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海劍

電影《自由作家》改編自1992年美國伍德羅·威爾森高中203班學生們的集體日記，這份具有著強烈群體意識的文檔記述了20世紀90年代的美國洛杉磯亂象。其時的洛杉磯甚至連人們的生存這一最基本的權(quán)利都無法保障，更遑論有色人種的人權(quán)與話語權(quán)。影片以一種理想主義式的跨文化傳播之力賦予了亂象氛圍緊緊包裹著的，來自不同種族的莘莘學子們一種無分別的成為“自由作家”的權(quán)利。

一、美國社會跨文化表達

（一）《自由作家》中美國社會時代背景闡述

1992年4月29日，美國加利福尼亞州洛杉磯爆發(fā)騷亂，并波及到好萊塢市中心、康普敦、瓦茨、長灘等相鄰區(qū)域，直接導致數(shù)十位無辜者喪生，數(shù)以干計店鋪被打砸劫燒，以幫派為單位的暴力勢力空前猖獗，同時，種族間的矛盾日趨尖銳，整個加州局勢空前緊張。這種因文化沖突而引發(fā)的社會動蕩亂象，雖只持續(xù)了短短三日，但卻給美國造成了直接經(jīng)濟損失10億美元，間接損失無法估量，同時，更造成了持續(xù)數(shù)月的極端惡劣社會影響。該事件始于黑幫頭目黑人羅德尼金在洛杉磯街頭飆車肇事并拒捕，4名白人警察教訓了羅德尼金56警棍。這一小事件被好事者記錄下來，出售給電視臺后，被全美各大電視臺斷章取義式地將警察圍毆羅德尼金的片段反復播放，同時，在洛杉磯韓國城發(fā)生的，另一起韓裔肆意槍殺15歲黑人女孩的事件，更是徹底地激起了黑人與西班牙裔人種對白人和韓裔的無名怒火，1992年4月29日當天，4名白人警察的無罪釋放，徹底引燃了導火索，該暴動為1960年以來，美國最嚴重的一次暴動。”[1]

（二）跨文化沖突矛盾的重壓與集中式爆發(fā)

冷靜分析影片《自由作家》所涉及的1992年洛杉磯暴動，既有毆擊+槍殺雙重事件這一直接主觀因素影響，亦受整個美國經(jīng)濟不景氣下洛杉磯中南區(qū)高失業(yè)率這一間接因素的客觀影響。在美國社會中，膚色一直都是無法擺脫的歧視性字眼，那些有著不同膚色的外來族裔們，在絕大多數(shù)情況下均會身不由已地淪為幫派成員，影片中作為作者自述的高中生們在這種沉重的社會語境之下，亦淪為踵繼其父輩們的第三代幫派成員，可見20世紀末的美國社會，由膚色這一表象化的差別而直接造成的跨文化沖突矛盾，已經(jīng)成為美國社會的痼疾。[2]更加嚴重的是，從《自由作家》一片的直擊實錄式反映，我們不難觀察到，在20世紀末的美國洛杉磯中南區(qū)，拉美、黑人、其他族裔等有色人種，時常處于擔心自己喋血街頭的恐懼環(huán)境之中，該片旁白自述的黑人女孩，作為一位高中生不得不忍受著毆打，并不得不以“在他們的毆打下你變得更加堅強”來進行自我麻醉、自我安慰、自我緩釋，這種創(chuàng)痛對于一位心智遠未成熟的高中生而言，顯然大大超出了其心理與生理所能正常承受的范疇。

（三）主客體與他者視角的跨文化沖突表達

從美國社會的種族組成狀況切近觀察可以看到，美國是一個極其復雜的特殊移民國家，包括占美國總?cè)丝诒壤罡叩膯我环N族，英裔白人亦是這片新大陸的異域來客。眾多國家、種族、膚色、文化之間必然會產(chǎn)生激烈碰撞、沖突、矛盾，從這個意義而言，美國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少數(shù)民族，亦沒有絕對意義上的主流文化；美國的文化本質(zhì)上是一種文化沖突矛盾下大融合進程的結(jié)果，因此，作為同樣的異域來客，亞裔與其他客體同樣無法徹底理解美國式的民族大融合。美國作為典型的資本主義社會，必然帶著資本主義社會所無法消解的痼疾，對于美國社會而言，《自由作家》中的所謂作家們既是一群具有著群體意識的社會體驗者，亦是一群具有映現(xiàn)意義的社會反觀他者，社會的浸染與教育的熏陶會同時體現(xiàn)并反映在這些“自由作家”們的行為、認知、理解、意識等諸多方面。[3]

二、跨文化傳播模式的解構(gòu)與重構(gòu)

（一）跨文化傳播行為模式的解構(gòu)

