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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南民族大學教育學院)
如今,我國高校中通常出現(xiàn)學生無故缺勤曠課的現(xiàn)象,導致不少老師的課堂出現(xiàn)人越來越少的現(xiàn)象。老師們?yōu)榱烁淖冞@一現(xiàn)狀,也是想盡了辦法:有用藍牙簽到的,還有用人臉識別等。毋容置疑,學生出于對自己績點和學分的考慮,“強制”簽到在很大程度可以改善表面上無故缺勤曠課的現(xiàn)象。高科技引發(fā)的老師求助于各種花式點名,變著花樣來點名。老師和學生的此種學習模式可謂是令人貽笑大方,宛如在上演一場“貓捉老鼠”的戲法!
而更諷刺的是,學生雖然是出席了課堂,但是有趣的是,教室的前三排通常是無人問津。筆者曾經(jīng)連續(xù)一個月對一個年級的某文科專業(yè)本科生進行課堂座位分布的踩點觀察。在一個月內(nèi),除非教師的強制要求,第一排的上座率約等于零,而同學們往往傾向于坐在第四排及以后的位置。當被問及原因,大多數(shù)同學傾向于選擇“帶了自己的學習資料,坐在前面有礙于做自己的事,來上課只是例行公事。”更有趣的發(fā)現(xiàn)是,老師在變著法花樣點名留住學生的同時,同學們也在對老師的上課點名頻率進行絞盡腦汁的猜測。如此的師生上課現(xiàn)象不禁令人扼腕嘆息!如此課堂,還談及何等的新課改背景下的教師主導——學生主體模式!
但是在調侃這些“奇葩”的點名神器后,我們不禁要發(fā)問,什么時候咱們大學生已經(jīng)需要“掃碼簽到”這種外在施壓手段了?師生構建的學術共同體哪去了?柏拉圖式的課堂爭辯在哪里?當高校大學生不再追求知識本身,而是靠點名保住學分來勉強維持自己來上課的動力,是否就是一種典型的以功利主義倫理學為基礎的正強化理論的應用呢?
高校花式點名下,上演一出樂此不疲的“貓捉老鼠”戲法的老師與學生,這不正是上演了一出出受濫用的正強化下盲目驅動的鬧???案例的主人公們不正是一出出斯金納手下的動物實驗儀器中的沒有覺解力與德性的白鼠?在此種受濫用的正強化支配下,更別提國內(nèi)外學者提倡的以自主、合作、探究為核心的學術共同體了。因為學生把上課視作點名的負擔,教師把降低課堂學生流失率為指標。
美國著名的認知心理學家奧蘇貝爾主要關注的是成就動機,即學生試圖獲取好成績的傾向。成就動機主要由三方面的驅力所組成:認知驅力、自我提高內(nèi)驅力和附屬內(nèi)驅力。
本文呈現(xiàn)的案例,其實更多的是側重于外在強化物驅使下的自我提高內(nèi)驅力。值得關注的是,如果過度強調自我提高內(nèi)驅力,那么容易滋生與助長功利主義之風,從而弱化認知內(nèi)驅力,把對知識的學習作為自己通往“快樂”的手段與工具而非終極目的。
上演“貓捉老鼠”鬧劇的高校老師與學生,老師上課不是為了和學生一同進行蘇格拉底式“產(chǎn)婆術式”的交流,而是為了完成一個學期必須完成的教授課時量。奈何學生學習興趣低迷,課堂的人數(shù)越發(fā)減少,教師只好轉而求助于“利用高科技”進行花式點名“留”住學生,而高科技沒有應用于教學過程的輔助上,反而是運用于“留”學生上,何其諷刺的現(xiàn)象!學生們是一只只精明的“老鼠”,他們學會的是觀察老師的點名習性以及老師對課堂出勤率是否“寬容”,更有甚者盤算計算著老師的點名規(guī)律,如果遇到估計失誤的情況,就會想著法兒去補假條彌補,以防影響到自己的學分和績點。當教書育人被量化,成為了不得不完成的課時量,當教學的中心環(huán)節(jié)課堂演變成了一場“計算點名規(guī)律”的“宮廷”課堂,教與學的動機被強烈的功利主義所蒙蔽壓抑,何等悲哀!
過度地把學習動機與自我提高內(nèi)驅力捆綁而產(chǎn)生的必然是缺乏創(chuàng)新意識、人文素養(yǎng)以及終身學習潛能的“機械人”。他們多是錢理群教授所說的“絕對的、精致的利己主義者”,他們世故老成,凡事都以一己之利作為自己言行舉止的驅動力,只把知識當作獲取利益和權力的工具、手段。試問,此般單一的動機與目的單純嗎?它是否可以維持足夠的牢固性?如果外在的正強化物一旦消失,又會產(chǎn)生如何的連鎖反應?
快樂等于幸福嗎?這是一個值得我們思考的辯題。先哲亞里士多德認為這是一個否命題。亞里士多德說,人的生活中有一種最高的善,也就是每個人為之追求的最終的目的,那就是幸福。人們追求幸福不為其他,只是為了追求幸福本身。即幸福的最后目的就是善。亞里士多德區(qū)分了兩種快樂。一種是不值得追求的快樂,一種是值得追求的快樂??鞓凡⒎蔷褪巧?最高價值),也并非每一種快樂都值得欲求,那些本身值得欲求的快樂在種類上和起源上不同于其他快樂。
教師想通過簡單粗暴的點名留住學生不讓自己的課堂空空蕩蕩,而不是選擇主動反思換個角度思考為何學生對自己的課堂紛紛避而遠之并改良自己的教法;學生來上課爭著坐在后排,是因為他們憎惡課堂教學,來上課只是為了點個名保住自己的學分和績點。有一個共性,他們都是為了快樂,一種感性、不值得過的快樂。他們不幸福,因為沒有德性、未經(jīng)慎思的生活是不值得過的,而且是良心備受譴責的。
人的本質,人和動物的區(qū)別是什么?我們和巴甫洛夫手下的狗、斯金納箱子里的老鼠一樣嗎?
馬克思在《馬克思恩格斯選集》如是說,“人的本質不是單個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現(xiàn)實性上,它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比绻讶说淖匀粚傩钥闯墒侨说谋举|,那么人和動物就會混同起來,“人的本質”這個概念就失去了它特定的含義。人和動物的根本區(qū)別究竟表現(xiàn)在哪里呢?恩格斯指出:“人類社會和動物界的本質區(qū)別在于,動物頂多只能采集,而人類則能生產(chǎn)?!?/p>
沒有德性、沒有慎思、沒有社會性的“三無”人員,只是無窮無盡的獎勵與強化。吊在高校學生前面的是名叫“學分與績點”的誘餌;吊在老師面前的是“增加學生出勤率”的香噴噴的誘餌。我們故事的主人公們就這么被這些強化物們吊著跑,追呀追,沒有盡頭,一邊追趕還一邊留下了渴望的口水,而且越追逐到后面,越發(fā)麻木。
哲人黑格爾曾經(jīng)說過——萬物存在皆有其合理性,意在指明萬物存在皆有其存在的時代背景。正強化理論,本身并無正誤之分。就正強化理論在教育領域上的應用,需要我們每個人充分發(fā)揮自己的覺解力,加強對正強化以及功利主義倫理學的了解、體驗與感悟,做到敬以直內(nèi),義以直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