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連市藝術研究所 116013）

中國的戲劇藝術源遠流長，地方劇種更是燦若繁星，爭相斗艷，時常令我心馳神往。終于，在去年11月份我有幸被派到江蘇昆山參加2018年戲曲百戲盛典的觀摩活動，期間，我們一共觀摩了三場地方戲曲的表演，分別是江西省折子戲專場、粵劇《搜書院》和浙江省折子戲專場。通過看戲，給我總體上的感覺是非?！梆B(yǎng)眼”，非常“震撼”，非常有“收獲”。個人感覺南方戲曲與北方戲劇相比較，特點比較突出，演員表演細膩、服裝華麗、唱腔溫婉；舞美很“暖”很優(yōu)美，又恰到好處，簡單而不奢華，華貴而不做作。但南北戲的一個共同點是程式化表演一直延續(xù)至今，一招一式、一顰一笑都是提前設計和排演好的，演員自由發(fā)揮的空間有限，尤其是傳統(tǒng)劇目更是如此。

一、昆山百戲盛典部分劇目管窺

（一）評江西省折子戲專場

江西省的折子戲主要以采茶戲為主，一共演出了三場采茶戲和一出贛劇片段。首先由贛南藝術創(chuàng)作研究所即贛南采茶歌舞劇院演出采茶戲《釣s》，其次由江西省高安市采茶劇團演出高安采茶戲《孫成打酒》，第三，由江西省泰和縣采茶劇團上演吉安采茶戲《打鳥》；最后，由江西省贛劇院演出贛劇《還魂記·游園驚夢》。采茶戲是江西省最有代表性也是最有特色的地方戲曲，多以豐收場面及男女愛情為題材，演員一邊唱一邊舞，載歌載舞，表現(xiàn)出喜慶、祥和的舞臺效果。采茶戲曲調歡快，唱腔高亢悠長，且收放自如，并且融合多個舞蹈動作，演員一邊表演一邊唱，渾身都是“戲”。此外，表演形式上，演員多以“一丑二旦”為特點，一般是三人組合，唱、念、做、舞，無所不會，演唱及對白都以江西方言為主，調門悠長，唱詞詼諧幽默，動作夸張但美感十足，演員舞臺表演十分精彩到位，他們唱一句詞、做一個動作，把雜技、舞蹈和武術的元素都納入到演出當中，讓觀眾耳目一新、眼前一亮。贛劇《還魂記·游園驚夢》總體上給人感覺很舒服，演員水準都很高，道具運用精準到位，尤其是男演員的長袖舞蹈瀟灑自如，腳底步履輕盈，舞蹈功底深厚。雖然舞臺布景相對簡單，舞臺燈光簡潔，但一點也不影響舞臺演出效果。唱腔優(yōu)美，演員之間的對白和獨白運用本地方言，唱詞簡潔，伴奏明快，時有變化，地方特色明顯，演員“唱念說走”之間配合可謂“天衣無縫”，無可挑剔，總之是一部非常成功的地方戲展演。

（二）評粵劇《搜書院》

粵劇2006年就被列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名錄，也是名家輩出?！端褧骸肥瞧渲幸怀龃硇詣∧?，早在1956年就在北京上演，受到周總理的好評。《搜書院》講述的故事是宋代一位書院秀才和一位丫鬟的愛情故事，主角是書院掌院，張秀才及丫鬟翠蓮。這臺戲經過多年打磨已經非常成熟，主角臺詞熟練，唱功非凡，尤其一提的是舞美和服裝非常漂亮，“南戲”的服裝做工非?？季浚疽詼\色或素雅的顏色為主，舞臺燈光以暖色調為主，這樣使得舞臺效果非?！八囆g化”，看起來十分賞心悅目。舞臺布景也跟舞臺氣氛相得益彰，看似簡單，其實恰到好處。尤其是男一號張生的長袖舞也非常漂亮，動作協(xié)調、柔美，手中的扇子也助推了演出效果?？傊?，《搜書院》作為傳統(tǒng)劇目無論各方面都十分成熟，演員陣容強大，名角薈萃，演員扮相清秀，唱腔渾厚，時而悠長、時而短促，音樂婉轉，樂器簡而不繁，演員對白和念白均運用粵語，抑揚頓挫，偶有“數(shù)來寶”的風格，幽默風趣，讓人捧腹，演員的抒情達意也比較自然，表演十分投入，配合默契，整個演出給人感覺地方氣息十分濃厚。

