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寶欣/哈爾濱師范大學
大眾寫人散文的內(nèi)容形式都是選取最能貼近作品所要傳達出的思想為主的,人物和事例都是或直接或間接的對應關(guān)系,很清晰,很有邏輯,目的性很強。
蕭紅的《回憶魯迅先生》一改往日之長,不具有大眾寫人散文內(nèi)容形式的特點,大膽把拼湊性的語言搭在一起,看似沒有邏輯,但是可以拉近讀者和作者之間的距離,給讀者創(chuàng)造了一個自我生成的空間,事件在這里起到的是催化劑的作用,不是硬生的引領作用,這篇《回憶魯迅先生》成為最受歡迎的回憶魯迅的作品,是有一定道理的。
蕭軍和端木蕻良曾對蕭紅的寫作手法不贊同,胡風也曾說蕭紅作品創(chuàng)作的弱點很多,比如:作品組織力不夠,語言沒有特色。胡風的評價是站在作品創(chuàng)作風格的層面上指出了蕭紅和大多數(shù)作家創(chuàng)作的差別和小眾化,但是小眾化并不能說明蕭紅的散文不好,蕭紅擅長的就是將細碎化的生活場景進行拼接,看似是無端的結(jié)合,實際上,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之后把有助于文章主旨的細節(jié)進行有意的選取。這些片段沒有時間和空間上的邏輯順序,作者把它打碎,整合,使文章煥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和活力,加之絮叨式的耳語,情緒化的敘述和遭受的經(jīng)歷,使作品更加親切、真實、耐人尋味。
絮語體是蕭紅的《回憶魯迅先生》中最典型的語體形式,是用一種看似拖沓的語言來拼湊敘述文字的一種方式。在文章中,蕭紅通過對魯迅先生日常生活的點滴觀察,加之其特有的藝術(shù)直覺將女性纖敏的情思、細致的觀察等等,為我們把一位活脫脫的鄰家魯迅躍然紙上。
在蕭紅的作品中,魯迅有趣、善良、大愛、嘔心瀝血、舍己為人,他走路的姿勢、安靜地抽煙狀態(tài)、和氣地寫文章、頑皮地和海嬰互道“明朝會”等都在蕭紅的描述之中。作品看似沒有清晰的邏輯,但是在品讀過程中,卻能真切的感受到蕭紅對于魯迅先生的深切思念和無比的敬重。于低語中見真情,于低語處見真情。這種寫作方式讓我們通過一個個細碎的回憶,自行拼湊出一個鄰家魯迅,大腦生成了一個鮮活的形象,與往常魯迅形象和風格相異的感受更加加深了我們對于魯迅的全新認識,可見,這種絮叨,低語式的方式對于人物形象的刻畫至關(guān)重要。例如:
(1)“若有人說了什么可笑的話,魯迅先生笑得連煙卷都拿不住了,常常是笑得咳嗽起來”。
(2)“魯迅先生很有意思地在地板上走幾步,而后向我說:“他是販賣私貨的商人……”。
細細品讀,不難看出,蕭紅對于魯迅先生觀察之細致,敬重之真切。
蕭紅的文風特點多來源于生活的細節(jié),充滿真摯樸實的情感,而這種情感正是來源于她的人生經(jīng)歷。這篇散文的成功并不是一蹴而就,一是基于她和魯迅先生關(guān)系之密切,進而她觀察魯迅有異于旁人的視角和迥與他人的真情實感,二是基于蕭紅自身的人生經(jīng)歷,這份早年經(jīng)歷融合在她骨髓里,讓她在寫魯迅的時的感情都是真實的,并且摻雜自身對人生的感悟。這種帶有蕭紅自身標簽和特別視角的散文注定非凡。三是蕭紅具有超越一般女性的細膩的思維、敏銳的洞察力和敏感的情緒特點。
蕭紅在《呼蘭河傳》中有這樣一句話,“呼蘭河這小城里邊,住著我的祖父,我生的時候,祖父已經(jīng)六十多歲了,我長到四五歲,祖父就快七十了”。
同樣地,這種寫作風格在《回憶魯迅先生》中也有:
“許先生說雞鳴的時候。魯迅先生還是坐著”。
“街上的汽車嘟嘟地叫起來了,魯迅先生還是坐著”。
“魯迅先生的背影是灰黑色的,仍舊坐在那里”。
“大家都起來了,魯迅先生才睡下”。
看似拖沓的語言,無形中彰顯了作者對祖父和魯迅先生的懷念之情,魯迅先生在蕭紅的心中和和祖父同樣親切的存在。蕭紅創(chuàng)作《呼蘭河傳》之時是她生命中最彷徨無助的時候,所以在創(chuàng)作《回憶魯迅先生》時,強烈的懷念之情是寫作的最直接動機,創(chuàng)作《呼蘭河傳》時也是一樣。這種寫法相似的敘述方式都與蕭紅的人生經(jīng)歷互為表里,相輔相成,是不可分開來看的。
蕭紅帶讀者走進在政治生活中永遠不可能了解到的魯迅,讓讀者在慨嘆時代洞察者為國為民奔走呼告、啟迪心靈之余,還能夠平視生活中這樣一位真實的先生,幫助讀者完成了對于魯迅先生的多元化學習。永遠懷念這樣一位中國偉大的思想家,并感謝蕭紅為我們帶來這樣一部偉大的作品《回憶魯迅先生》。
參考文獻:
[1]蕭紅.回憶魯迅先生[M].重慶:重慶婦生活社,1940.
[2]蕭紅.呼蘭河傳[M].上海:新文藝出版社,19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