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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人米芾詩歌初探

        2018-12-27 01:16:28金蘇琪
        北方文學(xué) 2018年30期

        金蘇琪

        摘要:米芾是北宋著名的書法家、畫家,其詩文也取得了較高的成就?!度卧姟肥珍浢总涝娝木?,二百五十多首詩,筆者以此為底本,首先對詩歌題材進(jìn)行分類,主要分為賞景詠物詩、論書題畫詩、寄答詩和詠懷詩,再論述其藝術(shù)特色,表現(xiàn)為體裁豐富、有凌云絕塵之氣、驚奇蹈險之語,并結(jié)合有關(guān)文獻(xiàn),初步探討米芾的文化人格與其詩歌創(chuàng)作間的關(guān)聯(lián)。

        關(guān)鍵詞:米芾;詩歌;題材內(nèi)容;藝術(shù)特色

        米芾是北宋著名的書法家、畫家,其詩文也取得了較高的成就?!度卧姟肥珍浢总涝娝木恚傥迨嗍自?,筆者以此為底本,對米芾的詩從題材內(nèi)容與藝術(shù)特色兩個方面作論述,并結(jié)合有關(guān)文獻(xiàn),初步探討米芾的文化人格與其詩歌創(chuàng)作間的關(guān)聯(lián)。

        一、米芾詩的題材內(nèi)容

        米芾詩歌的主要題材有賞景詠物詩、論書題畫詩,還有寄答詩和詠懷詩。

        (一)賞景詠物詩

        米芾一生為官,其宦跡所及今天中國東南的部分地區(qū)。他“所至喜覽山川,擇其勝處,立字制名,后來莫之廢也”(1)。他具有文藝的眼光,常常觸景生情,描摹自然山水,如《江皋晚望》、《瓜州百川浦》、《過當(dāng)涂》、《游湖州》;常至亭臺樓閣,借助于人的巧斧神工觀賞,如《垂虹亭》、《法華臺》、《鑒遠(yuǎn)樓》、《棲云閣》。他作有一首《萬籟》:“萬籟寒空響,群山隱映開。遲遲暮鐘里,且喚竹輿來?!痹娭型嘎吨寮诺h(yuǎn)的禪意,只有將自然山水融于胸中,才能無限的包容。

        作為藝術(shù)家的米芾,平生喜愛之物有文房四寶、石頭與梅花,不惜筆墨、必定要詠嘆一番,如有《筆》《墨》《紙》《硯》四詩,在詩中對與自己朝夕相處的“伴侶”們的特點各加贊美、深懷依戀;有《菱溪石》一詩,表達(dá)了對石頭的情牽夢縈;有《長壽庵詠梅》一詩,短短四句,就將梅高潔的品性和盤托出。

        (二)論書題畫詩

        米芾是書畫家,也善做詩,他對書畫的鐘愛與見解會用詩歌的形式表達(dá)。他有兩首題畫詩,一首為《題董北苑畫》,一首為《題巨然海野圖》,在詩中贊賞董源、巨然的畫,推崇他們平淡天真的畫風(fēng),因為這正與自己同旨趣。

        米芾的書法初學(xué)唐人,他在《智衲草書》首句即寫道:“人愛老張書已顛,我知醉素心通天?!痹娭械摹袄蠌垺奔磸埿?,擅狂草,俗稱“張顛”。米芾心醉張旭草書,在詩中表達(dá)了自己的崇拜,但之后還是違背了自己的初衷,在《寄薛紹彭》中又將唐代的歐陽詢、褚遂良、柳公權(quán)、張旭、懷素等書法名家進(jìn)行惡貶,同時標(biāo)舉晉人書法特備是二王的書法。他在《題定武蘭亭古本》中寫道:“此書雖向昭陵朽,刻石猶能易黃金?!蓖豸酥奶m亭真跡時已不見,米芾所見已是唐人的摹本。即使是摹本,米芾也認(rèn)其珍貴,充滿了敬意。對王獻(xiàn)之的書法,他更是有溢美之詞,揮筆寫下了《題唐摹子敬范新婦帖三首》。在中國古代書法史上,父子書法能被后人并稱的除了晉代的二王(王羲之、王獻(xiàn)之父子),就是宋代的二米(米芾、米友仁父子)了。在米芾的詩中,的確能夠窺見王氏書風(fēng)對米氏的影響。

