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建偉
(太原工業(yè)學院外語系,山西 太原 030008)
女性氣質是對女性在社會文化中形成的屬于女性的群體特征和行為方式的概述。對它的研究由來已久,定義雖不統(tǒng)一,但內涵基本一致:性格上,要求女性賢淑、柔順、謙卑、善解人意,富有同情心等;角色分工上,女性屬于家庭私人領域,職責是持家;地位上,女性從屬于男性,要絕對聽命、服從于男性。所以,女性在家中沒有地位,社會地位更無從談起。Harris 列舉了三個歷史時期男權社會對女性氣質的要求:殖民地時期的賢妻、十九世紀的真正的女人和二十世紀七十年代的完整的女人[1]P25。這表明在不同的歷史時期,男性對女性的期望有所不同,但總體要求在不斷地提高。女性氣質規(guī)約是父權制文化的產物,是男性對女性氣質的理想期許。長久以來,女性受男權文化的影響、規(guī)訓和教導,在不同的歷史環(huán)境中有意無意地接受男性至上的思想,逐漸形成女性的集體無意識,使得男性的男權地位得以鞏固,男性氣質得以張揚推崇。與此同時,女性的地位卻每況愈下,女性氣質被詆毀貶斥。正如米利特所說:“兩性之間的關系是一種支配和被支配的關系……兩性之間的這種支配和被支配,已成為我們文化中最普及的意識形態(tài)……”[2]P39這說明男權文化存在范圍非常大,而且廣受接納和認可。而且,這種意識形態(tài)在現(xiàn)代社會依然跨越歷史、跨越國界、跨越文化廣泛地存在著,很多女性仍然一味地承襲傳統(tǒng)規(guī)約和社會習俗,無法認識到自身所受到的奴役和壓迫,長期生活在痛苦煎熬之中。
美國作家安妮·泰勒在她的代表作《思家飯店的晚餐》中,構建了多樣化的男女兩性氣質模式,展現(xiàn)了傳統(tǒng)氣質模式的弊端,表達了建構現(xiàn)代雙性氣質模式的主張。同時,她探索了女性自我價值實現(xiàn)的不同出路,以及男性氣質危機解決的途徑。本文從性別研究的視角出發(fā),參照女性氣質理論,闡釋小說中露絲、波爾和珍妮所具有的三種女性氣質,呼吁現(xiàn)代女性在新的社會、歷史和文化條件下,更清楚地認識到傳統(tǒng)理想女性氣質的虛假本質及其危害性;喚醒她們沉睡已久的自我意識,號召她們擺脫傳統(tǒng)規(guī)約和文化習俗的束縛,勇敢地追求人格、思想和精神的獨立自主,以促進性別平等和自我價值的最終實現(xiàn)。
Welter認為:“傳統(tǒng)理想型女性氣質具有一脈相承的本質,女性應以家庭為主要活動領域,在相夫教子的同時要具備虔誠、貞潔、居家和柔順等基本規(guī)范。”[3]Welter肯定了傳統(tǒng)理想型女性氣質規(guī)范具有歷史性和通用性。他認為傳統(tǒng)女性的性情要虔誠、溫和、賢淑等;活動范圍局限于家庭,而非社會公共領域;主要職責是忠于家庭、照顧丈夫、教育孩子。也就是說,女性的性別身份決定了女性的活動范圍、職責和性情,決定了她們完全被排除在社會公共領域之外,其價值實現(xiàn)的唯一方式是以家庭為中心,扮演賢妻良母的角色。在小說《思家飯店的晚餐》中,露絲盲目地認同并遵從了傳統(tǒng)理想型的女性氣質規(guī)范,以夫為天,以妻職為核心,結果使自己陷入不幸的婚姻生活,成為傳統(tǒng)女性氣質規(guī)約的犧牲品?;榍?,露絲習慣于一身休閑裝扮,樂于在廚房中琢磨各色菜品,時刻享受著烹飪和各種美味帶給她的快感。