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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域絲路歷史文化與小說概覽(一)

        2018-10-27 06:30:08李杉杉
        新疆藝術(shù) 2018年2期
        關(guān)鍵詞:西王母山海經(jīng)西域

        □ 黎 羌 李杉杉

        西域地區(qū)一向有著廣袤、神奇的自然景觀,同時也產(chǎn)生絢麗多樣的小說文學作品。在中外文學交流史上,人們喜歡稱此類體裁為“域外傳奇”或“邊塞小說”。追根溯源,此種文體自漢唐時期出現(xiàn),經(jīng)明清至現(xiàn)當代,發(fā)育、演變?nèi)缤蠼L河一樣,顯得格外綿長、雄健與壯闊。當我們沿著“絲綢之路”沿線,逐步展開古代西域歷史文化畫卷時,方可感受到中國西部或西北地區(qū)的各族小說作家,多么富有文學創(chuàng)造力,他們?yōu)闄M亙亞非歐洲大陸上的這條國際大通道的小說百花園中,增添了多少令人賞心悅目的美麗色彩。

        當人們追隨著中華民族的祖先繁衍生息,從太陽升起的東方,即“絲綢之路”的起點——漢唐中心長安出發(fā),一路掠過八百里秦川,黃河上游的關(guān)隴山地,祁連山河西走廊,一直行進到天山南北大漠草原,昆侖蔥嶺與伊朗高原,小亞細亞兩河流域,再沿著地中海邊的小亞細亞、希臘雅典,西去北上古羅馬和威尼斯。讓人心潮澎湃、激動不已的不僅是有著東、西方各國、各地、各族人民喜聞樂見的非人工制造、偉岸的自然景觀,還有豐富多彩的造型藝術(shù)和絢麗多姿的表演藝術(shù),以及在此基礎(chǔ)之上形成的精彩紛呈的“絲綢之路小說文學”,這一切都是上蒼賜給的人類歷史文明的重要成果。

        西域地理歷史與絲綢之路文學

        “西域”一名,始于秦漢時期。翻閱其地理歷史,這個地區(qū)包括的范圍非常廣泛。廣義所指,為我國新疆、中亞細亞、印度半島、歐洲東南部和非洲北部,凡為古代“絲綢之路”所能聯(lián)結(jié)之地都可稱之為西域。另外是狹義專指,為蔥嶺以東廣闊的中亞地區(qū),以我國敦煌地區(qū)的玉門關(guān)、陽關(guān)為界。早在漢武帝時,“博望侯”張騫奉命鑿通西域,漢宣帝始置西域都護府。唐朝又在西域版圖設(shè)安西、北庭二都護府。如今史書所指西域,主要為古代新疆地區(qū),地理方位居亞洲蔥嶺以東,敦煌以西,喀喇昆侖山以北,巴爾喀什湖以南的廣大區(qū)位。

        實際上,古代狹義的西域版圖也要比現(xiàn)在新疆疆域大得多,據(jù)《漢書·西域傳》所載:“西域以孝武時始通,本三十六國,其后稍分至五十余,皆在匈奴之西,烏孫之南?!蔽覈脊艑W家黃文弼在《漢西域諸國之分布及種族問題》一文中,根據(jù)其山川地形,言及漢時西域三十六國,后為五十四國,可分為五組,即1.塔里木盆地組;2.昆侖山谷組;3.蔥嶺山谷組;4.天山山谷組;5.蔥嶺以西組。其中前四組大部分在現(xiàn)在新疆境內(nèi),最后一組諸國則在新疆域外。

        諸如:“罽賓”,在今印巴喀布爾河下游及克什米爾一帶;“烏弋山離”,在今阿富汗西部一帶;“安息”,在今伊朗北境;“大月氏”,在今巴克特里亞地區(qū);“康居”,在今錫爾河與阿姆河之間;“大宛”,在今費爾干納盆地:“嚈噠”,在今阿富汗北部。

        以古代西域為中心主軸的陸路“絲綢之路”橫貫亞洲之東亞、南亞、中亞、西亞,非洲之北非、東非,歐洲之南歐、東歐洲,跨越地球上大部分陸地。應(yīng)該重視的是絲綢之路中段的核心地區(qū)的古代新疆地區(qū),有著極為復雜多樣的地理風貌與博大精深的歷史文學、藝術(shù)文化,值得人們高度關(guān)注與重視。

        張騫出使西域(雕塑)

        居于中國西北地區(qū)的古代新疆,是給世界帶來許多文化驚奇的地理區(qū)域。這里有眾多高山崇嶺,如喀喇昆侖山、天山、祁連山等,以及諸多大江大河,如黃河、黑河、塔里木河、伊犁河等。這些雄山麗水及其博大雄渾的自然空間,生長的無數(shù)以計的動植物與各種農(nóng)牧產(chǎn)品,也同樣養(yǎng)育著層出不窮的勤勞、智慧的各族文學藝術(shù)家。

        正是應(yīng)了“一方山水養(yǎng)一方人”的說法。在古代西域地區(qū)不僅孕育了豐厚絕美的物質(zhì)珍寶,也產(chǎn)生了絢麗璀璨的精神財富。其中借助于詭譎奇幻的神話傳說、世俗故事、宗教傳奇、歷史記憶基礎(chǔ)上產(chǎn)生的豐富多樣的詩歌、散文、小說、戲劇等絲綢之路文學作品就是生動的例證。在這條古代國際必經(jīng)之路上中西各民族創(chuàng)作的小說更是歷史真實的文化寫照。

        若進一步審視西域交通與民族文化歷史背景。自漢代以后,運載東西方文學藝術(shù)的陸路“絲綢之路”已發(fā)展為四條:

        第一條是通過河西走廊或經(jīng)過新疆境內(nèi)塔里木河北面的通道,經(jīng)屈支(即今庫車),疏勒(即今喀什),西越蔥嶺,更經(jīng)大宛與康居西行;

        第二條為新疆境內(nèi)塔里木河南面的通道,經(jīng)瞿薩呾那(即今和田)與莎車以西,越大雪山(即今興都庫什山),更經(jīng)阿姆河上游、中游西行;這兩條道路均匯于木鹿城(即今中亞馬里),而抵達地中海東岸,然后輾轉(zhuǎn)希臘、羅馬各地;

        第三條是從敦煌向北至新疆境內(nèi)的伊吾(即哈密南),越天山通蒲類(即巴里坤),到車師后國(即吉木薩爾),西出特克斯河至烏孫(即伊犁),這條道路俗稱為草原“絲綢之路”;

        第四條是經(jīng)吐蕃(即西藏),經(jīng)尼波羅(即尼泊爾),通往天竺(即印度)而西行,被稱之為“唐蕃古道”或高原“絲綢之路”。

        另外,自古迄今在西域境內(nèi)還有一條鮮為人知的通道,這是民間通行的中外文化交流之路,即自新疆于闐、皮山向西南通往罽賓,即今巴基斯坦之白沙瓦,然后通過開伯爾隘口抵達烏弋山離國,古稱之為“罽賓古道”或“烏弋山離道”。西域文化、文學、藝術(shù)正是通過上述各條國際通道,將中國、印度、波斯、巴比倫,乃至希臘、羅馬、埃及等文明古國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并使東西方傳統(tǒng)文化得以大規(guī)模、暢通無阻地交流。

        在古代西域地區(qū),生息繁衍的眾多草原游牧民族,如塞人、西戎、匈奴、突厥、回鶻、吐谷渾、西羌、吐蕃等遷徙游弋于中外絲綢之路的廣闊天地。在絲綢之路歷史上,借助于這些西域古族文化平臺,東西方諸國與中國西域及中原地區(qū)的傳統(tǒng)文學、音樂、舞蹈、美術(shù)、雜技、戲劇等文化藝術(shù)得以相互滲透與交融。

        “塞人”系指居住在巴爾喀什湖與伊犁河流域的“伊塞頓人”。此古族的東面居住著阿里麻斯比人和希帕波里人,這些塞人于公元前7世紀起向西方遠征,曾引起中亞各草原民族波浪式的遷徙。據(jù)史書記載,此后不久便促使斯基泰人與巴比倫、米太人締結(jié)成聯(lián)盟,從而消滅了強大的亞述帝國。西域塞人的向西遷徙也自然而然傳播了東方諸國豐富多彩的原始文化與文學。

