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瀟瀟
摘 要:受西方文化轉(zhuǎn)向影響,譯者主體性近年來得到翻譯界廣泛關(guān)注。但是目前相關(guān)理論仍不盡完善,基于此,本研究梳理相關(guān)文獻,以小說《北京折疊》劉宇昆譯本為研究范例,通過分析其翻譯特色,闡釋譯者主體論理論,探索該理論在漢語作品英譯實踐中的指導意義。
關(guān)鍵詞:譯者的主體性;歸化;翻譯分析
《北京折疊》是科幻作家郝景芳創(chuàng)作的中短篇小說,2015年劉宇昆將其譯成英文,廣受好評,并于2016年獲得第74屆雨果獎最佳中短篇小說獎。本研究對譯者主體性理論進行梳理,并嘗試將譯者主體性具體特征應用于對《北京折疊》劉譯本的分析,以驗證譯者主體性理論的實踐
意義。
一、定義
譯者主體性概念源于哲學領(lǐng)域,“主體性是指主體的本質(zhì)特性,表現(xiàn)在主體的對象性活動中”(周瑩&南方,2015)?!白g者主體性是指作為翻譯主體的譯者在尊重翻譯對象的前提下,為實現(xiàn)翻譯目的而在翻譯活動中表現(xiàn)出來的主觀能動性?!保ú槊鹘?amp;田雨,2003)這一定義獲得翻譯界普遍認同。
二、相關(guān)研究
西方語言學派翻譯理論家忽視譯者在翻譯活動中的地位和主體性。二十世紀七十年代,文化轉(zhuǎn)向后各流派翻譯理論家從不同的角度談及譯者主體性:霍姆斯從譯者心理層面肯定了譯者對文本形式內(nèi)容風格意義和功能等具有決斷權(quán),安德烈·勒菲弗爾(Lefevere,2004)提出一切的改寫都是譯者對文本的操縱。伊文·佐哈爾(Itamar Even-Zohar)提出多元系統(tǒng)理論,認為翻譯活動是受到目的語文化因素影響和制約的。弗米爾提出目的論認為譯者的翻譯目的決定翻譯策略和手段的選擇。韋努蒂提倡異化的翻譯手段,讓讀者能夠感受到譯者的存在(Venuti,1995)。道格拉斯·魯濱遜(Robinson,2001)主張譯者中心理論。巴斯奈特甚至認為譯文和譯者的地位同等重要(葛校琴,2006)。這些論述為之后的譯者主體性的研究奠定了堅實的基礎(chǔ)。
我國譯者主體性研究過程可分為:起步階段(1996-2001),“以呼吁和探討翻譯過程中譯者的地位和作用為標志”(侯林平&姜泗平,2006),要求提高譯者的地位,為譯者正名;發(fā)展階段(2002年- )“研究中心發(fā)生轉(zhuǎn)移,主要標志為多角度、多層次的譯者主體性研究”(同上)。袁莉最早“呼吁文學翻譯應該強調(diào)譯者的主體意識(侯林平&姜泗平,2006)。許鈞深入探討了翻譯主體問題(許鈞,2003),查明建界定了譯者主體性理論(查明建&田雨,2003),陳大亮提出了主體性到主體間性的轉(zhuǎn)向(陳大亮,2005)。胡庚申提出在翻譯研究中對譯者的作用應當做的是,確立譯者在翻譯活動的“中心”地位,對譯者的“中心地位”和“主導作用”給予明確的定位(胡庚申,2004)。但目前,譯者主體性理論體系依然有待完善。
三、譯者主體性具體特征在《北京折疊》英譯中的體現(xiàn)
“譯者作為翻譯活動的策動者,一方面具有許多不依賴于作為客體的原作而存在的獨立性,要達到翻譯的目的,他就必須發(fā)揮自己的潛能充分施展自己的能動性和創(chuàng)造性;另一方面,主體性的發(fā)揮也并不是沒有限度和范圍的。譯者主體性的受動性因素也會產(chǎn)生不同程度的影響。”(屠國元&朱獻瓏,2003)綜上,譯者主體性具有自主性、能動性、目的性、創(chuàng)造性、受動性等特點。
筆者擬結(jié)合這5個特征分析《北京折疊》中具體譯例,探究譯者主體性理論的實踐指導意義。
首先,譯者是獨立于原作的個體,自主性是發(fā)揮主觀能動性的前提。
第二,主觀能動性體現(xiàn)在翻譯的理解過程(實現(xiàn)與原文視閾的高度融合),及輸出過程中(尋找對應目的語詞句傳達原作的信息)。如:
ST:他說第三空間和第一空間之間有官方通道,有不少特殊的人也總是在其中往來。(郝景芳,2016)
TT: He mentioned that there were some officially sanctioned ways to go between Third Space and First Space, and a few select people did make the trip often. (Ken Liu, 2016a)
“特殊的人”實指社會精英。“special”與 “特殊的人”并不對應。劉譯 “select people”闡明了原文隱藏含義,發(fā)揮主觀能動性,實現(xiàn)了功能對等。