可以說,她的價值在輕松愉悅的工作中、在融洽的人際關系中、在與前男友艾茲拉的甜蜜愛情中得以充分地體現(xiàn)?;楹螅秊榉蛎菑?,卑微地扮演著賢妻良母的角色。她放棄了自己非常喜愛的廚師工作,穿上了“別扭”的裙子和高跟鞋;每天做拿手的菜品,以博得丈夫考迪的歡心,可是他視而不見。夫妻二人每日敷衍了事的擁抱和問候令他們自己都感到異常的尷尬??嫉蠠o端猜疑露絲與弟弟艾茲拉有染,即使在眾目睽睽之下,也禁止兩人任何形式的交流。他懷疑兒子路加是弟弟的兒子,甚至當著孩子的面問露絲:“艾茲拉是不是路加的生身父親?是不是?真的,告訴我!”[4]P225露絲一直默默忍受著考迪肆無忌憚的猜忌和羞辱, 從不抱怨,更沒想過離婚,還試圖為考迪向兒子辯解,認為是自己配不上考迪,她說:
“我是個土里土氣的黃毛丫頭,而他是我見過的最帥的男人,風度那么好……如果我們有過什么周折的話,那么,路加我只要你明白,那不是他的錯。你看我! 我只不過是偏僻的加勒特縣的一個農村丫頭,幾乎沒進過學校的門。我還不怎么隨和,不太好相處。你決不能怪他?!盵4]P216
露絲的隱忍一方面是源于自身在樣貌、家庭背景和教育學識等方面的欠缺而產生的自卑;另一方面是源于社會固有的文化意識??嫉系哪行詺赓|具有壓倒性的優(yōu)勢,是主流文化所極力推崇的。他英俊瀟灑、年輕有為,具有很高的社會地位和經濟地位,對金錢、權力和地位的掌控毋庸置疑地彰顯了他的男性氣質。身份卑微的露絲對他頂禮膜拜,不僅是因為一個成功的英俊男士眷顧了她,更是因為她深受當時社會風氣的影響和束縛,認為女性價值的實現(xiàn)是通過依附男性、服從男性、無條件地聽命于男性,成為具有女性氣質的“他者”。李慧英認為“某種文化建構的時間越久,對日常風俗習慣影響越大,人們也越意識不到文化干預的力量,反而產生本來如此的錯覺?!盵5]這種柔性的控制通過文化習俗的沿襲,使女性在心理和精神層面自覺不自覺地認同傳統(tǒng)女性氣質規(guī)約,并不遺余力地遵從它、守護它,心甘情愿地固守家庭空間。
作為妻子和母親,露絲完全遵從傳統(tǒng)女性氣質規(guī)范,在經濟、心理和精神上完全依賴丈夫,盡其所能地修飾自己、相夫教子、打理家務、忍受丈夫的猜忌和折磨,寬容地接納一切不公的對待。學者隋紅升在總結了國內外有關女性氣質的定義后,指出“這些定義不僅涉及到女性的人格、氣質、情感等心理特性,還涉及到女性的性別角色和生存空間等因素。女性被認為具有情感本位,柔弱,以家庭為中心,對男人有依賴性和被動等特征”[6]??梢姡督z的言行完全切合上述的觀點。然而,她竭力塑造的家庭天使形象沒能得到丈夫的垂憐,她無條件地讓步與自我犧牲也沒能換取家庭的溫馨和睦,只能在丈夫日復一日的冷暴力中煎熬茍且。顯然,遵循傳統(tǒng)理想女性氣質的露絲沒能得到丈夫對她應有的尊重與呵護,固守家園不是她自我價值實現(xiàn)的正確選擇。可悲的是,缺少主體意識和喪失獨立人格的露絲根本無法意識到問題的根本所在。