        “西戎”以西是允姓之戎,或塞人部落,他們世代居住敦煌,后“為月氏迫逐,遂往蔥嶺南奔”,漸次分布到天山南北廣袤大地,并與中亞一帶操北伊朗語的薩爾馬提人、伊塞頓人、斯基泰人等種族一起過著原始游牧生活,對此,中外文化史學家沈福偉寫道:“在古代,這里是極其遼闊而并無國界的草原谷地。塞人部落通過他們的游牧方式,在中國和遙遠的希臘城邦之間充當了最最古老的絲綢貿(mào)易商。他們馳騁的吉爾吉斯草原和俄羅斯草原成了絲綢之路最早通過的地方?!?/p>

        “匈奴”原為中國歷史上北方的一個重要的游牧民族。漢五鳳四年(公元前54年),該古族分裂為兩大部分。呼韓邪單于歸漢,郅支單于控制了整個漠北,后殺死漢朝使者后西遷。時至東晉寧康二年(公元374年),據(jù)歐洲史書記載,東方匈人擊滅阿蘭聊國,遂由頓河一帶繼續(xù)向西進攻哥特人,引起歐洲民族大遷徙。公元395年羅馬帝國被動搖而分裂為東西兩部,422年至426年匈人大舉入侵東羅馬,西羅馬乞和。有學者認為,入侵歐洲的“匈人”即中國史書上記載的匈奴后裔,匈人的西遷為西方世界提供了一次了解中國西域民族文化的機會。

        漢武帝時期,中原政府曾多次出兵,給予匈奴沉重的打擊,迫使呼韓單于歸順。后為控制西域諸國,“斷匈奴右臂”,特于漢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派遣張騫出使西域,抵達天山南北,隨之烏孫、樓蘭、車師、于闐、疏勒、焉耆、大宛等國紛紛與漢結(jié)成臣屬關(guān)系。蔥嶺以西的康居、大月氏、大夏、安息、身毒、條支、犁軒、奄蔡等國也與中原漢地建立起名為朝貢,實為對等互惠的經(jīng)濟、文化交流關(guān)系。

        繼張騫以后,東漢班超出使西域,平定了匈奴而恢復了“絲綢之路”交通。于永平九年(公元66年),他派遣甘英使大秦(即拜占庭),抵條支,臨大海(即地中海)欲渡未果。據(jù)《漢書》所云:“安息西界船人謂英曰,海水廣大,往來者逢善風三月乃得度,若遇避風亦有二歲者,故入海人皆赍三歲糧,海中善使人思土戀慕,數(shù)有死亡者。英聞之乃止?!绷碓疲蚕⒅链笄亍昂1敝T國所生奇異玉石諸物譎怪多不經(jīng)。”注曰:“大秦國俗多奇幻,口中出火,自縛自解,跳十二丸,巧妙非常?!庇州d,“十三年,安息王滿屈復獻獅子及條支大鳥,時謂之安息雀?!贝藷o疑為漢使西訪,西域諸國回報物質(zhì)與精神之舉動。

        佛教文化經(jīng)西域輸入我國,時間當在東漢時期。據(jù)《高僧傳·佛圖澄傳》云:“漢明感夢,初傳其道,唯聽西域人得立寺都邑,以奉其神;其漢人皆不得出家?!睎|晉袁宏《后漢紀》同樣記載:“初,帝夢見金人長大,項有日月光,以問群臣,或曰:‘西方有神,其名曰佛,其形長大,陛下所夢得無是乎?’于是遣使天竺,而問其道術(shù),遂于中國而圖形像焉?!蹦铣畏稌稀逗鬂h書》亦延用此說,進一步用文學形象描述所夢金人曰:“西方有神,名曰佛,其形長丈六尺,而黃金色”。另在永平年間,即有漢明帝派遣蔡愔、秦景等人去西域求法,相逢并邀胡僧迦葉摩騰與竺法蘭偕白馬馱經(jīng)和佛像來到華,于中原洛陽建白馬寺,譯經(jīng)說法,由此演變的佛教小說傳奇為世人所矚目。

        無論是西域地區(qū),還是絲綢之路沿線東西方諸國,所產(chǎn)生的文學形式除了宗教神話之外,大量地存留于現(xiàn)實生活之中。中國古代的敘事文學與小說,出自神話傳說的不占主流,而大多來自歷史故事與現(xiàn)實生活,即“史證故事”,由此發(fā)展為小說文學雛形,此類以《春秋左氏傳》《左氏春秋》《春秋古文》《左氏傳》《春秋內(nèi)傳》一般簡稱為《左傳》為代表。《左傳》可謂我國第一部記事詳瞻完整的編年史,亦為優(yōu)秀散文或筆記小說之典范,其思想內(nèi)容和藝術(shù)形式都有不少新特點,標志著絲綢之路文學發(fā)展到一個嶄新階段。

        據(jù)郭預(yù)衡先生主編《中國古代文學史》評述:“《左傳》散文藝術(shù)最突出的成就是長于敘事?!蹲髠鳌酚浭戮顑?yōu)美。體現(xiàn)了它高超的敘事藝術(shù)?!蹲髠鳌飞⑽乃囆g(shù)的另一突出成就就是善于寫人。古之史官,有所謂記言、記事之分?!蹲髠鳌飞⑽乃囆g(shù)的又一突出成就是工于記言。盡管它以記事為主,而記言亦多,且較以記言為主的《國語》更富文采?!雹?/p>

        據(jù)考證,我國后世的絲綢之路文學與小說,多繼承了《左傳》長于散文敘事的書寫方式,先秦時期與其文學有關(guān)的文獻或史家之文,另外還如《周易》《竹書紀年》《國語》《戰(zhàn)國策》《老子》《莊子》《呂氏春秋》等。聞一多先生認為因中國古代“偏重記言”又善“記事”,強調(diào)“史”而弱于“文”,故形成“詩史”,而非西方“史詩”,由此所造成抒情詩以壓倒優(yōu)勢統(tǒng)治文壇學界。

        班超塑像

        據(jù)聞一多在《論古代文學》中指出:“古代希臘的詩分為三類:一、lyric(歌),是用來歌唱的;二、Epic(史詩),是用來背誦的;三、Dramatic(劇詩),相當于中國的戲曲。”可是此種敘事型“史詩”與“劇詩”正是中國古代欠缺的文體。因受帝王古訓“文以載道”理論的影響,宮廷以“六經(jīng)皆史”而重史志與傳,輕形象如“記事”文學,既便將其“作為人物的烘托而出現(xiàn),是作為偶然的點綴,所以中國古代小說不很發(fā)達,多少是受了文章偏重記言的影響?!雹?/p>

        在中外絲綢之路歷史上,中原地區(qū)許多官員、商賈、學者、僧侶、將士等,因為各種原因和目的,來往于古代西域地區(qū),并把他們的所見所聞所感用文字形式記錄下來,或口述,或筆錄,或委托別人代寫,形成紀實性的著述、文錄、游記、札記等敘述文體,后經(jīng)逐步改編、整合、加工,遂成為獨樹一幟的新興文體“絲綢之路小說”。

        一、遠古時期,西域歷史中蘊藏的小說因素

        無論是中國,還是絲綢之路沿線諸國諸地區(qū),論及“小說文學”均建立在反映人類經(jīng)濟基礎(chǔ)與文化關(guān)系的歷史地理、志怪傳聞、史實政論、傳奇故事、風土人情基礎(chǔ)之上。由此所產(chǎn)出的文學作品,頗具有文字的可讀性與觀賞性。作為絲綢之路文學重要組成部分的西域小說,即為東西方經(jīng)濟文化交流國際大通道上發(fā)生的歷史故事與人物傳奇。

        據(jù)俄國學者普列漢諾夫與法國學者丹納的觀點,“環(huán)境決定文化”,人類精神藝術(shù)產(chǎn)物或文學作品,如同活生生的自然物質(zhì)與精神物質(zhì)一樣,只能由它們賴以生存的“環(huán)境文化”來證實。另據(jù)夏日云、張二勛主編的《文化地理學》關(guān)于“環(huán)境對文學作品的影響”一章所述:1、“首先從文學生成機制來看”;2、“其次,環(huán)境對文學作品的內(nèi)容和形成也有影響”;3、“環(huán)境對文學作品風格的影響”;4、“文學作品民族風格的空間變化”;5、“文學作品中人物性格的刻畫帶有很強的區(qū)域性”;6、“民族風格的空間變化性還表現(xiàn)在文學作品的體裁和藝術(shù)技巧上”。③由此可知,西域絲綢之路文化環(huán)境同樣決定著此區(qū)域文學作品的“民族風格”與“生成機制”。