跨文化傳播問題產(chǎn)生的根源在于社會多元、文化多元、意識多元的融合期待。美國這一罕有的超級種族大融合社會自然而然地為跨文化傳播問題的深入研究提供了最佳介入的社會化土壤；所有的跨文化傳播模式，在其最初都必然透過社會化的行為模式展現(xiàn)出來，《自由作家》在甫一開篇，即以震撼式的槍殺路人這一迥異的跨文化表達，而將美國社會跨文化傳播的暴裂行為模式進行了一種直擊心靈的逆接受模式強烈解構(gòu)，同時，這一表達更是針對岡綱-米達爾提出的所謂“美國信念”的一種強烈嘲諷與解構(gòu)。實際上，這恰恰是美國社會復雜生態(tài)的強烈矛盾沖突無法調(diào)和的一種極端病態(tài)化的周期性表達；影片中美國社會的這種街頭跨文化矛盾與沖突恰恰與亨廷頓的文明沖突理論相符，因其昭示著美國多元文化與多樣性文化的一種碎裂化趨勢，并且，亦表明了美國社會跨文化的矛盾沖突已經(jīng)由文化認同與文化差異這一淺表階段，快速上升為文化排他與文化衰落；這一更為攸關(guān)的階段，其所引申的出來的針對美國跨文化傳播行為模式的解構(gòu)，為清醒透視美國社會跨文化矛盾沖突復雜面貌與現(xiàn)狀提供了一種思考范式。

（二）跨文化傳播認知與認同模式的建構(gòu)

20世紀90年代，在美國社會爆發(fā)式出現(xiàn)的跨文化矛盾沖突，已經(jīng)成為美國社會跨文化傳播的一種典型化傳播行為模式。這種傳播行為模式已成為針對美國社會的跨文化傳播的一種強力解構(gòu)范式，而究其根源則在于美國社會的整體文化衰落，同時，美國社會文化認同規(guī)律及其文化隱性排他規(guī)律的凸顯亦源自處于支配地位的西方權(quán)力；而對于文化的逆融合影響所導致的西方權(quán)力文化價值觀為主導的，波及全球的文化同質(zhì)化表達作為一種后現(xiàn)代的大勢所趨，則必將在全球范圍內(nèi)引發(fā)強烈的民族、民粹、民本主義的反彈；而美國社會核心架構(gòu)的多元文化與文化多樣亦必將在這種碰撞、沖突、矛盾的解構(gòu)與反彈之下，重拾美國社會曾經(jīng)奉為圭臬的跨文化認同模式與認知模式，唯其如此，方能從根本上緩解美國社會的跨文化矛盾沖突，為美國社會的整體衰落贏得文化時空的緩沖。由此可見，影片《自由作家》為美國文化敲響了警鐘，警示在基于美國社會跨文化傳播的暴裂行為模式的充分認知基礎(chǔ)之上，人們方能建構(gòu)起一種美國社會跨文化傳播的認知模式與認同模式以及二者共通共融共構(gòu)下心理模式的抽象化一體同觀表達。[4]

（三）跨文化傳播理解模式的重構(gòu)

美國社會的整體衰落及其跨文化傳播的碎裂化趨勢已成為后現(xiàn)代美國社會的一個不爭事實。全球化的強勢跨文化傳播與美國國內(nèi)本土跨文化傳播的泥足深陷形成了一種鮮明的對比，同時，由此更形成了一種美國跨文化傳播的強烈悖論式反諷，令人更深刻地反思美國社會跨文化表達的成敗以及賴以傳播的傳統(tǒng)強勢輾壓模式的正確與否。同時，強勢文化在跨文化傳播過程中，反而更易忽視原本奉為圭臬的普世價值的正確性攜帶、表達、傳播，這就不可避免地造成，以美國為主導的強勢文化在其跨文化傳播過程中的傳播模式的國家意志性強加下的人為失衡。這種失衡實際上已經(jīng)對亨廷頓式的天下體式以及蘇格拉底式的道德文化思考等體式，產(chǎn)生了跨文化傳播模式一致性的沖突，并且，更與蘇格拉底的“傳者即受者”“受者即傳者”的相對論式表述產(chǎn)生了內(nèi)涵表達悖反。由此可見，美國社會跨文化傳播的行為模式解構(gòu)與認知模式和認同模式合并心理模式的建構(gòu)，最終必然完形為一種基于多模式大融合下的理解模式表達，唯其如此，方能使得美國眾多移民在異文化下勉強尋獲一種跨文化傳播的緩釋性渲瀉。