第三,受動性因素主要包括:目標讀者的審美要求及期待,原作語言風格;譯者價值標準、雙語能力、思維方式;譯入語社會意識形態(tài)等。
目標讀者的審美要求及期待是影響譯者選擇翻譯策略和處理具體選詞的重要因素。如:
ST:她的脖子也讓他動心,雖然有時瘦得露出筋,但線條是纖直而好看的,皮膚又白又細致,從脖子一直延伸到襯衫里,讓人的視線忍不住停在襯衫的第二個扣子那里……她的唇很軟,他用手反復感受她腰和臀部的曲線。從那天開始,他就居住在思念中。她是他夜晚的夢境,是他抖動自己時看到的光芒。(郝景芳,2016)
TT: Her neck also aroused him. Sometimes it appeared so thin that the tendons showed, but the lines were straight and pretty. The skin was fair and smooth, extending down into the collar of her blouse so that his gaze lingered on her second button. …… Her lips had felt so soft, and his hands had caressed the curve of her waist and backside, again and again. From that day on, he had lived in the country of longing. She was his dream at night, and also the light he saw when he trembled in his own hand. (Ken Liu, 2016a)
“動心”表達秦天對依言的感情,上下文中可以明顯感受到與性傾向有關(guān),但描述比較含蓄,符合中文習慣,譯文用“aroused”明確表達與性有關(guān)的感受,符合英語讀者接受習慣。
《北京折疊》原作的語言生動,口語化,易理解,譯本保持了該語言風格。如:
ST:血液復蘇的小腿開始刺癢疼痛,如百爪撓心。(郝景芳,2016)
TT:As circulation returned to his numb leg, his calf itched and ached as though he was being bitten by thousands of ants.(Ken Liu, 2016a)
“百爪撓心”生動表現(xiàn)出人物的感受,譯為“being bitten by thousands of ants”保持了原文的語言風格。
第四,不同的目的會影響文本和翻譯策略的選擇等。
劉宇昆翻譯《北京折疊》的目的是希望讓英文讀者了解中國科幻(Ken Liu,2016b)。因此他采取歸化策略及增譯、省略等翻譯手段迎合英文讀者。如:
ST:老刀嘆了一口氣,橫下一條心,覺得事到如今,只好認命。(郝景芳,2016)
TT: Lao Dao sighed. He resigned himself to his fate. (Ken Liu, 2016a)
此處省略“橫下一條心,覺得事到如今”,因為這兩個分句所要表達的老刀心理活動在上下文對其處境的描述當中已經(jīng)有所體現(xiàn),英文避免重復,故直接省略。
最后,創(chuàng)造性這一基本特征最顯著的體現(xiàn)就是創(chuàng)造性叛逆的出現(xiàn)(許鈞,2003)。由此產(chǎn)生的翻譯策略包括歸化、異化、節(jié)譯、編譯、誤譯等(謝天振,1992)。如:
ST:中午十二點的時候,走廊里一陣聲響。老刀從門上的小窗向外看。(郝景芳,2016)
TT: Around noon, he heard noises in the hallway outside the apartment.
Lao Dao peeked out of the peephole in the door. (Ken Liu, 2016a)
此處,將“門上的小窗”改譯為“peephole”,原因在于美國人用貓眼窺視孔,不能理解“門上的小窗”,歸化譯文更利于理解,體現(xiàn)譯者的創(chuàng)造性。
四、結(jié)語
本研究對中西譯者主體性理論進行了回顧,并應用于《北京折疊》英譯本的分析。驗證了該理論可以幫助譯者全面考慮主客觀因素的影響,發(fā)揮主觀能動性、創(chuàng)造性,選擇最適當?shù)姆g策略和手段,更好地實現(xiàn)翻譯目的,進而使翻譯成為推廣中國文化的橋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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