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互聯(lián)網環(huán)境下，口述歷史的生產、呈現(xiàn)、傳播與留存都不同于以往較為單一的模式，新媒體為口述歷史的生產與傳播過程帶來更多可能性，與此同時也伴隨著不確定性與挑戰(zhàn)。結合互聯(lián)網環(huán)境的特點，本文將以口述歷史紀錄片《我的抗戰(zhàn)》為例，淺析口述歷史的傳播面臨的機遇與挑戰(zhàn)，并對未來口述歷史如何更好地傳播提出建議。

關鍵詞：口述歷史；互聯(lián)網；機遇；挑戰(zhàn)

口述歷史，作為歷史學領域的一條支脈，又被稱為“口碑史學”，是以搜集和使用口頭史料來研究歷史的一種方法，并且由此形成的一種歷史研究的學科分支。[1]口述歷史通過提問、記錄、整理而成歷史資料，它通過提問使敘述趨向真實，通過采訪接觸到社會各個層面的人。近年來對個人生活史的研究，使普通人也躋身“口述”之列，從而把一個歷史階段、事件以不同的視角，互為補充地反映出來。

隨著移動互聯(lián)網時代的到來，口述歷史的生產、呈現(xiàn)、傳播與留存不再局限于傳統(tǒng)意義上的錄音記錄、留存，文字生產、呈現(xiàn)，口述歷史的記錄手段與傳播媒介的選擇性大大增多。傳統(tǒng)的口述史呈現(xiàn)方式由紙質媒介向電子媒介轉變，其傳播渠道、傳播效果也發(fā)生轉變。有說法認為，對當下的記錄即是一種口述歷史的留存。本文將以崔永元口述歷史團隊打造的大型紀錄片《我的抗戰(zhàn)》為例，淺析在互聯(lián)網時代下，口述歷史的傳播會面臨怎樣的機遇與挑戰(zhàn)，同時預測口述歷史在未來可以通過何種方式與新媒體更好地結合。

一、口述歷史的傳播機遇

1.記錄手段多樣化

正如拉斯韋而在《社會傳播中的結構與功能》一書中的總結，傳播過程具備的五個基本要素可以概括為傳播主體、傳播內容、傳播渠道、接受者與傳播效果。口述歷史的傳播主體包括陳述者與記錄者，傳播渠道也隨著時代的變化朝著多樣化走去。有學者將口述歷史的最初階段追溯到古希臘，認為古希臘神話是西方最早的口述歷史形式，這是因為最早期的傳播行為僅僅是口耳相傳，承載信息的媒介也只有語言。在文字出現(xiàn)后，文字成了記錄歷史的載體，而后又發(fā)展到使用錄音設備，更方便對口述者提供的原始資料進行處理與傳播。到了網絡時代，口述歷史的記錄可以把過往單一的對文字、聲音、圖片的記錄糅合成視頻，全方位調動視覺、聽覺，這只需要一臺攝像機就能做到。

此外，在互聯(lián)網環(huán)境下，尋找歷史親歷者的渠道與效率也在增加，這也為口述歷史的記錄提供便利。相關機構可以通過在網絡發(fā)布消息，借助網友的力量，實時尋找歷史親歷者，為口述歷史的生產抓住時機。

《我的抗戰(zhàn)》節(jié)目，是崔永元帶領其口述歷史團隊歷時八年的采訪中的一部分，崔永元曾表達過要抓緊尋找歷史親歷者，不能再等，當年的人已經老了，記憶也在慢慢失去。但是在偌大國家里尋找?guī)资昵暗娜宋?，是一件費時也費力的事情，放到過去，這甚至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而網絡信息與科技的發(fā)展則可以為其在尋找抗戰(zhàn)中幸存的老人即節(jié)目中的口述者時提供部分幫助，提高辦事效率，從而使用影像的方式為歷史做記錄。

