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小塵 姚遠

《派出所工作》曾經在民警讀者群里做過一個調查：派出所民警每月除了基本的生活開支以外，還有哪些項目的開支？

除了房貸、車貸、孩子教育、老人醫(yī)療……之外，民警們也有不少個性化的開支，例如，買書、養(yǎng)寵物、健身、旅游、社交餐飲、看電影等，大多都和生活趣味有關。當一位70后的民警稱最近被“抖音”“種草了”許多“網紅物件”，買買買地停不下來時，一位60后的民警“總結性”質疑：你們……確定……你們有錢？

盡管民警對于工資的支配有差異，但是有一些消費是屬于派出所民警的“特色消費”。一日三餐有食堂供應，日常生活基本警服不離身，不用考慮吃穿的派出所民警的“特色消費”竟然主要和“嘴巴”有關。

派出所民警的“特色消費”

“提神養(yǎng)生”系列。派出所民警的工作壓力眾所周知，特別在值班出警、審查犯罪嫌疑人時，往往需要熬通宵，連軸轉。因此，很多民警都會在“提神養(yǎng)生”上投入一部分開銷。

一方面是購買香煙。當前，各級公安機關已經全面落實辦公場所禁煙規(guī)定，吸煙民警所占比例也逐步下降，但仍有許多派出所老警察依賴吸煙提神，更有把香煙比作“口糧”“子彈”一說，熬夜工作全靠一根根香煙支撐。一包香煙，少則二三十元，貴則四五十元。通過調查派出所部分吸煙的民警，按照平均每天1包和每4天1次值班需要2包計算，每月在香煙消費上需要1000元左右。值得欣慰的是，大多數派出所民警特別是青年民警，越來越注重自身健康問題，派出所吸煙現象也逐漸杜絕或減少。

另一方面是購買茶葉、花茶、枸杞等。香煙逐步淡出視線，茶葉已成為民警對抗疲勞的良方。一杯茶下肚，既能清熱止咳，也能充分提神。相比香煙，茶飲更健康，成本更低廉，且得到了老中青三個年齡段民警的青睞。通常來說，一盒茶葉的價格在幾十元至幾百元不等，但可以沖泡數月之久。由此，許多民警又拓展出各類降火、養(yǎng)生的花茶并搭配枸杞沖泡，針對長時間疲于奔命的亞健康生活狀態(tài)，具有較好的效果。

“加餐夜宵”系列。盡管食堂有熱騰騰的飯菜，但在辦案、執(zhí)勤、接處警等工作中，民警往往會錯過飯點，加餐、夜宵等飲食支出較多成為派出所民警的另一大消費特點。

一是高頻率的加餐。這一現象在24小時值班接處警工作期間最為突出，特別是現場調解、詢問談話、搶險救助等復雜警情處置會耗費大量的時間，處置民警一方面是經常錯過吃飯時間，另一方面也無暇吃飯，總希望先把手頭事情處理完畢。等到有胃口的時候，之前只能靠方便面“糊口”，但是現在多了一種選擇——那就是叫外賣。粗略計算了一下，以一頓加餐需要25元為標準，派出所民警每月外賣的花費大致300元左右。

二是高熱度的夜宵。常態(tài)加班必然催生出派出所夜宵飲食文化，燒烤、拉面、炒飯、水餃是大多數民警的最愛。一人吃夜宵是沒有味道的，一個警組五六名同事（也包含輔警）在工作之后，聚在一起吃才是有滋有味。一頓集體夜宵大概需要花費100元左右，通常是輪流請客付賬。夜宵文化之所以在派出所盛行，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許多想解決沒能解決的事情可以在飯桌上解決，大家不分職務，暢談工作生活，分析案情問題，提出對策建議。今年4月，浙江樂清市公安局虹橋派出所的11名便衣警察在魚丸店吃夜宵時，就順帶抓獲了一名在逃人員?？磥恚瓜鼘⑹桥沙鏊窬拈L期消費熱點。

“治病健身”系列。這一消費群體主要是中老年警察。因為常年加班熬夜和伴隨煩躁的情緒，極易誘發(fā)“三高”問題。不少40歲以上的派出所民警長期需要借助藥物治療，緩解身體的不適。某派出所一位48歲的民警，結核性胸膜炎和心臟病，前期手術治療花了2萬多。手術之后日常繼續(xù)用藥，胸膜炎藥物是持續(xù)服用1年，每月200元左右；心臟病藥物治療需要半年，每月300元左右。