        (一)產(chǎn)生邊疆傳統(tǒng)文學的西域土壤

        通過絲綢之路自然與文化環(huán)境的變遷來考察,人們將目光投向提供絲綢之路傳統(tǒng)文學的神話傳說文化土壤。從相關(guān)文學學術(shù)理論與具體小說文學作品來審視,這不失為極富說服力與生命力的研究方法。從此可清晰地認識古代西域與邊疆地區(qū)神話小說的民族性、文化性和國際性。

        “神話”是人類最早的敘事文學之一,是人類在生產(chǎn)力低下的情況下,不能科學地解釋世界起源、自然現(xiàn)象和社會生活的矛盾、變化,而以非現(xiàn)實的想象和幻想來解釋,表現(xiàn)對自然力的征服和支配。隨著生產(chǎn)力的發(fā)展和自然力的實際上被支配而告消失的自然文體。這種敘人、敘事的神話藝術(shù)傳統(tǒng),后為西域后世敘事長詩、史詩與小說傳奇所繼承與發(fā)揚;其豐富的想象、夸張的手法,還有人類對理想世界的追求,長遠地影響了中國各民族文學的發(fā)展。

        由神話演變而來的“傳說”,是長期流傳下來的帶有“神”性,又具有歷史性的動人故事。有的以特定的歷史事件為基礎(chǔ),并包涵了對歷史人物、事件的某些真實記述和評價;有的則純粹是幻想的產(chǎn)物,與神話一樣,同為后世敘事體文學之源頭??墒沁z憾的是相比之下,中國古代神話傳說的研究較之西方不甚發(fā)達,其理論在歷史文化上被肢截斬斷,從而阻礙了中國此類神話文學樣式的長足發(fā)展。

        馬克思在《政治經(jīng)濟學批判·導言》中的一段至理名言值得重視:“任何神話都是用想象或借助想象以征服自然力、支配自然力,把自然力加以形象化;因而,隨著這些自然力之實際上被支配,神話也就消失了。在印刷所廣場旁邊,法瑪還成什么?在避雷針面前,丘比特又在哪里?在動產(chǎn)信用公司面前,海爾梅斯又在哪里?”④

        馬克思在此文中所舉的“法瑪”是古希臘神話中的“傳聞女神”,“丘比特”是“雷神”,海爾梅斯是“守護神”,在現(xiàn)實中一旦由科學對應(yīng)物替代了他們,這些神乎其神的神話人物也就自然消聲匿跡了。故馬克思又說:人類在神話時期充滿了“兒童時代的天真”,而散溢著“永久的魅力”,希臘神話的重要價值在于“不只是希臘藝術(shù)的武庫,而且是它的土壤”。同樣,中國西域乃至東方諸國的神話亦為此地民族不可或缺的“武庫”與“土壤”。

        世界上的存在事物都是對立統(tǒng)一、相輔相成的,往往神話對科學有啟迪之功。在中國邊疆地區(qū)諸民族許多神話中幻想之物,后來被科學利用與實現(xiàn),神話竟然不知不覺成為科學的預(yù)言。如絲綢之路上“飛毯”、“快靴”的神話故事,如今不是已變?yōu)轱w機與火車?中國神話中的“千里眼”與“順風耳”不是已經(jīng)實現(xiàn)為電視、電話、電腦?西域的“西王母”、中原“嫦娥奔月”神話,已被宇宙飛船登月化為現(xiàn)實,同樣,在東方文學藝術(shù)作品中,神話傳說更是產(chǎn)生著曠日持久的影響。

        關(guān)于人類各民族共同擁有的“神話”,在孟昌、曹葆華翻譯的《文學論文選》之《蘇聯(lián)的文學》一文中,有一段轉(zhuǎn)載于俄蘇文豪高爾基的重要論述:“神話是一種虛構(gòu)。虛構(gòu)就是從既定的現(xiàn)實的總體中,抽出它的意義而且用神話體現(xiàn)出來—這樣我們就有了現(xiàn)實主義。但是,如果從既定的現(xiàn)實中所抽出的意義再加上—依據(jù)假想的邏輯加以推想—所愿望的、可能以東西,這樣來補充形象,那么我們就有了浪漫主義。這種浪漫主義是神話的基礎(chǔ),而且它是極其有益的,因為它幫助激起對現(xiàn)實革命的態(tài)度,即實際地改變世界的態(tài)度。”⑤

        在此文中,作者力圖證實神話的產(chǎn)生基于現(xiàn)實生活,并非出于人類頭腦的空想。他說:“一般說來,神話乃是自然現(xiàn)象,對自然的斗爭,以及社會生活在廣大的藝術(shù)概括中的反應(yīng)?!钡?,神話與宗教結(jié)合就自然出現(xiàn)了虛幻妄想的虛假迷幻現(xiàn)象,原始人認為“萬物有靈”,認為大自然的一切,包括自然現(xiàn)象、生物和無生物,都像人一樣是有生命、有意志的活物,都需要崇拜,如火、水、太陽、月亮、石頭、大樹、牛、蛇等都可成為人崇拜的對象。在此神話傳說與宗教故事的基礎(chǔ)之上,即演變出為世界各國各族人民所喜愛的史詩、抒情詩、敘事文學等形式。

        從中國與東西方絲綢之路文化方面解析,各國、各地區(qū)、各民族的傳統(tǒng)文學的交融演變與發(fā)展。當人們仔細翻閱各朝各代華夏民族所存留的各類文學遺產(chǎn)時,發(fā)現(xiàn)漢民族擅長抒情,卻拙于敘事,故此古代時期缺少史詩、長篇敘事文學作品,由此也自然影響了敘事型小說、戲曲與曲藝類文學作品的形成與發(fā)展。

        對此種文學現(xiàn)象,中國文學理論家與哲學思想家多少有所察覺,并在著述論文中探析其發(fā)生之原因,如魯迅先生在《中國小說的歷史的變遷》中認為中國敘事型文體不成熟的原因很大程度在于古代神話不發(fā)達、不完整,他說:“在古代,不問小說或詩歌,其要素總離不開神話。印度、埃及、希臘都如此,中國亦然。只是中國并無含有神話的大著作;其零星的神話,現(xiàn)在也還沒有集錄為專書的……中國古代的神話材料很少,所有者,只是些斷片的,沒有長篇的,而且似乎也并非后來散亡,是本來的少有?!雹?/p>

        究其原因,魯迅認為最重要的是兩方面,一是中華漢民族居住在環(huán)境不佳的黃河流域,“為謀生起見,生活非常勤苦,因之重實際,輕玄想,故神話就不能發(fā)達以及流傳下來?!倍且驗椤爸袊艜r天神、地祗、人、鬼,往往殽雜,則原始的信仰存于傳說者,日出不窮,于是舊者僵死,后人無從而知?!痹儆兄性貐^(qū)居民信鬼不奉神,而“多怪誕之事”,且化雜亂誑語“全是假的”,故絕少能構(gòu)長篇與系統(tǒng)的神話文學。

        郭預(yù)衡先生主編《中國古代文學史》亦云:“神話是人類童年時期開放的藝術(shù)奇葩,以特殊的方式反映了初民生活及歷史發(fā)展進程,展現(xiàn)出其心靈世界,為后人探索其歷史奧秘透露了許多可貴的信息,為了解遠古人民的意識、情感、精神、意志和性格提供了不少形象的資料。神話具有不朽的認識價值。神話作為人類歷史上永不復返的階段所產(chǎn)生的藝術(shù)形式,具有鮮明的原始性、幻想性、超自然性等基本特征。其形象表現(xiàn)極其率真,意義蘊含至為深廣。它以自身的瑰麗多姿構(gòu)成了蔚為奇觀的藝術(shù)殿堂,顯示出永久的魅力,給后人以美妙無比的藝術(shù)享受,具有特殊的審美價值。神話還是文學史上浪漫主義的源頭,它本身就是‘一種規(guī)范和高不可及的范本’,為后世文學藝術(shù)的發(fā)展提供了取之不竭的豐富營養(yǎng),無愧為文學藝術(shù)的‘武庫’和‘土壤’”⑦

        此書將中國古代神話,主要分為1、自然神話,2、創(chuàng)世神話,3、英雄神話,傳奇神話等。其中的“傳奇神話”中有許多關(guān)于異域奇國、海外鳥獸、怪人神物等,出現(xiàn)于所謂山、海、大荒等四裔的傳說。如《山海經(jīng)·海外北經(jīng)》中出現(xiàn)的“吐絲女”:“歐絲之野在大踵東,一女子跪據(jù)樹歐絲?!贝祟悅髌嫔裨挿从沉巳A夏遠古人民企圖突破種種自然條件限制,改造自身生活環(huán)境的愿望和理想,表現(xiàn)出驚人的超現(xiàn)實、超自然的想象力。其中也含有描述中原四裔氏族社會野蠻生活狀態(tài)的痕跡。

