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當代貴州融媒體記者 / 李思瑾
17個世居少數(shù)民族聚居地、中國世界遺產數(shù)最多的省份、首批國家級生態(tài)文明試驗區(qū)、脫貧攻堅主戰(zhàn)場……貴州擁有影視資源的“富礦”。近年來,貴州在重要時間節(jié)點上進行特色資源的深度挖掘,尋找文化符號,講述貴州故事,集中資金和力量走大制作的精品化影視道路。本欄目陸續(xù)推出“貴州與電影”系列報道,講述鏡頭背后的貴州故事。
8月3日,《天渠》在全國政協(xié)禮堂舉行了首映式。首映式當天,黃大發(fā)也來到現(xiàn)場,雖年事已高,但身體硬朗,說起話來字字鏗鏘。他說:“黨員的身份和責任不敢忘”,又補了一句:“為了水,我愿意用命來換。”
“為了水,我愿意用命來換”這句話,黃大發(fā)已說了幾十年,每一次,都堅定如初。
草王壩村,深處貴州省遵義市大山腹地。西面的螺螄河,距村子不過六公里,但巍巍群山像一道道屏障,將水源生生隔開。
草王壩村民們去最近的水源地挑水,來回得走兩個小時,爭水打架的事情時有發(fā)生?!皼]有水,是草王壩的‘窮根’?!秉S大發(fā)決定,從野彪村引螺螄河河水進入草王壩村,改變草王壩村貧窮落后的狀況。
螺螄河河谷很深,兩岸多懸崖峭壁,從野彪村修渠引水到草王壩村需要繞過三重大山、過三道絕壁。1960年,黃大發(fā)帶領草王壩大隊、健康大隊和勝利大隊村民第一次修建遵義的“紅旗渠”,用土辦法成功開鑿了一條長116米的隧道。
電影開始,暴雨引發(fā)洪水,沖垮了沒有導洪溝、分流渠的“紅旗渠”,草王壩人的夢想破滅:幾公里外的水源難道跟這片土地無緣了么?
直到1992年,村民仍然不知道白米飯的滋味。因為缺水,他們只能在干裂的土地上種下玉米,年復一年喝著帶黃泥的“望天井”水,一日三餐吃著玉米粒磨碎蒸的飯。
修渠引水失敗了,但這事卻在黃大發(fā)心中扎下了根。1992年正月初三,螺螄河引水工程開工建設,黃大發(fā)再次組織起200多名村民,第二次進入深山,踏上艱苦漫長的修渠之路。
《天渠》編劇韓煒創(chuàng)作劇本前,來到這個地圖上幾乎找不到位置的仡佬族山村。黃大發(fā)帶著韓煒來到上世紀60年代第一次修渠失敗的廢棄涵洞,探尋上世紀90年代通渠前全村人賴以生存的土井。他們走到村中心小學門口,孩子們朗朗的讀書聲傳來……
最令韓煒震撼的是蜿蜒在大山絕壁上的“大發(fā)渠”,高幾百米的筆直絕壁,像是一面瀑布懸在空中,登崖而望,站在狹隘的渠壁,忍不住一陣恐高的心悸。站在身旁的黃大發(fā)神情平靜淡然,又露出一絲喜悅,他喃喃地說:“這條‘大溝’,是我們的命,是我們的血管!”
“壯觀的山區(qū)景象無限拓展著我久居逼仄都市的視野,我一定要把這個大山里的村子、這些可愛的村民以及這位充滿傳奇色彩的老人介紹給外面的世界?!眲?chuàng)作激情充滿韓煒胸臆。
韓煒思考,這個時間跨度長達半個多世紀的故事,該如何凝聚在一個半小時的時間里?作為一部故事電影,又如何把握真實與虛構之間的尺度?
帶著諸多創(chuàng)作的困惑,韓煒再次來到了草王壩村,見到了黃大發(fā)的兒子黃彬權,至今已做了祖父的他曾經跟隨父親修渠,曾經因為生活所困離開村子進城打工,之后又被父親從打工的工地強拉回來擔任村小學代課老師,韓煒聽到了他對父親的“怨言”以及發(fā)自內心的敬佩。
擦耳巖的懸崖邊的一場戲,讓主演鄭強尤為難忘。
黃大發(fā)疲倦地坐在地上,叫來兒子替他下絕壁打炮眼:“我剛才下去兩次了,頭有點暈,你下去吧?!?/p>
擦耳巖并不是黃大發(fā)兒子所在的工段,兒子不解地問:“為什么是我?”
