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永昌賢孝是甘肅賢孝的分支,是流傳在甘肅金昌市永昌縣境內古老的說唱藝術,是曲牌連綴體,現(xiàn)用19個曲牌。“拉腔”是兼抒情、敘事、寫意為一體的曲牌,因為其對于開書、連接以及結束有重要的結構意義,于是貫串著每部賢孝的始終,凝結并有機配合著其他曲牌講唱故事。
關鍵詞:拉腔;永昌賢孝;結構意義
永昌賢孝是流傳在甘肅金昌市永昌縣境內的古老的曲牌連綴體曲藝,據(jù)明代聶謙《涼州風俗錄》所載,其歷史可上溯至明代,清代分王、毛二支流傳至今。永昌賢孝現(xiàn)用曲牌19個,從感情色彩上可分悲調、喜調曲牌;從表演形式上可分為聲樂和器樂曲牌;從職能上可分為抒情、敘事和寫意三類曲牌?!袄弧保ā巴踔А眰魅送跖嗳省ⅰ懊А眰魅嗣@存的稱謂)又稱“拉腔賢孝調”(“王支”已故傳人柴希燾的稱謂),按照表現(xiàn)方式“拉腔”可分為器樂“拉腔”和聲樂“拉腔”。器樂“拉腔”可按感情色彩分為苦音“拉腔”(柴希燾稱謂“苦音賢孝調”)和甜音“拉腔”(柴希燾稱謂“甜音賢孝調”)。器樂“拉腔”屬抒情性曲牌,具有引導、提示意義,并為情節(jié)的發(fā)展和變化提供情感鋪墊;聲樂“拉腔”是敘事性曲牌,可視作不定音高上的說白,并常與說白交替出現(xiàn),推動故事情節(jié)的展開,因較強的語言性,聲樂“拉腔”的唱詞多為韻文、或韻文與散文相結合的形式。
“拉腔”是永昌賢孝使用頻率最多,變化最豐富,最重要的曲牌,除具風俗性小品類似楔子的段子之外,所有賢孝都用器樂“拉腔” 開書,并用聲樂“拉腔”結束,中間以多種變體形式貫穿其中。
一、開書
開書是賢孝藝人對賢孝開始的稱謂,相比開始更具動態(tài)意義,可解釋為拉開序幕。開書之前藝人自己或者由組織者以口語形式告訴聽眾將要表演的曲目,之后以“拉腔”開啟賢孝故事的篇章。開書使用的“拉腔”是永昌賢孝“拉腔”的基礎形式。為了研究方便,并區(qū)分其變體形式,本文借藝人開書的稱謂,將其稱為開書“拉腔”。
開書“拉腔”分為三個階段,即器樂演奏、演唱、器樂演奏。第一階段(器樂演奏部分)有較強即興性特征,藝人在演奏過程中通過聽覺關注聽眾狀況,“是否安靜,是否進入聆聽狀態(tài)”,視具體狀況用局部重復、跳轉、對接等方式增減這部分篇幅。器樂部分結束后,藝人用七字四句、二句或多句詩拉開講唱故事的序幕。就內容而言,永昌賢孝涉及從先秦到清代不同朝代的故事,賢孝藝人按故事發(fā)生朝代使用不同的開篇詩詞,同一朝代的故事使用同一首開篇詩。部分開篇詩如下:
先秦、漢:天龍八部甚歡喜,保佑大家永無災,諸位菩薩降臨來,(再把)漢朝經(jīng)過表一凡。善惡到頭終有報,天臺造就玉帝池。(春秋《蜜蜂記》、漢《王昭君》等);
唐代:唐到西山見日光,光日見山人馬東,東馬人山西到唐,唐馬漢人水流長(毛顯存版);唐到西山見日光,廣日見山水流長,長流水山人馬東,東馬人山西到唐(王培仁版)。(《白馬卷》等);
宋代:耳聽秋風月夜長,山神不住送秋涼。山川滿門黃花開,夜過南樓思故鄉(xiāng)(毛顯存)。初褪秋風月夜長,山神蛛蛛送秋涼,山川滿門黃花開,夜過南樓思故鄉(xiāng)(王培仁,柴希燾)。(《烙碗記》等);
明代:天憑日月人憑心,詩憑文月官憑印,山川滿門黃花開,夜過南樓思故鄉(xiāng)。(《荊笆記》等);
清朝:保定府定興縣,定興縣里表家園,要知員外是何人,南門上有個王榮王大人。(《王定保接檔》等);
在朝代不確定時則如此開篇:山靠松來松靠山,千年古人洞藏仙。(柴希燾、王培仁)山靠松來松靠山,千年古樹春常在(柴希燾),如《藍橋相會》。段子是風俗性小品,使用“梳妝調”“高腔調”及“連響調”等單一曲牌講唱市井軼事,男女情愛,孝子賢孫等故事,內容簡練,歷時較短(約幾分鐘或十幾分鐘內),如《胡姑娘買扣線》、《王婆罵雞》、《孝雙親》等。涉及 “賢孝”內容的段子也常用“春夏秋冬四句話,孝子賢孫名揚天下”開書,或直接講唱內容,如“千兩黃金萬兩銀,有錢難買父母們的恩?!保ā缎㈦p親》)。
