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文婧,王曉輝
(哈爾濱理工大學,黑龍江 哈爾濱 150080)
漢語作為文化交流和傳播的重要載體,其國際推廣得到國家及各部門的高度重視。漢語國際推廣被列入國家的外交政策和對外宣傳戰(zhàn)略之中,成為國家軟實力的重要組成部分。文學作為眾多文明中的佼佼者,成為世界讀者共同分享的精神盛宴。認真做好留學生的文學教學工作,不僅是提高中華文化影響力的重要舉措,同時也能讓世界更了解中國。但我們發(fā)現(xiàn),文學類教材存在種類少、本位思想過重、內容過于陳舊等狀況,有必要對新形勢下來華留學生的文學類教材編寫及出版進行探討。
對外漢語教材編寫歷經數(shù)載,在眾多帶頭人的努力下,已形成很多成熟的編寫建議和指導原則,科學性、趣味性、實用性、系統(tǒng)性是教材編寫普遍遵循的四個原則。這種宏觀上的原則性的指導也可以被我們借鑒于文學類教材的選編上[1]。留學生的文學課教材編寫是一個不斷摸索前進的過程。本文結合實際教學經驗,提出以下幾點編寫原則:
一部經久不衰的作品,不管是文字內容上還是語言形式上,一定具有典范性和權威性,研究文學作品非常有利于第二語言的學習。但是中國文學的時間跨度之大、容量之豐富、流變之復雜,使得它的接受難度加大。首先,從語言形式上看,從不規(guī)范到有明確的規(guī)則和標準,經歷了復雜而漫長的過程。時至今日,伴隨互聯(lián)網的迅猛發(fā)展,一些網絡詞匯應運而生,豐富了現(xiàn)代漢語的構成方式,增強了詞匯的多樣性,但是同時也使得文學作品的語言與我們當下社會使用的交際語言更加疏離。比如,現(xiàn)代文學作品中常用的“底”(的)或“伊”(你),現(xiàn)在書面語已經不再使用,“的、地、得”的運用也與標準現(xiàn)代漢語用法相差甚遠。諸如此類的變化,給學生的理解作品和語言的訓練造成一定的阻礙。其次,從內容上看,從古代到現(xiàn)當代,所描寫的是中國的一個特定時期的生活面貌,那時的語言文字和創(chuàng)作風格都與如今的現(xiàn)實情況有差距。所以,這些陳舊的內容既不能提起學生的興趣,相反還讓學生誤解中國的文化發(fā)展止步不前。再加上國家之間存在文化差異,對內容的理解必定會更有難度,甚至造成誤解,這對學生的學習和教師的教學都是不利的。
鑒于此,編寫教材首先要融入時間性的考量。文學作家和作品的選擇應該根據(jù)實際的情況而作出相應的調整。但是在作家和作品的選擇上,要與時俱進地認識到,并不代表時間越久遠的越難以理解,越是當代的就越接近生活。比如,經典著作《詩經》已有將近3000年的歷史,但是它的內容和語言并不晦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這些經典名句,留學生使用起來得心應手。相反,當代的某些作品理解起來卻頗有難度,像卞之琳的《斷章》:“我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边@種現(xiàn)代性語言對留學生來說尤如“天書”。簡而言之,時間性要結合適用性才能事半功倍。其次,編寫教材要融入規(guī)范性的考量。也就是說,遣詞造句應盡量接近標準和規(guī)范。比如,朱自清的散文和周作人的散文相比較,前者的語言更規(guī)范,更適宜于留學生閱讀。