2.傳播媒介多元化

記錄手段的多樣化，相應地會豐富口述歷史的表現(xiàn)形式，表現(xiàn)形式則依托于傳播媒介的多元化。人類承載和傳遞信息需要借助一定的傳播媒介，人類的需要和創(chuàng)造推動著媒介的變遷和演化。[2]大致說來， 媒介經歷了從口語媒介到文字媒介到電子媒介的變化，后者對前者是具有包含與延伸作用的，傳播媒介的變化是人類文明變化的縮影。傳播媒介的變化帶來傳播方式的變化，到今天的數字化時代，全媒體傳播開始成為新的傳播方式。這是一種類似于鏈條式的傳播方式，即當內容依靠某一種傳播媒介流通之后，之后會借助于其他的渠道，多方位流通內容。不僅通過出版物，也可以通過紀錄片、訪談節(jié)目、電影、動畫、電視劇等其他方式進行口述歷史的傳播，如同一部優(yōu)質IP。傳播媒介的多元性為口述歷史走入大眾，進入大眾視野帶來了機遇。

紀錄片《我的抗戰(zhàn)》就很好地利用了不同形式的傳播媒介。首先，《我的抗戰(zhàn)》并沒有忽略視頻網站這一逐漸受青年群體歡迎并成為觀看主流的傳播渠道，《我的抗戰(zhàn)》系列視頻選擇搜狐網站作為其網絡首發(fā)平臺，使得內容本身可以借助門戶網站的影響力得到更多的曝光。其次，《我的抗戰(zhàn)》不僅僅只有視頻這一種傳播方式，在節(jié)目打響了名聲之后，崔永元團隊開始出版同名出版物《我的抗戰(zhàn)》，內容上也填充并擴展了視頻節(jié)目，書中還談論到尋找口述者歷經的艱辛及節(jié)目制作背后的故事。另外，紀錄片《我的抗戰(zhàn)》在獲得了好評之后，團隊制作出單獨版本的動畫版《我的抗戰(zhàn)》，輔之以口述者的原聲與畫外音，使得節(jié)目有了更生動的、可供選擇的多版本體驗?！段业目箲?zhàn)》正片中，每一集時長半小時左右，不以長篇大論為主，符合網絡時代受眾的觀看體驗；每一集有不同的與抗戰(zhàn)相關的主題，每個主題串聯(lián)起來又有整體上的邏輯；節(jié)目中既有動畫效果，也有真實史料，二者相互穿插，帶來不同的觀看體驗；節(jié)目尋找到了大量當事人作為口述者，人群樣貌豐富。既包括走上戰(zhàn)場，不同軍銜的戰(zhàn)士及其背后的家屬，也包括被戰(zhàn)爭影響到的學生、普通民眾，多方位還原歷史，力求客觀。最后，節(jié)目內容還關注了部分口述者目前的生活狀態(tài)，將鏡頭還原到當下，記錄了部分口述者當下的生活場景，使節(jié)目更有真實感、更具人情味。

二、口述歷史的傳播困境

1.內容的真實性需要考量

真實性不僅是口述歷史所面臨的問題，更是許多領域內要關注的終極命題。隨著互聯(lián)網時代的到來，口述歷史有更多的機會進行大眾傳播，這也意味著口述歷史要接受來自大眾的檢驗。一千個人有一千個哈姆雷特，每一位口述者對于自己的記憶當然也存在修飾痕跡。另外，不同的場景下，口述者對于歷史的講述很有可能存在出入。這就要求采訪者個人及其團隊擁有對口述歷史真實性的把握，既不能一味信奉口述者本人的陳述，也不能肆意篡改口述者的陳述。

真實性往往是很難把握的要素，尤其在如今的后真相時代，受眾對真實性的追求既放置于一個很高的地位，即使是稍微與史實不符之處都會被揪出，但也是受眾本身，會常常沉溺于故事性極強的內容中。因此，其間的分寸需要細致拿捏。

