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國界的法律人職業(yè)德行（三）
——邁克爾·S·格雷科教授訪談實錄
2018-12-27 01:08:40滿運龍
民主與法制 2018年47期
滿運龍
“我想對STL學生說，我也希望你們能成為一名有良心的律師”
滿運龍教授：非常感謝，這真的是法治的精髓。我們在深圳，中國最大的城市之一，進行這場對話本身就極為有意義。您和中國的關(guān)系其實是有淵源的，您是否愿意分享一下您和中國、中國律師以及中國學生的經(jīng)歷？
格雷科教授：好的，我盡力而為。我第一次來中國是1986年11月，當時我剛剛卸任馬薩諸塞州律師協(xié)會主席，美國有一個叫“人人國際”（People to People International）的組織想邀請一些行業(yè)從業(yè)者出國交流。他們給我打電話問：“你想不想帶領(lǐng)一些美國律師訪問俄羅斯、中國或者其他你想去的國家？”當時，我已經(jīng)去過兩次俄羅斯了，所以我說我想去中國，包括西藏、香港，最終行程也涵蓋了這些地方。行程一共是22天，包括法官、律師、家屬一共有30人，目的是法律行業(yè)交流。我們從北京開始，行程中，在每個去過的城市都有會議。在北京，我們?nèi)チ吮贝?、北大法學院，并見了一些教授。我得知了中國1986年時有多少律師，在這之前我并不知道。我問了一位教授：“能不能告訴我中國有多少律師？”他說：“應(yīng)該是有500左右的法律工作者?！蔽耶敃r心里琢磨到底是5000還是50萬，我又問了一次：“是500？”他說：“是，就是500。”而現(xiàn)在，中國有36萬名律師。想一下，僅僅32年時間，中國律師數(shù)量從500名增長到了36萬名。美國的法律職業(yè)起源于美國獨立戰(zhàn)爭開始的1776年。因此，中國現(xiàn)代意義上的法律職業(yè)，只有32年的歷史，而美國已經(jīng)有幾個世紀了。我在此想說明，像公共服務(wù)、法律援助、行業(yè)自治這些法律傳統(tǒng)在中國還十分年輕，就像一個嬰兒一樣。而在美國有很多像我這樣的資深從業(yè)律師或法官，已經(jīng)為此奉獻了很長時間。
回到我在1986年對中國的首次行程，我從對北京、上海、廣州與成都的訪問中受益匪淺，還從成都飛到了西藏拉薩、西安以及很多其他城市。作為那個代表團的負責人，我真的很喜歡在中國碰到的人以及中國的自然風光。因此，我對中國的第一印象非常好。后面一次來中國就已經(jīng)是2005年，我任美國律師協(xié)會主席時，當時我來中國是為了和中國司法部討論一些法律問題，這離我第一次來中國已經(jīng)過去20年了。
再后來對中國的訪問就到了2012年。那一年，我被北京大學國際法學院(STL)的創(chuàng)院院長、深研院副院長雷蒙（Jeffrey Lehman）邀請到國際法學院授課。在那次會議之前，我和他從未見面。我在2012年去了國際法學院兩次，上半年6月份做了一次講座，下半年則在那里上了六周的課。因此，從2012年起，我在國際法學院已經(jīng)講了數(shù)年的課了。另外在您的推薦下，我也到中國政法大學授課。
我非常喜歡在這里教書。來中國的每次旅行我都非常喜歡。我喜歡這些勤奮、有禮貌且非常聰明的學生。我在國際法學院和中國政法大學講授國際刑法方面的課程，這門課程涉及世界各地政府和其他團體，如反叛團體、恐怖主義團體所實施的暴行；以及各國際特別法庭尤其是常設(shè)國際刑事法院所審理的四項罪行。