        相比起中原地區(qū)的漢族人民,中國西部或西北邊疆地區(qū)的各民族,有著歷史悠久的神話與宗教、史詩文學傳統(tǒng),他們在歷史上留下的傳奇神話數(shù)量較多,涉及面廣,形象奇特,別有意趣。

        我國古代雖然有不少大小不一的神話傳說,如《山海經(jīng)》《莊子》《楚辭》《淮南子》《列子》等,但是缺乏系統(tǒng)記載與研究神話的專門典籍。值得人們重視是“古之巫書”《山海經(jīng)》,較為集中地記載了海內(nèi)外山川神祗異物,保留神話故事最多,對研究絲綢之路文學與西域小說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

        羅宗強、陳洪先生主編的《中國古代文學史》一書亦認為:“神話的藝術(shù)規(guī)則為后世文學的發(fā)展提示了方向。一方面,神話所開創(chuàng)的為人生的主題,事實上成為了我國文學發(fā)展的主流,我國數(shù)千年的文學發(fā)展,為人生的主題始終占絕對優(yōu)勢。而這一傳統(tǒng)的形成,無疑包括了神話積淀的重要因素。另一方面,神話富于情感、富于形象、富于想象的特征,無疑也影響著后世文學的發(fā)展?!雹嘧鳛橹腥A民族“文學發(fā)展的主流”,神話傳說所開創(chuàng)的“為人生的主題”,無疑為絲綢之路小說文學的發(fā)展“提示了方向”。

        (二)神奇怪誕的天書《山海經(jīng)》

        專家學者認為:“神話乃文學之母”,此言不虛。神話與文學的關(guān)系,就像《山海經(jīng)》神話中,我們所見的盤古與日月江海的關(guān)系就是生動的例證。神話說盤古死后,頭化為四岳,眼睛化為日月,脂膏化為江海,毛發(fā)化為草木。盤古雖死,而日月江海、人間萬物,都遺存著盤古的影子。事實證明,神話轉(zhuǎn)換為其它文學形式以后,雖然在表面上消失了它本身的歷史文化意義,但是神話作為文學,其動人的藝術(shù)性與沖擊力卻活躍在人類文明的長河之中。

        我國先秦古籍《山海經(jīng)》,貌似荒誕不經(jīng)的奇書,實際上是一部富于神話色彩的古老的地理文化之書,是一部具有原始宗教文學性質(zhì)之書,也是古代華夏民族保存小說故事、資料最多的神奇天書?!渡胶=?jīng)》所書內(nèi)容主要是民間傳說中的地理知識,包括山川、道理、民族、物產(chǎn)、藥物、祭祀、巫醫(yī)等。同時是研究我國古代絲綢之路上中亞、東亞各族人民遠古時代物質(zhì)生活、經(jīng)濟貿(mào)易、文化交流、人際關(guān)系重要的文學著作。

        《山海經(jīng)》共十卷,分山經(jīng)五卷、海外經(jīng)四卷、海內(nèi)經(jīng)五卷、大荒經(jīng)四卷。全書記載了約一百多個邦國、五百五十座山、三百條水道,原書共22篇約32650字。藏有山經(jīng)5篇、海外經(jīng)4篇、海內(nèi)經(jīng)5篇、大荒經(jīng)4篇,現(xiàn)存共18篇,《漢書·藝文志》作13篇,因未把大荒經(jīng)和海內(nèi)經(jīng)計算在內(nèi)之故。

        《山海經(jīng)》之“中山經(jīng)”:包括《南山經(jīng)》、《西山經(jīng)》《北山經(jīng)》《東山經(jīng)》《中山經(jīng)》;“海經(jīng)”:包括《海外南經(jīng)》《海外西經(jīng)》《海外北經(jīng)》《海外東經(jīng)》《海內(nèi)南經(jīng)》《海內(nèi)西經(jīng)》《海內(nèi)北經(jīng)》《海內(nèi)東經(jīng)》;“大荒經(jīng)”:包括《大荒東經(jīng)》《大荒南經(jīng)》《大荒西經(jīng)》《大荒北經(jīng)》,由此組成一個神奇博大的遠古神話文學譜系。

        從此奇書中可見,《山海經(jīng)》包括的地域范圍很大,其中有中國之中心地區(qū),亦有東西南北四個方位區(qū)域,還有周邊海外地區(qū),既有山又有海、還有大荒之地。如《中山經(jīng)》為中原、關(guān)中與巴蜀地區(qū);東至《南山經(jīng)》的東海之濱、舟山群島,南抵廣東嶺南、南海海域;西至《西山經(jīng)》為陜甘黃河,新疆阿爾泰山;《北山經(jīng)》北至寧夏騰格里沙漠、內(nèi)蒙陰山,還有許多四夷胡族地區(qū),多為后世巨大的“絲綢之路”地理空間。

        《山海經(jīng)》的重要價值在于保存了大量神話傳說,其中包括“夸父逐日”、“女媧補天”、“精衛(wèi)填海”、“羿射九日”、“鯀禹治水”、“共工怒觸不周山”等不少膾炙人口的神話傳說和寓言故事。還有與西域地區(qū)密切相關(guān)的“黃帝昆侖丘”“瑤池西王母”的遠古神話故事。

        如出自《山海經(jīng)·海外北經(jīng)》的神話傳說“夸父逐日”云:“夸父與日逐走,入日,渴,欲得飲。飲于河、渭,河、渭不足;北飲大澤,未至,道渴而死。棄其杖,化為鄧林?!敝v的是上古時期,夸父與太陽競跑,一直追趕到太陽落下的地方;他感到口渴,想要喝水,就到黃河、渭河喝水,黃河、渭河的水不夠,又去北方的大澤湖喝水,還沒趕到大澤湖,就半路渴死了。他遺棄的手杖,化成桃林??涓缸汾s太陽,被太陽烤死的神話故事,就是絲綢之路小說的原型。

        楊公驥先生在《中國文學》一書認為,夸父逐日的故事有其極為深刻的寓意。說明“只有重視時間和太陽競走的人,才能走得快;越是走得快的人,才越感到腹中空虛,這樣才能需要并接收更多的水,獲得更多的知識;也只有獲得更多的水,才能和時間競走,才能不致落后于時間”⑨。另外,據(jù)文學理論家蕭兵先生在其《盜火英雄:夸父與普羅米修斯》一書中稱:“夸父逐日是為了給人類采擷火種,使大地獲得光明與溫暖”??涓高@位“盜火英雄”,就是“中國的普羅米修斯”。他的頗具浪漫色彩的文學描寫與西方小說相通。

        在《山海經(jīng)》《海外北經(jīng)》中記載:“共工之臣曰相柳氏,九首,以食于九山。在昆侖之北,柔利之東。相柳者,九首人面,蛇身面青。不敢北射,畏共工之臺?!薄芭_在其東。臺四方,隅有一蛇,虎色,首沖南方?!贝恕肮补ど裨捁适隆蓖瑯舆m用于西域探險者文學。

        《海內(nèi)經(jīng)》中記載的黃帝神話故事:“黃帝妻嫘祖,生昌意。昌意降處若水,生韓流。韓流擢首、謹耳、人面、豕喙、麟身、渠股、豚止,取淖子曰阿女,生帝顓頊?!眰髡f黃帝之妻嫘祖是繅絲始祖?!洞蠡奈鹘?jīng)》亦載:“顓頊生老童,老童生重乃黎。帝令重獻上天,令黎邛下地。下地是生噎,處于西極,以行日月星辰之行次?!贝俗V系與《大戴禮記·帝系篇》、《史記·五帝本紀》《帝王世紀》中文學描述基本相同,顯然具有神譜性質(zhì)的傳奇色彩。

        根據(jù)《山海經(jīng)》諸經(jīng)所記載的神話文學故事所知:“帝堯臺、帝嚳臺、帝丹硃臺、帝舜臺,各二臺,臺四方,在昆侖東北?!薄渡胶=?jīng)》中,關(guān)于中華民族始祖黃帝、炎帝、蚩尤之間大戰(zhàn)之故事非常精彩,三皇五帝與南北地區(qū)各氏族結(jié)盟的文字記載很多,另外還有記載華夏九州的山河湖海、名山大川、鳥獸草木的文學資料亦很豐富。尤其是描寫西極之地“西王母”的神奇蛻變故事,與中原地區(qū)東王公“周穆王”形成生動的互證,讀起令人趣味盎然。

