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璐璐

(上海工程技術大學，上海201620)

1 引言

從表層句法結構上看，英語中動結構是以主動形式表達被動意義；但從語義特征上看，中動結構又不是描述某一特定事件的發(fā)生，而是說明句子主語所表示的人或物的某種本質特征。Keyser＆Roeper(1984)[1]定義如下的例句為中動句:

(1)a.This book sells well.

b.The floor paints easily.

c.The car drives fast.(Keyser＆ Roeper，1984)

中動結構作為一種復雜的語言現(xiàn)象，一直是語言學界研究討論的熱點。前人對這種特殊結構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句法、語義特征、構句制約、生成機制等問題上，而其分類問題卻是國內外學者討論不多且無定論的。因此本文將采用以語料庫為基礎的實證研究方法，運用第一手語言材料描寫和分析英語中動結構的句法、語義特征，并結合句法特征、語義指向和題元關系等因素對英語中動結構進行分類。此外，以往對中動結構句法、語義特征的論述缺乏大量語料支持，因此有必要通過語料庫檢索相關語言事實對其特征進行客觀描述。

2 文獻中關于中動結構的分類

文獻中關于中動結構的分類主要集中在Ackema， Schoolemmer(1995)[2]、 程 星 華(2001)[3]、何文忠(2009)[4]、戴婷婷(2006)[5]等學者的研究中，現(xiàn)逐一簡述。

Ackema＆Schoolemmer(1995)[2]把中動結構分為有反身代詞標志的和沒有反身代詞標志的，動原類的和非動原類的，人稱類的和非人稱類的，主目類的和非主目類的?？梢姡@種分類是依照四個不同標準平級劃分的，而非統(tǒng)一在一個標準下或在不同的層級上，因此這種分類不夠科學。

程星華(2001)[3]以“變態(tài)動詞”的類別對中動結構進行了分類:

1.表示“改變狀態(tài)”的動詞包括age，begin，burst，change，decrease，drop 等，如:The hole fused behind the high-powder bullet.

2.表示各式“烹飪”的動詞包括boil，cook，defrost，fry 等，如:The cake is baking.

3.用于表示“位置移動”的動詞包括move，rock，shake，swing 等，如:The top spun.

4.用于表示“各種車輛行駛”的動詞包括fly，park，reverse，run 等，如:The car drove well.

5.近年來產生的新詞及新用法包括access，format，sequence 等，如:The data is inputting.

這種僅依照動詞的意思對中動結構進行的分類缺乏實際的可操作性。因為英語中的動詞很多，即便是同一個動詞在不同語境下意思也可能差別很大。另外，中動結構的意義也不單純由動詞決定。

何文忠(2009)[4]把中動結構分為四類:表難易的中動結構，表質量的中動結構，表比較的中動結構和表設計特征的中動結構。

戴婷婷(2006)[5]也做了類似的分類:“easily”中動結構，“well”中動結構及“l(fā)ike”中動結構。

不難看出，以上何文忠和戴婷婷的分類主要是根據(jù)中動結構里的副詞部分的意義而進行的劃分。因此也存在偏頗之處。

由此看來，以往對中動結構的分類不夠理想的原因在于只考慮了中動結構里某一部分的因素，且論述缺乏大量語料支持。因此本文試圖通過語料庫檢索關于中動結構的語言事實，對其特征進行客觀描述，并綜合考慮結構里各個構成成分對中動結構進行分類。

3 英語中動結構句法、語義特征的語料庫考察

以往對中動結構句法、語義特征的論述缺乏大量語料支持，因此有必要通過語料庫檢索相關語言事實，運用當代語言學理論對這一句式的特征進行客觀描述，并分析其內部的差異。

3.1 語料庫簡介

伴隨著計算機技術的發(fā)展而不斷完善的語料庫語言學，以概率法為基本方法，從調查真實的語言材料出發(fā)，以處理不受限制的真實語言材料為目標，為英語語法研究提供了豐富的語言資源和科學的統(tǒng)計分析手段。語料庫語言學的數(shù)據(jù)不同于以往研究中采用的“直覺性數(shù)據(jù)”和“誘導數(shù)據(jù)”，而是對實際使用中的語言事實進行定性、定量的描寫和概括，使研究更具科學性和準確性。