我在美國律師協(xié)會主席任期屆滿后，又擔任了協(xié)會人權(quán)中心的主席，還是美國律師協(xié)會的一個為期六年、旨在幫助國際刑事法院改善其運營的項目主席。我每年教授的國際刑事司法課程涉及種族滅絕的暴行。在南斯拉夫政府瓦解后，在波斯尼亞和黑塞哥維那的非洲國家發(fā)生了這種情況。種族滅絕罪、戰(zhàn)爭罪、危害人類罪和侵略罪都是二戰(zhàn)后在紐倫堡和東京由這些國際刑事法庭審理。這就是我所教課程的大概內(nèi)容。
除此之外，我也在課后與學生們談?wù)撘恍┞殬I(yè)道德問題，還有一些學生希望得到我的意見和建議，我很樂于這樣做。但我始終謹記，作為來自美國的人，我是中國的客人，我的目的是分享我的經(jīng)驗，分享有關(guān)普通法、大陸法以及國際刑事司法、仲裁、調(diào)解等方面的知識。在過去的幾年里，我的幾位學生請我推薦他們申請歐洲與美國的法學碩士項目，比如說哈佛法學院的LLM項目。目前，有三名正在馬薩諸塞州的哈佛大學攻讀LLM學位，他們都做得很好，做了很棒的工作。
去年，我與國際法學院另外一名叫Ray Campbell的教授一起將國際法學院四名非常優(yōu)秀的學生推薦到馬薩諸塞州波士頓與佛蒙特州拉特蘭的聯(lián)邦法院和州法院去實習。這個項目將繼續(xù)進行，我們現(xiàn)在正在篩選另外四到六名學生去美國聯(lián)邦和州法院實習，這是一個即使是在美國最好法學院最優(yōu)秀的學生也會競爭激烈的機會。我很高興我們能有來自國際法學院的學生得到這樣的機會，他們也將因此成為更好的律師。
滿運龍教授：我不得不說，我們的學校是多幸運，我們的學生是多幸運能夠擁有您這樣一名老師。您是一位如此出色的老師，不單在專業(yè)性上給了我們啟發(fā)，在服務(wù)精神上也是如此。我知道，我們的學生都很喜歡您的課程。我們也都想向您學習，無論是課堂上的授課還是在課堂之外。對于您和Campbell教授為我們的學生創(chuàng)建的到美國法院實習項目，這簡直是太棒了！因為我知道，即使在美國，法院實習的含金量是如此之高，以至于只有最好學校最好的學生才有機會做這樣的實習。但在您的幫助下，我們的學生，母語不是英語的中國學生，他們獲得了被美國法院法官挑選的機會，不僅是州法院，還有聯(lián)邦法院。盡管我們的學生確實非常優(yōu)秀，但如果沒有您幫助打開這扇門，我們的學生獲得這樣機會的可能性幾乎不存在。非常感謝您！
格雷科教授：能做這些我感到非常高興，北京大學國際法學院是一個無與倫比的地方，或許很多人在看這個訪談的時候并沒意識到這一點。但國際法學院，我們常懷著寵愛的心情稱之為STL，是一所剛剛成立十年的學校，她同時提供了美國法和中國法教育，這是一個探索。這里有美國法學院的上課方式，蘇格拉底式授課，重視課堂討論，學生和老師在課堂上討論、辯論；但同時這里的學生也接受中國老師授課的完整的中國法教育，所以這個項目是普通法、判例法體系的完美結(jié)合和培訓。
我很高興能成為這里的一員，這里的學生是如此優(yōu)秀且勤奮，他們致力于成為卓越的律師，所以你不可能不想幫他們。另外，我也想對這些學生說，是的，你們會成為很好的律師，但我也希望你們能成為一名有良心的律師。當你是一名律師時，你會擁有能讓你和你的家庭生活無憂的豐厚的收入。當你逐漸掌握律師技能時，要努力去做你所在領(lǐng)域最優(yōu)秀的律師，無論是知識產(chǎn)權(quán)、金融、并購、環(huán)境法，還是刑法、人權(quán)法。當你成為一名優(yōu)秀律師后，努力用你的法律技能為公益服務(wù)，參與到推進社會進步的進程中，去幫助那些身處困頓之中的人們。所以成為優(yōu)秀的律師，也意味著你有這種責任，運用你的技能去幫助人們過上更好的生活，讓社會變得更公平，去教育、去說服政府的官員，讓他們知道你作為律師所有的如何處理問題的法律視角。