        文學性較強,近似小說的神話故事諸如下述:《海內(nèi)西經(jīng)》卷十一:“海內(nèi)昆侖之虛在西北,帝之下都。昆侖之虛,方八百里,高萬仞。上有木禾,長五尋,大五圍。而有九井,以玉為檻。面有九門,門有開明獸守之,百神所在。非后羿莫能上岡之巖?!?/p>

        《海外西經(jīng)》卷七:“形天與帝至此爭神,帝斷其首,葬之常羊之山。乃以乳為目,以臍為口,操干戚以舞?!?/p>

        《大荒西經(jīng)》卷十六:“有北狄之國。黃帝之孫曰始均,始均生北狄。有芒山。有桂山。有榣山,其上有人,號曰太子長琴。顓頊生老童,老童生祝融,祝融生太子長琴,是處榣山,始作樂風。”

        《大荒北經(jīng)》卷十七:“大荒之中,有山名曰成都載天。有人珥兩黃蛇,把兩黃蛇,名曰夸父。后土生信,信生夸父。夸父不量力,欲追日景,逮之于禺谷。將飲河而不足也,將走大澤,未至,死于此。應(yīng)龍已殺蚩尤,又殺夸父,乃去南方處之,故南方多雨?!薄坝邢道ブ秸撸泄补ぶ_,射者不敢北射。有人衣青衣,名曰黃帝女魃。”“蚩尤作兵伐黃帝,黃帝乃令應(yīng)龍攻之冀州之野。應(yīng)龍畜水。蚩尤請風伯雨師,縱大風雨。黃帝乃下天女曰魃,雨止,遂殺蚩尤。魃不得復上,所居不雨。”

        《海內(nèi)經(jīng)》卷十八:“洪水滔天。鯀竊帝之息壤以堙洪水,不待帝命。帝命祝融殺鯀于羽郊。鯀復生禹。帝乃命禹卒布土以定九州。”

        《海內(nèi)北經(jīng)》卷十二:“西王母梯幾而戴勝杖。其南有三青鳥,為西王母取食。在昆侖虛北?!?/p>

        《大荒西經(jīng)》卷十六:“西海之南,流沙之濱,赤水之后,黑水之前,有大山,名曰昆侖之丘。有神,人面虎身,有文有尾,皆白,處之。其下有弱水之淵環(huán)之,其外有炎火之山,投物輒然。有人戴勝,虎齒,有豹尾,穴處,名曰西王母。此山萬物盡有。”“西有王母之山、壑山、海山。有沃之國,沃民是處。沃之野,鳳鳥之卵是食,甘露是飲。凡其所欲其味盡存?!?/p>

        其中《山海經(jīng)》中關(guān)于“西王母”的故事是絲綢之路文學中最生動有意味的神話傳說故事,其人物形象的演變,亦為后世西域絲路小說非常喜愛的敘事線索.在《山海經(jīng)》中最初出現(xiàn)之時,“西王母”并非人名,而是古代中國西域廣大區(qū)域的統(tǒng)稱,或西北地區(qū)各氏族的稱謂,后來為西方神仙,她的性別并未確定,是—位“其狀如人,豹尾、虎齒,而善嘯,蓬發(fā)戴勝”的半人半獸形象,其神格是主管瘟疫和刑罰的“神官”,即“司天之厲及五殘”。后來才逐步轉(zhuǎn)型為原始狩獵期的西王母系氏族,或西部古族部落的一位女首領(lǐng)。

        大約在戰(zhàn)國時期到漢代,西王母才開始轉(zhuǎn)型,由穴居昆侖之丘山洞中的怪神演變?yōu)樘斓壑胰蚀?、善良、美麗。因此東晉詩人陶淵明在《讀山海經(jīng)》之二中稱贊西王母為“玉臺凌霞秀,王母怡妙顏……”從她和周穆王賦詩、言歡的情景來看,她已是一位雍雅和平,大有王者氣派的女性神仙了,如她在《穆天子傳》里自述“我為帝女”。同時她的職司功能也隨之而變化和增添,從“羿請不死之藥于西王母”可以看出,她已由掌管“災(zāi)厲刑罰”的兇神而變成了掌有不死之藥的吉神,能消災(zāi)免禍,造福于人類,故此人們自然要信仰與崇拜她。

        另據(jù)《漢武帝年譜》所載,漢武帝劉徹從中年到老年的22年中,曾6次去甘肅省涇川“昆侖之丘”拜謁西王母,尋求長生不死之仙果和圣水。在班固著《漢武帝內(nèi)傳》里,敘寫的西王母則是一位“視之年約30,修短得中,天姿掩藹,容顏絕世”的艷麗女性。她攜帶著3000年才結(jié)果一次的7枚蟠桃,將其中的4枚賜與漢武帝。這里她又成為了一位賜壽降福的女神,她的蟠桃讓人食之可長壽。

        西王母還為世俗送子、賜福祿、免災(zāi)禍,如漢代的卜筮著作《易林》在卦辭中寫道:“稷為堯使,西見王母,拜請百神,賜我善子。引船牽頭,雖拘無憂。王母善禱,禍不成災(zāi)?!?/p>

        舊說《山海經(jīng)》是四千多年前由夏禹和伯益所作,今人多認為作者是春秋戰(zhàn)國時人。今學者考證認為,此書約成于戰(zhàn)國初年到漢代初年之間?!渡胶=?jīng)》傳本較多,除各種單行本外,收入?yún)矔哂校骸兜啦亍繁荆端膸烊珪繁?,《格致叢書》本,《二十二子》本,《百子全書》本,《四部備要》本,《龍溪精舍叢書》本等。現(xiàn)存最早的注本是晉郭璞的《山海經(jīng)注》。清郝懿行采前人注釋之長,撰《山海經(jīng)箋疏》十八卷,別為《訂論》一卷。

        繪圖《山海經(jīng)》校注

        清代有畢源的《山海經(jīng)新校正》、郝懿行的《山海經(jīng)箋疏》,今人袁珂先生著有《山海經(jīng)校注》一書。本書為他在系統(tǒng)研究《山海經(jīng)》基礎(chǔ)之上,經(jīng)過仔細??薄⒖急妗⒆⑨?,為讀者與研究者提供的一部傳統(tǒng)文化典籍經(jīng)典之作。《山海經(jīng)校注》自出版以來在海內(nèi)外產(chǎn)生了廣泛而深遠的影響。有學者評述:“《山海經(jīng)》包括《山經(jīng)》五卷、《海經(jīng)》十三卷,共十八卷,是研究我國上古社會的重要文獻,其中保存的有關(guān)我國上古時代民族、宗教、神話、歷史、地理、醫(yī)藥、生物、礦產(chǎn)等諸多方面的豐富資料,歷來為國內(nèi)外學者所重視并取資。”⑩

        袁珂著《山海經(jīng)校注》,引證較詳細廣博。全書有三組,每組的組織結(jié)構(gòu)自具首尾,前后貫通,綱目具備。其語言荒誕奇?zhèn)ィ窆稚蕽夂?,每記一地一神都附加祠神用物的說明。被魯迅稱之為“古之巫書”的《山海經(jīng)》中的神話,看起來是片斷性的篇什,但其中不少故事已經(jīng)具有清晰的輪廓和相當完整的故事情節(jié),以及生動鮮明的文學人物形象。

        《山海經(jīng)》涉獵之廣,內(nèi)容之奇雜,從古至今使人對其該歸屬何類多有分歧。《漢書·藝文志》將它列入形法家之首,《隋書·經(jīng)籍志》將它歸入地理之書,但清《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卻謂其為“小說之最古者爾”。說明《山海經(jīng)》具有非凡的傳統(tǒng)文學文獻價值,對中國古代歷史、地理、文化、文學、藝術(shù)、中外交通、民俗、神話等的研究,均有重要的參考價值。

        《山海經(jīng)》歷來被大多數(shù)人認為“荒誕不經(jīng)”。連敢于打破《尚書》束縛,將中國上古史推至炎、黃二帝的史學家司馬遷都說“至《禹本紀》、《山海經(jīng)》所有怪物,余不敢言之也”。形成這種看法的原因,似乎與《山海經(jīng)》由圖像到文字的成書過程有關(guān)。例如《海外東經(jīng)》記載“工蟲在其北,各有兩首。一曰在君子國北”。根據(jù)《山海經(jīng)》先有圖后有書的歷程推測,《山海經(jīng)圖》上在君子國的北方畫有一個彩虹的“虹”字,表示該地經(jīng)常見到彩虹。當時的圖像文字應(yīng)該類似甲骨文的虹字,是彩虹的圖像,兩端有首。而后來古人根據(jù)《山海經(jīng)圖》著《山海經(jīng)》時,時間已經(jīng)過了幾百年,而著者并不見得一定是文字學家,這時彩虹的虹字已經(jīng)成為“工蟲”的樣子,因此熊國英著《圖示古漢字》認為將彩虹描述為工蟲,并望文生義將其描述為“各有兩首”,使后人無法知道到底敘述的是天邊的彩虹呢,還是描寫一只有兩個頭的怪物。所以就連司馬遷也說“余不敢言之也”。

