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曙榕 云南省臨滄市第一中學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蒹葭》
我是一條流淌了幾萬年的河,從那高原冰川浩浩蕩蕩向東流去。我穿越了曲折、遂遠的時空在這華夏之地留下曼妙的身姿。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這段綿綿情意證明著早在幾千年前,我就是無數文人騷客筆下的詩意情懷。我有“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的冷艷;我有“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的靜謐;我有“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的生機;也有“奔流到海不復回”的壯闊豪情。那時的我是一片承載詩意天人合一的天地。
我歡快地流過山間溝壑,茂密的森林把我擁抱,芳香的花朵給我微笑。我最喜歡山里的孩子們,喜歡他們總是光著腳丫,在水里嬉戲,喜歡他們指著悠然的蝌蚪和魚兒發(fā)出驚喜的笑聲,他們是那么可愛,那么天真。那充滿活力的歡聲笑語灑滿水面,我承載著它們流向遠方,感染更多的人們。我也情不自禁地和他們酣暢淋漓地放聲大笑,和他們一起樂享童年。
我靜靜流過那江南小鎮(zhèn)。江山開闊,云日照媚,千仞喬樹,萬丈游鱗。正如詞中吟:“半壕春水一城花,煙雨暗千家”。這淡淡的“江南味”伴隨著的是淳樸的人情。這里是熱鬧的,從清晨開始,河邊就擠滿了婦女,淘水洗菜的、洗衣服的。還有人們撐著油紙傘、劃著一葉扁舟,盡享這良辰美景。這時,我便覺得我就是他們文化的根,心靈的根。
我是如此地快樂,春天,輕拂著岸邊垂下的柳條兒;秋天,帶著那靜美的落葉飄向遠方;冬天,結一層薄冰護住身體里的魚兒……
我曾固執(zhí)地以為,我會一直帶給人類福音,人類也會一直給我幸福。然而,人類卻變得不同了。
他們不知什么時候,開始建起了工廠。那烏黑惡臭的廢水無情地注入我的身體。我反抗、我掙扎,卻無濟于事。我掙扎著竭盡全力去凈化這些污物,我聽到魚兒痛苦地哀嚎,而對于它們奄奄一息的生命,我卻無可奈何。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那惡臭污濁逐漸地漫開,幾乎注滿我整個身體。當年“燕子勢”跳水引來喝彩的那些個孩子再次來到我身旁時,卻是掩鼻離開,曾經洗衣的婦女們再次來到我身邊時,卻是滿臉厭惡地把骯臟的垃圾扔向我。我哭泣,可淚水和污水與我混為一體,無人知曉。
我知道,骯臟的我已經無法控制地開始“報復”人類了。我使植被死亡,使人類患病,使水鳥失去棲息的樂園……可是這并不是我的本意!
終于,生存,還是毀滅,人類已別無選擇。環(huán)保人士們克服險阻來幫我尋找病根,他們發(fā)表的一篇篇文章引起了廣泛的關注。工廠停止向我排放污水,技術人員、村民們紛紛對我進行“修復手術”。國家相繼出臺法律并加強了監(jiān)督力度,科學家們夜以繼日的研發(fā)新技術,人們執(zhí)起鋤頭為我種樹……那令我窒息的淤泥和垃圾逐漸從我的口鼻中清除,我終于被人們從鬼門關中拉了回來!我一直相信著人類是善良的,盡管還有些人沒有收起那殺戮的鋒刀,但我相信在大多數人的倡導與監(jiān)督下,他們終會找回那顆透明的心。
我已在此吐露我全部的心聲,如鳳凰涅槃的我唯愿永遠在人類真誠的愛護下成為那幽香盈岸、花飄流水的詩意棲地。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氓水之情,綿綿不憩。
——后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