>>格雷科教授參加美國律師協(xié)會年會投票表決 抱柱傳媒供圖
所以，來國際法學院對我來說，也是一個分享我的律師執(zhí)業(yè)經(jīng)驗的機會。就像我在咱們對話剛開始時說的，我和成千上萬的美國年輕人一樣，都是因為想改善現(xiàn)狀才會被法律吸引。這種理想主義不僅僅只在美國吸引年輕人學習法律，在其他國家也是一樣。我在國際法學院這里就感受到了，學生想成為律師并希望有一天能夠?qū)ι鐣λ麄儑业陌l(fā)展有所促進。
所以，我很榮幸能來到這里。
“美國律師協(xié)會制定的律師、法官行為準則對法官和律師的執(zhí)業(yè)操守發(fā)揮著規(guī)范作用?！?/h2>
滿運龍教授：非常感謝！是的，我們現(xiàn)在做得不錯，也還在繼續(xù)努力中，但是我們能有繼續(xù)進步的潛力，恰恰是因為有像您這樣的同事、朋友。您真的是為我們的學生打開了通向更多機會的大門。您曾經(jīng)跟我講過，您曾讓我們的一個學生有機會在金斯伯格大法官的辦公室與大法官本人見面，能不能跟我們詳細講一下具體的經(jīng)過？
格雷科教授：好的，沒問題。大約五年前，由于我是美國律師協(xié)會的前主席，還是當時協(xié)會人權(quán)中心的主席，我就讓協(xié)會先后招了兩名實習生到協(xié)會的人權(quán)中心實習，所以兩個以前上過我課的學生就到了華盛頓。有一次，我剛好飛到華盛頓，我就想當時正在協(xié)會實習的其中一名學生或許想去美國最高法院旁聽案件。所以，我就聯(lián)系了金斯伯格大法官，她在2005年被我邀請作美國律師協(xié)會理想主義復興委員會的榮譽主席，所以從那兒開始我們已經(jīng)是朋友了。
金斯伯格大法官和藹地邀請這名學生和我去旁聽最高法院的口頭辯論，并在辯論后去了她的辦公室。我們在她的辦公室呆了大約一小時。她非常關(guān)心那名學生，耐心詢問她未來的計劃是什么。那名學生仰慕金斯伯格大法官很久了，因此她對于那次見面感到十分興奮。大概一個小時左右，我覺得該是時間離開了。于是我站起來，對她慷慨地抽出這么多時間表示感謝，然后準備離開。金斯伯格大法官一邊對我說著“沒關(guān)系，先別走”，一邊對那個學生說：“跟我來，我給你看樣東西?！比缓笳故玖怂谥袊盏降囊患ㄅ?，法袍上的刺繡非常精美。她告訴我們，這件法袍是她在8年前訪問中國時獲贈送給她的禮物，每次主持模擬法庭的時候她都把這件中國法袍穿在身上，不管在哪兒，尤其是在美國。
在回辦公室的路上，國際法學院的那個同學，仍然沉浸在喜悅之中，跟我說：“我做夢也沒想到，我有一天能見到金斯伯格大法官，而她直呼我的名字。剛才的談話真是棒極了?！蔽液芨吲d能為STL學生提供這樣的經(jīng)歷。
一開始，我還不知道金斯伯格大法官在中國法學學生中有多受歡迎，尤其是女生。當我時不時提起金斯伯格大法官以及和她的友誼時，她們會告訴我她們有多崇拜她。所以我邀請過金斯伯格大法官來STL訪問，也期望她可以成行。但是，由于STL是頭年9月到次年6月上課，而美國最高法院的開庭時間又恰好從頭年10月1日排到次年7月，所以請大法官過來有點困難。但這就是對您這一簡單問題的冗長回復。