教材編輯理念時刻緊隨教學需求,實現(xiàn)精準定位是文學課教材編寫和出版的潛在要求。事實上,很長一段時間里,留學生的文學課所使用的教材與中國學生是一樣的,盡管留學生的漢語表達已經過關,在理論上可以把他們與中國學生相提并論,但實際上大多數(shù)留學生對于并不常見的文學作品還是會望而生畏。這與文學課在整個對外漢語教學中的定位正確與否密切相關。如何定位留學生的文學課呢?宏觀上看,它是屬于對外漢語教學中的文化教學的一部分,而對外漢語文化教學與中文系文學課教學在教學目標和原則、課程設置和教學策略方面,存在很多差異。所以,它們的教材理應有所區(qū)別,不能簡單地將它們畫等號,要做到精準定位,要做到“將冗長、艱難的文學史課程,立足于對外漢語教學課堂的特殊性”[2]。其次,根據(jù)國家漢辦《漢語言專業(yè)課程設置表》和《漢語水平等級標準和等級大綱》編寫相關教材,這是保證精準定位的基本要求。只有結合教學精準定位、統(tǒng)籌考慮,教材編寫才能順利實施。
不管是專門的文化類教材,還是穿插了文化因素的對外漢語教材,以往的編寫思路多數(shù)以功能為基礎,強調傳授語言知識和設計語言訓練。很多教材的編排最終走向了“實用性”“功能性”“訓練性”的工具化一端,文化沒能很好地融入到語言結構和功能當中,造成相互獨立的“兩張皮”現(xiàn)象。事實上,文學、文化和語言應該是相輔相成、融為一體的關系。語言是文化的載體,文化是語言的深化。所以,在選編上既要考慮到學生對中國文化的了解愿望和興趣點,同時也要考慮他們的接受能力。
來華的留學生大多是大學生,喜歡探索新事物。在文學作品方面,他們對當下流行的青春文學作品甚至是網絡文學頗感興趣。以知名作家余華的《十八歲出門遠行》為例,小說講述了一個十八歲的男孩初次出門遠行的經歷,告訴我們理想與現(xiàn)實、失去與收獲、殘酷與溫暖是每個青年人成長必經之路,無關國界。閱讀這樣的作品極易產生共鳴。再比如《三重門》這部作品,小說描寫的是高中時期的生活,來自不同國家的留學生都具有同質性的情景感受。
優(yōu)化傳播方式是留學生文學課教材編寫的主要技術方法,其目的是提升傳播效果和學習效果。科技社會帶給我們的便利體現(xiàn)在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多媒體教學已經成為了一種不可或缺的教學用具。圖片、實物、電視電影以及其他形式的文學活動可以讓抽象的事物變得具體化,能讓教學事半功倍。
有很多優(yōu)秀的文學作品都已經被改編成電影、電視劇,當那些在紙上有些枯燥乏味的作品變成現(xiàn)實生活中各色人物,文學也變得立體、豐滿起來。在編輯教材過程中,優(yōu)先選取此類作品并將影音資料隨教材附贈。一方面可以節(jié)省教師的備課時間,另一方面能夠保證資源的豐富性和實用性。比如在學習沈從文的《邊城》時,課文中描寫的那個與世隔絕的夢幻般的山城茶峒,電影中真實取景,給學生以最直觀的感受,比單純的文字閱讀效果更加顯著。被改變?yōu)閮?yōu)秀影視作品的還包括《圍城》《子夜》《駱駝祥子》《月牙兒》《傾城之戀》《雷雨》等,這些影視作品生動、形象、高度還原作品,而且直觀生動,能夠吸引學生投入到閱讀中,使留學生的閱讀興趣倍增。
出版是指通過大量內容的復制實現(xiàn)信息傳播的一種社會活動。教材出版是意識形態(tài)傳播、文化傳播過程中的重要活動。結合國際文化產業(yè)發(fā)展歷程來看,出版文學課教材不僅是重要的知識內容講述,更是精神理念的集中展現(xiàn)。出版意義可從以下幾方面體現(xiàn):
第一,作為一本完備的文學教材,必然涵蓋所有的體裁。詩歌是感情、想象、節(jié)奏與韻律相結合的;小說是通過故事反映社會生活的;戲劇是為舞臺表演服務的;散文是靈活多變的。讓留學生充分體會文學體裁的多樣性,體會每種文學樣式語言和思想的風格和獨特性,進而與本國文學進行比較,這是文學課的教學重點之一。