本研究擬采用英國國家語料庫(The British National Corpus，簡稱BNC)。BNC語料庫是由英國政府、科研機構和出版商于1995年共同建設完成的一個大型現(xiàn)代英語語料庫，包括4054個文本，其中約93%的文本是于1984—1994年間使用的英語，可見該語料庫是個可以提供最有代表性的當代英語的信息庫。BNC中的英語詞匯多達1億詞，其中書面語約占90%，主要摘自英國地方及全國性報紙、期刊、雜志、學術著作、小說、信件、備忘錄和論文等?？谡Z約占10%，錄自非正式會話，由不同年齡、地區(qū)及社會階層的人員自愿提供。因此BNC中的語料具有廣泛的代表性。另外BNC中的全部語料都是用統(tǒng)一的目標附碼體系(Target Encoding Scheme)附碼的，附碼方法是與標準的通用標注語(Standard Generalized Markup Language)相一致的。對本研究更有使用價值的一點是BNC語料庫中的全部詞語都加上了詞類附碼(Part of Speech tagged，簡稱POS-tagged)，所以我們可以采用檢索軟件WordSmith5.0對BNC的語料進行檢索。

3.2 英語中動結構的語料庫檢索方法

到目前為止學術界還未給英語中動結構下一個準確的定義，但廣大學者對中動結構的判斷已經達成了一個較為統(tǒng)一的認識，即英語中動結構是形如[NP VP(RPw)Adv.P]的構式，其中NP代表中動句表層結構的主語，VP代表謂語部分，為主動形式，一般現(xiàn)在時，RPw指弱反身代詞，Adv.P指副詞。從語料庫中檢索這一結構時，我們首先對照語料庫中使用的詞類列表窮盡每種可能，即可以充當NP的有單數(shù)名詞(NN1)、復數(shù)名詞(NN2)、集合名詞(NN0)、專有名詞(NP0)、人稱代詞(PNP)、普通指示代詞(DT0)和不定代詞(PNI)；可以充當VP的有一般現(xiàn)在時非單數(shù)第三人稱(VVB)、一般現(xiàn)在時單數(shù)第三人稱(VVZ)；Adv.P即指副詞在語料庫中標為AV0。在此基礎上我們運用排列組合的方法列出如下可能的檢索式:

1.? ? ?

2.? ? ?

3.? ? ?

4.? ? ?

5.? ? ?

6.? ? ?

7.? ? ?

8.? ? ?

9.? ? ?

10.? ? ?

其中“”代表單詞“word”， “”可以包括 NN1，NN2，NN0。運用以上檢索式我們分別得出 13，291；11，320；2，111；537；9，167；21，837；1，531；695；656；26 個符合中動結構形式的句子。這些句子只是結構上形如中動結構，但是很多都不符合中動結構的含義，因此我們還需要依據(jù)中動結構的基本含義進行人工篩選，即從語義上講，英語中動結構具有非事件性(non-eventivity)、泛指性(genericity)、施動性(agentivity)及情態(tài)概念(modality)等基本含義。因為時間和精力的有限，作者采用了隨機抽樣的方法對這些句子進行判別，最終選取了大約200個含中動結構的句子。

3.3 英語中動結構的句法、語義特征

基于以上研究得到的語料，下面我們將對英語中動句式各部分的形式特點和構成成分做客觀的描寫。

3.3.1 NP的構成及特征

句首NP主要由名詞性成分充當，普通名詞包括單、復數(shù)名詞和集合名詞、專有名詞，人稱代詞、不定代詞和指示代詞都可以出現(xiàn)在句首NP的位置上。例如:

(2)a.Mostfish cooks beautifully in a barbecue as well.

b.Thedoor opens that much more easily.

c.Somesongs sell well in sheet music form.

d.Today many brands are sold commercially for far less.Takara now sell low priced 12 year old Scotch specially blended to Japanese tastes.

e.Since bananas have not been seen in Romania for years and many children have never eaten one before，they sell quickly.

f.Everything looks so high from here.

g.All look rather alike.句首NP可以是光桿名詞，也可以是帶有較為復雜修飾成分的名詞短語。例如:

(3)a.Productswithwell-knowntradenames sell well on their own.

b.Apersonwho is not self-conscious photographs well.

NP在英語中動結構里可以承擔不同的題元角色，包括受事者、體驗者、工具以及事件行為發(fā)生的處所等。例如:

(4)a.Generally，records sell better than books.b.He says they don’t frighten easily，and they are very docile.

c.This pen writes very smoothly.

d.Department stores have a variety of different departments under one roof and usually sell at least four different types of goods.

3.3.2 VP的構成及特征

VP多數(shù)情況下以光桿動詞的形式出現(xiàn)，且呈現(xiàn)為一般現(xiàn)在時態(tài)的主動形式。例如:

(5)a.French cheese， I think， and English ham，cut very thick.

b.And it is plastic but it cleans so easily.

