來的信心。

(四)咨詢過程

咨詢設置為每周一次，每次60分鐘，共咨詢12次，持續(xù)時間近3個月。運用的心理咨詢方法主要有放松訓練、意義療法、暴露療法、沙盤療法、合理情緒療法。咨詢過程分為“診斷”“治療”和“鞏固”三階段。

1.診斷階段：第1—3次咨詢。

在坡度小于15°區(qū)域內，農村居民點斑塊面積與數(shù)量占比高達91.9%與86.8%。在小于5°區(qū)域農村居民點密度、平均面積與標準差高出其他區(qū)域較多，而5°～15°區(qū)域內斑塊數(shù)量與景觀形狀指數(shù)大于0°～5°區(qū)域，體現(xiàn)出0°～5°區(qū)域內農村居民點具有連片聚集大規(guī)模的特征，而5°～15°區(qū)域內農村居民點斑塊更加碎小、并具有離散分布特性。隨著坡度增大農村居民點總面積、面積比例、數(shù)量等各項指數(shù)均減小，且在坡度大于25°時降至極低水平，表明坡度對農村居民點分布與規(guī)模均具有極大的影響。農村居民點形狀指數(shù)在0°～5°區(qū)域內最高，表明區(qū)域內農村居民點形狀復雜，而其他區(qū)域差異不明顯。

咨詢師主要是通過會晤性面談及心理測驗，收集多方面資料，與來訪者建立良好的咨訪關系，確定咨詢目標。

王林產生的情緒困擾有明顯的原因，情緒性質和強度與現(xiàn)實活動協(xié)調，有良好的自知力，求治愿望強烈；心理活動協(xié)調，人格沒有發(fā)生明顯變化，心理狀態(tài)正常，可排除精神病性問題。

王林的內心沖突來自以下四方面。第一，從小被父母過度保護，獨自在大學生活時抗挫能力低下的問題便顯現(xiàn)出來；第二，認為是自己的拒絕導致學弟加入藍鯨游戲，應該為學弟的萎靡狀態(tài)承擔責任，有過度的負疚體驗；第三，是否上報輔導員這個問題迫使其在情與理之間艱難抉擇，甚至和舍友因分歧而失和；第四，對死亡充滿了畏懼，更對同齡人選擇自殺的現(xiàn)象感到疑惑不解。迫于以上沖突短期內急速爆發(fā)，并且缺少適當?shù)男雇緩蕉恢碧幱趬阂譅顟B(tài)，王林的不良情緒已經(jīng)出現(xiàn)泛化。其主導癥狀是焦慮、抑郁和人際關系敏感，情緒反應尚在正常范圍內，但從大二下學期期初開始持續(xù)到期中(約3個月)，社會功能受損較重，甚至有輕生念頭。根據(jù)以上分析，王林的問題當屬嚴重心理問題。

在敘述藍鯨事件時，王林偶爾會出現(xiàn)呼吸困難的反應。為了緩解這一緊張焦慮的軀體癥狀，咨詢過程中不時穿插放松和冥想練習，并把該練習方法教授給王林，作為家庭作業(yè)在睡前練習使用。

2.咨詢階段：第4—11次咨詢。

(1)第4次咨詢臨時改在沙盤室進行。由于匆忙整理的緣故，移除沙具后沙盤一側裸露出一塊藍色底面，王林看見后立即用沙將藍色部分填埋，接著面色蒼白地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氣。待平靜后才開口描述剛才發(fā)生的事情——在她眼里那塊藍不是海洋而是“藍鯨”，一瞬間各種不適向她襲來，填平后才感到稍許舒適。隨后，咨詢師讓王林從沙架上挑出對自己有意義并能夠緩解當下焦慮的沙件，握在手中，并引導她說出選擇該物件的緣起及觸摸的感受。王林選中一顆里面坐著天真爛漫的少女的水晶球，她說這層水晶能抵擋外界的妖魔鬼怪讓她有安全感。隨著敘述的展開，王林的感受逐漸回到當下，情緒逐漸緩和。安定后，咨詢師請王林重新審視方才發(fā)生的劇烈情緒反應，她說這樣崩潰的反應讓她感覺自己很沒用，一直想變得勇敢但總被生活中類似的小事驚嚇。咨詢師在此解釋了艾利斯的情緒ABC理論，即誘發(fā)性事件A只是引起情緒及行為反應的間接原因，而人們對誘發(fā)性事件所持的信念、看法、理解B才是引起人的情緒及行為反應的更直接的原因。合理的信念會引起人們對事物的適當?shù)?、適度的情緒反應，而不合理的信念則相反。王林領悟到自己目前的嚴重情緒困擾正是源自許多不合理的信念，咨詢師邀請她試著接受那些不合理的情緒，并在下一階段的咨詢中探索存在自身的不合理信念，充分利用此次情緒困擾突破自我，感悟成長。