第二,不同作家之間的語言特點也有較大差異,是學生學習漢語的好材料。作家是極具個性化的群體,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文學觀念和語言特征,有豐富性和獨創(chuàng)性。比如,魯迅的語言直接鋒利、一語中的,被形容為刀筆吏。老舍的語言接近口語卻蘊藏著無窮的力量。冰心的語言清新自然,透著孩童般的天真。在學習過程中,學生能感受不同語言風格和魅力。同時,在經過廣泛閱讀后,對語言的掌控和駕馭能力就會得到提升。
第三,所謂文學,即是文字背后的學問。每一部傳世經典都有無窮的解讀。從《范進中舉》《孔乙己》等小說中,可窺見中國古代封建社會的科舉制度對讀書人思想的侵蝕和殘害。從《家》中可認清封建社會下的大家族的家庭文化及其殘酷的一面。從《月牙兒》《駱駝祥子》中了解舊社會底層人民的疾苦和艱難。從《紅樓夢》中可以了解封建社會大家族的階級、交際與飲食等文化。
文學課教學活動本身就是文化傳播的過程。作品中表達的是中國人的價值觀念、中國社會文化和中國人的行為習慣。針對留學生的中國文化教學,以往我們更重視講什么和怎么講,期待留學生盡其可能系統(tǒng)地接受中國文化知識,讓他們立體地全方位地了解并接受我們的文化。但事實上,由于地域、國別及其他各方面的差異,留學生不可避免地會對中國文化產生排斥心理。所以,在教學中應該調整思路,深刻認識到中國文化走向海外的過程實際上是被重新闡釋和理解的過程,留學生對中國文化沒有高度的認同感是非常正常的,對我們來說更重要的在于幫助留學生樹立客觀的、多元化的“文化中國”觀念,要求同存異,尋找共同的價值觀和精神取向。為了能夠讓留學生對中國文化形成自己的認識,習得中國文化,必須為其充分參與文化現(xiàn)象的闡釋活動創(chuàng)造條件,其中,跨文化語境的設置、文化比較的開展都是不可缺少的過程[3]。比如在學習《菊英的出嫁》時,作品有一部分描寫婚禮的準備過程,學生可以通過學習這一部分大概了解中國傳統(tǒng)的婚俗文化,教師可以引導學生將兩國文化習俗進行對比,加深對此作品的理解,同時也加深對中國文化的了解。
所謂文史不分家,每個作家作品的背后都是當時社會的縮影。漫長歲月中,有太多偉大的語言和行為給我們以震撼,在思想上刻下烙印。對留學生來說亦是如此。比如,偉大的詩人杜甫、愛國詩人屈原、文化革命的主將魯迅,他們背負著對于國家和民族命運的沉重責任感,用作品來表達內心的悲哀和焦慮,他們是矢志不渝的愛國人士,也是不折不撓的強者。
從國門被列強打開,一直到新中國成立,各種政權頻繁更迭、兵荒馬亂、民不聊生,中國人民飽受戰(zhàn)亂之苦,生活窮困潦倒。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朱自清、老舍、冰心等眾多文學家們身處戰(zhàn)爭亂世,卻依然心懷天下與蒼生,飽含深切的愛國情懷。他們都不曾離棄祖國,在他們的文學作品中也字字句句都透著滿腔愛國情懷,這樣的深情足以令后人或與他們并沒有相同文化背景的留學生感動[4]。聞一多著名的《七子之歌》中那句“我要回來,回來,母親”,牽動了多少留學生對家鄉(xiāng)和親人的思念之情。
習近平總書記強調,要不斷提升中華文化的影響力,充分彰顯中國傳統(tǒng)文化積淀的無限魅力。中國美食、中國制造、中國節(jié)日、中國文學都在為全世界人民講述著中國故事,讓世界越來越了解中國。面向留學生的文學課教材建設是一項急迫而又艱巨的任務。由于教材的特殊教學對象和中國文學本身的語言難度及文化含量,教材的編寫任重道遠。將文學類教材的學術價值與教育價值在出版融合過程中不斷提升,對傳播中國文化、彰顯中國的文化自信有重要的戰(zhàn)略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