除此之外，VP常常還與情態(tài)動詞、否定詞或強調詞“do”一起出現(xiàn)。當與否定詞一起出現(xiàn)時，中動結構還可以呈現(xiàn)為過去時態(tài)。例如:

(6)a.Craft work，such as hand-knitting or celebration cake decorating，can sell quite well.

b.The EC meatdoesn’ t keep very well， especially as it often comes quite a distance.

c.Owing to poor light conditions，these particular marksdidnot photograph well.

d.Toshibasdo sell well，don’t they?

英語中動結構中的主要動詞可以是及物性的，也可以是不及物性的。例如:

(7)a.The house looks very different from just bricks and mortar.

b.Her books end happily.

c.Be careful，the door opens outwards!

例子中的“l(fā)ooks”更靠近不及物動詞的用法，因為主語“the house”不是受事者；而“end”和“opens”更靠近及物動詞的用法。所以說中動詞在及物性的問題上具有一定的模糊性。

英語中動結構的謂語動詞一般都是描述事物的狀態(tài)或屬性，而不是行為的產生或結果，因此中動詞不能是表示過程或狀態(tài)等的動詞。根據(jù)Vendler(1967:107-108)[6]對英語動詞的分類，結合我們的語料分析可以看出，英語中動詞只能是“Activity”和“Accomplishment”類的動詞，而“Achievement”和“State”類的動詞不能進入中動結構。例如:

(8)a.And then if you pull it together it will pull together.

b.This pen writes smoothly.

c.?This solution finds easily.

d.?John believes easily.

例8中a和b都是可接受的英語中動句，其中的動詞“pull”和“writes”分別屬于“Activity”和“Accomplishment”類的動詞，而句c和d是不合法的中動句，其中的動詞“finds”和“believes”分別屬于“Achievement”和“State”類的動詞。

3.3.3 Adv.P的構成及特征

Adv.P部分主要由副詞或副詞短語構成，也可以是介詞短語、形容詞短語，甚至是名詞短語。從整個中動句意義的角度來看，Adv.P的作用是使NP具有某種屬性，即當V動作發(fā)生時，NP呈現(xiàn)出Adv.P這種狀態(tài)。例如:

(9)a.Try to find out which brand sellsbest，and why.

b.It sellsentirelythrough indirect channels.

c.My chest feelssuddenlyempty，in spite of the pressure.

d.Young England，47Elizabeth Street，London SW1 sellsvery special children’sclothes.

一般情況下Adv.P這一部分對英語中動結構來說是必不可少的，除非有情態(tài)動詞、否定詞或“do”的出現(xiàn)以替代。例如:

(10)a.They all look so much alike，don’t they?-?They all look，don’t they?

b.Live electrical wirescankill.

c.No，itdoesn’tfoldup.

d.Itdoescutout.

4 對英語中動結構的分類

以往研究對英語中動結構的分類都有其偏頗之處，原因在于只考慮了中動結構里某一部分的因素，且論述缺乏大量語料支持，因此作者在對大量語料進行描述和分析的基礎上，認為對中動結構的分類應綜合考慮結構里各個構成成分的句法特征、語義指向和題元關系等因素。

一般來說，英語中動結構都有三個必不可少的成分，即NP，VP和Adv.P。然而一些學者如Keyser and Roeper(1984)[1]；Fellbaum(1986)[7]發(fā)現(xiàn)中動結構里如果出現(xiàn)了情態(tài)動詞、否定詞或強調詞“do”，Adv.P部分就可以缺省。我們從語料庫檢索得到的語料也驗證了這一點?；谶@一句法特征，我們首先根據(jù)Adv.P的存在與否將中動結構分為典型的中動結構(存在Adv.P部分)和非典型的中動結構(不存在Adv.P部分)。因為非典型的中動結構在我們檢索得到的語料里很少，大約只占20%且特征很分散，所以我們對這種類型不做細分，而只對典型的中動結構做進一步的分類。

在典型的中動結構里，Adv.P部分是不可或缺的成分，Adv.P是英語中動句式語義表述的主要部分，其語義指向的復雜性決定該句式句法結構的內部差異性。通過大量語料調查，我們發(fā)現(xiàn)，Adv.P的語義指向可以是句首的NP，也可以是對V→NP的一種判斷。據(jù)此我們把典型的中動結構分為兩大類，稱作類型I指向動作和類型II指向實體。

圖1

類型I:指向動作的，VP是Adv.P的描述對象，VP本身具備 Adv.P屬性?？梢赞D換為:(狀)V(賓)-Adv.P，可能出現(xiàn)的賓語一般是NP充當?shù)模话闱闆r下不能完成NP-Adv.P的轉換。在多數(shù)情況下，這種類型里的中動詞更靠近及物動詞的用法，其中NP的論元角色是受事(patient)。這種類型可以理解為V+NP，V+NP+Adv.P。例如:

(11)a.We could also introduce more salads during the summer.I know they’d sell well with our customers.(sell salads；sell salads well)

b.The car drives beautifully，in fact the throttle response from the 1870 cc engine is almost petrol sharp.(drive car；drive car beautifully)

c.I think Cilia doesn’t photograph well.She’s not photogenic.(photograph Cilia；photograph Cilia well)

類型II:指向實體的，NP是Adv.P的描述對象，NP-AP可以構成一個合理的表述。V的發(fā)生，是AP屬性產生或突顯的條件。在多數(shù)情況下，這種類型里的中動詞更靠近不及物動詞的用法，其中NP的論元角色不必是受事，可以是多樣的。這種類型可以理解為“NP is Adv.P”。例如:

(12)a.ECOVER washing powder cleans effectively at all temperatures without the use of harmful ingredients.(ECOVER washing powder is effective.)

b.There’s a network of country roads south that cut across to the coast.(A network ofcountry roadssouth is across to the coast.)

c.This pen writes very smoothly.(The characteristics of this pen are smooth.)

根據(jù) Langacker(1987，1991)[8][9]的研究成果，我們知道，在英語句子的構成中，施事和受事是事件的核心參與者。另外還有其他的外圍參與者。根據(jù)Steinbach(1998)[10]的觀點，工具和處所也是重要的參與者。因此，我們不僅可以把施事放在主語位置上作為我們觀察描寫某事件過程的著眼點，也可以把其他參與者放在主語位置上作為觀察描寫的著眼點。主語NP可以承擔各種不同的語義角色，主語和謂語之間也就可能表現(xiàn)出各種不同的題元關系。依據(jù)這個標準，我們對類型II的中動結構做了進一步的細分:工具類中動結構、處所類中動結構、描述類中動結構、體驗者主語類中動結構。

工具類中動結構:這類中動結構里主語的語義角色是事件發(fā)生所用到的工具。動詞的意義不在于表述動作的發(fā)生而在于凸顯工具的特性。例如:

(13)a.This pen writes very smoothly.

b.This product cleans effectively without producing a mass of foam，so it can be used sparingly.

處所類中動結構:這類中動結構里主語的語義角色是事件發(fā)生所處的場所。中動結構的意義在于描寫處所的功能或施事在此處所實施某一動作的感受。例如:

(14)a.The Super7/K sleeps up to seven so it is also ideal for family walking holidays.

b.It sits pretty well.(it:the sitting room)

c.The studios sleep either 2or3.

描述類中動結構:這類中動結構的意義在于描寫除工具、處所以外的其他語義角色的特征。這類中動詞從某種意義上講類似于英語的系動詞，其作用在于凸顯所指實體的特征。例如:

(15)a.On the whole the translation reads well.

b.I have fair skin that burns very easily and barely tans.

c.If your skin tans easily；use a Sun Protection Factor greater than 6.

體驗者主語類中動結構:這類中動結構里NP的語義角色是事件動作的體驗者或經歷者。其中的VP要求為accomplishment類動詞，Adv.P多數(shù)是正面表達難易的副詞。例如:

(16)a.He persuades easily.

b.Graeme Souness，an Edinburgh man doesn’t frighten easily.

c.He says they don’t frighten easily，and they are very docile.

至此，我們首先根據(jù)Adv.P的存在與否將中動結構分為典型的中動結構(存在Adv.P部分)和非典型的中動結構(不存在Adv.P部分)。其次在典型的中動結構里就Adv.P部分語義指向的不同，將中動結構分為兩大類，稱作類型I指向動作和類型II指向實體。再次依據(jù)主語NP所承擔的不同的語義角色，以及主語和謂語之間表現(xiàn)出的各種題元關系，我們對類型II的中動結構做了進一步的細分:工具類中動結構、處所類中動結構、描述類中動結構、體驗者主語類中動結構。以上我們對英語中動結構的分類可以用圖2表示:

圖2

5 結語

由上文的分析可見，關于英語中動結構的句法、語義特征的結論需要真實語料的驗證，而其分類問題更需要在大量語言事實的基礎上進行研究。作者依據(jù)從BNC語料庫里檢索得到的真實語料，運用現(xiàn)代語言學理論，就英語中動結構的句法、語義特征及其分類做了一些新的探索。當然這只是運用語料庫研究語法現(xiàn)象的一次嘗試，有不當之處希望大家批評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