朱迪斯·巴特勒提出的性別操演理論中的一個核心觀點是“人們的性別身份貌似穩(wěn)固,實則不然,是不斷重復性別的操演行為,形成‘穩(wěn)固性別’的誤解和誤讀”[7]P43。即個體的性別并非表面所呈現(xiàn)的生理性別,它因不斷重復性別的操演行為而具有不穩(wěn)定性,所以個體具有異性特征是非常合理的。波伏娃認為“一個人之所以是男人或女人,與其說是天生的,不如說是形成的。沒有任何生理上、心理上或經濟上的定命能決斷女人在社會中的地位,而是人類文化之整體”[8]P23。這就是說男女兩性作為不同的社會性別不是由人類自身的生理性別決定的,而是受社會文化的浸染或社會期待心理的重要影響,甚至是決定性的影響。也就是說每個個體在一定的文化熏染下,都會或多或少地具備些許異性特征,即男性具有女性氣質,女性具有男性氣質。但是,懾于文化習俗和社會環(huán)境,個體通常將與自己性別不符的特質隱藏起來,尤其在男權社會中,敢于暴露異性特征的個體更是少之又少。
小說中,年輕時的波爾具有明顯的女性氣質。她體態(tài)嬌小、身材豐腴,憧憬浪漫的愛情和幸福的婚姻,鮮花和巧克力令她開心,情話令她嬌羞??梢哉f,正是她的這些女性氣質吸引了盲目的外鄉(xiāng)人貝克,使她這位年逾三十仍待嫁閨中的老處女偶得郎君,走進圍城。雖然,婚后她持家有道,細心照顧丈夫孩子的生活起居,把家中的一切都安排得井然有序,但是波爾的這些女性氣質沒能掩蓋她蠢蠢欲動的男性氣質。貝克離家三十五年不歸的一個重要原因是波爾處理日常家庭事務的能力讓他確信波爾完全可以應付一切。波爾曾經對他說過:“這個窩,這整所房子都靠我的雙肩支撐著。”[4]P14是的,她可以“堵好墻上的裂縫,安好窗上缺的玻璃,給通向地下室的樓梯換上兩塊木板。修好電燈開關,漆好廚房的碗柜……”[4]P14傳統(tǒng)上,賺錢養(yǎng)家、整修房屋本是男人的責任,貝克卻將這一切都轉嫁給波爾,表明他男性氣質的弱化,反襯出波爾男性氣質的強大。三十多年后,貝克對考迪提及離家的原因時說:“我一有過錯,她就死盯不放。她認為我外出太頻繁,掙的錢不夠她花,工作無長進,人發(fā)胖,酒喝得太多。她看我說話不順眼,吃飯不順眼,穿衣不順眼,開車不順眼。不管我怎么努力,我做的每件事最終都搞糟了,弄壞了,變成了一樁事故。”[4]P302依然生活在父權制籠罩下的波爾,作為女主人,對在外面辛苦輾轉賺錢養(yǎng)家的貝克不是噓寒問暖、溫情脈脈,而是對他挑三揀四,多加苛責與輕視。貝克,身為一家之主,掌控不了妻子,受不到尊重,得不到關愛,還要隱忍妻子的挑剔和蔑視,身心俱憊的他最終選擇逃避,離家出走。荊興梅認為“性別身份與所有意識形態(tài)一樣,都是由社會語言生成的,因而處于不斷被建構和解構的循環(huán)往復之中,使得一切皆有可能”[9]。這就是說性別身份可以被社會文化重復地建構和解構,因而個體的性別身份不具有穩(wěn)定性。隨著性別身份的轉變,個體的異性特征就會被漸漸暴露出來。在波爾取代貝克成為家長的過程中,她依然是妻子、是母親,但是她的社會性別在悄然地發(fā)生著變化,她的女性氣質在處理繁瑣的家庭問題中被逐步地消耗,而一度被她隱匿的男性氣質逐漸凸顯出來。她逐步剝奪貝克的話語權,挑戰(zhàn)貝克的男權地位。在這樣的此消彼長中,貝克的男性氣質被逐漸削弱,他選擇以沉默應對??梢哉f波爾的女性氣質幫助她獲取短暫的愛情,但她男性氣質的張揚使她成為名副其實的一家之主,不僅剝奪了貝克盡享溫馨家庭的權利和愿望,而且成為了貝克離家的最好借口,是她被拋棄的根本原因。
貝克出走后,她的男性氣質得以全面地展現(xiàn)。憑借著對家庭的責任感和堅忍的性格,她獨立擔負起供養(yǎng)家庭和子女教育的重擔。她一邊不顧外界的非議,克服心理障礙外出工作,一邊一如既往地持家。但是,一些消極的男性氣質特征在生活的重壓下和情感的空虛中不斷地滋生出來,她慣以言語謾罵和肢體暴力來發(fā)泄她的重負、怨氣和委屈,使得孩子們在成長的過程中經歷了不堪回首的童年和青少年,給未來的生活留下了揮之不去的陰影,也讓她費盡全力維護的家庭分崩離析。
