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碩
詩觀:詩歌非我溫巢——俯首己生,舉目蒼生。
我從水里掙扎著爬起,不知是叫做冥河,還是忘川。逃過三頭犬的獠牙,卻接過了孟婆缺角的碗。
一
只一瞬,我便從神壇跌落人間。眾神跳著腳,嚎叫,詛咒,于是,我便蒼老了下去。
二
“蘇醒吧。”
三
花白的發(fā)間血痕累累,細小的刀劍穿刺著脊椎。死亡和軟弱用貧窮的刀片劃刻過我的骨骼和皮膚,把裂痕和皺紋放逐在每一片土壤和水泥上。
我,是誰?
泛黃的白背心,寬口的破牛仔褲,沾了一道灰的臟襪子,腳上開口皮鞋的每一根鞋帶里都蓄滿了灰土。
脖子上一條細細的繩子,懸著一枚精致小巧的戒指——我猜,這是我最后一個心愛的女人的熱烈和遺憾。
寫沒人知道的詩,喊著沒人聽懂的句子。我的孤獨存在于人間。
四
不知為什么,我想去到一個地方。
停留帶給我沒來由的恐懼。我?guī)缀跏潜或?qū)趕著向前走。沒有終點,就只是走。但這讓我莫名心安。
鞋子落地,濺起一坑灰塵;鞋帶散開了也不系,長長地拖累著腳后跟。沿著公路,穿越田埂,把暮色和疲乏都送給每一個寂寥的湖泊和山丘。
五
白天我在白天里前行,趕往黃昏;黑夜我在黑夜里前行,奔赴更深的夜里。
六
這樣走著,天便亮了。
每座鐵青著臉的城鎮(zhèn)里,穿著各色皮膚與表情的生物們,都長著同一張臉。
行色匆匆。飛過花壇,飛過草叢,飛過樹木;碾過鋼鐵與水泥,遠遠丟掉小孩的哭鬧、夫婦的爭吵;游蕩于街頭巷尾的不安、彷徨與失落,路過路過的彼此。誰都沒有回頭。
于是,一齊沿著相反的方向,向著背后的同一片來自神界的光芒跨步走去。人海之中,停下腳步。我似乎也成了眾生。
七
他們不會發(fā)現(xiàn)——在街角的破爛堆里,那個胡子拉碴的老乞丐,不見了。
一天,兩天,三天……終于再也沒有回來。也許死了吧。
誰知道呢。
——等到啊,他們戴著口罩皺著眉頭,把我的破外衣和舊記憶統(tǒng)統(tǒng)扔上垃圾車時,謾罵的污言穢語也依舊不知道該刺向誰。
他們只虔誠地供奉著自己的神明,卻不再有人記得神的姓名。
就這樣,每個人將我遺忘。
然后,這座城市也將我遺忘。
像我路過的每一座城市一樣。
也像你路過的這個世界一樣。
八
而另一塊天空下,我,終于抵達。
雖然出發(fā)便注定是一段漫無目的的前行,但不再延伸的孤獨和恐懼告訴我——這里,就是這里了。
在一方土坡之上,我定住了?;翌^土臉,眼窩深陷,像剛被大地震顫著破土而出的黑色石塊。血紅的瞳孔從布滿血絲的太陽里升起,爬高,搖搖欲墜。
脫掉鞋子。脫掉襪子。脫掉背心與褲子。脫掉一路的疲累和風(fēng)塵。
赤裸地躺在被烤得熾熱的黃色土壤上,地母溫柔地親吻我嶙峋的脊背。有些堅硬的東西融化了。記憶復(fù)蘇……
——我的母親啊!我的父親啊!我的戀人啊!我全想起來了??!每一天海邊的日出,每一畝谷物的成熟,每一聲歌謠的啼哭!
