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巍
范正安(中排左)和家人及弟子們合影。
有著400多年歷史的泰山皮影,又叫挑影子、人子戲,是一種古老的民間藝術,被譽為泰山文化的“活化石”。2007年,泰山皮影被列入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2011年,泰山皮影被收進世界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中國皮影”名錄。
范正安生于1945年,他是著名皮影藝術表演家、工藝美術大師,泰山皮影第6代傳承人,皮影“十不閑”絕技唯一傳承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如今,年逾古稀的范正安仍堅持每月幾場演出。他的愿望是讓泰山皮影為更多人認識,喚起人們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自信。
范正安給觀眾表演皮影戲
范正安和泰山皮影結緣,算起來60多年了。他5歲喪父,家境貧寒。小時候,每次村子里有表演皮影戲的,他都因為沒錢買票急得團團轉。8歲那年,他靠割草、拾破爛攢了點錢,終于如愿以償看到一場皮影戲,從此深深愛上了這神奇的聲影世界。
從那以后,范正安就想盡一切辦法去看皮影戲。回到家里,他就用撿來的紙盒子,照著看到的樣子做影人,自己對著鏡子演。就這樣,范正安自己學了4年皮影。1958年,泰安市成立曲藝隊,當地的皮影藝人劉玉峰招收徒弟,正讀小學三年級的范正安聽到這個消息,不顧家人的反對,立刻報名拜師,開始系統(tǒng)地學習皮影戲。
范正安聰明又刻苦,很受師父的器重。4年以后,他學會了師父全部的技藝,并成為傳承“十不閑”的新人。60集的《西游記》、40集的《封神榜》、50集的《三國演義》和60集的《泰山石敢當》,他都爛熟于心,隨時表演。
1965年,范正安應征入伍。他的皮影藝術才能,在部隊得到了發(fā)揮。他用部隊的題材編戲,演給官兵看,很受歡迎。退伍后,他當了一名工人,卻舍不得丟掉摯愛的皮影戲,朋友聚會、年輕人的婚禮,總少不了他精彩的皮影戲表演。
1994年,范正安退休了,為了圓他一輩子的皮影夢,他干起了“個體戶”,買了一輛車,帶著泰山皮影的“家當”到處去表演。“皮影戲就是我的生命,我一天也離不開它?!彼f。
范正安在演出結束后教孩子們體驗泰山皮影戲
相比其他流派的皮影戲五六個人甚至十幾個人的表演團隊,泰山皮影最獨特的表演方式是一人一臺戲,即皮影界的古老絕活“十不閑”。一個人要操作8樣樂器,再加上操縱影人和演唱,因而稱為“十不閑”。范正安是當前中國唯一完整掌握“十不閑”絕技的人。
皮影界有“七緊、八松、九消停”的說法,意思是表演皮影7個人緊張,8個人合作正好,9個人就有人閑著了。表演團隊成員各司其職尚且需要相互配合,而一人“身兼數職”的“十不閑”,就更不是件容易事。
“腦中想著詞兒,口中唱著曲兒,手里舞著人兒,腳下踩著槌兒,調動全身還要協(xié)調,一個人當10個人用?!狈墩蔡寡?,最難的是一心多用和手、腳、口的協(xié)調性,每項基本功都需要磨煉。熟練掌握“十不閑”,沒有深厚的功底很難做到。
范正安在家中的工作室設計制作影人道具
雖然師父劉玉峰沒練成“十不閑”,但他說的“老祖宗留下來的傳統(tǒng)文化不能丟”,讓范正安一直牢記。范正安不斷鉆研,在同時操縱影人和樂器上下功夫。他在實踐中改良樂器道具,將多件手擊樂器改為用腳擊伴奏,將手騰出來操縱影人和拉琴,并苦練手腳的協(xié)調技巧,終將泰山皮影“十不閑”絕活兒完整地展現給觀眾。臺前,觀眾領略到的泰山皮影戲是上下翻飛的影人,有條不紊的樂器伴奏,聲情并茂的唱腔,千軍萬馬熱鬧非凡。而影幕后,其實只有范正安一個人的舞臺。
表演泰山皮影戲,手、腳、口的靈活配合,不僅是技巧和功力的體現,更是體力的考驗。每場演出下來,范正安都會滿頭大汗。但他仍神采奕奕、應對自如,只要拿起皮影人,就瞬間進入角色。
2007年,泰山皮影戲被列入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這讓范正安看到了希望。2009年,年過六十的范正安自籌資金在泰安市創(chuàng)辦了弄影軒小劇場,成立演出團隊,不僅展演皮影戲,開展公益活動,還瞄準旅游市場,接待游客體驗。他認為,泰山皮影的傳承和發(fā)展離不開市場,只有走向市場,才能讓更多人了解它,喜愛它。
范正安向觀眾展示他自創(chuàng)的皮影戲表演伴奏系統(tǒng)
范正安給兒子和女兒傳授泰山皮影技藝
范正安一方面保留傳統(tǒng),一方面與時俱進。他嘗試將經典的卡通劇改編成皮影戲來吸引孩子們的興趣,并走進校園教皮影。他還通過成立泰山皮影藝術研究院、開設皮影主題餐廳、開發(fā)一系列皮影的衍生品等舉措,將過去以娛樂為主的皮影,變成以藝術展示為主,讓傳統(tǒng)的泰山皮影緊跟時代的步伐。
范正安表演皮影戲用的所有道具,都是他親手制作。在他看來,這些傳統(tǒng)的手工技藝,是現代的機器生產不能代替的。選擇驢皮、搭配色彩、打磨刻刀、制作蠟板,甚至影幕道具的木工活,他都做得一絲不茍。拿制作影人為例,范正安先處理皮子,然后繪畫、雕刻、上色等幾十道工序,都嚴格遵循古法。
對傳統(tǒng)手工技藝執(zhí)著堅守得近乎苛刻的范正安,卻從不排斥藝術創(chuàng)新。對從事皮影行業(yè)的子女和徒弟,范正安既要求他們保留傳統(tǒng),又鼓勵他們學習創(chuàng)新。對于想學皮影戲的年輕人,他是“來者不拒”,毫無保留地傳授技藝。
范正安還要求家里的每一位成員都要會皮影。在他的言傳身教下,他的女兒、兒子、外甥和幾個徒弟,甚至還在上學的孫子,都加入到這個隊伍中來。范正安的兒子范維國,是畢業(yè)于中央美術學院的碩士研究生,他自12歲起跟父親學習皮影技藝,也熟練掌握了“十不閑”的表演技能,現在是泰山皮影的第7代傳承人。
近年來,隨著國家對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重視和保護,國際間的非遺文化交流活動也逐漸增多。2008年至今,范正安應邀到法國、日本、韓國、泰國等多個國家去表演泰山皮影,深受國外觀眾的歡迎和贊譽。
2017年,為了拓展事業(yè),范正安和兒子范維國將泰山皮影體驗館,開到了北京前門大街。在這里,人們除了能了解泰山皮影的發(fā)展歷史,還能看到《三打白骨精》《小蝌蚪找媽媽》《武松打虎》等精彩的皮影戲,深受北京市民和全國各地游客的喜愛。在這里,父母還可以帶著孩子體驗親子皮影DIY制作,和皮影手工藝人零距離互動交流。
范正安制作的各種影人造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