三、跨文化傳播模式的深度融合表達

（一）跨文化傳播的大他者無奈表達

《自由作家》作為一部典型化的好萊塢電影，以其典型的針對美國社會的跨文化傳播關(guān)注進行了一種跨文化傳播模式的深度融合的理想主義式期望表達。文化就其本質(zhì)而言，是一種個人與社會的生存、適應、成長、傳承關(guān)系，以及在這些關(guān)系驅(qū)策下所形成的一種抽象化的共性認同、共性模式、共性行為、共性理解。文化既有其外在表達，亦有其內(nèi)在表達；外在表達不外乎社會化過程中的整個具象化與表象化的全過程，而內(nèi)在表達則抽象化為一種形而上的價值觀、世界觀、人生觀以及認知、情感、信仰、思維體式；由此可見，文化實際上是一種深層次的銘入骨血的意識架構(gòu)，換言之，內(nèi)在表達較難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做出根本性的改變，文化的外在表達成也靠熏陶敗也靠熏陶，然而文化的內(nèi)在表達卻因為文化模因的血脈相連而秉性難移，這種表述實際上與恩斯特·布洛赫意義下的“將世界改造到可理解程度”的自由精神期許與人文情懷向往的意象化表達略同。[5]《自由作家》一片中的“自由作家”們，作為大他者精神自由獨行的理想主義視閾內(nèi)的反觀，恰恰是美國有色人種作為一種美國主流社會旁觀他者的深深無奈表達。

（二）跨文化傳播傳受一體深度融合期待

從美國社會跨文化傳播模式的解構(gòu)與重構(gòu)全過程可見，美國社會的跨文化傳播模式的深度融合，與其說是一種全新跨文化傳播模式的創(chuàng)造與發(fā)展，倒不如說是一種在民族與民粹主義覺醒下，一種被動的認知升級，由此亦再次印證了蘇格拉底的“傳者即受者”與“受者即傳者”的“傳…‘受”一體相輔相成與深度融合。從這個意義而言，美國社會的跨文化傳播模式直接關(guān)乎其中每一個個體生存困惑的艱難抉擇；這種生存困惑與艱難抉擇與美國主流社會中的國家文化特質(zhì)主導性息息相關(guān)，因此，美國較難成為世界最強大的文化中心與文化核心，并且，其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再現(xiàn)電影《自由作家》中所著力表現(xiàn)的族裔矛盾沖突。因此，美國社會中的跨文化傳播，首先必須突破傳統(tǒng)西方式權(quán)力視閾內(nèi)的國家意志的強加失衡，從而方能在超越國家意志、民族主義、民粹主義的基礎(chǔ)之上，實現(xiàn)真正意義的跨文化傳播的一體同觀。

（三）跨文化傳播和合包容多元一體期待

回到《自由作家》一片，影片中美國社會的跨文化傳播問題，依然沉重得令人在壓抑的光影之中無法呼吸；雖然影片的最后，愛琳憑借作為一名教師的一己之力，重構(gòu)出了一種跨文化傳播的文化大融合圖景，然而，電影畢竟只是一種理想主義式的光影幻象，當光影的有限相對時空完結(jié)，現(xiàn)實生活中的跨文化傳播問題還會夢魘般地攫住美國社會。事實上，個人英雄主義的徹底普世化、個性十足的人陛自由化弘揚、社會價值觀的步調(diào)一致等期許在美國這樣一個典型化的移民國家短期之內(nèi)仍較難實現(xiàn)；不過，美國超越本土化的世界強勢文化表達已經(jīng)為其本土化的跨文化傳播視閾內(nèi)的核心價值、認同意識、文化融合等的重構(gòu)與回歸構(gòu)筑了強大的文化彌合基礎(chǔ)。令人痛心的是，電影《自由作家》中的高中生們尚且稚嫩的翅膀，無形之中平添了難以承受的沉重。

結(jié)語

傳統(tǒng)視閾內(nèi)的美國，以其“美國信念”包攬了全球的經(jīng)濟政治軍事霸權(quán)，然而，置諸跨文化視閾，則不難發(fā)現(xiàn)，所謂的“美國信念”，早已為層出不窮的反映現(xiàn)實社會問題的影視藝術(shù)作品所強力解構(gòu)；《自由作家》一片以一種他者主體建構(gòu)下的所謂“自由”辛辣地嘲諷了“美國信念”；同時，這亦是美國跨文化傳播過程中，難以徹底撫平的文化與傳播雙重同構(gòu)卻難以雙重同步的創(chuàng)痛。

參考文獻：

[1]李俠.中國調(diào)解文化的特征分析及跨文化傳播意義[J].淮海工學院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8，16 （6）： 74-77.

[2]徐譚.紀錄片跨文化傳播中的解碼方式及其影響因素 基于美國大學生解碼央視紀錄片的研究[J].新聞春秋，2018（2）： 85-95.

[3]姚曦，王佳.國際品牌跨文化傳播的影響因素模型與提升路徑

一項基于扎根理論的探索性研究[J].新聞與傳播研究，2014，21（3）： 34-51， 126-127.

[4]陳矩弘，美國動漫的跨文化傳播策略及啟示——以《花木蘭》為例[J].杭州電子科技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4，10（1）：63-67，78.

[5]單波.跨文化傳播的基本理論命題[J].華中師范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1，50 （1）.103-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