作為生活在男權文化下的女性,波爾取貝克家長之位而代之,因缺少傳統(tǒng)理想型女性氣質的優(yōu)點,如溫順、體貼、善解人意等,加之她的壞脾氣和暴力等消極的男性氣質特征,導致她的性別錯位與氣質錯位,使她沒能很好地履行她的妻職和母職,盡管為家庭辛苦操勞一生,也沒有得到丈夫的諒解和孩子的愛戴。那么女性,該如何平衡她的女性氣質和男性氣質,處理好夫與妻、父母與子女、家庭與工作的關系呢?顯然,這一問題的解決對于促進兩性平等、建構和諧家庭具有重要的作用。
在人類追求理想人類范型,探索人的全面自由發(fā)展的過程中,伍爾夫在二十世紀提出了“雙性同體”這一概念。她認為“如果你是男人,頭腦中女性的一面應當發(fā)揮作用; 而如果你是女性,也應與頭腦中男性的一面交流……只要個人學會培養(yǎng)大腦的陽剛與陰柔的兩個方面,他/她就會越來越接近整體性”[10]P85。許多女性主義者,如克里斯蒂娃、赫爾布倫等用不同的術語、從不同的角度來肯定它、闡釋它。如法國女性主義者西蘇提出了“他者雙性性”,指出它是“關于完整人的想象……不是由兩個性別,而是兩個半個部分組成,因而是整體性的幻想,是一統(tǒng)二,而非兩個整體”[11]。這就是說男女兩性在性別上可以兼容并置,同一個體可以具備兩種性別,相應地,同一個體可以具備兩種氣質,只是因個體存在差異性,所以表現(xiàn)的特征不盡相同。具體來說,男性的軟弱性可能隱藏在他的陽剛果敢之下,而女性的侵略性可能隱藏在她的柔弱寬容之中。 無論是“雙性同體”說,還是“他者雙性性”都超越了傳統(tǒng)上男性氣質和女性氣質二元對立的限制,為兩性間的可調和性提供了理論依據(jù),并在小說創(chuàng)作中得以印證和發(fā)展。但是,并不是所有的雙性化者都是理想的人類范型,只有將兩性氣質平衡得當?shù)膫€體,才會比具有單一男性或女性氣質的個體更加獨立、自信,更能適應社會,更好地協(xié)調復雜的人際關系,從而更好地實現(xiàn)自我價值。波爾兼具兩性氣質特征,卻不是理想的雙性化人,因為她缺少優(yōu)秀的女性氣質。同時,她一些消極的男性氣質特征又具有很大的破壞性。
珍妮,波爾的女兒,不同于家庭天使露絲,也不同于她偏男性化氣質的母親,是現(xiàn)代理想型女性氣質的化身。珍妮具有獨立自主的人格、思想和頑強的意志力,這些性格特點形成合力支持她奮斗前行。她的人生充滿荊棘,九歲被父親拋棄,之后經常遭到母親言語的中傷和殘暴的毒打,這些經歷使她的男性氣質不斷被挖掘,成為她人生逆襲的推動力。她自強自立,通過獲得獎學金,做各種兼職賺取學費生活費;她善于規(guī)劃人生,上大學之初就確立目標,成為醫(yī)生,在一個大中城市開設醫(yī)院。最終,她學習、事業(yè)皆有成。性格上,她幽默風趣,具有豐富的想象力,經常讓自己、他人和讀者忍俊不禁。
珍妮勇于追求真愛,不做家庭天使。她的婚戀觀是當代新女性的代表。她的第一任丈夫是位絕頂天才,但在婚后不到一年,因性格不合她提出離婚。離婚尚未被批準,她已經瘋狂地愛上一個沒有穩(wěn)定收入的畫家,且未婚先孕。孩子還沒出生,丈夫已經出軌,她再次果斷離婚,一邊實習,一邊獨立撫養(yǎng)孩子。她總結后認為一婚出于迷戀,二婚出于真愛,但真愛已過,不應留戀。珍妮具有強烈的主體意識,敢于沖破傳統(tǒng)婚戀模式對女性的羈絆,向男權挑戰(zhàn),對無愛的婚姻說不;她不依附于男性,不奉迎男性,堅持自我;她追求真愛,不在意男性的社會地位和經濟條件,不愛就散,出軌即離。她的主體意識、獨立意識和婚戀觀念是傳統(tǒng)女性所無法企及的。