民警的工作不應以犧牲自身的健康為代價。幸好有一些年輕民警有“先見之明”，在工作間隙會抽出時間去健身。當然，辦理健身卡、購置運動裝備也是一項不大不小的開支。

派出所民警的“特色消費”背后，關聯的是民警的消費行為，而消費行為本身和職業(yè)屬性密不可分。在調查過程中，我們發(fā)現為數不少的民警長期默默資助困難學生或是資助從警生涯中遇到的困難家庭，甚至犯罪嫌疑人的父母子女，至于出警時給走失老人、兒童掏錢買點吃的喝的，給受傷人員墊付點醫(yī)藥費，給錢物被盜沒法回家的群眾買張票、捐點款，甚至代替糾紛中寸步不讓的一方給另一方賠付百八十塊錢，都不算稀奇事……對于派出所民警來說，“慷慨解囊”的事情實在太多太多，而不少民警特意囑咐：這項支出就當成永遠的“隱形”支出存在吧。

在調查中，各個年代民警的消費觀也存在著較大的差異。我們粗略總結了一下他們的消費觀。

60后：警褲配一切

許多年輕民警無法理解60后民警的消費觀，覺得他們不會生活：連好點的保溫杯都舍不得買，非得拿玻璃罐當杯子；換下警服，常年就那幾身便服，秉承著“警褲配一切”的穿衣理念，又不是沒錢買新衣服；把錢花在買藥上，也不愿意提高日常的生活品質……可吐槽他們消費觀念的方面太多了。但是，大部分平時節(jié)儉的60后民警，在關鍵事情上也是可以一擲千金的。

民警老張的兒子已經上大學，他給兒子每個月一千元的生活費，這當爹的是不是有點摳兒？老張說，兒子在本地上大學，一年學費一萬二，學校食堂飯便宜，每天25塊錢足夠了，周末和節(jié)假日回家吃，同學過生日買個小禮物，我都給他算過，他肯定夠還會富余呢！但我和我愛人每天買菜可花錢不少，即便花一百塊錢，一個月也就三千，那吃得相當豐盛了，要說我日常最大的開支，那就是吃！

民警楊大姐的兒子在國外讀書。當年上高中的兒子突然說要出國，毫無準備的自己真的是驚出一身冷汗，怎么辦？派出所民警每個月的工資就那么些，哪來幾十萬元的出國費用？緊急商量之后，楊大姐當機立斷，賣掉了自家的房子。如今，兒子在國外順利讀書，打工賺學費的同時也做義工，能養(yǎng)活自己，楊大姐覺得這套房賣得值。

“省到就是賺到”“量入為出”“能不買就不買”是大多60后民警的消費觀。由于消費觀念的不同，不少帶年輕民警的60后師傅們，除了教授年輕民警業(yè)務之外，還非常負責地致力于糾正他們的消費觀。

70后：不能少的補課費

比起80、90后引領了互聯移動消費的新時尚，大部分70后民警就顯得稍微不那么時尚了。不那么時尚的原因，是他們大多背負著整個家庭的生活。

不少70后民警的孩子處于學業(yè)的關鍵期，補習班的支出是一大項。重慶的一位民警說，孩子成績好或者成績差都不怕，最怕的是中不溜。每次一開完家長會就急得發(fā)慌：中等生總給你幻想，也許補補課，就有可能成為班里的中上。他列出了自己讀初中孩子的教育開支（如右圖所示）：

光孩子每個月的補課支出，就占重慶這位民警工資的三分之一。還有些民警稱自己孩子每月的花費得占去工資的二分之一。

一位70后的所長講，兒子小時候身體不好，患有哮喘，自己當年每個月的工資全用來給孩子治病了，有時候還不夠。孩子漸漸長大，目前投入最大的就是教育。職業(yè)的原因，自己鮮少有假期，除了工作也沒有太多的愛好。吃喝玩樂不太懂，和所里的年輕人比不了，所以在自己身上的花費并不多。

由于上有老下有小，盡管70后民警看起來生活穩(wěn)定，但是面臨的生活高壓讓他們的消費自由和生活自由都壓縮到很小，近乎無。70后民警談起工資支出時，都是“血淚”：有幾個舍得往自己身上花錢的？還不都是為了孩子的教育、父母的健康，以及對整個家庭的投入嗎？