還有……從天而降的烈火。遍野的火光與濃煙。烤為焦炭的肉體。
阿波羅與他圈養(yǎng)的10只金烏歡快地從天邊劃過。金色羽毛飄落在金黃麥田上……他們無比虔誠地信奉著太陽之子,終日雙手合十頂禮膜拜,卻死于神祇的一點小紕漏。
而他們的神啊,究竟是不肯低下他佩滿金色首飾的頭,投來憐憫的一瞥。
九
我想起了我的墳?zāi)埂?/p>
四周是神的歡呼,和神顫抖著的憤怒。
我終于想起,自己曾經(jīng)是誰。
我終于明白,自己究竟是誰。
像是,像是一個深夜醉酒的人,橫沖直撞了無數(shù)黑色的街道,終于在凌晨冰涼的陌生里驚醒。
——我是后羿洶涌著怒火的瞳孔,我是孤崖上的利喙里普羅米修斯的肝臟,我是巨石的陰影中西西弗斯咬破的牙齦,我是燃著的麥田里梵高金色的耳朵,我是普希金被穿透的血肉飛濺出的血光!
我想笑,放聲大笑;
想哭,卻沒有淚。
旋即一聲驚雷??諝饽氐米屓酥舷ⅰ夂竦臑踉平谘矍?。
我被剝奪了神曾慷慨賞賜的所有禮物——眼珠失去光明的顏色,氣流壓迫著炸開耳膜。
最后,連干啞的嗓子里囁嚅著,也終于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于是,整個人間都沉默了。
十
日頭從哭鴉的巢穴里墜下,那團火燃盡在我干枯的眼里、干枯的軀干里、干枯的生命里。
主題網(wǎng)絡(luò)圖的每一欄活動均由兩部分組成,具體的活動名稱和涉及的相關(guān)領(lǐng)域。依據(jù)主題背景介紹,小資料《橋的常識》、故事《大象過小橋》、小實驗《紙橋》、歌曲《小熊過橋》設(shè)計了“橋的用處大”中班主題網(wǎng)絡(luò)圖(見圖1),內(nèi)容不僅從家鄉(xiāng)的橋引起討論話題,激發(fā)幼兒興趣,并借以橋的觀賞、談?wù)?、制作和建?gòu)等活動促進幼兒對“橋的用處”的認識,激發(fā)小朋友發(fā)明創(chuàng)作的欲望,并從中感受到家鄉(xiāng)之美。
寒冷張開雙翼,溫暖地擁抱著我。
欣喜與恐懼地戰(zhàn)栗著。
我曾顫抖著寫下每一段路的記憶,裝進書里。又在每一個夜晚架起火來,將紙頁一張張撕下,燃燒成熬過寒夜的點點火光。
邊遠的鄉(xiāng)野,古城墻的墻根下,無邊的星河和曠原里,蜷縮著一個被神遺棄的腐朽的軀體。卻也安息了自由而孤獨的靈魂。
耶和華的使徒手執(zhí)天秤和閃電聞訊趕來,而我,已走向通往人間的另一段路。
十一
世間仍然無人知我來自何方,更無人知我將往何處。
甚至沒人知道,我是否曾真的到來過?!词故菈堑哪切┗覡a,也無法證明。無論它們是隨風(fēng)而散,抑或是長成一棵樹。
死亡、貧窮和傲慢的正義,依然如厲鬼一樣緊跟著腳步撕咬我。每走一步,我都聽到烈風(fēng)從我深不見底的皺紋里呼嘯著穿過。
我將胸前的戒指戴上食指。潘多拉魔盒里神祇們制造的惡意早已悉數(shù)逃出,而今只剩下了弱小的人類,送給自己唯一的禮物。
我是人最初的愿望,也是最后的信仰。我是人本身。
我抬起頭,望見穹頂之上無處不在的陰冷目光。
笑。
我用道爾頓的雙眼、貝多芬的耳朵、帕格尼尼的咽喉,去看、去聽、去嘶吼——那是不被神明眷顧的人才看得到的風(fēng)景。
十二
我生我死,我死我生。
俯首千言,皆是蒼生。
舉頭三尺,不見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