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如煙海的中國歷史典籍中,司馬光的《資治通鑒》以其“體例嚴謹,脈絡清晰,網羅宏富,體大思精”著稱。作為宰輔和帝師,司馬光編纂歷史的宗旨絕不止于講述歷史故事,而是為了“資治”,他通過有體系地講述歷史上的政治興衰和軍事得失,總結治國理政的經驗和教訓,以便為包括皇帝在內的讀者,提供歷史的借鑒。
我們常說:“天下興亡,匹夫有責?!边@一點固然沒錯,但司馬光更強調“人君”,尤其要對家國興亡負主要歷史責任,重視人君的才能、素質和品質對于國家興衰的重大影響。因此選擇什么樣的人擔任領導人,就攸關事業(yè)的成敗。他給新即位的宋神宗提出“修心之要有三”。今天讀來,發(fā)現其實對各級領導崗位上的干部都有借鑒意義。
所謂“修心”,就是要加強思想與政治修養(yǎng)。它包括三個方面的內容,“一曰仁,二曰明,三曰武”。
什么是“仁”?《資治通鑒》開篇關于“三家分晉”背景交代中,用倒敘法記述了公元前453年,趙、魏、韓三家聯合消滅智伯的故事,說智伯最大的不足是“不仁”,并為此寫了長篇的“臣光曰”,提出選拔接班人“德重于才”的著名論斷。
司馬光所謂的“德”,并不局限于個人道德,更偏重的是領導人的政治品德——“仁”。什么是司馬光理解的“仁”呢?在上面提到的那封給宋神宗的奏章中,司馬光解釋說:“仁者,非嫗煦姑息之謂也。修政治,興教化,育萬物,養(yǎng)百姓,此人君之仁也?!?/p>
“修政治,興教化”是指領導者把握政治方向的能力,用理想信念動員群眾的能力;“育萬物,養(yǎng)百姓”是指在國家建設中,做到經濟與社會全面協調發(fā)展的能力,要為黎民百姓謀幸福,讓他們看得見增長實惠。這是“大仁”,即人君之仁。這種仁政,給老百姓帶來的不僅是物質財富的小康,還有禮樂文明的精神富足、社會治理的和諧美好。西漢的文景之治、唐代的貞觀之治,都是因為在這些方面有上乘的表現而彪炳史冊。
什么是“明”?乃是指領導的判斷決策能力:“知道義,識安危,別賢愚,辨是非,此人君之明也?!?/p>
“知道義,識安危”,是對發(fā)展戰(zhàn)略的前瞻性把握,包括對事物性質屬性的判斷,對風險的管控。比如,劉邦在漢中,韓信提出“漢中對”,制定“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攻取關中,東向爭霸天下的發(fā)展戰(zhàn)略,成為劉邦建立漢朝江山的關鍵轉折點。
“別賢愚,辨是非”,是對人才的識別能力、對是非曲直的判斷能力。唐玄宗重用李林甫、楊國忠,縱容安祿山,有多少人曾指出其中的危害和危險,玄宗卻都置之不理。大唐的傾頹,無不與領導人剛愎自用、諱疾忌醫(yī)有關系。
什么是“武”?司馬光說:“武者,非彊亢暴戾之謂也。惟道所在,斷之不疑,奸不能惑,佞不能移,此人君之武也?!边@里的“武”,不是粗暴蠻力,而是指勇往直前的堅定信念,堅如磐石的戰(zhàn)略定力,還包括抵御各種誘惑、欺騙的能力。唐太宗說:“人主惟有一心,而攻之者甚眾?;蛞杂铝?,或以辯口,或以諂諛,或以奸詐,或以嗜欲,輻輳攻之,各求自售,以取寵祿。人主少懈,而受其一,則危亡隨之,此其所以難也。”領導者由于手中掌握權力和資源,各種巴結諂媚、討好逢迎撲面而來,在為人處世時,能否不為所動,把持住自己,堅守原則和底線,這就需要“武”的品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