        (三)寄答詩和詠懷詩

        因為米芾“可愛”(2),新舊兩黨與他有所交游。如“王安石嘗摘其詩句書扇上”(3),他與蘇軾、黃庭堅、秦觀、賀鑄、薛紹彭、劉涇等有寄答詩文往來,文人中與他交游最頻繁的是薛紹彭和劉涇。蔡肇《故南宮舍人米公墓志》記載:“(芾)平生與游,多天下士。蜀道劉涇、長安薛紹彭好奇尚古,相與為忘形交,風(fēng)神蕭散,是其一流人也。”(4)米芾與薛劉二人的寄答詩作如《硾越竹學(xué)書作詩寄薛紹彭劉涇》、《劉涇新收唐絹本蘭亭作詩詢之》。他們談詩、論書、作畫、切磋收藏,志趣相投、情同手足。

        蘇軾是米芾的前輩,《蘇東坡挽詩五首》即可謂米芾的性情中作。在詩中,米芾大致回顧了與蘇軾交游的始終,其崇敬、贊美、同情、失落、憤懣、悲痛等感情交織復(fù)雜,純潔深摯、溢于字里行間,力透紙背。斯人已去,只能以追憶、祭奠告慰英魂。

        從詩歌創(chuàng)作的類別數(shù)量來說,米芾作的賞景詠物詩最多,占得其詩歌總量的一半以上,其次為論書題畫詩,再其次為寄答和詠懷詩。按理說,生活在黨爭激烈的北宋,一般文人都會對社會現(xiàn)實政治進(jìn)行或顯或隱的表達(dá),米芾卻極少在詩中表現(xiàn)對現(xiàn)實的關(guān)注。仕途的奔波不但沒有令他感到疲憊,反而讓他能懷有閑情逸致,觀賞自然山水,享受人生樂趣。究其原因,米芾首先是個純粹的藝術(shù)家,客觀上政治地位的邊緣化,主觀上生活態(tài)度、個性心理與行為表現(xiàn),決定了其處世方式及生存狀態(tài)的純粹與瀟灑。再者,北宋文人講究主觀情趣的表達(dá),情趣與學(xué)養(yǎng)并重,詩歌創(chuàng)作即遵照于此。米芾在其詩歌創(chuàng)作中運用了獨立自我的藝術(shù)思維,投射了別具一格的藝術(shù)眼光,所以他將賞景詠物、論書題畫作為題材焦點也就不足為奇,寄答詩多數(shù)圍繞書畫,詠懷詩雖少,卻能體現(xiàn)出米芾的真實純粹的性情。

        二、米芾詩的藝術(shù)特色

        綜觀米芾詩歌創(chuàng)作的體裁,甚為豐富。不論五古、七古,還是五絕、七絕、五律和七律,他皆有所涉及。他的詩歌作品中有不少組詩,如七古組詩《題唐摹子敬范新婦帖三首》、五絕組詩《致爽軒六首》、七絕組詩《都梁十景詩》、五律組詩《凈名三首》、七律組詩《高郵即事二首》。

        與米芾同朝的文人對其詩的語言風(fēng)格贊譽有加。蘇軾在《與米元章》(九首其一)中云:“嶺海八年,親友曠絕,亦未嘗關(guān)念。獨念吾元章邁往凌云之氣,清雄絕俗之文,超妙入神之字,何時見之,以洗我積年瘴毒耶!”(5)黃庭堅在《書贈俞清老》中論道:“觀其詩句,合處殊不狂。斯人蓋既不偶于俗,遂故為此無町畦之行,以驚俗爾?!保?)米芾的詩有凌云絕塵之氣,驚奇蹈險之語。如《紹圣二年八月十八日觀潮于浙江亭書》:

        “怒氣號聲迸海門,州人傳是子胥魂。天排云陣千家吼,地?fù)磴y山萬馬奔。勢與月輪齊朔望,信如壺漏報晨昏。吳亡越霸成何事?一唱漁歌過遠(yuǎn)村?!贝嗽姙橛^潮時所作,首句即以聲情合為震撼,大氣磅礴,如同潮水撲面而來,“怒”、“迸”、“吼”、“奔”字的運用顯示潮水的勢不可擋,且用典有韻味,將自然之景與人文歷史在時空中對接,不落窠臼,全詩充滿了激蕩灑落的氣質(zhì)。明代顧元慶在《夷白齋詩話》評道:“米元章詠潮詩書既遒勁,詩亦雄壯邁往,凌云之氣,蓋可見矣。”(7)

        詩歌的藝術(shù)風(fēng)格如此,個性心理使然。米芾恰如其分地表現(xiàn)藝術(shù)家的天性,其詩歌創(chuàng)作因此特立獨行。米芾曾寫有一句詩:“飯白云留子,茶干露有兄?!睍r人問他“露兄”之意,他輕描淡寫地說“只是甘露哥哥”(8)。這則逸事饒有趣味,書畫家的詩語是奇也俗,俗中見雅,雅俗共賞。

        千百年來,人多關(guān)注米芾的書畫而并不關(guān)注其詩,原因主要有兩點:一是從主觀上來說,米芾“固有英靈氣,而自別一路人。其精力不專聚于詩也。其平生精力,大抵全在書畫”(9)。二是從客觀上說,米芾書畫的名氣絕對超過了詩的名氣,人們首先視其為書畫家,因此他即使“賦詩絕妙”,“而人罕稱之者,以書名掩之也”(10)。米芾的詩名被掩藏是必然的。

        米芾確是一個純粹的真性情的藝術(shù)家,他所創(chuàng)作的詩歌具有強烈的個性化。米芾的詩歌承襲唐風(fēng),有孟浩然的疏淡,有王維的明麗,有李白的清朗,也有李賀的詭譎;米芾生活于北宋,宋人“以議論為詩,以才學(xué)為詩”的創(chuàng)作特征,在其詩歌中有一定的體現(xiàn)。米芾的詩歌,“蓋其胸次既高,故吐言天拔。雖不規(guī)繩墨,而氣韻自殊也”(11)。米芾開創(chuàng)了自身寶貴的詩歌價值,為后世創(chuàng)作的一個典范。

        注釋:

        [宋]蔡肇《故南宮舍人米公墓志》,[宋]米憲輯錄《寶晉山林集拾遺》卷首附,《北京圖書館古籍珍本叢刊》第89冊,書目文獻(xiàn)出版社,第166—167頁

        [宋]莊綽《雞肋編》卷上:“然人物(筆者注:指米芾)標(biāo)志可愛,故一時名士俱與之游?!敝腥A書局1983年版,第8頁

        《二十四史·宋史》卷四四四《米芾傳》,中華書局1997年版,第3339頁

        [宋]蔡肇《故南宮舍人米公墓志》,[宋]米憲輯錄《寶晉山林集拾遺》卷首附,《北京圖書館古籍珍本叢刊》第89冊,書目文獻(xiàn)出版社,第167頁

        [宋]蘇軾《東坡全集》卷八十五,《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1108冊,第378頁

        [宋]黃庭堅《山谷集》卷二十五,《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1113冊,第269頁

        《叢書集成新編》第79冊,第231頁

        [宋]莊綽《雞肋編》卷上,中華書局1983年版,第8頁

        [清]翁方綱《石洲詩話》卷四,《叢書集成新編》第79冊,第496頁

        [宋]葛立方撰《韻語陽秋》卷二,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年版,第30頁

        [清]《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卷一五四《寶晉英光集八卷》,《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集部一,第149頁

        參考文獻(xiàn):

        [1]《全宋詩》(第18冊),北京大學(xué)古文獻(xiàn)研究所編,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1995.

        [2]乾隆敕輯.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M].臺灣商務(wù)印書館,1984.

        [3]新文豐出版社編輯部.叢書集成新編[M].臺北新文豐出版公司,1985.

        [4]《二十四史·宋史》(第16冊).[元]脫脫等撰,中華書局,1997.

        [5][宋]葛立方撰,韻語陽秋[M].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

        [6][宋]莊綽撰.雞肋編[M].中華書局,19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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