        據(jù)袁珂先生著《中國神話傳說》一書中考述:“《山海經(jīng)》是一部亟待研究的重要的保存神話資料的著作。以前也有人作過一些研究,但都偏于瑣碎,還沒有人專門從神話的角度提出若干重要的問題來加以精深的研究?!瓕@部古書文字的??焙陀栐b(尤其是《海經(jīng)》部分)這樣的工作,還是值得很好地去作的?,F(xiàn)在通行的兩種《山海經(jīng)》的注本,畢沅的《山海經(jīng)校本》和郝懿行的《山海經(jīng)箋疏》,兩個本子都保持著郭璞的古注,都很不錯。后者更時時有犀利的見解。在這兩種注本之前,還有吳仁臣的《山海經(jīng)廣注》,征引極博,也足供參考?!盵11]

        翻閱古今著述,歷代朝野都有文人對《山海經(jīng)》進行注釋與研究,還有人以此為素材,進行小說、散文與曲藝等文學創(chuàng)作。著名文學家、小說理論家、作家魯迅先生創(chuàng)作的《阿長與〈山海經(jīng)〉》就是其中富有代表性的一篇優(yōu)秀敘事文學作品。

        《阿長與〈山海經(jīng)〉》選自魯迅的回憶性散文集《朝花夕拾》。[12]原載于1926年3月25日《莽原》半月刊第一卷第六期。是魯迅的一篇回憶性敘事文學或散文體小說作品。出于作者對阿長保姆尋購贈送給自己渴慕已久的繪圖《山海經(jīng)》的感激之情,回憶往事,表達了對這位勞動婦女的真誠的惦念,以及對自己年幼懵懂時光的深切懷念。

        此文寫道:“當我哀悼隱鼠,給它復仇的時候,一面又在渴慕著繪圖的《山海經(jīng)》了。這渴慕是從一個遠房的叔祖惹起來的。他是一個胖胖的,和藹的老人,愛種一點花木,如珠蘭、茉莉之類,還有極其少見的,據(jù)說從北邊帶回去的馬纓花。他的太太卻正相反,什么也莫名其妙,曾將曬衣服的竹竿擱在珠蘭的枝條上,枝折了,還要憤憤地咒罵道:‘死尸!’這老人是個寂寞者,因為無人可談,就很愛和孩子們往來,有時簡直稱我們?yōu)椤∮选?。在我們聚族而居的宅子里,只有他書多,而且特別。制藝和試帖詩,自然也是有的;但我卻只在他的書齋里,看見過陸璣的《毛詩草木鳥獸蟲魚疏》,還有許多名目很生的書籍。我那時最愛看的是《花鏡》,上面有許多圖。他說給我聽,曾經(jīng)有過一部繪圖的《山海經(jīng)》,畫著人面的獸,九頭的蛇,三腳的鳥,生著翅膀的人,沒有頭而以兩乳當作眼睛的怪物,……可惜現(xiàn)在不知道放在那里了。

        我很愿意看看這樣的圖畫,但不好意思力逼他去尋找,他是很疏懶的。問別人呢,誰也不肯真實地回答我。壓歲錢還有幾百文,買吧,又沒有好機會。有書買的大街離我家遠得很,我一年中只能在正月間去玩一趟,那時候,兩家書店都緊緊地關(guān)著門。玩的時候倒是沒有什么的,但一坐下,我就記得繪圖的《山海經(jīng)》。

        大概是太過于念念不忘了,連阿長也來問《山海經(jīng)》是怎么一回事。這是我向來沒有和她說過的,我知道她并非學者,說了也無益;但既然來問,也就都對她說了。

        過了十多天,或者一個月罷,我還記得,是她告假回家以后的四五天,她穿著新的藍布衣衫回來了,一見面,就將一包書遞給我,高興地說道:‘哥兒,有畫兒的‘三哼經(jīng)’,我給你買來了!’

        我似乎遇著了一個霹靂,全體都震悚起來;趕緊去接過來,打開紙包,是四本小小的書,略略一翻,人面的獸,九頭的蛇,……果然都在內(nèi)。這又使我產(chǎn)生新的敬意了,別人不肯做,或不能做的事,她卻能夠做成功。她確有偉大的神力。謀害隱鼠的怨恨,從此完全消滅了。

        這四本書,乃是我最初得到,最為心愛的寶書。書的模樣,到現(xiàn)在還在眼前??墒菑倪€在眼前的模樣來說,卻是一部刻印都十分粗拙的本子。紙張很黃;圖象也很壞,甚至于幾乎全用直線湊合,連動物的眼睛也都是長方形的。但那是我最為心愛的寶書,看起來,確是人面的獸;九頭的蛇;一腳的牛;袋子似的帝江;沒有頭而‘以乳為目,以臍為口’,還要“執(zhí)干戚而舞”的刑天。

        此后我就更其搜集繪圖的書,于是有了石印的《爾雅音圖》和《毛詩品物圖考》,又有了《點石齋叢畫》和《詩畫舫》?!渡胶=?jīng)》也另買了一部石印的,每卷都有圖贊,綠色的畫,字是紅的,比那木刻的精致得多了。這一部直到前年還在,是縮印的郝懿行疏。木刻的卻已經(jīng)記不清是什么時候失掉了。”

        《山海經(jīng)》中插圖

        《阿長與〈山海經(jīng)〉》這部小說或散文,圍繞長媽媽所做之事,選取了5個方面之例,以豐富感情變化為線索精心安排,使長媽媽的形象表現(xiàn)得非常突出。寫了“我”對長媽媽產(chǎn)生“新的敬意”的原因,是長媽媽用自己微薄的收入給"我"買回了"我"渴慕己久的帶畫的《山海經(jīng)》,“別人不肯做,或不能做的事,她卻能夠做成功”,從而突出了她對“我”的關(guān)心和熱情、仁慈、樂于助人的品質(zhì)。從而展示了她的“偉大的神力”。

        《阿長與〈山海經(jīng)〉》的標題很耐人尋味,一個“與”字實在不可忽視,它強調(diào)了“阿長”同《山海經(jīng)》的關(guān)系。但是當看到阿長給"我"買來的《山海經(jīng)》,“我似乎遇著了一個霹靂,全體都震悚起來”,這時,“我”對阿長的情感才發(fā)生了改變,產(chǎn)生了“新的敬意”,一個“新”字點出了對阿長所給予的愛的頓悟。為了更好地體會作者那種心靈的觸動,我們可以想象阿長買《山海經(jīng)》的經(jīng)過:阿長不識字,關(guān)于《山海經(jīng)》的信息只是“有畫兒的‘三哼經(jīng)’,她走了許多路,跑了許多店,問:“這里有賣有畫兒的‘三哼經(jīng)’嗎?”可以想象,這樣發(fā)問會使賣者一頭霧水,可見阿長是歷盡了怎樣的辛苦才買到了《山海經(jīng)》。

        魯迅幼年喜歡圖畫,對繪圖的《山海經(jīng)》渴望已久,苦思而不可得,以至于一坐下來就念叨,阿長問了究竟,魯迅只是隨口告訴了她。哪知,就在阿長告假回家四五天,又回到周家的時候,不識字的阿長用自己的錢,給魯迅買回了被視為寶書的繪圖《山海經(jīng)》。

        賞析魯迅先生的紀實文學之佳作,我們可以體味他對兒時所結(jié)識的長媽媽的懷念、內(nèi)疚、祝愿之情。在魯迅的人生歷程中,長媽媽曾起過那樣重要的作用,但他竟不知道她的姓名和經(jīng)歷,這是多么令人內(nèi)疚與遺憾的事情。事過之后,他所能做的,只有祈禱仁厚的地母,安息阿長媽的靈魂。一部奇書《山海經(jīng)》所以引出來的絲綢之路上的故事,讓魯迅對阿長老媽媽的深沉感情表現(xiàn)得多么深切感人啊。