80后：養(yǎng)娃誠可貴，愛好不能拋

“列車上的埃及貓”是一名85后的鐵路民警，從創(chuàng)作《鐵路春運防盜指南》的漫畫開始，他把實際工作中的積累繪制成系列的防范漫畫。工作之余，他醉心創(chuàng)作，也醉心自己的“收藏”和愛好。

每個月的固定支出一定是買書，這項支出要花費四五百元。他收集的警察題材的小人書已經上千冊，他想開一個小小的博物館放置這些“收藏”，分享給愛好警察文化的戰(zhàn)友們。

愛好交朋友，又涉獵廣泛，工作之余社交聚會也是一項不小的支出。如今，他又多了一個身份——準爸爸。奶粉錢從哪兒來？爸爸要當，愛好也堅決不能扔啊。

一位1983年出生的派出所民警說，我剛上班的時候不只是月光族。那時候信用卡剛興起嘛，一個月不用幾次信用卡就顯得不洋氣，工資到手總要想買點之前買不起的東西，吃住在所里，對房價沒什么概念。直到到了適婚年齡，要考慮成家的時候，有一天偶然走進售樓部才知道什么叫現實。如今的我，再不似單身時瀟灑，還著房貸，養(yǎng)著車，買個王者榮耀28塊錢的皮膚都猶豫好久，最后卻拿出30塊錢帶女兒去游樂場玩掉了。

不少80后民警都會在個人愛好上有固定支出，買書、看電影、旅游，收集動漫周邊、車模等，成長環(huán)境的不同，他們的固定支出并不是單一的基本生活保障，而是更加多元。但是，隨著成家立業(yè)，80后民警的生活壓力逐漸增大，不似之前初入社會時瀟灑，想花錢的時候，學會掂量再掂量了。

90后：攢錢？我想讓生活精致一點

作為一名90后，我總該過點90后該有的生活吧——租房地段不能太差，寵物也想養(yǎng)一只，熱門電影不能不看，健身卡必須要辦呀，有格調的餐廳偶爾吃一頓也沒什么吧，下班的路上買杯網紅奶茶解乏也合情合理吧，警服是最愛，但是換季了置辦幾套新衣服不過分吧，對了，今年要考司法考試，網上課堂也要錢……

對于不少90后的民警來說，社交聚會、看電影、買書等提高生活品質的固定支出是常態(tài)。多數民警收入穩(wěn)定，也沒有來自家庭的巨大經濟壓力，有時候的焦慮只是距離自己的理想生活還有那么一段距離。所以，攢錢是什么概念？一位1991年出生的民警說，攢錢數額每個月不固定。吃住都在家，工資一到手，先把之前“買不起”的先買了，這個月剩下多少就算攢錢了。是先花錢，不是先攢錢！

一位剛入警的年輕民警很坦誠：生活壓力，也沒怎么感覺到。上班的禮物是父母送了一輛車，一個月的油錢自己也出得起，目前是家和派出所兩邊住，沒有租房費用。會攢下一部分工資購置電子設備，或者相機鏡頭，這一出手就是幾千或者上萬，所以攢錢……還是過幾年再說吧。

在當今洶涌的消費欲望的包圍下，不少90后民警也不能幸免?！胺N草”“拔草”“吃灰”“變磚”“吃土”“剁手”等有關買買的詞匯雨后春筍般冒出來時，90后是網購大軍種的絕對主力——熟悉各種網購APP，反正去超市購物也沒時間，網購解決一切。以至于為了安全起見，不少派出所限制民警接收包裹的地點和時間，在重大、特殊等時間，派出所值班室不能替民警接收快遞。

結語

“買點什么”四個字背后，不僅僅是基本衣食住行需求的滿足，還關聯著派出所民警的情感生活、自我滿足等。年代不同，民警們的消費理念也悄悄發(fā)生著變化。在一位90后女民警的朋友圈里，她曬出了20多支口紅，并這樣寫道：好喜歡我的這些寶貝，卻不得不冷落它們。每次上班之前都要幻想一下今天涂哪個色號最好看，涂完照著鏡子漂亮一分鐘，出門前再擦掉……因為今天我要上勤！

又是月初，這個月剛到手的工資你都花在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