滿運龍教授：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您也在北京的中國政法大學任過教。我知道在那里您不僅僅講授國際刑法，還向我以及我的同事們介紹了馬薩諸塞州法官行為準則。我們利用這個機會將準則在中國進行了翻譯和出版。您可以和我們談幾句嗎？
格雷科教授：好的。前面我提到過美國律師協(xié)會在不同法律職業(yè)中所起到的種種作用，其中之一就是為律師、為法官起草了模范行為準則，這項工作從100多年前就開始了?，F(xiàn)在，美國的絕大多數(shù)州都采納了這些模范準則，馬薩諸塞州對這兩個模范準則予以修訂后也予以采納。2012年時，馬薩諸塞州的法官行為準則已經(jīng)十年沒有修訂過了，我曾經(jīng)受馬薩諸塞州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的邀請加入到一個委員會，以對該州的法官行為準則進行修訂。這個委員會由各庭的法官、三位法學教授以及兩名執(zhí)業(yè)律師組成，大家在一起為這個項目合作了三年，剛好在2015年我去中國政法大學任教的前夕，我們完成了準則的修訂，并隨后由馬薩諸塞州最高法院頒布施行。所以我來中國政法大學時就隨身帶了一份，您和張保生教授當時都在。我就把這本行為準則與你們做了分享。當時就有人問我：“中國政法大學能否得到馬薩諸塞州最高法院的許可，把法官行為準則翻譯成中文？”很快，馬薩諸塞州的首席法官欣然批準了這一請求。中文翻譯非常精美。我知道您審閱了中文版終稿，以您的背景、經(jīng)驗以及精湛的文字功底，我知道中文版一定是信達雅兼?zhèn)洹?/p>
相比于英文版，中文版的冊子設(shè)計得十分精美。冊子每一面的左頁是英文版條款，右頁則是對應(yīng)的中文翻譯。所以說，確保法官、律師遵守這些最高標準的行為準則，是美國律師協(xié)會、州律師協(xié)會以及州最高法院的一個主要職能。法官行為準則最重要的，是告訴每一個法官什么應(yīng)該做、什么不應(yīng)該做。此外，準則也告訴公眾，任何一個人干擾了司法獨立都必須承擔相應(yīng)的后果。
法官行為準則的重要意義在于，它告訴律師、商人、利益集團，不要干涉法官的工作，法官是獨立的，有義務(wù)按照法官的理解和法律文本，將法律適用到事實中去。不得恐嚇法官，更不得向法官輸送任何形式的利益。因為法官知道，一旦違反法官行為準則，發(fā)生腐敗，法官可能被開除甚至被判有罪，而那些向他輸送利益的人也將面臨嚴厲的刑事制裁。
所以說，美國律師協(xié)會、州律師協(xié)會以及州最高法院，在很多方面對法官和律師的執(zhí)業(yè)操守發(fā)揮著規(guī)范作用。我講一個關(guān)于科索沃的故事。我去過科索沃三次。前兩次是以美國律師協(xié)會主席的身份。第三次是科索沃最高法院的首席大法官邀請我回去的。我是在前兩次訪問時結(jié)識他的。他邀請我的原因是讓我給科索沃的法官講講我對于科索沃法院系統(tǒng)腐敗問題的看法。他說：“我們需要您的指導。我們知道您是一個心直口快的人，即使真相令人不快您也會直言不諱。因為您是外人，而且您很客觀。了解貴國的司法系統(tǒng)如何消除腐敗，我們將受益匪淺。”這也是他向觀眾介紹我的時候說的話。當時的講座是在一間有200到250人的房間里，這里面有律師、媒體人員，他在結(jié)束介紹時說道：“我們很想知道美國律師協(xié)會是如何消除掉腐敗的?！?/p>