        (三)西域傳奇故事《穆天子傳》

        從絲綢之路與西域文化歷史所證實,原始宗教與世界三大宗教均為培育東西方諸國詩歌、散文、小說文學的豐厚文化土壤。我國古代雖然缺乏系統(tǒng)記載神話的專門典籍,但在先秦“諸子百家”《山海經(jīng)》《莊子》《楚辭》《淮南子》《列子》等經(jīng)典文獻之中,或多或少存有一些小說文學神話傳說。特別是“古之巫書”《山海經(jīng)》,較為集中地記載了海內(nèi)外山川神祗異物,保持神話最多,對研究者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而在《竹書紀年》中收錄的風流浪漫的傳奇小說《穆天子傳》,則是《山海經(jīng)》《列子》之類世俗、寫實文學的延伸,是更具歷史小說因素的神奇文學。

        神話的藝術(shù)規(guī)則通向人類的感情世界,為中國古代文學的發(fā)展提出了遠大的方向。一方面,神話所開辟西域與中原絲綢之路文學的主流,我國數(shù)千年的文學發(fā)展,為人生的主題始終占絕對優(yōu)勢。這一傳統(tǒng)的形成,無疑包括了神話傳說積淀的重要因素。另一方面,神話富于情感、形象、想象的特征,無疑也影響著后世中華民族傳統(tǒng)文學的發(fā)展。這些富有幻想與未來遐想意義的文學傳統(tǒng)與原則,自然會在周穆王之類敢于冒險闖蕩世界的帝王將相身上有所體現(xiàn),在《穆天子傳》此類傳奇小說作品中有所彰顯。

        西周第5代君主,周穆王相傳曾經(jīng)在登位后的第17年開始西行游歷,至“昆侖丘”會見了“西王母”。會見時向西王母贈以各種絲織品,在瑤池之上與其飲宴,席間兩人互相酬答。西王母依依惜別,希望周穆王“尚能復來”,周穆王則稱“比及三年,將復而野”。會見之后,他又登上弇山,在弇山刻石以記其事,題弇山為“西王母之山”。對此絲綢之路前史傳說,后世史學家意見頗有爭論與學術(shù)分岐。有人認為僅為神話傳說,不足為訓;但有人則拿出古代文獻《竹書紀年》相關(guān)記載,予以證實此段湮沒的歷史文學事實。

        《竹書紀年》是春秋時期、戰(zhàn)國時期魏國史官所作的一部編年體通史,亦稱《汲冢紀年》,早在漢代時就已經(jīng)散佚。令人驚奇的是在公元279年的西晉,在中原地區(qū)出現(xiàn)了一件蹊蹺的盜墓大案。位于今日河南省的魏王墓被人盜挖,盜墓者不準在魏安厘王(一說應(yīng)為魏襄王)墓里發(fā)現(xiàn)包括穆王本事的大批竹簡出土。

        當時晉國朝廷對這件事情非常重視,晉武帝命令中書監(jiān)荀勖、中書令和嶠負責翻譯出土竹簡,其竹簡長度為古尺二尺四寸,每簡四十字,凡十三篇,起于黃帝,周平王東遷后用晉國紀年,戰(zhàn)國時期三家分晉后用魏國紀年。

        不過期間遇上“八王之亂”等多次政治紛擾,秘書丞衛(wèi)恒在從事“考正”時被殺,使整理的進度大受打擊,幸好由衛(wèi)恒的好友佐著作郎束皙續(xù)成。最后負責官員把史書紀錄的部份整理好,并將之命名為《竹書紀年》。

        《竹書紀年》是中國春秋戰(zhàn)國時期晉國、魏國史官所記之史書,是中國古代唯一留存的未經(jīng)秦火的編年通史。有專家認為此文獻的歷史價值和社會價值皆在古代諸經(jīng)史之上。

        據(jù)此文獻整理者中書監(jiān)荀勖、中書令和嶠奉命將散亂的竹簡排定次序,并用當時通用的文字考訂釋文,遂有初釋本竹書紀年,又稱“荀和本”。凡十三篇,按年編次,敘夏、商、周三代,接以晉國、魏國排次,而周平王東遷后以晉國紀年,三家分晉后以魏國紀年,至今王二十年止。

        對此失而復得的珍貴古文獻,于清嘉慶年間,朱右曾輯錄竹書紀年的佚文,加以考證,編成《汲冢紀年存真》,是為古本竹書紀年。王國維先生在此基礎(chǔ)上,再輯成《古本竹書紀年輯?!?。范祥雍進一步編成《古本竹書紀年輯校訂補》。1981年,方詩銘綜合清代朱、王、范三家著述,重加編次,廣為搜集,細致考證,遂與王修齡等人輯錄成《古竹書紀年輯證》,隨書收錄王國維定評的《今本竹書紀年疏證》,成為現(xiàn)今較為完備的善本。

        《竹書紀年》這部由魏國史官作的史書的再現(xiàn)之所以令眾多專家學者興奮之至的原因,是因為其中一部叫《穆天子傳》的歷史小說的問世?!赌绿熳觽鳌分饕涊d周穆王率領(lǐng)七萃之士,駕馭名為“赤驥”、“盜驪”、“白義”、“逾輪”、“山子”、“渠黃”、“驊騮”、“綠耳”等八匹駿馬,由造父趕車,伯夭作向?qū)?,從成周出發(fā),越過漳水,經(jīng)由河宗、陽紆之山、群玉山等地,西至于西域“西番之邦”和西王母宴飲酬酢的神話故事。

        《竹書紀年》《穆天子傳》其中的“成周”,經(jīng)學者研究,認為是指西周之洛邑(今河南洛陽);穆王的西行路線,當是從洛邑出發(fā),北行越太行山,經(jīng)由河套,然后折而向西,先后穿越今陜西、寧夏、甘肅、青海、新疆,最終到達帕米爾地區(qū),即所謂的西域昆侖山“西王母之國”。

        說到“周穆王”,據(jù)史書記載,為周朝的第五代君王,姓姬,名滿,約公元前970—前930年左右在位。他曾出兵征伐犬戎,取得勝利,獲得4只白狼、4只白鹿的貢品凱旋而歸。他曾命令相國甫侯改訂法律,減輕肉刑,多以罰金和輕罪代替。傳說他在位期間,大發(fā)奇想,執(zhí)意拋開國事,乘“八駿”拉的馬車,西游西域昆侖山,為的是會見西王母。戰(zhàn)國時期,這個傳說被編成歷史故事,寫成《穆天子傳》,該書的簡冊被埋藏在魏安厘王的墳?zāi)怪?,晉初被盜掘出來,由束皙等文學家整理成書,歷代傳衍不綴。

        《穆天子傳》記載:周穆王曾“西巡狩,西見王母,樂而忘歸……天子觴西王母于瑤池之上,西王母為天子謠”。當周穆王抵達西域“赤烏”時,此地古族人民“獻酒千斛于天子,食馬九百,羊牛三千,禾祭麥百載”。并且“乃奏廣樂。赤烏之人其好,獻二女于天子”。此位來自中原周朝的帝王來到西域諸國后,接觸到這里西方許多方珍寶物,還有豐富多彩的原始文學藝術(shù)形式,令他激動感奮不已。

        《竹書紀年》中的《穆天子傳》并非考古孤例,這是一部中國古代思想史上文學性頗強的重要著作之一,其思想與“道家”十分接近,后來被道教奉為經(jīng)典的《列子》,其中第三篇亦有《周穆王》,補充了《穆天子傳》小說文字的不足。另外還有魏晉筆記小說《拾遺記》卷三繼而補述其神奇故事。

        《列子·周穆王》云:“穆王不恤國事,不樂臣妾,肆意遠游……馳驅(qū)千里,至于巨蒐氏之國。巨蒐氏乃獻白鴿之血以飲王,具牛馬之湩以洗王之足及二乘之人。已飲而行,遂宿于昆侖之阿,赤水之陽。別日升于昆侖之丘,以觀黃帝之宮?!薄读凶印珕柶芬嘣疲骸爸苣峦跷餮册?,越昆侖,下至弇山,反還?!迸c《竹書紀年》《穆天子傳》記載一脈相承。

        據(jù)《拾遺記》云:“穆王即位三十二年,巡行天下。馭黃金碧玉之車,傍氣乘風,起朝陽之岳。自明及晦,窮寓縣之表。有書史十人,記其所行之地。又副以瑤華之輪十乘,隨王之后以載其書也。王馭八龍之駿,一名絕地,足不踐土;二名翻羽,行越飛禽;三名奔霄,夜行萬里;四名超影,逐日而行;五名逾輝,毛色炳耀;六名超光,一行十影;七名騰霧,乘云而奔;八名挾翼,身生肉翅。遞而駕焉,按轡徐行,以匝天地之域。王神智遠謀,使跡轂遍于四海?!盵13]其文描述得更為細致、具體而生動。