黃大發(fā)回答:“你是我兒子,別人摔下去了我賠不起?!?/p>
……
黃大發(fā)老人一直避而不談的二女兒的往事,韓煒從村民口中得知,黃大發(fā)二女兒黃彬彩生病那年,修渠正到要緊處,黃大發(fā)一頭埋進深山。女兒離開人世時年僅22歲,她沒能看到村里通水的那一刻,她的墳在村子后山上一處名為“羊舌條”的灌木叢,山頂可以俯看到鳳凰山,鳳凰山的背后住著黃彬彩的戀人,兩家早已把婚事定在了通渠之日。
“再次來到老人的老屋,我對自己的記憶產生了懷疑,我依稀記得曾經在漫無邊際的網絡資源里看到過一張老人與自己的妻子、兒女的合影?!表n煒腦海中,這張拍攝于老屋前的彩色照片,黃大發(fā)年輕美麗的女兒穿著一件大紅色的粗毛衣,笑容如“羊舌條”春天隨風飄揚起的白色小花一般素凈淡雅。
隨后,韓煒花了很多時間在網絡上尋找那張“記憶中”的網絡圖片,無果,他又問詢了很多人,大家都回答說這張照片并不存在。
“后來我固執(zhí)地將這張照片寫進了劇本,我堅持認為老支書最疼愛的女兒在自己短暫的生命中,曾經有過這一張美麗的照片,有過這樣一個美好而溫馨的合家歡時刻?!表n煒說。
以“全國時代楷?!薄叭珖赖履7丁薄案袆又袊?017年度人物”“全國脫貧攻堅獎奮進獎”等榮譽獲得者黃大發(fā)為原型的現(xiàn)實主義電影《天渠》9月在全國公映。圖為《天渠》劇照。(遵義市委宣傳部供圖)
“遵義無限蒼茫的群山,博大開闊、深沉舒展,正如中華民族的形象,充滿力量、沉靜莊嚴。我們影片想要展示的是那個年代引導著整個群眾開山拓水的老共產黨員?!?017年11月,導演柏麟拿到《天渠》劇本,離開機只有40多天,他隨即帶著攝制組成員們來到遵義市平正民族鄉(xiāng)團結村(原草王壩)體驗生活。
柏麟印象最深的,是黃大發(fā)那雙布滿老繭和疤痕的手。
“初見黃老爺子,給我的第一印象就是樸實!我說要去擦耳巖看看,他雙手握住我叮囑‘慢點、慢點’,老人的手很粗糙,但掌心很溫暖?!卑伧牖貞?。
“對于黃大發(fā)而言,他的命運帶著使命的色彩,他選擇的道路是很艱難的,難就難在,他所面對的不只是開山的艱險?!卑伧虢榻B,《天渠》里,村民追隨黃大發(fā)修渠的故事,經歷了從“相信”到“怨恨”直至“反叛”,最終再次敬畏相隨的過程。
鄭強有些恐高,拍攝前他還是不顧團隊成員勸阻,到擦耳巖走了一遭。渠壁下面是懸崖,大山像被一把尖刀齊刷刷平切開,向下掃一眼,幾百米高望不到底,他內心充滿震撼與感動。
“飾演黃大發(fā)老支書,是我的幸運?!笔子呈缴?,鄭強擁抱了黃大發(fā)。黃大發(fā)連連說感謝,鄭強握住他的手:“老支書,我要謝謝你!”
鄭強告訴記者,拍戲期間是冬天,很冷,他差不多有一個多月的時間每天都是凌晨四點起床,化妝準備,再乘一個多小時的車到山頂。黔北地區(qū)冬天多雨,遍地泥濘,攝制組成員們的腳、褲子都沾滿泥,又冷又黏?!暗@些艱難困苦都是黃大發(fā)和當?shù)卮迕駛冊浢刻煲鎸Φ摹R粋€普通的老支書,在36載平凡的歲月里做出了一件不平凡的事情,他內心有多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