（三）評浙江省折子戲專場

浙江省的地方戲曲種類較多，戲劇事業(yè)發(fā)展狀況很好，有名的角色也不少，很多劇目還申報了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甚至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活動演員成為“非遺”的傳承人，劇團成為傳承中心，這樣資金和人員都相對穩(wěn)定一些。這次浙江折子戲共演出了五部劇目片段，分別是浙江余姚市姚劇保護傳承中心演出的姚劇《打窗樓》、寧?？h平調藝術傳承中心演出的平調戲《李慧娘·見判》、寧波市甬劇團演出的甬劇《拔蘭花》、溫州市甌劇藝術研究院演出的兩場折子戲和劇《斷橋》及甌劇《酒樓殺場》?？v觀這幾部折子戲，平調戲《李慧娘·見判》、和劇《斷橋》給人印象最為深刻，其中，李慧娘、判官和小鬼的表演非常到位，舞臺基本功十分扎實，他們幾乎渾身都是戲，舞臺上小碎步，舞袖功都十分好看，一顰一笑都給人很舒服的感覺?！稊鄻颉防镌S仙和小青的表演十分出色，道具運用也恰到好處，唱詞主要以本地方言為主，抑揚頓挫，婉轉流長，十分動聽?！栋翁m花》里演員用動作表達感情，溫婉動人，唱腔圓潤，絲絲入扣，動人心弦。

《酒樓殺場》是一出武戲，講的是梁山好漢石秀欲劫法場救盧俊義，在酒館跟酒保周旋的一場戲。總體上不錯，演員很投入，但筆者覺得這出“武戲”并沒有完全演繹出“武”的味道來，而且酒保的戲份有點多，作為配角有點喧賓奪主的嫌疑。酒保個頭雖不高，但“功夫”了得，舞臺上“閃轉騰挪”不在話下。此外，這出戲演員唱詞過少也有一些影響，基本都是動作戲，偶爾酒保也會用溫州方言插科打諢，制造一些笑料，而主角“石秀”比較沉悶，在臺上轉來轉去，唱詞實在太少，唱腔還算不錯，但演出舞臺效果一般?？傮w上看，浙江這出折子戲還是相當成功的，很多演員都是“梅花獎”等戲曲獎的得主，演出水準很高，演員很投入，主角和配角配合非常好，服裝也很漂亮，舞臺呈現(xiàn)非常具有藝術感染力。

盡管這次昆山百戲盛典亮點很多，值得我們肯定和學習的地方也不少，但由于當今文化娛樂市場的多元化發(fā)展，觀眾已然不滿足單一的娛樂方式，而且年輕觀眾大量流失，票房慘淡，從而使得戲曲（劇）市場萎縮，沒落已經是大勢所趨，但是作為藝術事業(yè)發(fā)展，我們又必須要戲?。ㄇ┗钕氯ザ一畹酶茫劣谌绾尾拍芑詈脩騽。☉蚯?？筆者認為一定要與時俱進，險中求勝。今后只有順應潮流，迎頭趕上，逆勢而為，變被動為主動，方是上策和明智之舉。因此，戲?。ㄇ┍仨殢氐赘母?，而且是真正意義上的改革，也許有人會說戲劇一直都在改革，但這次的改革應該與以往不同，筆者認為應該是革命性和顛覆性的，是一次絕處求生，最終目的是再續(xù)輝煌，是戲劇事業(yè)的“偉大復興”，是馬克思歷史唯物主義和辯證唯物主義原理的必然要求。

