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滿天心
窅娘是南唐后主李煜的嬪妃。她出身并不好,曾為采蓮女,又是個混血兒,相貌與中原人不同。但好在初入宮,她就以一雙深凹而顧盼有情的雙目給李煜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故而得名窅娘。
別人討好皇帝為富貴,窅娘卻是真愛。為了吸引李煜的注意,她花了許多工夫。她擅長跳舞,可后宮中擅舞的人不止她一個。為此,她每日用白帛緊緊纏住雙足,將腳纏繞成纖細(xì)的弓形。果然,她的舞步若蓮花凌波,俯仰搖曳之姿優(yōu)美動人。
李煜果然被她的舞姿迷住,常與小周后攜手同賞。為了欣賞窅娘絕妙的舞姿,又見她小腳玲瓏可愛,李煜特諭工部,令其修建了一座巨型金蓮。金蓮高達(dá)六尺,綴滿珍珠美玉,四邊更有瓔珞垂墜,華美異常。月色當(dāng)空,窅娘穿薄紗彩裙,素襪輕踏金蓮之上,翩翩起舞,衣袂飄飄,果真如月下仙子。她秀美的臉龐保持著從容的微笑,沒人知道她正忍受雙腳錐心的疼痛。
窅娘的金蓮和恩寵,讓后宮女子艷羨。她們開始模仿窅娘裹腳,一時在后宮里蔚然成風(fēng)。窅娘的腳裹后像新月,也像花瓣,舞起來分外好看。南唐唐鎬寫有一對聯(lián):“蓮中花更好,云里月長新。”這是形容她的舞,也是形容她的小腳。因李煜給窅娘修建的金蓮舞臺,小腳后來也被稱為“金蓮”。
李煜適合演繹癡情絕戀,卻并不適合做帝王。南唐被大宋所滅后,李煜和他心愛的小周后成為大宋的俘虜。臨行前,李煜遣散眾妃嬪,讓她們各謀生路。眾人都散了,只剩窅娘堅持不走。史料記載:“窅娘白衣紗帽隨行,后主宛轉(zhuǎn)勸留,不聽?!?/p>
一路上,李煜和小周后互相扶持,甘苦與共。窅娘遠(yuǎn)遠(yuǎn)跟著,遠(yuǎn)遠(yuǎn)看著。她愛李煜,并非因他擁有江山和富貴,而是因?yàn)樵谒龖K淡的前半生中,這個男人曾經(jīng)給予她一份欣賞與憐憫。她癡癡地愛這個男人,哪怕他成了階下囚,她的心,依然系在他的身上。
窅娘顛著小腳,一路跟著俘虜隊伍,蓮步不再飄逸,不復(fù)之前的凌波仙子之態(tài),反而在路途上比別人更加艱難。她咬著牙,跟隨那個男人的身影,跋山涉水,不離不棄,那是她地老天荒的愛,那是她付出了太多得到的一丁點(diǎn)兒溫暖。
李煜后來被幽禁,小周后被凌辱,只因這二人是南唐的皇帝與皇后,被大宋皇帝趙光義所不容。窅娘作為從屬之人,其實(shí)不必受這個苦。可大宋人人都知道她舞姿奇絕。趙光義便也修了一座金蓮舞臺,專門送給窅娘。
窅娘沒有選擇,她含淚換好舞裙,輕輕踏上蓮臺,腳尖旋轉(zhuǎn),裙裾飛揚(yáng),光陰仿佛又回到了曾經(jīng),只是臺下看她跳舞的,早已不是心上那個人。
一雙金蓮輕盈如蝶影,趙光義看得癡呆如醉,窅娘卻一個旋轉(zhuǎn),轉(zhuǎn)身撲向水面……為了愛李煜,她甘愿纏足;為了愛李煜,她情愿做囚犯。如今,為了維護(hù)她的愛,她拼上了性命,可惜,這驚濤駭浪般的愛,李煜從未回應(yīng)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