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伊俊銘
新聞學自其誕生以來,就與社會上各個領域交織在了一起。著名新聞人普利策把新聞記者比作船頭的. 望者,作為社會的“預警員”,應當客觀報道災難事件,以此警示后人。合格的新聞人,不能只有扎實的專業(yè)基礎素養(yǎng),同時也要對其他專業(yè)有所涉獵。其中,歷史學的理論對新聞報道有著重要的指導意義。
布羅代爾的“三時段理論”在歷史學中具有劃時代的意義。布羅代爾把歷史研究分成三個時段:長時段、中時段、短時段。這三個時段分別對應著歷史事件的結構(Structures)、局勢(Conjunctures)和事件(Events)。三時段理論應用到災難性新聞報道當中,可以把“結構”理解為災難發(fā)生中深層次的歷史淵源;“局勢”可以定義為災難發(fā)生的社會原因,從制度等層面進行分析;而“事件”可歸于災難面前不同個體的行為,以及災難發(fā)生和后續(xù)產生的影響。
1987年5月6日,我國大興安嶺發(fā)生火災。此次火災持續(xù)燃燒了二十多天,燃燒面積多達五十多萬公頃,直至6月2日才完全撲滅。
《中國青年報》在大火被撲滅20多天以后的半個月內,發(fā)表了《紅色的警告》《黑色的詠嘆》《綠色的悲哀》三篇系列報道。該組報道被稱為“三色詠嘆調”,其以“全景式”內容開啟了中國災難性報道的新篇章。
“三色詠嘆調”指出,報道是從自然、社會與人的關系中反映災難背后的多方原因,此種立意正符合了“結構”“局勢”“事件”三時段。
中青報于6月4日刊登了首篇文章《紅色的警告》。文章批判了制度弊端:官僚作風盛行;行政部門辦事效率、應變能力低下;官員為報業(yè)績而忽視民眾生命安全。報道特意從火與社會的關系展開。
大火的發(fā)生與蔓延,是因在“中時段”(局勢)這一環(huán)上出現了問題。
6月27日,中青報刊登出《黑色的詠嘆》。文章形象地刻畫了在火災面前,不同人物的命運和人們在災難面前所作出的抉擇:救人的意志與求生的欲望;政府官員控負心理。這一篇文章吻合了“短時段”(事件)因素,讀者對整個火災有了更廣闊的了解。
“短時段”是我國媒體在進行災難性報道時最愿意選擇的角度,但媒體只把視角放在“救人”事跡中,而對災難中悲涼丑惡事件只字不提。長此以往,受眾對災難的危機意識會被淡化。
最后一篇文章《綠色的悲哀》在7月4日刊出,主題升華到了人與自然的關系。文章描繪了當時自然環(huán)境的惡化,批判了人類在自然與經濟利益面前的短視,質問了有關部門在保護環(huán)境上的不作為。
在長時段(結構)中,人與自然之間有機的、嚴密的和相當固定的關系遭到了破壞,文章主題深刻,令人發(fā)省。
“三色詠嘆調”有效地以大特寫方式展現了火災全貌,還原了現場現狀,突破了我國災難報道的不足。
“長時段是社會科學在時間長河中共同觀察和思考的最有用的渠道,也是各門社會科學可能使用的共同語言的時段理論”。但我們在借用該理論指導新聞報道時也要注意,布羅代爾過分強調了“長時段”的優(yōu)勢,他傾向于將“人”主體從歷史中淡化。這一點是我們新聞界必須要警惕的一點。
西方新聞界有一種說法把災難性事件稱為記者的節(jié)日?!霸诰唧w的新聞實踐中,西方記者出于競爭的壓力,對災難性事件的新聞報道往往更快,并形成了一套成熟的報道經驗。”目前我國媒體在報道災難性報道時,呈現出“過于沉穩(wěn)”的毛?。亨笥凇岸虝r段”一角或集體失聲。政府部門的“控負”做法使媒體面對災難不敢報、不想報、不能報,輿論通道長時間被堵塞。在新媒體時代,受眾惱于無法獲得充足信息,政府與媒體公信力漸漸喪失。
相關部門的“控負”行為不能作為媒體失聲或者報道不充分的護身符。在災難性報道當中,我們應合理參考三時段理論,尤其是在“人禍”中,媒體應當兼顧事件產生的原因以及人性善惡兩方面,以完善的信息打通媒體與公眾之間的信息交流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