二、戲劇改革是歷史發(fā)展的必然

二十一世紀必定是改革的年代，全面深化改革是中國當下的熱點詞匯，在文化藝術領域也不例外，單就戲劇改革而言，有其歷史的必然性，正所謂：“變則通，通則久”，就是這樣的道理。從百戲（昆山）盛典的演出當中不難發(fā)現(xiàn)，無論是南派戲曲還是北方戲劇，都需要與時俱進，需要不斷創(chuàng)新，無論在形式還是內容上都要趕上社會發(fā)展的節(jié)奏。隨著當今社會人們審美需求的多樣化發(fā)展以及審美標準和要求的提高，對美好生活得層次追求逐漸提高，對藝術作品的質量開始不斷挑剔，對藝術家的要求也越來越高，同時，對劇本、舞美及音效等的要求也有新的變化，觀眾不再滿足于以往的舞臺呈現(xiàn)、演員的程式化表演和唱腔，希望能有所變化和改進，從而改善“視覺疲勞”，給觀眾帶來新的感官刺激甚至不一樣的心靈震撼。總之，社會在不斷進步發(fā)展，人們的欣賞水平和娛樂需求也在悄悄地發(fā)生變化，尤其是80后90后及00后新生代們的藝術欣賞眼光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他們對傳統(tǒng)戲劇、革命樣板戲知之甚少，而且也不愿意花時間去欣賞、去研究，可能覺得老套、無趣，有代溝，無法溝通等等，所以作為戲劇創(chuàng)作者或文化研究者應該首先站在時代的潮頭，引領著時尚，“高瞻遠矚”，放眼未來，努力創(chuàng)作出既滿足時代需求和國家精神，體現(xiàn)核心價值觀的優(yōu)秀作品，也要符合大多數(shù)觀眾口味，適合市場經濟的要求，所謂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的有機結合，但與此同時，應該把握一定尺寸，有一個“度”的問題，否則欲速則不達，適得其反。

三、機遇與挑戰(zhàn)并存

當下，可以說是戲劇改革的最佳時期，條件和時機都已經十分成熟。中國戲劇改革注定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不可能一蹴而就，而且改革需要分類進行，分階段穩(wěn)步推進，有計劃、有步驟地實施。戲劇改革話題現(xiàn)在說起來可能有人會說“老生常談”，但現(xiàn)在真的是“狼來了”，戲劇或戲曲如果仍是老腔老調老的表演套路，年輕一代肯定不會買賬，很多中老年人也會“審美疲勞”，長此以往戲劇危矣！

我們說萬事萬物都是相輔相成、相生相克的，有挑戰(zhàn)就會有壓力，有壓力就會有動力，有動力就有想法，有想法就有干勁，干事情就會創(chuàng)造機遇。中國戲劇的歷史性機遇以前也曾有過，但時代要求不一樣，不同的時代對戲劇改革的要求并不一樣，特別是如今在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光輝指引下，戲劇改革的思路逐漸清晰，過程上也是有條不紊的在進行。隨著文化體制改革的深入推進，戲劇改革也逐漸進入深水區(qū)，逐漸會涉及一些比較敏感的話題及個別人的某些利益，盡管如此，戲劇改革唯有披荊斬棘，努力殺出一條血路，才能迎來明媚的春天。

總而言之，中國的戲劇改革之路雖然漫長而崎嶇，但前途還是一片光明，改革是為了更好的發(fā)展，而絕不是倒退，這一點是早已明確無誤的，也是歷史發(fā)展的必然結果。戲劇改革任重而道遠，光說不練萬萬不可，但這一過程一定充滿艱辛和曲折。眾所周知，戲劇的表演、唱腔歷經百年，觀眾群體較為固定，而且程式化問題很難一下子改變，演員從小練功學習的東西大致雷同甚至千篇一律，“坐、念、唱、打”等東西都已深入人心，要想有革命性的變化，不斷加入現(xiàn)代化元素，實現(xiàn)多元化發(fā)展，尤其是吸引年青一代的觀眾群體，提升戲?。☉蚯┑乃囆g生命力，這是一個值得我們這代人乃至下一代不斷思考和探索的深刻命題，需要眾多藝術工作者們不懈研究，努力實踐，最終找到切實可行的具體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