在珍妮打算和女兒一起度過余生時,她的第三次婚姻悄然而至。她一邊外出工作,一邊照顧女兒貝基和五個繼子,每天手忙腳亂的工作和生活,她卻樂在其中。珍妮第三次走進婚姻是她雙性氣質合力作用的結果。一方面她擺脫世俗的偏見,勇于追求自己的幸福。她富有同情心,具有偉大的母性光輝,她要給那些和她一樣被拋棄的孩子們母愛,讓他們心無芥蒂、快樂健康地成長。另一方面,她的專業(yè)知識、經濟能力和社會地位可以讓她像男性一樣體面地生活和工作,給自己和如此偌大的家庭強有力的保障??梢?,珍妮充分地挖掘并利用了她的男性氣質,取得了事業(yè)上的成功,而她的女性氣質使她很好地履行了為人妻、為人母的職責,成為理想的雙性化人。另外,珍妮的一些轉變也是她雙性氣質成功建構的例證。從兒時慣于干凈整潔到三婚后的臟亂差,從年輕時穿搭時尚、苛刻節(jié)食追求外在美到三婚后身材發(fā)福、不修邊幅;從兩次離異后的不自信到幸福的三婚和成功的事業(yè),這些轉變看似優(yōu)劣參半,卻是珍妮背離并超越傳統(tǒng)理想女性氣質模式,建構真實自我、重獲新生的重要實踐。
珍妮沒有盲目遵從傳統(tǒng)規(guī)約和文化習俗做男人眼中的洋娃娃,竭力扮演家庭天使的角色,而是在積極的、顯性的男性氣質作用下,按照自己的意愿,以頑強的意志克服重重困難和挫折,成功地邁入了以男性為中心的公共領域,并逐步地主宰自己的生活和工作,從一位弱勢女孩兒轉變?yōu)橐粋€獨立、自信,具有強烈自我意識的社會人,充分地實現(xiàn)了她的自我價值。作者通過描寫珍妮這樣的雙性化人物,有力地表現(xiàn)了傳統(tǒng)女性氣質模式的弊端,以及建構理想的雙性化人物的構想和期待。
安妮·泰勒在小說中塑造了二十世紀美國的三位女性,著重刻畫了她們不同的女性氣質:露絲的傳統(tǒng)理想型、波爾的男性化,以及珍妮的雙性同體化。小說展示了女性在男權社會中氣質構建的不同模式,否定了傳統(tǒng)規(guī)約和文化習俗等因素對女性的壓制、迫害,以及傳統(tǒng)女性自我價值實現(xiàn)方式的荒謬,探索了現(xiàn)代女性在人格、思想和精神層面上獲得獨立的可能性,實現(xiàn)了對傳統(tǒng)理想型女性氣質的反思和現(xiàn)代雙性同體氣質的建構,指出了雙性氣質作為女性主義者追求的理想人格特質,突破了傳統(tǒng)上男性氣質和女性氣質的二元對立。如果將兩性氣質平衡得當,個體就會相對輕松地適應社會、協(xié)調人際關系、處理家庭婚姻等問題,有利于實現(xiàn)人的全面發(fā)展。隨著時代的進步,女性必然會不斷地展現(xiàn)新的面貌,并有著更高的自我追求與多樣化的價值實現(xiàn)方式。然而,作為當前人格完善的終極目標,雙性氣質很難得以實現(xiàn),因為它對個體在生活與工作,外在與內在等方面都有著更高的要求,所以如何在復雜的諸多“他者”的浸染中實現(xiàn)個體的自我發(fā)展、自我追求與自我完善是人類所面對的具有永恒意義的主題,它仍有待于我們進一步深入地探索和挖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