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曉軍
9月7日,在俄、土、伊三國總統(tǒng)于德黑蘭召開的有關(guān)敘利亞問題的會議上,盡管土耳其總統(tǒng)埃爾多安費盡口舌甚至背誦一句波斯中世紀著名詩人薩迪的詩,都沒能說服普京和魯哈尼把有關(guān)伊德利卜?;鸬膬?nèi)容放進會后三方共同發(fā)表的《聯(lián)合聲明》中。隨后有媒體朋友問我從軍事角度如何看這一結(jié)果,于是我就想到了這期專欄的標題。
要解釋這個標題,還要從9月4日美敘利亞事務(wù)特別代表、駐土耳其前大使杰弗里(James Jeffrey)訪問土耳其說起。據(jù)土媒體報道,杰弗里與土方官員會談期間并未提及近期美、土之間一連串的恩恩怨怨,只是強調(diào)了美、土在敘問題上的合作。兩天后的9月6日,《華盛頓郵報》記者德?lián)P(Karen DeYoung)在一篇題為《美國官員說特朗普同意在敘利亞進行無限期的軍事行動和新的外交努力》的報道中,就引用了杰弗里的話說,2200名美軍將在敘一直駐到伊朗支持的武裝離開和“伊斯蘭國”被徹底清除。很顯然,杰弗里的兩次談話再加上之前美總統(tǒng)、國務(wù)卿、國家安全事務(wù)助理反對攻打伊德利卜的言論,無疑是暗示埃爾多安要竭力阻止敘、俄、伊三方攻打伊德利卜。但在9月7日的《聯(lián)合聲明》中又為什么沒有“?;稹倍帜兀?p>
9月7日,俄羅斯、土耳其和伊朗三國首腦齊聚伊朗首都德黑蘭舉行峰會,討論敘利亞局勢
拋開其他的因素僅從純軍事角度看,目前在敘政府控制的約12萬平方公里的地域內(nèi),聚集了敘、伊、俄至少20萬到30萬兵力,要想通過空中打擊迫使三方對伊德利卜?;?,有一個例子可參照——科索沃。1999年北約集中了1000多架戰(zhàn)機(美軍731架、北約其他14國327架)和包括3艘航母在內(nèi)的32艘艦艇,共出動戰(zhàn)機3.8萬架次,對攻打科索沃的南聯(lián)盟軍隊實施了78天的空中打擊,最后迫使南聯(lián)盟軍隊指揮官與北約簽署了《軍事技術(shù)協(xié)定》,停火撤出了科索沃。而目前聲稱反對伊德利卜之戰(zhàn),美、英、法在敘利亞附近部署的兵力不僅與1999年北約在科索沃附近部署的兵力相差甚遠,而且美軍在敘的2200名駐軍也沒采取任何預(yù)防報復(fù)的措施。在這種現(xiàn)實下,1999年曾派出21架戰(zhàn)機參加北約科索沃行動的土耳其顯然沒有底氣在德黑蘭“俄、土、伊總統(tǒng)會談”上堅持把“?;稹倍秩M《聯(lián)合聲明》。這還不算土要冒與俄、伊直接軍事對抗的風險。
當然,除了上述科索沃的例子外,還有一點就是,如果美國和北約真要下決心采用軍事手段阻止敘、俄、伊攻打伊德利卜,必然要大幅度加強美軍和北約在土耳其15個軍事基地的軍事存在,邁出這一步遠比口頭上強調(diào)駐敘的2200名美軍不會撤離更關(guān)鍵。也許埃爾多安恰恰看到了美國和北約并沒有下決心邁出這一步,才會在9月7日“俄、土、伊總統(tǒng)會談”上沒有力爭將“?;稹倍秩M《聯(lián)合聲明》的。
最后我想說的是,還有一個更宏觀的軍事視角,即美軍和北約在土耳其的這15個軍事基地,不僅是目前美國和北約在黑?!刂泻!ㄋ篂车貐^(qū)軍事上遏制俄羅斯和伊朗最重要的軍事資源,而且還是美軍維持在阿富汗、伊拉克和敘利亞軍事存在最重要的支撐點。從這個角度看,未來伊德利卜的得失也許并不僅僅是敘利亞內(nèi)戰(zhàn)收官的一個重要標志,而且是黑?!刂泻!ㄋ篂车貐^(qū)地緣政治新變局開始的一個重要標志。這個新變局開始后的最大不確定性,還是正遭受美制裁的土耳其與同樣也在遭受美制裁的俄羅斯與伊朗能走得多近。其實評估未來三者能走多遠還有一個簡單、直觀的軍事指標,即除了S-300型和S-400型防空導彈外,俄羅斯還會向伊朗和土耳其出售什么樣的先進武器裝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