        此書又云:“三十六年,王東巡大騎之谷。指春霄宮,集諸方士仙術(shù)之要,而螭鵠龍蛇之類,奇種憑空而出。時已將夜,王設(shè)長生之燈以自照……西王母乘翠鳳之輦而來。前導以文虎文豹,后列雕麟紫麏。曳丹玉之履,敷碧蒲之席,黃莞之薦,共玉帳高會。薦清澄琬琰之膏以為酒,又進洞淵紅蘤,嵰州甜雪,崐流素蓮,陰岐黑棗,萬歲冰桃,千常碧藕,青花白橘?!魍跄概c穆王歡歌既畢,乃命駕升云而去?!崩^而西王母又步入中原,她與周穆王的小說文學故事進一步演繹,更為人們廣泛傳頌。

        細讀《穆天子傳》周穆王相會西王母此千古艷遇:“吉日甲子,天子賓于西王母,乃執(zhí)白圭玄壁,以見西王母。好獻錦組百純……西王母為天子謠,曰:‘白云在天,山?自出。道里悠遠,山川間之。將子無死,尚能復來?!熳哟鹬唬骸铓w東土,和治諸夏。萬民平均,吾顧見汝。比及三年,將復而野?!魍跄赣譃樘熳右髟唬骸薇宋魍?,爰居其野?;⒈獮槿海儿o與處。嘉命不遷,我惟命女。彼何世民,又將生子。吹笙鼓簧,中心翔翔。世民之子,惟天之望?!薄疤熳铀祢?qū)升于弇山,乃紀名跡于弇山之石而樹之槐,眉曰西王母之山?!?/p>

        東王公西王母畫像磚

        依上所述,周穆王登上了昆侖之丘黃帝之宮在瑤池上會見了西王母,并和她一起暢飲。在酒席上,西王母唱道:“天上飄著悠悠白云,道路啊漫長得無窮無盡。無數(shù)的高山大河把我們阻隔,從此一別將難通音信。然而你將長生不老,相信以后還能重逢?!蹦峦跽f,“我回到神州故土以后,將使華夏各國都能和睦相處,使萬民都過上平等富足的生活,到那時我會再來看望你?!钡?,遺憾的是,此位風流天子并未將諾言予以兌現(xiàn),白云悠悠,歲月匆匆,東王公與西王母只有在夢中相會,在后世小說文學與雕刻繪畫中再見。對此,唐代著名詩人李商隱穆天子與西王母有《瑤池》詩銘記:“瑤池阿母綺窗開,黃竹歌聲動地哀。八駿日行三萬里,穆王何事不重來?”

        繼周穆王西巡昆侖之后,西域與中原地區(qū)的經(jīng)濟文化關(guān)系日益密切。春秋戰(zhàn)國時期,秦穆公得到熟悉西戎民族的由余襄助,而向西北開疆拓土,發(fā)展貿(mào)易關(guān)系,并以繒帛、金屬器物換取游牧部落的牲畜、皮毛和玉石等方物。戰(zhàn)國時期,秦朝將西戎八國吞并,西域得以歸屬于華夏民族之政權(quán)。

        據(jù)史書記載,在黃河流域出現(xiàn)唐堯、虞舜和大禹等部落聯(lián)盟首領(lǐng)時,“江淮、荊州一帶的三苗部落,被堯遷到敦煌附近的三危山,與當?shù)鼐用袢诤?,并一直向西發(fā)展到蔥嶺一帶。據(jù)說他們就是新疆古老的民族之——羌族的祖先?!盵14]由此奠定了古代西域各民族及其相關(guān)小說文學的堅實基礎(chǔ)。

        商周奴隸制社會時期,黃河流域與西域地區(qū)的經(jīng)濟文化聯(lián)系進一步加強,可從諸多出土文物與文獻來證實。據(jù)載,蔥嶺以西五百里的“渠搜國”部落聯(lián)盟的使者曾來朝賀?!吨駮o年·卷上》曰:“帝堯陶唐氏十六年,渠搜氏來賓”,并且“獻其樂舞”。于西周建朝之前,周氏祖先古公亶父就把他的嬖臣長季綽分封為“于舂山之虱,妻以元女,詔以玉石之刑,以為周室主”。

        另據(jù)《汲冢周書》記載:周成王曾在中原“鎬京”舉行過一次盛會,邀請了各地的諸侯與部落首領(lǐng),其中亦包括西域的渠搜、昆侖、莎車、大夏等地使者?!洞蟠鞫Y記》亦載:在此古代四夷胡族聚會之際,“海之外,肅慎、北發(fā)、渠搜、氐羌來服?!?/p>

        古代西域自古生息繁衍著眾多聰明、智慧的各民族,他們既創(chuàng)造與發(fā)展了西域本土文化,并借助“絲綢之路”將中原華夏文學藝術(shù)傳播至毗鄰許多國家與地區(qū),與其同時又將外來民族的優(yōu)秀文化吸收進來,有機地融化在傳統(tǒng)文化積淀層中,從而形成古代東西方各民族優(yōu)秀文化藝術(shù)的融合體。

        據(jù)田衛(wèi)疆先生著《絲綢之路上的古代行旅》評述:“《穆天子傳》——一部最早的西域行記:引用周穆王與西王母的一組詩歌“白云在天,山陵自出?!燃叭辏瑢投??!@是穆天子與西王母在帕米爾高原上惜別時的一段對話,情義切切,深刻表達了倆人相互敬慕的情懷,也是《穆天子傳》中較富有文學色彩的部分。”[15]具體說《穆天子傳》應(yīng)該是近乎歷史傳奇小說的文學作品。

        關(guān)于《穆天子傳》或《周穆王》的歷史傳奇故事,后世將其改編成各種絲綢之路文學、藝術(shù)作品,其中不乏小說文學佳作。其中如賀松如、董健身撰寫長篇章回小說《周穆王傳奇》就是富有代表性的絲綢之路小說文學作品。

        此書共有11回,另有“引子”與“尾聲”。其中如第二回:“師慧徒誠五年結(jié)果,風馳電掣八駿揚威”,第七回:“積石巍峨寒山失翠。昆侖蒼莽帝闕何方”,第九回:“群玉題名才顯奇慧,瑤池盛宴歌寄深情”,書寫得生動、典雅、感人,頗具古代傳記小說之風采。

        據(jù)作者所述,此文學作品“以《穆天子傳》為藍本,參照《國語·周語》,《拾遺記·周穆王》以及其他有關(guān)古籍所寫成。在某些情節(jié)上雖作了必要的渲染,但盡量避免臆造而失真?!逼鋭?chuàng)作成功經(jīng)驗在于:“《穆天子傳》的故事情節(jié)生動感人,把許多美麗的神話糅合在傳記里,似真非真,增添了神秘的色彩,具有一定的吸引力?!辈⒖隙舜诵≌f的歷史與文學價值:“周穆王的那種無所畏懼的探險精神對后人或許有所啟迪。張騫、班超等通西域的故事也是膾炙人口的,是不是穆王的遠征對他們也產(chǎn)生了一些影響呢?”[16]

        注釋:

        ①郭預(yù)衡主編《中國古代文學史》,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第75頁。

        ②《聞一多論古典文學》,重慶出版社1984年版,第24頁。

        ③夏日云、張二勛主編的《文化地理學》北京出版社1991年版,第395—400頁。

        ④中共中央馬恩列斯著作編譯局編譯選自《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二卷上冊》摘自《1857-1858年經(jīng)濟學手稿》,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

        ⑤高爾基著《高爾基選集.文學論文選》孟昌、曹葆華譯,人民文學出版社1958年版。

        ⑥《魯迅作品精選·理論》,中國文史出版社2002年版,第318頁。

        ⑦郭預(yù)衡主編《中國古代文學史》,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第17頁。

        ⑧羅宗強、陳洪主編《中國古代文學史》(一),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0年版,第34頁。

        ⑨楊公驥主編《中國文學》中央廣播電視大學出版社2003年年版。

        ⑩袁珂著《山海經(jīng)校注》“出版說明”,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

        [11]袁珂著《中國神話傳說》,中國民間文藝出版社1984年版,第27頁。

        [12]魯迅在西北大學系列學術(shù)講演的記錄稿《中國小說的歷史的變遷》,第313頁。

        [13] 王嘉撰《拾遺記》,《晉書》卷九十五。

        [14]《新疆地方歷史資料選輯》,人民出版社1987年11月版,第11頁。

        [15]田衛(wèi)疆著《絲綢之路上的古代行旅》,新疆青少年出版社1993年版。第7頁。

        [16] 賀松如、董健身著《周穆王傳奇》“后記”,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

        (本文圖片由蔣建斌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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