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炳鑫 內蒙古工業(yè)大學 人文學院 內蒙古呼和浩特 010080
1994年4月7日,一場精心策劃、有組織的大屠殺在盧旺達拉開了帷幕,圖西族人遭到了滅頂之災。即使是神圣的教堂也阻擋不住殺紅了眼的劊子手,成河的鮮血、堆積如山的累累白骨使盧旺達成為人間地獄。盧旺達的哈比亞利馬納總統(tǒng)和布隆迪總統(tǒng)一起乘坐的飛機在盧旺達首都機場上空被擊毀,兩位總統(tǒng)雙雙遇難。從此,盧旺達爆發(fā)了長達4個月的大屠殺和武裝沖突。在短短100多天里,有上萬人被殺、上百萬人無家可歸、上百萬萬人逃往國外,釀成了世紀罕見的災難。這次被害者大多為圖西族人,不僅如此,胡圖族屠殺者對主張民族和解的本民族同胞同樣濫殺。
在19世紀末期,盧旺達盡管仍然存在著胡圖人與圖西人之間的分野,但這種分野并不帶有多少種族的意味,更多的表現為社會地位方面的差異??傮w說來,胡圖人與圖西人在前殖民時期基本上能夠和平相處,雙方往來頻繁,在經濟和文化上日益融合在一起。殖民者的到來打斷了盧旺達自然的歷史進程和民族過程。德國和比利時都對盧旺達實行間接統(tǒng)治,大力扶植圖西人,使其充當殖民統(tǒng)治的工具,從而維持并大大強化了圖西人占主導的社會體制,胡圖人受到德、比殖民者以及圖西人的雙重壓迫。
20 世紀50 年代,民族主義和非殖民化浪潮沖擊著非洲大陸,結束殖民統(tǒng)治已經成為大勢所趨。人口占據優(yōu)勢的胡圖人渴望借民族獨立,擺脫殖民者和圖西人的統(tǒng)治。而一直居于統(tǒng)治地位的圖西人既不甘心放棄統(tǒng)治地位,也擔心作為少數族裔在胡圖人掌權的社會中受到報復和迫害。一直青睞圖西人的比利時殖民當局卻在此時決定支持胡圖族人民,將殖民統(tǒng)治所造成的一切罪惡和責任都推到圖西人身上。在比利時殖民當局明里暗里的支持下,胡圖人舉行起義,兩族間發(fā)生了第一次大仇殺,數萬名圖西人被殺,大量圖西難民流亡鄰國。1962年,盧旺達在部族仇殺的血雨腥風中建立了共和國。胡圖族完全把持了國家政權,對圖西人實行報復和排斥政策,兩族間的矛盾不斷加深。通過軍事政變上臺的哈比亞利馬納在執(zhí)政中,強調民族團結和國家統(tǒng)一,重視發(fā)展經濟,但民族和解與民族平等政策貫徹得并不徹底。在兩位總統(tǒng)飛機遇難后,戰(zhàn)火遂從城市燃向農村,蔓延全國,一場兩族大仇殺全面開始,誰也無法阻止。
盧旺達內戰(zhàn)的爆發(fā)固然是由長期累積的部族矛盾決定的,但如果沒有外部干預以及國際社會各種因素的作用和影響,也不致釀成如此大規(guī)模的種族屠殺的慘劇。盧旺達的種族屠殺與整個國際背景及大國的插手也有著密切的關聯。從地緣政治角度講,盧旺達處于非洲法語地區(qū)和英語地區(qū)的結合部,其鄰國烏干達和坦桑尼亞是前英國殖民地,而布隆迪和扎伊爾曾是比利時的殖民地。比利時的非洲帝國夢破滅后,法國欲取而代之。在盧旺達的內戰(zhàn)中,法國始終支持執(zhí)政一方。美國作為當今世界的超級大國,在盧旺達內戰(zhàn)中起初持觀望態(tài)度,不愿過多介入。與此同時,美國斷絕了與前胡圖族政府的外交關系,關閉其駐美使館。在盧旺達重建過程中,美國慷慨地提供援助。美國的做法既可撈取人道主義救援的美譽,向盧旺達新政府示好,又不費吹灰之力地擠走法國,在非洲心臟地區(qū)取得立足點。美法等西方大國在非洲的爭奪與滲透無疑使這一地區(qū)的局勢更趨復雜。
愛國陣線政府執(zhí)政后接手的是一個被部族仇恨撕裂、又在內戰(zhàn)和大屠殺中經濟近乎崩潰、滿目瘡痍、百廢待舉的國家。1994年7月20日盧旺達新內閣的首次會議上做出決定:取消注有部族出身的身份證,所有國民不再有胡圖、圖西人之分,而都是盧旺達人。更為重要的是,為了化解民族矛盾、實現盧旺達的長治久安,愛國陣線政府下決心徹底解決難民問題。在內戰(zhàn)結束后的時間里,盧旺達安置和吸納了約500多萬難民。對于盧旺達這樣一個經濟落后又飽受戰(zhàn)亂之苦的小國來說,這確實是一個了不起的成就。隨著盧旺達經濟的恢復和國家政權建設的推進,盧旺達正逐步走向復興和發(fā)展。
種族大屠殺至今所造成的巨大創(chuàng)痛和陰影是難以撫平和消弭的。有充足的證據表明,盧旺達的大屠殺帶有鮮明的種族滅絕性質,是經過精心策劃和周密組織的,決不僅僅是群眾自發(fā)性的行為。在死難者中,雖然圖西人占據了絕大多數,但也有因不愿參與對圖西人的屠殺而枉死在本族人手下的胡圖人,不少胡圖人為了自保,不得不在逼迫下違心地出賣自己的圖西族鄰居和朋友。大屠殺所帶來的兩族仇恨和心理創(chuàng)傷需要經過幾代人才能消除。盧旺達政府的民族和解政策雖然已經取得了初步成功,國家也逐步步入正軌,但取消部族出身的身份證并不能一筆勾銷長期族際對立和沖突以及數次部族仇殺所導致的裂痕。況且,圖西人與胡圖人仍存在事實上的不平等。樹欲靜而風不止,目前非洲大湖地區(qū)的動蕩仍未平息,局勢仍未穩(wěn)定,尚存在許多變數,不能不給與這兩個國家存在密切關聯的盧旺達未來的發(fā)展與民族關系走向帶來諸多不確定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