然后我說：“尊敬的首席大法官，我不知道是誰告訴你們我們已經(jīng)消除腐敗了，因為可惜的是腐敗無孔不入，美國也有，雖然不像許多國家那么多。這是因為我們有執(zhí)業(yè)準則和司法準則。律師和法官知道如果他們違反了準則，一旦被發(fā)現(xiàn)，他們將會受到懲罰且被免職，他們會被剝奪律師和法官的資格。”我問：“為什么在美國的腐敗比較低呢？因為我們會執(zhí)行律師和法官準則?！笨扑魑忠勒彰绹蓭焻f(xié)會模范準則制定了相應(yīng)的準則。我們還幫助科索沃起草了憲法。我對科索沃的法官和律師們說：“現(xiàn)階段你們沒有執(zhí)行你們已經(jīng)制定的法官準則。但是除非對作奸犯科的律師和法官有所作為，否則一切將是一紙空文。你們必須執(zhí)行你們已有的準則?！薄凹偃缥沂且幻t(yī)生，我會說，未被免職的腐敗律師和法官就像在身體里擴散的癌細胞一樣。腐敗的律師越多，癌細胞就越多。用醫(yī)學術(shù)語來說，如果得了癌癥，就需要猛藥來治?！笨扑魑值氖紫蠓ü俾犃T站了起來，說道：“我同意，我們是時候用猛藥來控制腐敗了?！泵绹蓭焻f(xié)會和其他律師協(xié)會在幫助司法系統(tǒng)抵御腐敗的過程中起著很重要作用。
補充一點，同樣是發(fā)生在科索沃的事情。我與法律專業(yè)的同學會面的時候，一位年輕的女學生問了我一個關(guān)于馬薩諸塞州律師執(zhí)業(yè)準則的問題，引起了我的思考。她說：“格雷科先生，我們覺得馬薩諸塞州準則有兩個相互矛盾的條款。一條說律師要對客戶忠誠，竭盡所能去保護客戶的利益。但是另一條卻說，律師要對客戶聲明自己不得去做任何違反法律或道德的事情，而且在特定情況下，律師必須阻止客戶實施犯罪行為甚至報告犯罪行為。在對客戶的忠誠職責和向法院報告客戶的行為之間，律師應(yīng)該怎么做呢？比如，假如客戶對律師說，他被法院傳喚作證時，他不會說實話，這種情況下律師必須對客戶說，如果您這樣做的話，我將不會在這個訴訟中做您的代理人，我會拒絕代理?！蔽艺f：“我想你已經(jīng)知道我的答案是什么。的確，律師在代理客戶的時候有義務(wù)保證勝任和忠誠。但是，如果客戶不再聽從律師的建議，或者威脅做一些犯罪或不道德的事情，律師必須拒絕代理這個客戶。”
那個學生說：“如果客戶承諾不會告訴任何人的話，其他人如何發(fā)現(xiàn)律師做錯了呢？”我說：“你的回答有兩個問題。第一，你會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每一天當你在照鏡子的時候，你會知道自己做了不道德的，甚至是犯罪的事情。第二，你可能覺得沒人會知道，但是這是不對的——紙最終是包不住火的。你的同事、朋友、家人會知道你犯了罪或做了不道德的事情，你的名聲就會像玻璃花瓶一樣，一旦打破就再沒法復原了。這個花瓶是你最珍貴的財產(chǎn)，一旦失去了，就永遠失去了。每個律師的職責都是誠信、勝任，用自己的法律技能為大眾服務(wù)，而不是為一個腐敗的文化助紂為虐。腐敗的文化一旦在任何國家開始，就將會繼續(xù)蔓延，像癌癥一樣?！?/p>
這個故事表明了為何我被邀請回到科索沃去處理律師和法官的腐敗。這個故事很重要，因為這個年輕的法學院學生剛剛開始自己的職業(yè)生涯，試著揣摩準則的含義。
（未完待續(xù)）
（采訪英文原稿由北京大學國際法學院畢業(yè)生孫棟瑜、王昊宸、王茹、解添、仲筱竹、周青等同學根據(jù)錄像整理并翻譯成中文，特此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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