(2)第5—8次中，王林聲淚俱下地描述了過去經(jīng)歷的瀕死體驗及目睹的死亡現(xiàn)場。記得小學三年級時的一次回家途中，親眼目睹一個騎腳踏車的年輕女子因圍巾被大卡車掛住瞬間被卷入車底當場斃命。還好母親眼疾手快用手遮住了最血腥的一幕，即便如此回家后依舊生了場大病，連續(xù)高燒三天三夜。每當泣不成聲無法敘述的時候咨詢師就鼓勵她握緊手中的沙件，或抬頭與咨詢師對視，平順呼吸，緩和情緒。王林逐漸意識到，自己的恐懼源于深層的死亡焦慮，而發(fā)生在身邊的藍鯨游戲讓其強烈地意識到年輕的生命竟然也擺脫不掉死亡的籠罩，為什么年輕又家境優(yōu)渥的同齡人會有尋死的想法呢？我會不會也跟他們一樣呢？翻遍人生字典找不到答案，這對其他同學或許沒有任何心理負擔，但對敏感的她來說沒有答案便意味著自己亦有踏上這條不歸路的可能性，于是墜樓視頻里的那個人被無數(shù)次地替換成了自己，對死亡的恐懼一發(fā)不可收拾。

在第9—10次咨詢中，咨詢師為修正王林對待死亡的不合理信念，利用空椅子技術讓王林與死亡進行對話。起初面對空椅王林的身體瑟瑟發(fā)抖，咨詢師用手輕輕扶住她顫抖的肩膀，通過溫暖的肢體語言給予對抗死亡的勇氣和力量。隨著對話的層層遞進，死亡的神秘面紗逐漸退去，王林終于鼓起勇氣告訴它，自己不再恐懼生命有限的事實，相反她懂得了正因為生命有限才更應該有意義地過好每一天，豐富人生閱歷，加重生的含義。

3.鞏固階段：第12次咨詢。

咨詢師肯定王林這段時間以來對咨詢的配合，詳細了解到她對即將到來的暑期有怎樣的規(guī)劃。咨詢師對王林克服恐懼報名學車表示肯定，鼓勵她在挑戰(zhàn)中積累更多的勇氣和信心。最后重測SCL-90，總分171，平均分1.9，焦慮單項得分1.9，已有明顯好轉的跡象，可以逐漸進行咨詢的分離。

三 處理結果

SCL90后測結果表明，總分171分，各項指標因子分均低于2.00，無明顯身心不適。來訪者自我評估：睡眠已基本恢復正常；回想起“藍鯨事件”恐懼感已大幅降低，情緒有所改善；主動與章辛和好，學會換位思考，對事不對人，從而理解了朋友仗義執(zhí)言背后的良苦用心；拓展和加深了對生命意義的認識，開始對以往許多認為理所當然的事情抱有感恩之情。

據(jù)咨詢師觀察，來訪者心理狀態(tài)良好，有目標、有力量，能悅納自我，并積極投入到期末復習考試中去。在最近的一次電話回訪中，王林表示已經(jīng)順利完成期末考試，正在收拾行李準備回家，舍友們會幫忙送到校門口。

四 分析與討論

在處理過程方面，雖然王林未直接參與藍鯨游戲，但由于學弟與其存在特殊關系，導致死亡焦慮被喚起進而引發(fā)嚴重的心理問題。咨詢師將本次咨詢調高至危機干預級別，一方面架起生命防線避免極端事件發(fā)生，另一方面調度學校資源更好地保障各方面的需求。特別是輔導員等的暗中協(xié)助，為咨詢療程的順利推進保駕護航。

在處理方法方面，該案例中引發(fā)王林嚴重心理問題的原因是對恐懼焦慮情緒的擔憂，以及對生命意義的認識不足，對此心理咨詢師主要采用合理情緒療法和意義療法進行引導。首先，合理情緒療法可以有效減輕求助者的各種不良情緒體驗，使他們在咨詢結束后能帶著較少的焦慮、抑郁去生活，進而幫助他們擁有一個較現(xiàn)實、較理性、較寬容的人生哲學。其次，在安穩(wěn)情緒并充實了人生哲學的基礎上，意義療法的介入可使來訪者產生更長遠、更深刻的變化。歐文·亞隆說過：“死亡雖是終點，但人生的意義卻不會因此湮滅；死亡雖是宿命，但看待死亡的視角卻可以讓人們獲得拯救?！彼裕谒劳鼋箲]的心理咨詢中，可將合理情緒療法與意義療法結合使用，引導當事人接受自我的負面情緒，拓寬生命的河床，重建對生命的認知，從而迎接不可知的苦難，懂得從生活的磨礪中挖掘人生的幸福。

在處理結果方面，雖然王林在幫助下走出了心理問題的困擾，但藍鯨游戲等網(wǎng)絡安全的管理問題可見一斑，需要社會與學校通力協(xié)作共同為學生的身心健康保駕護航[3]。首先，高考結束后目標缺失、生活無趣的“空心病”大學生很容易成為藍鯨游戲俘獲的對象。因此，針對高校大學生特別是新生的生命意義教育刻不容緩，勢在必行，這是由內而外徹底抵制此類危及身心健康網(wǎng)絡“游戲”的根本舉措。再者，藍鯨游戲被曝光后，各網(wǎng)絡平臺已對相關消息進行整理整頓，例如在百度引擎搜索“藍鯨游戲”時會自動跳出“朋友，請珍愛生命，遠離傷害自己與他人的活動”等字樣。高校方面可關注社會時事，當社會上出現(xiàn)重大網(wǎng)絡危機事件時，聯(lián)合心理咨詢部門與公安機關進行法律常識[4]和心理健康相關的宣傳，防患于未然，將危機擋在校園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