2.對內容的處理要注重倫理性

互聯(lián)網時代下，一個重要的特征是泛娛樂化，這種泛娛樂化是全方位滲透到各個領域的。新聞報道中，點擊量更高的是與娛樂業(yè)、色情行業(yè)擦邊的新鮮軼事；網絡節(jié)目中，調侃、歡笑與吐槽成為節(jié)目青睞的類型。一些嚴肅的、宏大的敘事方式與議題，在互聯(lián)網時代下越來越不受歡迎，后現(xiàn)代主義的解構特點，在去中心化的網絡時代里有更廣的傳播度。這種語境下，口述歷史作為一種具有消解宏大敘事特點的再現(xiàn)歷史的形式，開始由“權力話語”關注“公共話語”，由“英雄”關注“個人”，關注個人在歷史中的參與性，這種關注伴隨著互聯(lián)網傳播的泛娛樂化的特點，容易帶來倫理上的欠缺。

這里所指的倫理性，主要指隱私上及道德上的問題?？谑鰵v史的主體在于受訪者，受訪者提供的內容往往是涉及內心世界和私人生活甚至是第三者隱私的，而這些內容常常能滿足受眾的窺私欲。越是隱私性、情緒化的內容往往越能夠吸引來話題與受眾。這就要求采訪者在這方面有極高的素養(yǎng)，不僅要具備專業(yè)的提問技巧，也要在內容的呈現(xiàn)中尊重口述者個人的意見，注意倫理底線，不能為了制造話題而不尊重歷史，不尊重口述者。

3.內容品質不均、缺乏特色

從總體上看，口述歷史作品的數量發(fā)展較快，不同類型、不同傳播媒介的作品相繼出現(xiàn)，但質量上品質不均，整體質量有待提高。市場上口述歷史的出版物同質化嚴重，多以《×××口述史》為標題，口述歷史的視頻節(jié)目也鮮有創(chuàng)新，從選題、內容策劃、元素組合等方面都不乏雷同之處，口碑與影響力出色的口述歷史作品，真正意義上出現(xiàn)在大眾視野中的很少。以口述歷史電視節(jié)目來說，雖然節(jié)目主要是給對歷史感興趣的人看而不是給歷史學者看的，但正是這種貌似以受眾需求為主的傳播出發(fā)點，往往帶來內容上質量不均、缺乏特色的困境。無論是以何種傳播媒介進行口述歷史的傳播，應該放在核心地位的仍舊是內容而非形式。

三、對口述歷史傳播的建議

1.可以與VR、AI等技術結合

口述歷史這一形式本身已經具有生動性、廣泛性、民主性等特點，其借助于歷史親歷者的口頭敘述，輔之以影像、圖書等傳播方式，越來越具有親近性，話語也逐漸轉移到普通的個體身上，但其仍具有進一步可感可觸的進步空間，而不應僅僅停留于影像化傳播?？谑鰵v史可以借助如今日漸完善的VR虛擬現(xiàn)實、AI人工智能技術，還原歷史場景。例如，《我的抗戰(zhàn)》紀錄片，團隊可以在節(jié)目有了傳播度之后，使用VR技術，對節(jié)目中某一主題的內容現(xiàn)場進行還原，而不是僅僅停留在動畫與史料結合的二維畫面。受眾通過配帶的VR設備，能夠在節(jié)目還原的虛擬場景中得到浸入式的體驗，對歷史有更深度的參與感，這也將會提升節(jié)目的傳播效果。但不足之處在于，VR技術在目前階段的發(fā)展仍不夠完善，要達到精良的效果，需要耗費不少的人力物力。

