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老板叫二。二剪個“板寸”,頭發(fā)絲兒倍兒黑,根根豎立。脾氣呢,也像立著的發(fā)絲,尿性!工地干活兒的人,都管他叫二爺。
在二爺手下打工的,還有個叫二的,此人沒多少文化,頭上毛發(fā)稀少,卷曲,臟亂。人都說,這樣的人,性大??沙蛩区B樣,不陽痿就不錯啦。二頭發(fā)毛少,心眼兒卻多,捧著手來跟二爺套近乎:“那什么,咱……同姓,又都是二……”
二爺不尿他。二爺說:“二,少跟我扯犢子,在我手底下干活兒,別耍小聰明,二爺我就討厭那種人!”
民工們明白了,這二,跟二爺不沾親。于是,都叫他二。
畢竟一筆寫不出兩個“二”來,二爺還是網(wǎng)開一面,答應(yīng)讓二的老婆來工地做飯。
四月初,大地解凍,人也像驚蟄后的蟲子,開始忙乎。二爺進城買材料,順便瀟灑了一把,回來時,帶回一只狗崽子。二爺在眾人面前炫耀道:“瞅見沒?純種藏獒!”二湊過來問:“多少錢?”二爺晃著“板寸”腦袋說:“兩千!”二奉承道:“爺,值!”心里卻說:“土包子,兩千元能買到純種藏獒?雜種吧!”
暗地里,二就管那狗叫“雜種”。
隔日,二也管民工老田要了一條狗,喚名“虎子”。二爺見了,說:“操,是柴狗,還‘虎子’呢,白給都不要!”
二低聲下氣,溜須道:“那是,那是,爺您養(yǎng)狗是看家護院的,嘿嘿,我這是……養(yǎng)著玩兒的。”
二爺?shù)靡獾溃骸拔夷枪?,‘雙匯’都不吃,專喂新鮮雞肝!”
一場大雪落下。工地進入收尾期,民工們的心,開始惶惶。能不惶惶嗎?二爺還拖欠大家三個月的工錢哪!唉……
早起,二爺遛狗,邁著企鵝步。
早起,二遛狗,邁著鴨子步。
“雜種”遇見“虎子”,狗咬狗,最終“雜種”將“虎子”摁在了雪地上,“虎子”在底下嗷嗷哀叫。
“哈,哈哈……”二爺開懷大笑。
二一臉苦相,哀求道:“爺,饒了這畜生吧!”
二爺吆喝一聲,那“雜種”才作罷。
二自覺得跟“雜種”混熟了,順毛摩挲著“雜種”,討好道:“爺,你這是‘哮天犬’呀,楊二郎沒拴住,下凡了……”
話沒說完,“雜種”嗚地叼住二的手腕不放,頓時,鮮血吧嗒吧嗒往下滴,腳下的雪,一團殷紅。
二爺?shù)男?,還未收回來,說道:“藏獒只認一個主子,不是你想摸就能摸的,好在它打了預(yù)防針,不礙事,不礙事,哈,哈哈……”
二領(lǐng)著夾尾巴的“虎子”回來了,老婆趕緊用肥皂水為他清洗傷口,又用紗布一層層將傷口包裹上。老婆忿忿說道:“狗仗人勢的東西!咱找他去!”二咝咝拉拉,說道:“忍了罷,眼下,要緊的是串通大伙兒,把工錢要到手?!?/p>
連著幾個晚上,民工們都抱著手往二這兒串,商量著討要工錢的事。那“雜種”嗅覺靈著呢,知道這些人往一起湊對主人不利,瘋瘋癲癲,接連咬傷數(shù)人。
二這時對民工們說:“眼下,正是個機會?!?/p>
于是,民工們聯(lián)合一起,找二爺討說法,要工錢。
二爺有點兒“熊”了,罵那“雜種”:“你這狗東西,誠心給我上眼藥??!”并答應(yīng)民工們,近期就給大家發(fā)工錢。
被“雜種”咬傷的人,二爺都得去望望,說些好話,安慰一番。
二爺也假裝來看看二,客套幾句,臨走時,瞟了一眼“虎子”,說道:“這柴狗,膘不錯,吃得成啦!”
哪承想,那“虎子”早就瞅二爺不順眼了,學那“雜種”嗚地咬將上來。二爺一甩手,還是沒躲過。二爺?shù)氖?,吧嗒吧嗒往出滴血…?/p>
二慌了手腳,不知所措。
二的老婆卻哈哈笑道:“俺家‘虎子’跟你家藏獒,打個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