詩句結束之后再接第二階段器樂“拉腔”構成開書“拉腔”的第三階段。這一階段規(guī)模接近或小于第一階段,是第一階段的變化重復,以再現(xiàn)的形式與第一階段呼應,形成三部性結構。這一階段結束后,開書“拉腔”結束,并完成其拉開序幕的任務,賢孝故事開始。
開書“拉腔”屬悲調抒情性曲牌,旋律多在大二度(Re-mi)之間回環(huán),之后下落,有心碎、焦慮并嘆息的情感向征。樂器演奏的第一部分七聲音階,徵音支持的商調式,fa微升,si微降,且賢孝中所有七聲商調式音階都具有該特征。聲樂部分字少腔多,呼吸寬廣,句中慣用永昌方言中的常用虛詞(以“啊”、“ 哎”常見)拖腔,每句結尾處旋律下行并回落到徵音(支持音)和商音(調式主音),帶來感慨、凄婉的表現(xiàn)效果。器樂演奏的第二部分,七聲音階,從商調式開始,徵調式結束,音樂色彩趨向明亮,情緒也過度為平和或喜悅。
二、連接
“拉腔”完成賢孝開書任務之后會以聲樂、器樂兩種形式,不同結構頻繁出現(xiàn)在賢孝的主體部分之中完成賢孝“講唱”故事中“講”的部分,且出現(xiàn)的形式不同,具有不同的意義。其基本規(guī)律為:原始再現(xiàn)或結構變長時,意味著故事發(fā)展進入新的階段,同時引起賢孝主體部分內部結構的分割;結構變短(變?yōu)閹拙浠虬刖洳坏龋r作為過門用以銜接不同曲牌,或是藝人唱詞出現(xiàn)“斷片”現(xiàn)象時作為思考或調整唱詞的臨時“背景”音樂。從傳統(tǒng)的賢孝表演來看,極少存在除“拉腔”之外其他曲牌并置的狀況,兩個不同曲牌之間必然會由“拉腔”和其變化形式作為銜接,這一點在抒情性曲牌的連接上尤為明顯,因此“拉腔”(包括其變體)可視為連接其他曲牌的鏈條,該鏈條使賢孝整體形成以“拉腔”為疊部,其他曲牌為插部的不規(guī)則的回旋性結構。
三、結束
為進一步強化聽眾善惡觀,且達到勸善,勸“賢”、勸“孝”的目的,賢孝主題部分“表”完之后,會接一段規(guī)模較小的尾聲部分,也就是賢孝的第三部分,以呼應開書“拉腔”,形成三部性結構。這一部分的任務有:1.凝練精神。這部分,藝人以“評論員”身份以“善因善果、惡因惡果”為邏輯支撐,明辨曲中人事善惡,并樹立善、賢、孝者為道德楷模,呼吁并倡導聽眾效仿;同時以故事中的惡警示不善、不賢、不孝者須改邪歸正,免食其果;2.通報曲目。賢孝表演前,藝人會考慮聽眾的要求和喜好選擇曲目,但不會以報幕形式透露曲目名稱,旨在為聽眾留下懸念或敦促聽眾堅持聽完全曲,在這一部分,表演者以“拉腔”及其變體形式正式告之曲目名稱,如傳統(tǒng)曲目《烙碗記》結尾部分:
烈女古書來相奉,賢人聽其信,愚人過了耳邊風,還說賢孝不通情,件件又來笑與人,各個不為笑于人,宋朝手里真事情,仁宗手上來勸人。
賢人聽了《烙碗卷》,心里越來越亮晶,心里照成一盞燈,人人聽了《烙碗記》,出門可不能丟娃子;婦女們聽此卷,學人不學別的人,學人要學李夫人,走到州,夸到縣,歸根結底功勞在,留到世上把你傳;誰若學了馬氏賤,木驢子騎上可真難挨,家伙可塞到身底里來;娃娃聽了這此卷,學人莫學別的人,學人要學小丁生,雖然磨難來受盡,茶花狀元頭一名,學生停下記在心里;男人聽了這次卷,不能聽妻把家分,你看功勞恩義中,一母所生弟兄們,弟兄不同弟兄們,當家戶族要認清;有人學了這個馬保柱,歸根結底穿綢子。
雙雙連把賢孝傳,風擺云頭月當閑,要把古書圓一圓,賢語古書來表完。
這部分又可細分為三個子部分,第一、第三部分作為程式化部分,適用于同一題材的任何賢孝曲目,第一部分提出賢孝勸善對象的選擇性,規(guī)勸賢人而非愚人,賢人聽,旨在洗禮內心(精神),愚人聽,旨在受用表層(娛樂),聽而無用;第二部分通報即將結束的賢孝曲目,總結并區(qū)別曲中善惡,如上例《烙碗記》結尾部分,列舉了人人(所有人,出門不可丟下孩子)、婦女(學李氏非馬氏)、孩子(學丁生非馬保柱)、男人(不可起分家之心)的道德學習指向,勸善而棄惡;第三部分,用充滿浪漫主義色彩七字四句詩,與開書“拉腔”的四句詩(或多句)遙相呼應,在“恬靜、淡雅”中結束整部賢孝。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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