2.主持人與口述者可以有更多的連接方式

這一條建議主要是針對視頻訪談類的口述歷史節(jié)目而言。一個視頻訪談節(jié)目的主要元素在于主持人、嘉賓、話題、談話現(xiàn)場以及節(jié)目后期的剪輯包裝。主持人方面，要盡量選擇有一定經驗的名人，既能為節(jié)目增加話題性和傳播度，也會帶來一定基數的粉絲，但節(jié)目的重點還是在于嘉賓本身的敘述。此外，在談話場景的設置上，可以有更多自由的空間。據觀察，在現(xiàn)有的與口述歷史有關的視頻訪談節(jié)目中，主持人與口述者的交流場景往往存在于一個固定的演播室內，這已經成為大多數訪談節(jié)目的固定模式。是否具有更靈活的可供選擇的談話場景？例如，主持人可以與口述者走出演播室，走向當年歷史的現(xiàn)場，走向口述者的家鄉(xiāng)，或者走向與歷史有關的其余地點。如果要考慮口述者的身體狀況，可以選擇主持人獨自走訪，但主體是主持人與口述者共同，將口述場景由單一的演播室轉到室外。增強受眾的參與感，是另一種歷史的“在場”。

3.精品內容打造品牌，實現(xiàn)品牌化傳播

精品內容的品牌化傳播常常被用于經濟競爭中，口述歷史行為本身不是商業(yè)活動，但口述歷史作品因其開發(fā)的信息具有重要價值，而具有商品的屬性。對于精品內容，除了實現(xiàn)以多種傳播媒介的形式進行開發(fā)，形成產業(yè)鏈式的內容結構之外，把內容做到品牌化是更高階段的目標。紀錄片《我的抗戰(zhàn)》在某種程度上已經實現(xiàn)了品牌化傳播。這其中的催化劑既包括崔永元個人的名人效應、央視與門戶網站之間多平臺的聯(lián)動效應，包括內容的創(chuàng)新性與可觀看度高，也包括制作團隊將《我的抗戰(zhàn)》打造成了一個具有IP特點的品牌，實現(xiàn)了圖書出版物以及多版本視頻之間的轉換，為受眾提供了更多選擇的可能性。

四、結語

口述歷史是傳播領域的重要現(xiàn)象，也是人們獲得和傳遞信息、知識的重要傳播形式?？谑鰵v史在歷史學界與傳播學界存在交叉，是支撐本篇文章的主要基點。

口述歷史實現(xiàn)了關注對象的轉移，人們不僅僅關注既有文獻中歷史的英雄，也因此看到了英雄時代背后，同樣經歷著時代動蕩的群體與社會樣貌。這不僅對于歷史學的研究具有開拓意義，對于社會學、新聞學、傳播學、文學等學科領域，也產生交叉性的影響。它消解了宏大的歷史敘事，以記錄個人為主，由點及面地深入解剖時代?？谑鰵v史由傳統(tǒng)的記錄方式做出改變，轉而擁抱新技術與新興媒體，這在一定程度上會帶來諸如隱私權的倫理性問題。但另一方面，不能因噎廢食，數字化時代也提供給口述歷史更好地進行大眾傳播的機遇。在未來，口述歷史會朝著何種方向發(fā)展，口述歷史是否具有更多的開拓空間，以及口述歷史如何做到跨學科融合，這些問題仍需要我們持續(xù)關注與細致研判。

注釋：

[1] 譚悅.口述歷史節(jié)目——電視傳播與口述史的跨界之作[J].新聞記者，2009（11）：60-62.

[2] 劉祖斌.口述歷史的傳播學分析[J].學習與實踐，2007（06）：161-164.

參考文獻：

[1] 王宇英.多媒體融合的口述歷史影像傳播[J].重慶社會科學，2012（11）：79-83.

[2] 周占武.中國新聞類電視談話節(jié)目研究[D].廣東：暨南大學新聞學，2015：12.

[3] 王穎. 傳播生態(tài)學視角下中國“口述歷史”發(fā)展的對策研究[D].上海交通大學，2011.

[4] 王宇英.論數字化時代口述史出版物傳播中的三種關系[J].出版廣角，2012（11）：70-71.

作者簡介：李曉潔，女，1995年3月，民族：漢，安徽阜陽人，碩士學位，中國傳媒大學，研究方向：新聞學。